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Arwensior

1、第一章我和莱顿

　　我的名字是爱丽丝。

　　我眼前是一家妓院，我正静静的站在妓院门口，等候着哥哥的手下来接我进去。

　　我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了，每隔一些日子，我就会来这样的地方找哥哥戴恩，有时候是想来看看哥哥是否还活着，有时候是觉得宫殿宇楼沉沉，想出来走走，可我没有其他的地方好去，便会来找哥哥。

　　没有错，我是皇室公主，而那个流连于妓院的男人，是我的哥哥，也是皇室王子。

　　我在哥哥手下的迎领下，来到了哥哥所处的房间。

　　其实我并不喜欢这里，从我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多是穿着暴露的女人和一脸横肉笑容猥琐的男人，我一点不想看这些，便目不斜视，一直就盯着走在前面的手下的后脑勺，直至进了屋子，那手下退下后，我眼前便出现了一副美人图。

　　哥哥长得真的很漂亮，我看着哥哥微微阖着眼，哥哥的眉眼依旧深邃漂亮，可一向温和清冷的眉目却染着几分秾丽与慵懒，躺在一个面容美艳的女人怀中，那女人还露着大片白皙的肌肤，空气中弥散着一种香粉味，混着女人香，让人闻着颇觉迷眩。

　　我慌忙间，只得捂着脸，半句话也说不出。

　　一声低低的极富磁性的男人的笑声响起，而后，捂着脸和眼睛的我感觉到有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又有一人朝我走来，带着浓郁的女人香和胭脂气走来。我闻到了那浓郁香味中，一丝淡淡的香气，似松香又似木香，还有几分雪的凉意。

　　那种香味，我只在小时候被哥哥抱着的时候闻到过，那时候哥哥的怀抱温暖而坚实。

　　可等我长大，哥哥也长大了，从某一日开始，哥哥开始沉溺在男女之色的世界。

　　我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当年那个温柔而强大的哥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把手从脸上拿了下来，我看着哥哥依旧温柔看来的目光，所有的话便再也问不出口了。

　　这一次，我是来找哥哥商量事情的。

　　那是我最近才有的一个烦恼，我发现，我的姐姐和父王，好像都想把她嫁给隔壁王国的王子，而且，那位王子已经到了皇宫中，甚至被安排到了我的宫殿的隔壁，我几乎每天都被迫与那位王子在花园见面，甚至有时候，还要不得不与那位王子一起共进晚餐。

　　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以及很苦恼。

　　我猜到了父王和姐姐想要做什么，可我不想嫁给那位王子，即便在这之前，姐姐已经一直在斥责我的不懂事与完全没有个一个公主该有的样子。

　　到现在，唯一对那门婚事还没有发表意见的，只有眼前的哥哥了。

　　“我不想。”我摇了摇头，由着哥哥牵着自己坐到了那边的软椅上。

　　我坐下后便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倒苦水一样的把最近姐姐和父王对她的逼婚一一诉说给哥哥听。而哥哥也依旧是哪个能包容我一切的哥哥，他只是轻轻地笑着，耐心的听着我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等我说的口渴了，哥哥便贴心的递来了一杯水。

　　其实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地方，虽然这个地方都是女人，可这个地方对我而言，就是个把我最爱的哥哥拉入深渊的地方。所以这个地方的水，我也并不想喝。可那是哥哥递来的水，那是弯着眼笑着看着她的哥哥递来的水，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于是，我接过了水杯，小小的喝了一小口，喝水时，我抬眼看了眼哥哥，而哥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那双继承了他们同一个父亲的漂亮的灰色眼瞳中，少见的笼着几丝忧虑和郁色。

　　我觉得，哥哥是在思考我的事情。

　　那我该说什么？

　　我从未见过素来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一副平淡冷静模样的哥哥露出这样的神情，我有些不知所措。本来这个地方就带给我一种焦虑感，而这种感觉在哥哥沉默时更甚了，就好像有一把火在我的屁股下面烧着，烧得我是怎么坐也觉得不舒服。

　　哥哥看出了我的不舒服，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与我说：“那你想嫁给谁？”

　　我……

　　哥哥的这个的问题，一下便问住了我。

　　我习惯性的轻咬着下唇唇瓣，那是我思索时惯有的小习惯，“如果要嫁人的话……”

