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好逑，娶之有道》春浅浅

127、孰真孰假

　　我可能脑子真被他治坏了，我觉得好像我曾经认识的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比如千羽煌，最近是时不时的欲言又止，为了避免对我欲言又止，见了我都绕道走，目前已经留住秦府，倒像是秦明非的亲生徒弟了。
　　再如千羽晟，一向明朗爽快的孩子见了我也是躲躲闪闪，跟我说不了几句话就要溜，我多说两句他就烦，暴躁得很。
　　说来也是怪了，早前卿珑带他打了十匹神马，他把卿珑崇拜得什么似的，还要拜他为师，可这回见了，却是一脸的复杂兼厌恶。
　　我有意把他引荐给卿珑，全了他的心愿。
　　他倒好，每每都借口去修炼，我真担心他再次走火入魔。
　　再说卿珑……
　　我觉得他此番归来……怎么说呢？以前，他给我的感觉就是高高在上，即便会同我戏语，也带着一种高不可攀的气势，让人觉得，哪怕是风拂过了他的发梢，也是风的荣幸。而现在的他，很是接地气，无论言语、动作乃至表情，都十分……就像一个神仙被抽了仙骨打入凡尘又历经了几次轮回，变得泯然众人。
　　秦明非说我真假不分，那么究竟以前的那个他是真，还是现在的这个他是真？难道说，从马到功成到暖风晴雪这段路途太过艰辛，于是他也发生了如同子非伊一般的被摧毁事件？可是以前他也来过几次，为什么没有……
　　对了，秦明非说，子非伊是他所制，可是为什么子非伊每次看到他都龇牙咧嘴，一点亲近也无？
　　还有小虫合虫莫，早前他闲来就盘它玩，小虫合虫莫对他也极是亲切。可是现在，他好像对这只小虫合虫莫从无印象，看都不看一眼，而小虫合虫莫对他也仿佛充满怒气，只要见了，就肚子胀起，然后晕倒。
　　而且……他是天下无敌，在别院的时候，虽非日日常课，但闲时便打坐调息，自是他那等境界之人的修炼之法。可是现在，他整天都在我周围活动，偶尔被我提起打坐一事，他倒也真的盘坐调息了，只是那袍摆，那敞袖，还有那发丝的摆放，怎么都……乱七八糟？
　　到底是哪变了？是他们变了，还是我变了？是我的记忆变了，还是脑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你在想什么？”秦明非突然发问。
　　“我在想我脑子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不，是不是你把我治坏了？”
　　我直言不讳，并盯着他，意图在他脸上炸出破绽。
　　他却笑了，也盯着我，目光犹如大海深邃，犹如星空神秘，里面隐着我看不清的东西。
　　“你屡屡提及老鼠猫……你最近，见到他了么？”
　　“怎么没有，他不天天跟我常课么？”
　　秦明非一怔，忽然大笑起来：“想不到经过一番算计，倒算计到自己头上，如是，可怎么是好？”
　　我恼火的看着他：“这有什么好笑的？我本来想忘尘后就跟他们一刀两断，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就是别来折腾我。可这不小柒出事了么，所以就……”
　　呸，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个？
　　这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秦明非止住笑声，望向来人，满眼的戏谑：“敢问，来者何人？”
　　我扭了头，明显在来人脸上看到恼色。
　　秦明非也真是的，为什么每每都要打趣他？
　　“这位姑……不，是公子，苏苏刚还提到你，说你最近很操心小柒的事情呢……”
　　秦明非再次大笑。
　　我感觉老鼠猫好像要着火了。
　　“他来找我，当也是为了叶玄柒的事……”
　　秦明非居然笑出了眼泪，我真恨不能，把冰淇淋糊他脸上。
　　“怎么不是？我们现在都在操心他灵识的事。秦明非，你就……”
　　秦明非对老鼠猫摆摆手：“你先出去！”
　　他平日虽是很瞧不上老鼠猫，但该有的客气还是有的，可是现在……
　　老鼠猫平日也很是不屑秦明非，见到就要斗嘴，甚至想打一架，可是这会……
　　“既是苏苏跟秦御医有事相商，我就先告辞了！”
　　他还简单的抱了抱拳，然后就走了。
　　这真是奇了，我怎么觉得我死而复生后好像掉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一切怎么都好像跟以前的认知对不上了呢？
　　“秦明非，你就把小柒的灵识还我嘛……”
