《盲穿一世 念念一生》无语望天

3、富贵险中求

　　独处陌生时代，既要好好活下去还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她需要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四人中，孟老二和孟二娘实在但胆小，孟皓机灵但年幼，只有孟磊年轻有体力，不冲动有头脑，爱家人有担当，是最适合的人选。

　　顺着他的鼻息，她径直朝他的方位走去，可下一刻，他已经快步上前扶住了自己的手臂，语带嗔怪：“万一摔着咋办？”

　　“瞎子确实比一般人容易跌跤，不过摔倒了就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孔念念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顺势不着痕迹的摆脱他的手。

　　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凭着逆天的嗅觉和听觉，自己已经摸到了避开危险的窍门。

　　虽然没了往昔的柔弱可爱，但此刻的念姐儿坚韧无畏的神情反而有几分女先生的影子。

　　孟磊有些欣慰，也有些感伤。

　　洪水来的突然，毫无征兆，是他最先发现了，忙让弟拉了爹娘，往附近的山上跑，自己则赶去女先生家，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孔念念不知，单刀直入道：“你有什么打算？”

　　孟磊一怔，明白了她的意思，想想道：“天一亮，我就去镇子上找份工。”

　　果然天一亮，他就去镇子里四处找工，可因着他是外来的，店家商户压根不敢用，找了好几天，才在镇子上最大的富户那寻到了一份工，但必须要签份契约。

　　立契本没什么，但孟磊想起夜里念姐儿戒急用忍的嘱咐，借口要给家人看下，就带了契约赶回了道观。

　　孔念念刚睡醒，晃荡着花布鞋，听他念了一遍契约内容，竟吃吃笑了起来：“嗯，亏得你没按手印，否则你不但拿不到工钱，这一世都得给他家干活，哦，不，连你的后代都得当牛做马。”

　　孟磊和孟皓倒吸口凉气，面面相觑。

　　“一月工钱是三十个铜板，他看起来大方。一次性给你一年工钱，但按五厘计息，利滚利，一年下来，你倒欠他家五百个铜板，一年挣的还不够还呢。”孔念念啧啧赞道：“这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人才啊，我都有点想会会他们了。”

　　看孟磊拧着眉头三两下撕了契约，孟皓担忧的拉住哥哥的手臂，仰头问道：“哥，咱们以后咋办啊？”

　　没田种没房住，有出无进，再下去真的要露宿街头了，孟磊忽然有些后悔把卖身契撕了，好歹可以换些钱给他们应应急。

　　抬起毫无焦距的双眼，孔念念仿佛感知他的念头，道：“富贵险中求，你不愿卖身，那不妨搏下命。”

　　这几日她住在道观里，哪也没去，听到的除了观主和弟子们各种念经施法，就是附近百姓的求经问道，其中求的最多的是祈求上天能收了吃人的猛虎。

　　原来苦水镇饱受虎患，镇子西南方有座观音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先是上山的猎户莫名其妙的消失，再后来是附近农户家里的牲畜不断被叼走，官府组织了十多个经验丰富的猎户和壮汉上山猎虎，却折损了好几人，无功而返。

　　“吃过人的东西竟再也不愿意吃牲畜，农户们纷纷逃离，地也荒了，如今镇子上富户已出价三个大洋，”她巧笑倩兮，边说边比出三个手指：“收购虎尸。”

　　大宅花厅里，徐老太爷坐在紫檀木靠椅上，眯着眼，吧嗒吧嗒的吸着水烟，下方坐的俱是苦水镇的大户商家，有些还是自家姻亲，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和他背后堂上贴着的猛虎下山图无比贴合。

　　虎患不消，眼瞅着他们今年的收成要泡汤，而北边战事吃紧，官府已经放风要提高赋税，让他们如坐针毡，相约着来请主心骨拿个主意。

　　徐太爷祖居在此已有八代，周边近一半的农田是他家的，镇子里大半的营生也是挂了徐字号，故有说徐家打个喷嚏，苦水镇都得震一震。

　　“我们得再找些人去山上打虎，不能坐以待毙！”

　　“找了一拨又一拨，如今人都不敢去了，不然那三块大洋悬红也不会挂了这么久。”

　　“那你说怎么办？”

　　……

　　对沸沸腾腾的争吵徐老太爷充耳不闻，他不疾不徐抽了会水烟，直到花厅里烟雾腾绕，方把水烟枪递给一旁的大儿徐熙同。

　　接过烟枪，徐熙同满腹困惑，他爹明明早已派人去向远房亲戚卢督军求助，请他派一支火*枪队来打虎，可这会却缄口不言。

　　徐老太爷咳了声，顿时厅里静的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他慢悠悠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三块大洋不够就再加，就看诸位如何取舍了。”

　　徐熙同这才恍悟，虎要打，但是花费他家是不会出的。

　　窒息般沉寂过后，终于有人咬牙切齿喊出了：“加！我陈某再出一块大洋！”