　　那么，我会嫁给谁？

　　其实严格来说，我认识的男性并不多，一个父王一个大哥，除此外，也就见过宫殿里的侍卫——侍卫？！

　　我想起了一个人。

　　如果要嫁人的话，我想嫁给他。

　　那个名叫莱顿的侍卫。

　　我想我是爱他的，只要一想起他，我的心脏就蹦蹦蹦的乱跳，就像有一只小兔子在我胸腔内慌张的跑着跳着一样，那种感觉很奇妙，奇妙到我都忘了要继续回答哥哥的话，只是自顾自的猛地站起身，然后朝外头跑去。

　　房间外是我的侍女在等我，房间里的大哥也没有阻拦我离开，我隐约听到大哥在叫侍女保护好我。

　　这怎么可能，我是要去找莱顿的啊，怎么可以带着她呢？

　　我左拐右拐，最终甩掉了跟在我身后的侍女们。

　　其实我很少独自一人出来，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并不认识皇城的路和街道，毕竟我从来都只在皇宫以及妓院两点来去过几次。

　　如果放在其他的公主身上，这件事一定是完全不可能的，可我不一样，我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就像是一种本能。在我七岁那年，被母亲告诫要隐藏那种本领，于是我才如压抑本能一般的藏着这件事。

　　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曾背过整个皇城的地图。

　　我是要去找莱顿的，我的目的地在贫民窟。

　　是的没错，莱顿住在贫民窟。

　　他不是贵族，他只是一个贫穷极了的平民，贫穷到甚至连正常街道上的房子都住不起，只能住在贫民窟里。

　　这些事情我本该是不知道的，但曾经，我与莱顿有过一次很特殊的经历。

　　一次足以称作惊险的经历，那是我那平淡的十几年里唯一一次被赋予了浓烈炙热的温度的经历。

　　但现在我再想来，其实，好像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事情。

　　那应该是每一位贵族都会经历的事情，而那件事情放到一位公主身上，就更常见了。有关于某一王国的公主被恶龙掳走的消息每年都会穿出，而那一年，终于是轮到了我——

　　——乌黑乌黑的乌鸦在狂妄的叫着，仿佛是在倒数着我已经开始倒计时的生命。

　　在这里，没有人把我当成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他们甚至已经开始计划要把我分作几段寄给我的父王了。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类利用龙的名声，来掳走我。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我的父王，还是整个国家？

　　那些绑匪从不在我面前遮掩对我的杀机，那种无形的来自死亡的威胁更让我觉得很痛苦，甚至还有人用放肆而令人恶心的目光在我的小腿胳膊上转着，我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曾在慌乱中无意识的摔进过泥潭里，才能让自己看着脏一些丑一些，也再安全一些些。

　　当大地上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的时候，寒夜来临，我已经被绑住手脚了整整半天，我一滴水都没有喝到过，也没有吃到过半点食物。我觉得自己甚至连一匹马都不如，那匹马在旁边悠闲的吃着草，而我却被捆着手脚。我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脚腕都已经开始发冷了，甚至开始感觉不到疼痛。

　　我觉得我可能要死了，只是半天的时间，惊惧与害怕让我已经心力憔悴了。

　　而莱顿，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在我已经自己已经死了，以为自己看到了来接我的死神的时候，莱顿出现了。

　　莱顿穿着一身黑，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和谐，我最先看到的是那双绿色的眼睛，就像狼一样，是一种很深邃很漂亮的绿色，就像我曾经在藏宝库中看到的那一块珍贵的祖母绿宝石一样，甚至于，我都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公主殿下，您还好吗？”

　　来人刻意压着声音，低低的说着话，绿色的眼睛里是警惕与担忧，警惕是对外边的人，担忧则是他眼前的我的。

　　“你是谁？”我还不至于失了理智与清醒，我任由这人为她解开手上的绳索，然后自己揉着自己的手腕，眼含警惕的后退了几步，低声质问道。

　　“我是莱顿，唔，是公主殿下您的侍卫，我来救您了。”

　　“莱顿……我听过你的名字，有人曾叫过你的名……嘶……”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手腕因为活动了关节已经很痛了，而莱顿刚才又为了我解开了脚腕上的绳索，几乎要嵌入血肉的麻绳绳索要被取出时，几乎无异于是剥皮挖肉的痛。

　　“趁龙还没……”

　　“不是龙，是人，是一群人，有十几个，他们都有剑和刀。”我抓住莱顿的手臂，打断了莱顿的话，一字一句认真的告诉着莱顿我所看到的事实。

　　黑夜中没有多少光，只有月色轻飘飘的照进这个小破屋里，那群绑匪不知为何没在外头，外边格外的安静，在月色中，我清楚地看到莱顿变了脸色，绿眸淬冰，寒彻入骨，惊得我怔了一下。

