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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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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多,车队开到青海沱沱河镇,晋阳事先订好了旅馆。慕云飞本想开车去加油,被景萱拦住了,天已经黑透了,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去加油也不迟。
旅馆很小,没有停车场,车只能停在路边,慕云飞往下搬行李箱,景萱和素年在一旁等他。
有两个穿着旧运动服的小孩从路对面跑过来,看到景萱就给她敬礼,景萱见他们其中一个脏兮兮的小脸上拖着鼻涕,拿纸巾替那小孩把鼻涕擦干净,又给了他们几包饼干巧克力之类的零食,两个小孩很高兴,连连给景萱鞠躬道谢。
慕云飞见此情形,从车里翻出来两个大礼包送给小孩们,小孩们更高兴了,用藏语说谢谢,也给慕云飞敬了个礼。
“你给的那是什么?”景萱不解。
“我来之前,熙儿听说我要到西藏青海,用他的零用钱买了一些作业本和文具,让我带给藏族的小朋友,从成都过来,一路上我已经分出去不少。”
“你那小侄子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是啊,所以我自己又准备了些。”
雪小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变成了一个个小冰雹,被寒风一卷,小刀子一样打脸,景萱的头发上已经挂满了冰渣子,素年的长发则冻成一根根冰棍,说不出话来,一说话下颌就打颤。
怕两个女孩冻坏了,慕云飞叫她俩赶紧进旅馆去,进去就暖和了。素年很有眼色地主动帮景萱拖行李箱。
沱沱河镇海拔四千五百多米,人烟稀少,私人开的小旅馆条件相当一般,大堂狭窄,仅有一条过道,到处都透着简陋,好在景萱和慕云飞也不是多挑剔的人,简单洗漱过后,两人舒服地躺在床上,景萱头天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又起得早,此时只想美美睡一觉,慕云飞下午在车里睡足了,不怎么困,打开电视,拿着遥控器选台,准备看会儿电视再睡。
这里气候恶劣、窗外风声呼啸,细碎的小冰雹拍打着玻璃沙沙作响,电视信号不怎么好,慕云飞看着电视里女演员扭曲变形的脸,忍不住笑出声。
这一笑,把景萱吵醒了,索性穿上衣服去厕所。晋阳给他们预订的本来是带独立洗手间的标准间,慕云飞非要换大床房,这里是镇上条件最好的旅馆,没有提前预定,带独立洗手间的大床房全部客满,只剩不带独立洗手间的,景萱本不想住,架不住慕云飞执意要换。
“真麻烦,房间里连个洗手间都没有。”景萱把外套披上,穿好鞋。
“要我陪你去吗?”慕云飞问她。
“不用了,你看你的电视,笑得那么大声。”
景萱去洗手间,路过两个北京女孩的房间,北京女孩以为景萱是从外面回来,放下手里的牌,走到门口问她有没有看到她弟弟。
“没有。”景萱想起来,晚饭时好像看到素年和那个北京男孩嘀嘀咕咕,两人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哼,大概又和那个柴火妞跑出去浪了。”北京女孩没好气地说。
“可能是吧。”
素年的房间是慕云飞临时给她加的,就在他俩房间的隔壁,也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便宜房,景萱从公共洗手间回来,经过她的房间,本想敲敲门,想想又算了。
夜晚低温,景萱跑这么一趟就冷到不行,慕云飞看她进来,向她张开双臂,“冷了吧,来我抱抱。”景萱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素年和北京小孩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真佩服他们年轻人,怎么那么有精力?”景萱依偎在慕云飞心口,觉得这个温暖的怀抱是幸福的天堂,给她再好的地方也不换。
“你也才二十多,你又不老。”慕云飞轻抚着她柔软头发。
“我快三十了,不年轻了。”景萱鼻头一酸。时光如逝,在学校念书那些日子依稀还在眼前,一转眼她就快三十岁。
“我也眼看着要到三十了,你的意思是说我老了?”慕云飞脸贴着景萱的额头。“你不老,还是个精力旺盛的青年,我哪敢说你老呢。”景萱才不中他的计,她要是说他老,他肯定会用实际行动来反驳她。
“你不是不喜欢素年吗,怎么今天主动给她订房间?”景萱好奇地问。
“外面那么冷,她没地方住,万一冻死岂不是可怜。”慕云飞并不会把他和素年的约定告诉景萱,宁愿让她相信,他只是出于好心。
景萱圈住他脖子,笑着说:“她不会冻死的,就凭她的聪明劲儿,自然有人替她买单。”“聪明人确实讨人喜欢。”慕云飞想起一件事,笑着说:“萱儿,你猜素年的本名叫什么?”
“叫什么?”
