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好逑，娶之有道》春浅浅

178、五子联袂

　　负手立在小径尽头笑望心爱姑娘远去的卿珑，身边悄无声息的多了个身影。
　　那身影先是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往前凑，待到了跟前，就挺直了身子，故意夸张了动作，像只猫鼬一般抻着脖子张望。
　　卿珑早就觉察到了身边的动静，这工夫也只作不见，乜了他一眼，继续含笑对着远方。
　　终于望到那身影不见了，他方转了身，依旧不瞧身边人，只往柴房走去。
　　旁边那个赶紧颠颠的跟着。
　　一推门，果不其然，花末经半夏和花开错彼岸俩人对坐桌前，拈着酒盅，正装腔作势的推杯换盏。
　　见了他，还热情招呼：“卿……啊，苏，苏珑。苏大人来了……坐，一起喝两盅！”
　　卿珑面无表情的看他俩，花浅惜玲珑倒赶紧溜过去坐下，抓了个小酒盅，也不倒酒，只比比划划的说，完全不管卿珑脸色。
　　“你们只知道躲起来喝这无聊的酒，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将酒盅往桌上一顿，用掌一压：“我看到苏……啊呸，卿珑公子跟那小桃花……啧啧，那情打的，那俏骂的？我还头回见卿珑公子的脸上有那么丰富的表情。那得叫什么来着？”
　　他曲起一根手指挠挠鬓角，又一竖：“宠爱！宠爱，你们知道么？”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问题，”花开错彼岸手拈酒盅，指着花浅惜玲珑：“人家不是小桃花，已经是天下第一大桃花了，名头已然盖过了上官妍。”
　　“我也纠正你一个问题。”花末经半夏将酒盅放到鼻子跟前，做陶醉状的一嗅：“这可不是‘无聊’的酒，是‘有料’的酒。你忘了，咱们可是为了这酒上吐下泻手足无力浑身颤抖只能躺在床上任他为所欲为了小半年！”
　　“哼，说是让咱们帮他试方子，还说是养生益气的好东西，结果一来二去的，原来是下了料。他的千锤百炼，原来是拿咱们锤炼呢！”
　　“你也不要假装好人！还不是你，带头喝得欢，说要帮他成就一代酒仙之名。我跟玲珑到现在还手软脚软，你也脱不开关系。你说你俩好便好了，也不能这么坑害自家兄弟吧？你到底跟谁是一奶同胞？”
　　“多亏有秦大御医啊，觉出事情不妙，特意上门探望，否则我们兄弟三个还在床上躺着呢。这大门难出，二门难迈的，连来个千里传音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卿珑公子是想把咱们送上绝路啊！”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花开错彼岸推推脸上的面具：“秦御医说了，就是用料问题，比例没把握好，而这料材相生相克的，差上一点点就坏上许多多。偏又有许多料是专给女子所用，这男人一旦服用，阳刚气越足，损伤便越严重。”
　　“你又替他说话！”花末经半夏一指花开错彼岸。
　　“对了，卿小萱怎么样了？”花浅惜玲珑忽然发问：“我出来得急，没顾得上去看他。”
　　花末经半夏拈着酒盅，眯着眼，做深思状：“事实证明，他是咱们中阳刚之气最足的人！”
　　花浅惜玲珑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花末经半夏又睇向卿珑：“怎么还站着呀，卿小萱正卧床不起呢，就我们几个，没事！来，坐，坐……”
　　“你担心个什么？咱几个都是支持你的，否则早就跳出来给你的小桃花个惊喜了。”
　　“自打你失踪，我们就知道这酒成了，只恨咱身子不允许迟来了这许多日，你该不会怪我们吧？”
　　“他还敢怪咱们？哼，你说他就算是要研制点酒滋养他的小桃花，也得挑几个姑娘帮他实验啊，却非折腾咱们几个纯阳刚之气的男子……”
　　“你不知道，他这是一箭双雕。你看，把个小桃花讨好了，又把咱们喝倒了，一方面可以让他跟小桃花卿卿我我没人打扰，一方面又可以顺利逃过华山论剑……我说，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华山论剑？我不是说不参加咱们兄弟会有怨言，其实我早就论够了，这不是天子那边……咳，你是不是担心你的小桃花不能胜出啊？”
　　“那你又是多虑了，只要你一个眼神，咱们难道还不知该如何怜香惜玉？”
　　“不过若是演戏，天子怕是会看出来的。”花浅惜玲珑说道：“此番咱没去报名，天子就差人来瞧过了，多亏咱们卧病在床。可人家也奇怪了……怎么病得这么齐整？还都是相同的症状？”
　　“卿小萱就不用说了，他就是心中再对你不满，也不会把你兜出去，倒是那个子非伊，你让他坐镇府中，你就算把他修得同你如何像，毕竟不是常人，而且现在还无知无觉，你就不怕他露馅？呵，怎么他回到你手倒不如之前了呢？”
　　“这你还不知？早前弄了他出来，是为了帮卿珑公子保护那小桃花，现在本尊来了，还能容得她身边有其他男子出没？”
　　“那你当初就应该弄个女人出来嘛……”
　　“此言差矣！”花末经半夏竖起食指摇晃：“若要弄个女人出来，也得先看看卿珑公子对女人‘了解’有多少呐？”
　　花浅惜玲珑再次喷酒。
　　卿珑拍案而起，转身就走。
　　花开错彼岸急忙过去拉住他，好说歹说的劝回到桌边。