　　莱顿在这个小破屋里找到了一个木桶，扶着我进了那个木桶里。

　　我并不知道莱顿是要做什么，我只是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一种对莱顿的盲目信任。

　　“公主殿下，您在这里安静的等一会儿，好吗？当您数到第一百下的时候，属下便会回来了。”莱顿轻声说道。

　　“你要去哪里？”我拉住莱顿的衣角，我不想再被丢弃在这里了，我再也不想一个人在黑暗里了，莱顿的到来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和支撑，可莱顿要走了，我觉得有些崩溃，甚至之前从未掉下过的眼泪，竟已经漫上了眼眶。

　　“等我回来，好吗？”

　　“……好。”

　　我最终选择了顺从，任由头顶的木桶的盖子被盖上。

　　木桶中只有几缕从木桶缝隙里透来不算明亮的月光照来，在这样的微光下，我甚至看不清自己的手指，所以我也看不清自己手腕上的伤。

　　我不敢乱动，只是呆呆的抱着自己的腿坐着，然后在心底一下一下倒数着。

　　一、二、三……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

　　九十八、九十九……

　　马上就要数到一百了，可莱顿还是没有回来。

　　我还记得姐姐曾经说过，有时候人类比恶龙更可怕。莱顿只有一个人，他能对付的了那些掳走我的人吗？

　　可我又不敢动，我很清楚我的没用。就算我出去了，也可能只是给莱顿添麻烦，我给不了莱顿任何的帮忙，甚至还有可能被当做人质。

　　就在这里躲着好了，莱顿一定会回来的！我这样告诉着自己。

　　我又从头开始数数了，从‘一’开始，又一次数了起来，我心底默念的数字已经不止是简单的数字了，那数字一个一个的增加，是在延续我自己的生命。

　　这一次，莱顿回来了，在我数到第九十一的时候。

　　我头顶的木桶盖子被打开了，我下意识的一抖，连忙抬起眼皮看向头顶，在看到了莱顿那双绿眸时，我才松了一口气，而后扑鼻的血腥味传来，我怔了一下，在我怔愣之时，莱顿已经伸手把我从木桶里抱了出来。

　　我没在地上站稳，脚腕上的伤疼极了，在我试图自己站着时，那伤仿佛又被撕裂了，我感觉到有什么热热的液体再次流淌在我的脚腕上。

　　莱顿很贴心，一把扶住了没有站稳的我，避免了我狼狈摔倒在地的惨剧。

　　莱顿只是用手扶住了我的手臂，摇摇晃晃的我不自觉地靠近了些让我很有安全感的他，可一靠近莱顿，我便闻到了刚才问到的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这个小屋的木门大喇喇开着，惨白的月光照了进来，我眯着眼，试图看清莱顿现在的模样。

　　莱顿脸上带着血，我分不清那是不是他自己的血，那些如同一条裂缝一样扑在他眼角脸颊上的血渍让莱顿显得有些可怖，月光阴冷，莱顿垂眸时，我感觉莱顿浓黑的睫毛与苍白的薄唇透着几分令人胆颤的寒意，可当莱顿抬眼看向我时，温暖的绿眸却让人心安不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对上莱顿的目光时，我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然后，我便看到了莱顿身上的伤。

　　莱顿伤了很多处，最大的伤口、也是那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的来源是莱顿胸口的那一块大大的伤口，伤口又大又深，我几乎要怀疑如果那个伤害莱顿的人再用力一些，会不会直接把莱顿给分成两半。

　　隐约间，我似乎看到了莱顿那片血肉模糊中有些白色的东西，我不敢细看，惊慌中收回目光，闭了闭眼，可眼前还是那副可怖的画面。

　　莱顿一定很疼，可莱顿还是朝我笑着，目光坚定步伐稳健的拉着我朝外头走去。

　　比起莱顿，我的这些伤算什么？

　　我努力不让自己成为莱顿的累赘，可我还没有走出小屋，莱顿却停了下来，他转过身面向我，不知从哪儿找出的一块指宽的布，“殿下，外面……”

　　莱顿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他有些笨拙的指了指外头，却在我想越过他看看外边的情况的时候，他却沉默的挡住了我的目光，我疑惑的看着他，在对上他的目光后，却如灵光一闪般的明白了莱顿的意思。

