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颜月溪

18、第 18 章

　　慕云飞避无可避，只得说：“应该有二十五了。”

　　景萱没再多问，心里盘算着，现在才二十五的话，那么他俩谈恋爱的时候，宁芸应该二十出头，也可能才十七八，慕云飞呀慕云飞，你这不是勾引纯情少女吗？那个宁芸一看也是富贵人家宠着长大的女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受不得委屈经不起风吹雨打，恐怕这么多年唯一的挫折就是遇到你这个天魔星。

　　看到景萱又坐在床上发呆，慕云飞上前在她面前蹲下，望着她：“萱儿，你还信不过我吗？我说和她分了那就是分了，不会再有瓜葛，你——”

　　“我没说不信你啊，我打听一下她的情况，也好心里有数，万一她还对你念念不忘，那就是我的情敌，打仗还得讲究个知己知彼，何况是情敌之间呢，人家要是有备而来，我就算仓皇应战，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景萱笑着，轻抚慕云飞头脸，像个慈爱的老母亲，在端详自己可爱又不争气的儿子。慕云飞没想到她都开始琢磨要跟人应战了，把她的警觉理解为吃醋，抱紧她的腰，“你信我就行，我对你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别被一个外人给影响了。”

　　“去吧，办你的事去，我这里不用你操心。”
　　“你知道我要办什么事？”
　　“你不是想找晋阳聊聊么，还没到晚饭时间，你可以过去找他。”

　　景萱总是能看透自己心思，慕云飞笑了笑，在她脸上摸一把，离开房间找晋阳去了。景萱等他走了以后才脱掉身上的大衣，去卫生间洗漱。

　　晋阳和弗兰克在房间里打牌，听到敲门声，打开门见是慕云飞，以为他闲着无聊，拉他和他们一起打。

　　“我不是来找你打牌的，有事情要和你说。”慕云飞扫了弗兰克一眼。弗兰克很知趣地放下手里的牌，回自己房间去了。

　　“什么事，这么严肃？”晋阳递了支烟给慕云飞。慕云飞没有接，他烟瘾不大，偶尔才抽上一两支，景萱不喜欢闻烟味，所以这些天他抽得更少了。

　　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战友，慕云飞也就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问：“你跟郦栀怎么回事？有人看到她一大早从你房间出来。”

　　晋阳微微一怔，眉头随即拧在一起，“所以呢，你在怀疑什么？”“我想劝你，别做傻事，那女人惹不起，一时糊涂，耽误了婚事就不好了。”慕云飞叹口气，他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接，但既然是来劝解别人，还是不要藏着掖着是好。

　　郦栀那个女人，一身妖娆一脸骄矜，天生是男人克星，沾上了就甩不掉，素年和她一比，就像个没长开的豆芽菜。

　　“我跟她不是你们想得那样。”晋阳吸了口烟，吞云吐雾间，表情渐渐变得高深莫测。

　　“那是哪样？你别跟我说你俩以前就认识，要是这样你就更不该了，央宗卓玛为了你民族大学留校的机会都放弃了。”

　　晋阳的未婚妻央宗卓玛此前一直在中央民族大学读研，晋阳退伍后，央宗卓玛放弃了留校的机会，回成都和他一起开户外俱乐部，两人离结婚也就一步之遥。

　　“想象力怎么就那么丰富呢，我就不能跟她合伙做生意？”
　　“骗谁呢，你跟她有什么生意可谈，她不过是一个过客。”

　　慕云飞觉得晋阳的解释太过牵强，郦栀收入不菲，他能看出来，但是她的职业和晋阳的职业相差十个喜马拉雅，更何况一个在成都、一个在上海，让他俩合伙做生意，估计比上床更匪夷所思。上床是一锤子买卖，做生意可不是。

　　“你还别不信，她想投资我的俱乐部。”晋阳顿了顿，犹豫着该不该把事情真相告诉慕云飞，毕竟牵扯到别人隐私，说不说都为难。

　　慕云飞没说话，等他下文。

　　仿佛下了决心，晋阳掐灭了烟，告诉慕云飞，“郦栀的男朋友五年前自驾去青海，在可可西里失踪了，当时是我带队去找，前前后后三次过去，都没找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连车都消失了。”

　　“是无人区？”

　　“嗯，地方太大，手机没信号，具体失踪的地方没法确定。”晋阳想了想，语调逐渐低沉嘶哑，“本来第三次是有点希望的，但是……我惦记央宗从北京回来，急着想回成都见她……这次寻找失败以后，她男朋友家放弃了，再也没有去请人去搜救。”

　　一阵沉默。

　　慕云飞问：“她这回找上你，是希望你再帮她去找？五年了，三次搜救都没发现人和车，大概率是被风沙、暴雪埋了，或者被人劫车害命，人不可能还活着。”

　　“她说，找到尸骨也行，她想带他回家。”
　　“真够痴情的。”
　　“换了你，你也会。”晋阳笑着看慕云飞，“景萱躲你躲到藏区，你还不是屁颠儿跟来了。”

　　“我那可不一样，景萱活着，而且她心里有我，不是盲目跟来。”慕云飞一想到景萱，整颗心都是温柔的。

　　“都一样的，心中的执念放不下。”晋阳的语气越发惆怅。

　　问清了事情，慕云飞也没有再打扰他，惦记着带景萱外出吃饭。哪知道扑了个空，回到房间发现她不在，才看到手机上有她的留言，她说她和素年逛街去了，让他自己找饭辙。

　　说走就走，过于无情，格尔木又不是上海杭州，有什么好逛的呢，女人到底是女人，去哪儿都喜欢逛街。

　　之前在晋阳的房间待太久，慕云飞闻到自己身上被烟味熏染，随意拿起香水喷了喷，把手机揣在兜里，下楼去找吃饭的地方。

　　刚一走到酒店大堂，就看到宁芸迎面过来，很明显是在这里等他，没给他任何溜之大吉的余地。

　　“看到我，就这么避之唯恐不及？”宁芸幽怨地看着慕云飞。为了在这里等他，她特意又换了一身衣服。

　　慕云飞讪笑，“没有没有，看到你还是挺高兴的，怎么说也好几年不见了，你哥最近好吗，上回见他还是在上海，听说又开了一家游戏公司。”