“说出来你能笑死,我也是替她开房间的时候看到她身份证,她叫李小刚。”慕云飞越想越好笑。
李小刚?景萱也笑了,难怪她要给自己起个文艺范儿的名字叫素年,李小刚这名字,倒是接地气了,可怎么看也和文艺女青年不搭边。
“你有没有发现,她的眼睛长得很漂亮。”景萱有意问慕云飞。她没有忽视,他刚才无意中说,聪明人讨人喜欢,而他唯一一次夸素年,就是夸她聪明。
“哪有你漂亮,我萱儿最漂亮。”慕云飞可不上她这个当。无论什么时候,她夸哪个女的,他都不能附和,除非对方是他丈母娘。
两人缱绻、渐入佳境,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让他俩不得不从醉人的梦境回到现实。
慕云飞打开门,北京女孩一脸焦急站在门外,没等慕云飞发问,她抢先说:“景姐在吧,我弟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什么,回来就上吐下泻,请景姐去看看。”
景萱已经穿好衣服,拿上药箱和北京女孩一起去她弟弟的房间看个究竟。北京男孩不知道是高反还是吃错了东西,脸色潮红、额头冒虚汗。
景萱从随身带来的药箱里拿出体温计给男孩测量体温,又询问他饮食情况,男孩告诉她,素年带他去吃烧烤了,他吃了羊肉串和几串烤蘑菇,当时没有感觉,回来就觉得肚子不对劲。
“也不知道吃了什么毒蘑菇,窜稀都窜一晚上了,真是不作不死。”北京女孩站在一旁既担心又生气。
“不是毒蘑菇,没有毒的,可能是天太冷我感冒了。”男孩不希望姐姐误会素年。
景萱看了看体温计,发现男孩发烧了,赶紧给他打退烧针,又让他吃红景天。高原地区,普通的感冒如果不及时治疗,发作起来能要人命,男孩看起来不仅感冒,还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上吐下泻。
男孩睡着了,景萱看着他稚气的脸,平时活蹦乱跳就属他体力好,爬山行路、跟着素年绕玛尼堆都不带累的,一生病就蔫了,想着他也不过才十九岁,只是个大孩子,和素年那种狡猾世故的女孩比,他像一张白纸,任她涂抹,她还不拿他当回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忙了大半天,景萱再次回到房间时发现慕云飞闭着眼睛打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走过去,准备不惊动他爬到床上。
她刚到床边,他睁开眼睛,打着哈欠看她爬进被窝里,问:“他怎么样了?”“低烧,喂了点药,打过一针睡下了。”景萱困极了,恨不得立刻进入梦乡。
“发烧还不老实,大晚上跟素年跑出去逛。”慕云飞关掉床前灯,钻进被子搂住景萱。景萱把北京男孩吃烧烤坏肚子的事告诉慕云飞,两人在被子里笑成一团。
渐渐地,笑声没有了,只剩低沉的呼吸,景萱默默感受着他的力量与狂野,问他:“我们这算不算看对眼了睡一觉?”
“什么?”慕云飞没明白,他俩又不是才看对眼,明明早就看对眼了。
“你自己说过的话你都忘了?”景萱掐他的背。慕云飞背上一痛,想起来这句话是自己在什么语境下说的,暗叹女人记起仇来真是不得了,随便一句话就能抠住不放,笑着说:“一直睡就不算。”
“如果我没答应你,你是不是以后就不找我了?”
“为什么这么想?”慕云飞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一晚景萱的思维之跳跃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人简直像得了失忆症,自己说过的话全忘了,明明那天还拽得不行,威胁自己不跟他去敦煌,他就放手。
早知道他就光长了一张嘴,景萱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早上他的贼船,就该多磨磨他,软语轻嗔:“你刚来那天不是说,这次是最后一次机会,我要是还不答应,你就撤了。”
敢情她把自己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慕云飞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遇到这样爱较真的女人,没点功力还真应付不来。可他到底还是高兴,景萱能被他那句威胁的话吓到,太说明问题了。
“你觉得我会吗?这么不了解我?”慕云飞吻着景萱细软的脖子,轻轻咬她,“我可不是个轻易就认输放弃的人,你不答应我就缠你一辈子,我说到做到。萱儿,你就是我的费尔明娜,别说三年,就是十年,我也等。”
原来他也看过《霍乱时期的爱情》,景萱心里甜蜜又酸涩,“可佛罗伦迪诺等费尔明娜的五十年里并没有闲着,他情妇很多。”
“你要是让我等上五十年,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偶尔闲不住,毕竟五十年之久,大半生了。”慕云飞在景萱耳边低语,“我是有几个前女友,但真的坐不满一桌。”
景萱心里一笑,真不该相信吴干事那张漏风的破嘴,什么话都漏给他,嘴上却说:“那得看是多大的桌子。”
慕云飞低低一阵笑,呼吸渐渐变得浓重。景萱喜欢听他的声音,就像昨晚,她光是听到喘息声就沉醉了。
“我喜欢听你的声音。”景萱不禁喃喃自语。
“那喜欢我激烈一点,还是温柔一点?”他忽然说。
景萱一怔,大笑着拍打他的背:“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居然装睡,偷听我们说悄悄话。”
“我不是有意要偷听,刚好那时候睡得浅,模模糊糊听到你俩说话,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慕云飞回想起当时景萱和素年的对话,虽然她说得不多,但她在外人面前丝毫没有否认,让他心里特别甜、特别满足。
“你就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