　　我接过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外边一定有什么莱顿不想给我的东西，如果是莱顿的话，就算是蒙着眼走路，他也一定不会让我摔倒吧。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我却对莱顿充满信任。

　　可能是因为莱顿是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孤身来救的我，也有可能是莱顿身上的气势太容易让人产生安全感，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来救我的是莱顿，而我也信任着莱顿。

　　再后来，莱顿送我回了皇宫，然后不见了。姐姐压着我休养，一向温柔的哥哥也不再顺从我了，等我再去找莱顿的时候，莱顿不见了。

　　我没有去问其他的侍卫。因为如果我去问了，姐姐一定会知道，父王也会知道，那么莱顿就会很惨。

　　我说不出来那种直觉是什么，我只是会觉得莱顿既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那么就一定有他的道理的。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莱顿的家在哪，那是因为当时莱顿送我回宫殿的时候，路好长，我不知道莱顿是不是注意到我还在颤抖害怕，甚至在哭泣，莱顿慢慢的和我讲了很多事，讲了他经历的一些事，遇见的一些人，以及现在住的地方。

　　可能莱顿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公主，肯定就算知道了具体的位置，也不可能找得到他，也不可能去找他。

　　但现在我来了，我来找莱顿了。

　　外边的世界并不是很美丽，不像书里所描绘的那样美好，大家都裹着披风低着头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像我这样的陌生人走过时，他们会警惕的抬起头看我一眼，然后就又低下了头。

　　他们都好瘦，脸上的骨头都凸起了，眼眶黝黑深陷，头发也都是泛着不正常的灰色的，这不该是皇城里的人该有的模样啊。

　　我把自己金色的长发在披风藏好，也学着那些人一样垂着头快步的走着，直到我走到了贫民窟外。

　　那更是与我身后的街道是两个世界，我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可如梦一样的感觉在我看到贫民窟的真实面貌时骤然散去，眼前的一切真实到可怕。

　　莱顿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吗？

　　贫民窟里的街道很窄，只能让两个人经过，就更别说能不能通过马车什么的了。

　　我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已经不知道被几个胖胖的女人挤过了，也幸好挤过我的是女人。我看到了几张与我擦肩而过好几次的女人的脸，她们到最后几乎是夹着我走着，我有些狼狈的想从她们间穿过，可我没有做到，我甚至感觉到了呼吸不畅。
　　到后来，我就不敢和那几个女人离得太远了，我看到我身后跟着几个男人，那几个男人也是见过几次脸的，对上我的目光后，他们还沉默着转过了头。

　　我有些害怕了，可我心底想找到莱顿的想法更是汹涌了。

　　我还在往贫民窟里走，等走到后面，其中一个女人开口说话了，语气粗粗的，有几分阴阳怪气的，但我感觉到了一种别扭的善意，“贵族小姐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你是迷路了吗？”

　　“我来找人。”我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的衣领和袖口，试图保持自己的衣裳整洁。

　　“啧，再往前可就一户人家了，你不会是要去找那个叫莱顿的混小子吧？”又一个女人与同伴嗤笑着。

　　“是的，我就是来找莱顿的，请问你知道莱顿的房子是哪一个吗？”我有些惊喜，眼前这些人似乎认识莱顿啊。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人沉默了，她挥舞着粗壮的大手，最终手指指着一个方向，她那双细眼紧紧地盯着我，似乎是在确认我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我也无惧，坦然与她对视着。是女人先放弃了，招呼着同伴离开了。

　　我朝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大声道了一声谢，然后揉了揉有些烫的脸，深吸一口气，朝着莱顿的房子走去。

　　莱顿的房子看着并不大，周围随意围着一些栅栏，蛮横的藤系植物在那些木栅栏上胡乱的生长着，除了直通门的小路外，其他地方都被杂草占领了。

　　我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已经在试图朝着小路爬来的野草，不让他们锋利的草叶割到我的裙摆。今天穿的裙子是我最喜欢的一条，我原本也没有想到要来找莱顿的，这或许是一种好运气，让我穿着最喜欢的衣服来找最喜欢的人。

　　我在莱顿家的门口站好，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只是这里没有镜子，不然我就还得看看自己脸上有没有脏东西。

　　在做好心理准备后，我按响了莱顿家的门铃。

　　“谁啊？”

　　屋里传来的是莱顿的声音，但和我之前听过得莱顿的声音不太一样，这个声音更加懒洋洋的，就像是刚睡醒一样，还带着几分沙哑和不耐。莱顿和我讲故事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明是温柔而耐心的，从来没有露出过半点不耐啊。