　　花末经半夏翻着白眼：“怎么，把我毒得差点断送青春，还不让说两句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花浅惜玲珑急忙给他斟酒，又为卿珑满上：“你看，要不是因为咱们，这酒哪能人人都喝得？”
　　抿了一口，夸张叫好：“又清又甜，冠绝一方呐！”
　　“哼，什么人人都能喝得？顶多是喝了也不闹毛病。这酒，也只对那小桃花有好处……”说着，又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也真怪不得他，他也是迫不得已。”
　　花开错彼岸把花末经半夏推到卿珑面前的酒盅满上，又推了回去。
　　“这回秦御医突然驾到，我心生疑虑，就拦住他问了几句。”睇向卿珑：“我可以说吧？”
　　卿珑面无表情。
　　花浅惜玲珑急了：“你就说啊，你能从他嘴里掏出个什么？”
　　“那我便说了。”再睇卿珑一眼，端正姿势道：“既然是秦御医讲了，我想，他并不介意咱们几个知道，也仅限于咱们几个，是对咱们的信任……”
　　“你再啰嗦我就揍你了！”花末经半夏捋胳膊挽袖子，一脚踩在长凳上，怒指花开错彼岸。
　　花开错彼岸不耐烦的瞅了他一眼，正色道：“这话说起来，也不好说是卿珑命苦还是那小桃花命苦。那小桃花也不知是得罪了哪方神圣，被下了毒。原本这毒就是想慢慢要了她的命，却不想这毒中还藏了蛊。此蛊乃情蛊，每每发作，都会勾得那毒四处蔓延，会加快缩短她的寿命。而卿珑，便是那情蛊的引子……”
　　“这么说，那小桃花很是喜欢你，所以……”花浅惜玲珑深思片刻，一跃而起：“那你还跟她……对哦……”
　　他又明白过来：“在她眼中，你不是你，而你只要是你，她就会……”
　　花开错彼岸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冲到卿珑面前：“我就想知道是谁下的手，老子非把他……”
　　也不知该拿什么撒气，只抓起筷子，拧……拧……竟把双筷子拧成了一根根的丝。
　　“他要是知道，还轮得着你在这发疯？”花开错彼岸白了他一眼：“就连秦御医都束手无策，他难道还能……”
　　瞬间，他感到有一道寒气袭来，于是急忙改口：“卿珑之所以研制这酒，就是想慢慢解了这毒。蛊没了助力，自然也就好对付了。对吧，卿珑？”
　　卿珑乜了他一眼，照例一言不发。
　　“唉，也不知这毒解得怎么样了？”花浅惜玲珑坐回桌边，双手托腮：“万一有一天她发现了你是你，到时……所以你不肯参加这次论剑。可是能躲到什么时候？日子漫长，你总会……唉，这真是个无解之局！”
　　“秦御医的意思是，也不必非得解开，只要毒、蛊能够分离，个个击破也行。是这意思吧，卿珑？”
　　“老子生平最恨使阴招子的人！”花开错彼岸一拳砸在桌上：“若让我抓到这人……”
　　又瞥了瞥卿珑，缓了语气：“若要咱们帮你瞒着不是不妥，这是义不容辞的事。可是既然你跟秦御医都犯了难，说明她这问题可能……”
　　拼尽全力的遣词造句：“你就没有想过一了百了的法子？比如……怡兰公主？只要你成亲了，她这念想自然就断了，以后也不会……哎，就算你不顾着这些，天子那边可是催问几次了！”
　　他唤住卿珑离开的脚步。
　　卿珑没有转身，只微偏了头：“他大可以再给我加上十鞭，二十鞭……要我顺着他的心意，绝无可能！”
　　门声一响，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这个犟头！”花末经半夏将酒盅顿在桌上，一指花浅惜玲珑：“倒酒！”
　　“你不应该逼他……”花开错彼岸幽幽说道。
　　“谁敢逼他？”花末经半夏冷笑：“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帮他。咱哥几个，从马到功成辛辛苦苦跑到暖风晴雪，被他当打手一样使唤来使唤去。到头来，合并了，他把咱们喝倒了，他不见踪影了，咱们还得天天替他在天子跟前圆着谎，承受怒气，这叫什么事啊？”
　　“这不是你自找的么？当时把我骗得留守不让出门，然后你俩到处闲逛，回来还跟我显摆……”
　　“那你也没少偷跑啊？到最后，还不是卿小萱守着？”
　　“这回还是他……”
　　场面忽然一静，三人相互传递眼色，开始笑。
　　“诶，你说卿珑这事该怎么弄？”花浅惜玲珑又操起了心。
　　“还能怎么弄？没有解药，又不答应婚事，两边继续拖呗。”
　　“我就怕，两边都拖不起了。”花开错彼岸扶扶面具，若有所思：“秦御医虽然轻描淡写，但我觉得那小桃花的状况并不是这么简单。天子那边呢，最近轮回开启，你们也知道天子最怕什么，听说近期情绪很不稳定，有不少人都糟了殃。独孤派本是他最信任的，派了出去，却收到只知各处作乐张扬的结果。怡兰公主……早前听说是个不错的人，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发脾气，而且跟天子一样不肯见人了，身边的人也是三天两头的换……”
　　房间一时沉寂。
　　“卿珑这个……咱们该怎么办？”花浅惜玲珑再次发起了疑问。
　　“还能怎么办？大家兄弟，自是能帮就帮！”
　　“既是如此，我倒是有个主意……”花开错彼岸勾勾手指。
　　于是那二人都凑了过来。
　　“你们说，”他看看那二人，神色严肃道：“下次让卿珑姓‘丁’怎么样？”
　　那二人对视一眼，花开错彼岸当即挨了一通暴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