　　悬红一路水涨船高，加到了十块大洋，徐老太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等人一走，他马上吩咐儿子和管家：“让人通知今天没来的那些商户，悬红他们也得再掏些，告诉他们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少了短了，一个也别漏了。”

　　三块大洋，孟磊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钱，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过是个种田汉，跨界这事没这么好干，那些打了一辈子猎的都栽在虎口下，凭什么自己就可以。

　　可如果真成了呢？

　　孔念念深谙人性，在绝境面前，人会为了生存去做任何事。

　　打虎非小事，仨人决定先瞒着孟老二和孟二娘。

　　孟磊和孟皓坚持不让孔念念犯险，可被她一句话顶了回来：“没了我你们还真打不了这虎。”

　　说起来，曾穿越做过训虎师的她与虎缘分非浅。

　　虎是猛兽，凶性非同一般，孟磊、孟皓分头去做准备，翌日天未亮，三人就带了诱饵小猪仔和一些改制的工具上山了。

　　孟老二起早后就忙着找工，直到正午回来才发现孟二娘已经找疯了，后来两口子一盘算念姐儿视物不清，许是石头和虎子带走了。

　　“这三个不省心的呦。”孟二娘气的抹泪，等到了太阳下山，都没见人回来，又听道观里的小师傅说西南方有猛虎出没，立刻瘫软在三清祖师像前。

　　两人镇里镇外寻寻觅觅一天，哭哭啼啼一夜，直到朝霞初绽，忽听外间锣鼓喧天，吵吵嚷嚷。

　　“哐、哐、哐，老虎被打死了！老虎被打死了！”

　　“真的假的？”

　　“老虎尸身都快运到镇口了，大家快去看啊~”

　　孟老二带着婆娘赶到镇口，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无不是踮脚翘首。等了一会，乍见晨曦中两个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拉着推着辆木轮车，走近了再一瞧，可不是自家的虎子和石头吗。

　　孟老二气急，刚要作声大喊，就见木轮车上卧着一头硕大的老虎，虎目微阖，虎身和虎头上虽有血迹，但威风犹在，仿佛下一刻仍会凌空跃起，顿觉两股战战，嗓子像被堵住了一般。

　　呼啦啦，众人畏惧的后退了几步，但有胆大眼尖的，已然瞥到有一少女侧卧在虎尸旁，压着虎腿酣睡正香。

　　孔念念是真的累坏了，又是爬山，又是寻踪觅迹，指挥做真假陷阱，绑吊诱饵，连最后那一记击杀也是自己做的。

　　两个帮手虽然不免慌乱，但气力过人，关键时刻还算可靠。听着周边的议论声感叹声和惊呼声，她蹭蹭尚有余温的虎身，满足的发出叹息。

　　与此同时，徐老太爷正在大发雷霆。

　　要知道请来的火*枪队已经在来苦水镇的路上了，镇子里还有大半的商户没加悬红，他徐家本可以成为镇里的救命菩萨，还可以顺手借花献佛犒劳一下火*枪队，和那远方外甥卢督军拉下关系，这下却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给打乱了。

　　身材廋削、文质彬彬的徐熙同给气急咳嗽的老太爷拍拍背，安慰道：“别气坏了身子，爹，子澄马上要回来了，听听他怎么说吧。”

　　子澄是他的幼弟，刚刚从留洋回来，深得老太爷的喜爱，这次就是老太爷亲自点派他去请火*枪队。

　　他自然知道老父亲存的心思，子澄年轻洋派，又能说会道，如果能入了督军的眼，那对徐家来说是天大的助益。

　　提到子澄，徐老太爷哼了哼，只见徐管家一溜小跑进来，拱手道：“老太爷，那打虎的已经到了咱府外等着领悬红呢。”

　　“领悬红？！轰他们走，让他们去找官府要赏金去。”徐老太爷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徐府外，已是里三层外三层，连不远的树上都挂了看热闹的人。

　　“来了来了。”随着几声惊呼，人们让开了条路，目送着后背鲜血淋漓的孟磊和一身血泥的孟皓拉推着虎尸和酣睡的少女到了台阶下。

　　不多久，门嘎吱开了，在管家和几个家丁的陪伴下，徐熙同负手走了出来。

　　近几年，逐渐接手徐家产业的他俨然成了徐老太爷的代言人。

　　看看台阶下的两人，又瞟了眼虎尸，他点点头，见状管家掏出准备好的三个大洋，三两步走到孟磊前，把大洋塞进他满是血痕的手里，一脸倨傲道：“收好了。”

　　顿时，众人发出一阵欢呼，目光里或惊羡或嫉妒。

　　牛平昌带着小女儿福丫挤进人群，等认出打了老虎、领了悬红的正是自己刚认下不久的两个外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