　　“我哥的事我怎么知道，我爸妈都不怎么管他，随他折腾。云飞，能和你谈谈吗？”宁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清澈纯净，让人不敢看她，怕一看就会坠入幽深的潭水里无法自拔。

　　“谈谈？谈什么？”慕云飞脑筋飞快一转，觉得自己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回避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趁此机会说个清楚，于是说：“都这个点了，不如我请你吃饭，我们坐下来谈。”

　　宁芸没想到他会主动请自己吃饭，有点受宠若惊，本来她以为他顾忌他女朋友，连谈谈都不想跟她谈谈。

　　“走吧，带你兜兜风去。”慕云飞抬手招呼宁芸跟上自己。宁芸没犹豫，亦步亦趋跟上去。

　　几年不见，他的步伐更加矫健了，军人的利落和挺拔让他看起来是那么与众不同，走动间，那种淡而清爽的雪松香，还和当年的品味一样，混合着皮革和烟草的味道，说不出的性感魅惑，宁芸跟在他身边，沉醉于这种迷人的味道。

　　有意远离酒店，慕云飞把车开了很久，才选了一家川菜馆停下，料想景萱和素年再能逛，也不会逛到这里，放心下车替宁芸开车门。

　　他的车底盘高，宁芸穿着高跟鞋，想让他搭把手，哪知道他看到她求助的目光，只当没看见，她只得说：“云飞，扶我一下。”

　　还真是大小姐派头，不对，是老佛爷派头，下个车都要人手扶，慕云飞本想说，我的车又不是飞机，得给你架个梯`子，你自己蹦跶下来更方便，但不知怎么回事，他还是鬼使神差一般向她伸出了胳膊。

　　“你说你也真是，出来旅游穿高跟鞋，爱美也不分个场合。”慕云飞看到她脚上细窄的高跟鞋，忍不住吐槽。

　　宁芸看到他皱着的眉，显然是嫌自己娇气，鼻头一酸，以前他俩感情最好的时候，她穿高跟鞋坐在他车上，跟他撒娇，他都把她抱下车，现在待遇不一样了，他连扶她一下都不情愿。

　　坐下吃饭，他倒是很绅士地把菜单递给她，让她先点，她知道他爱吃什么，点的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你女朋友呢，怎么没陪着你？”宁芸主动问起景萱。本来她以为，景萱看到自己以后，还不得对慕云飞严防死守，自己在楼下等他，也不过是碰碰运气，没想到他不仅落了单，还痛快答应请她吃饭。

　　“和同来的车友逛街去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逛的。”慕云飞虽然是在抱怨，脸上却带着笑。

　　“你以前就不喜欢逛街，每次我找你陪我逛街，你都推三阻四找借口不去，就算勉强去了，也会想办法中途离开。”宁芸淡淡笑着，双目发亮，雪白的小面孔因为陷入往事带着娇羞的晕红。

　　慕云飞挑了挑眉，“我现在不讨厌逛街了，但景萱不乐意带我，她喜欢跟小姐妹去。”“那也挺好的，既不耽误你时间，也过了逛街的瘾。”宁芸觉得自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给了他和现女友秀恩爱的机会。

　　“我听说你职级又升了，恭喜你啊。”
　　“谢谢。”

　　“我这次回国就不打算回去了，我想在杭州找个工作，留在父母身边还是安心，但我哥想让我去上海，我拿不定主意，你觉得呢？”宁芸眨巴着甜美的眼睛看向慕云飞，有点含情脉脉，又有点楚楚可怜。

　　“你还需要找工作？千金小姐不用工作，在家里插花弹琴、美容健身就够了。”慕云飞身边多得是这样的女孩，家境好，自身条件也不差，打拼没有动力，也吃不了那个苦，就算找工作，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混个闲差，反正总有一天要嫁人当太太。

　　宁芸自然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嘲讽之意，他俩当初分手的一大原因就是他觉得她无所事事只会玩，她一气之下出国留学不要他了，等她后悔想回头，他已经拍拍屁股走了，据说是去了阿里当兵，还一去好几年。

　　识破他的诡计，宁芸义正言辞反驳他，“可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太没有挑战性，家里再有钱，女孩子也应该独立，有自己的一份事业，生活才不至于空虚。”

　　“那你打算找什么样的工作？”
　　“没想好，也没决定留在杭州还是去上海，杭州虽然是老家，但上海更有挑战性。”

　　她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总盯着自己，这让慕云飞很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盘丝洞的唐僧，被留着口水的蜘蛛精虎视眈眈。宁芸虽然没有流口水，但是她的目光太过热烈，不管怎么说，他俩以前好过，她这样的目光，让他心里发憷。

　　“去上海好啊，上海机会多，还有你哥在那边。”慕云飞看到服务生端着菜过来，心说可算来了，只要上了菜，他就有理由埋头苦吃，不理会她勾人的目光。

　　过于专心吃菜，慕云飞没注意到饭店外橱窗边有两个人影停留了十几秒钟。景萱和素年先是认出了他的车，接着隔着玻璃认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