　　“……公主殿下？”

　　我一直没有回话，直到莱顿来开门，我才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午安，莱顿。”

　　“难道我还在做梦？”

　　“不，你并没有做梦，莱顿。我想我应该来这里，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和王子成婚。”

　　“……什么？”

　　莱顿似乎真的觉得他是还没有睡醒，他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揉得眼角都有些发红了。
　　“你也是爱我的，对吗？”我没有时间去怜惜莱顿发红的眼角，我正迫不及待的等待着莱顿给予我一个肯定的答复，只有这样，我才有继续下去的勇气。

　　“没有人会不爱您的，我的公主殿下，但是我想，那应该是不一样的。”莱顿叹了一口气，说道。

　　莱顿的身材很高大，也很强壮，就这样站在我面前，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我得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下巴。这样的角度很不对，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站着的位置，再看了眼莱顿站着的地方，然后才发现原来我站得比莱顿要低一些，所以必须要仰着头才能看到莱顿的下巴。

　　我一点都不想莱顿说这样的话，我朝莱顿走了一步，莱顿便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的后退了一步。我踏上了台阶，终于算是和莱顿站到了同一块地方了，但莱顿还是比我高，我看着莱顿的眼睛，那双眼睛是很漂亮的墨绿色，就像是两块历史悠久的价值连城的绿宝石一样，可我一点都不想在里面看到拒绝的意思。

　　“什么不一样？”我就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追问道。

　　“我的意思是，爱也分作很多种，您明白吗？公主殿下。”

　　我感觉莱顿似乎把我当做小孩了，那种纵容而无奈的态度，让我很是恼火。

　　“可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和王子在一起，那不算爱吗？还是说，其实你并不爱我。”

　　“不不不，我深爱着您，从第一眼开始，我就一直在爱着您，但是……”莱顿很坦然的承认了对我的爱，这样态度的莱顿才让我觉得熟悉，可后面那句未完的但是又让我不免皱起眉头来了。

　　“那就没有但是了，既然你也爱着我，那我们就该永远在一起，不是吗？我不想嫁给我不爱的王子，我想嫁给你。”我说得更直白了，我希望莱顿能明白我的想法，不要有任何犹豫。

　　“嫁给我？”莱顿应该是被我这句话给惊到了，一向笑着的眼睛睁圆了一瞬，就像是要仔细看清我的模样一样。

　　我被莱顿这可爱的表情笑到了，这样的莱顿是我第一次见到的，从前在我心中的莱顿一直都是强大得像一座大山一样的存在，可如今我才更明白，其实莱顿也是一个普通男人，一个很普通也很可爱的男人。

　　“是的，嫁给你。”再说出这句话，我甚至已经想象到了我和莱顿的婚礼，又一次的笑出了声。

　　“我的公主殿下，您真的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嫁人吗？或者换句话说，您真的知道嫁给我以后，一切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吗？就像您现在穿的这件华丽的裙子，如果您嫁给我了，可能就不能再穿了。”莱顿的目光落在我的裙摆上，那上面有即便我努力避免也还是沾染上的泥点和污渍。

　　莱顿是了解我的，他很清楚我的死穴在哪里。

　　我最喜欢的就是漂亮的衣服了。

　　我没有想过莱顿说的这些话，我也没有想过我和莱顿在一起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可我想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其实今天的莱顿并没有我记忆里的莱顿那样的威风帅气，莱顿似乎好久没有剃胡子了，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和当时穿着挺拔帅气的侍卫服的莱顿并不太像，如果那一日的莱顿像大山，强大而英俊在我面前为我挡去风雨，那么眼前的莱顿更像是一阵风，颓然而洒脱的一阵风。

　　如果是大山的话，我可以永远的依附在他身侧，可如果是风的话，我能抓得住一阵风吗？

　　我不知道。

　　“我很喜欢这些漂亮的裙子，如果不让我穿了的话，我会很难过，但如果让我不要和你在一起的话，我觉得，我会宁愿死掉。”

　　我是抓不住一阵风的，可我爱着那阵风，我希望那阵风能为我停留，哪怕只有片刻。

　　莱顿明显怔了一下，他眼底似乎闪过几丝挣扎，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一片坚定，没有片刻的犹豫和挣扎，然后，他在我面前弯下了他的脊背，轻轻拉起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落下轻轻地一吻。

　　“那么，如您所愿，我的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