　　我开启撒娇模式，虽然比较生硬，但不是说，撒娇是女人俘虏男人的最佳利器么？
　　“那我可以拥有一个孩子么？你跟我的孩子？”
　　秦明非突然捉住我的腕子，欺身而来。他的脸就悬在我视线的上方，眸底是我分不清的认真，或戏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这种玩笑？我现在是有主的人了！
　　我努力甩开他的手。
　　所幸他攥得也不紧。
　　我俩都站得好好的，我立在离他稍远的地方，这样比较……保护名声。
　　“秦明非，你到底能不能……”
　　“不能，他的灵识已经被我毁了！我早就料到，若我对他存着一星半点的手下留情，你就会不择手段的让我把他弄活过来。而我，”他苦苦一笑：“我经不起你的软磨硬泡。索性，谁也不要给谁留后路！他当日敢拔剑对你，他就应该知道，纵使我不能当场毁了他，日后，也必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秦明非……”
　　“我只后悔，那日我就不该顺了你的意，让你带病修炼。你那么坚持，怕不只是为的自己吧？”
　　我抿唇，低下头，眼底有热辣涌动。
　　“所以以后，我也不会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了……”
　　“可是小柒，他该怎么办？”
　　“他不是缺灵识么？你便给他个灵识……”
　　我诧异看他，忽然明了：“你是说……”
　　秦明非点头，摇动羽扇，转到窗边：“你来操纵她，这是最好的结果。我查了下他的底子，还算不错。而最重要的，你的身边，最好都是自己人……”
　　我不知道该不该听从他的建议，有些犹豫。
　　“你若想仔细考虑一下也可，但不能太久，否则被别人先下了手，到时可就难办了……”
　　语毕，摇着羽扇转入丹房。却不忘隔了空，将案上食盒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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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蹲在叶玄柒身边，拿毛巾仔细的把他的手擦拭干净。
　　自打我活过来，就把他从千羽晟的手里解救出来，却不知该放在哪，于是就带回家中，摆在椅子上。
　　他可以一动不动的坐上一天，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一点呼吸也无。
　　说白了，他就是……死了。却不会腐烂，只是一具毫无生息的躯壳。
　　那么，我真的要如秦明非所言，把我的灵识注入到他的体内吗？
　　如是，他算是活过来了，却不再是他，而是一个会按照我的指令行动的人偶。
　　这样，合适吗？万一他的灵识再聚拢归来……
　　虽然，我也知这不可能，因为那日，我亲眼看着流彩自秦明非手中溢出。
　　依秦明非的性子，不仅今天没有骗我，那日，定也是下了狠绝之心。而我今天，我并不是真的以为他会对叶玄柒留一丝善念，而是……他既然能把我从鬼门关里救回来，那么对于叶玄柒的灵识，他或者可以召回，或者可以重塑，或者可以……
　　总归，他无所不能。
　　但……
　　好在他拒绝了我，否则我怕我会追悔莫及。因为即便休养了这许多日，他依旧憔悴甚至枯槁。虽然他一直比较瘦削，可是现在，就好像一副骨头架子在支撑着宽大的衣袍。
　　我进门的时候，他正在榻上晒太阳，可是我却觉得，阳光好像穿过了他的身体，淡淡的落在素白的坐垫上。
　　半生的修为……
　　我怎好再亏欠于他？
　　我咬了咬唇，努力忍下眼底酸涩，握住叶玄柒的手，掌心相对。
　　停了片刻，闭了眼。
　　一股热力，从我的掌心流出，慢慢渗入叶玄柒的手掌。
　　我看到他的食指动了动，急忙抬头……
　　他的睫毛也在轻颤，好像下一刻，就要神采飞扬。
　　可眼中只是微光一闪，重又恢复静寂。
　　“小柒……”我轻声唤他。
　　他的睫毛又颤起来，旋即又安静。
　　我唤了几次，始终如此。
　　果真，即便注入了我的灵识，他也只是个行尸走肉。
　　我叹了口气，正打算起身，一只手忽然重重拍了我一下。
　　我一声尖叫，差点坐地上。
　　看看叶玄柒，他依旧呆滞，再看旁边……
　　来人似乎被我的愤怒的表情震住了，不自在的挠了挠脑袋：“苏苏……”
　　我只盯着他，咬牙。
　　“苏苏，”他开始有些不自在了，目光闪烁：“你看我现在是……”
　　他忽然把脸蒙起来：“猜猜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