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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傻子茶农和温润教书先生 ...

  •   这日傍晚,茶农背着箩筐,还有一些运茶的从茶马道背着层层叠叠茶包进出的农工,天正大亮,太阳没有一点要落山的意思,反而又红又大的挂在山顶上。

      几个正是顽皮年纪的孩童见到镇上的傻子石头,玩玩闹闹地跑到跟前来挡着路,嬉笑着:“小石头,小石头,你又往刘先生家去啊,瞧你,还能读书不成?”

      高大的男人却满脸稚气,身上背着个包,摸着脑袋傻愣愣笑着重复着说:“读书,读书,我会!”

      小孩声音尖细,大声一顿喊:“你会什么啊,嘻嘻,你是个傻子,傻子还会尿床,小石头,尿床!尿床!”

      重琰也跟着笑,像完全听不懂别人的取笑,那些孩童觉得没趣儿,拉着手又跑走了,也不想搭理这又傻又愣的大块头。

      孩童走后,重琰耳根子终于是清净了些,他收回目光,转而那憨傻的表情从他脸上褪去,换成冷漠平静。

      他身上拿了新蒸好制作完成的绿茶,怕香味散去,他一做好便放到竹筒子里密密实实地压好,如常走向通向刘佩意屋里的那条路。

      镇上的人当他是个傻子,他故意装的,以至于他被有新人发现三头两日往刘先生家里跑,只当是刘佩意性子寡淡,又是个文雅的,对着个撒泼的傻子不好意思赶人出门,便由它去了。

      却不知道傻子每日都背着个包来,里头是精心做好的绿茶,次次来便泡上一壶,斟好泡出来的茶便送到刘佩意的面前,细心地的像对待什么重要的事一样。

      刘佩意先闻了闻茶香,接着饮了一口茶,脸上神情都变得柔和起来,重琰随后才一口喝下自己那杯,双目期待地等着他的品茶。

      刘佩意这一个月来天天都少不了看他几眼这样的神情,往时他都是照实评价,在他期待的神情中严格地评价这茶味淡了、色差了、去青过了,而重琰失望归失望,下一次仍是兴致勃勃地重新做好了一小份茶叶,再按照刘佩意泡茶的手法,一步骤一步骤地做完,才把一杯茶送到面前。

      重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依旧是豪饮一杯,他见面前细细品茶的男人不发一言,沉吟片刻后,问:“难道还是,淡了?”

      刘佩意少有地笑弯了眼尾,他玉白的手指碰到瓷白的茶壶,好不般配,动作又缓又雅地给重琰续上一杯茶,拿在手上送到重琰的嘴边,微抬的尾指还轻轻地碰到了他的嘴边。

      “莫要这般牛饮,尝不出茶香,你再试试。”他把茶杯往上抬了抬,示意重琰饮下。

      重琰没有一点不自在,微低下巴便就着茶杯抿了一口,只觉得是一口茶香,却不觉得与先前喝的有何差别,看他却是改进了蒸制茶方式和细节不止二十遍了,岂能没区别!

      “罢了,随你,你是真的不会品茶。”刘佩意轻笑,却不是取笑,见他眉眼冷峻的样却愣愣地舔着唇,表情万分苦恼的样,他便把茶塞到他手上,牛饮也罢,再好的茶叶用来品还是用来解渴的,无所差异,都是吞入肚子里的。

      重琰自然是不客气地一口吞,擦了擦嘴角讨好道:“好哥哥,阿琰是真不会品茶,你就行行好,告诉我这茶改的怎么样罢。”

      饶是每日受他这般撒娇的刘佩意也有些不自在,薄红悄悄覆上的脸。以前当他傻子的时候还能劝自己说是个大孩子,如今真真切切是个见成熟的男人这样凑着脸在他面前,他便有点淡定不了了。

      偏生重琰每日在外面装傻充愣,满脸脏污,又体谅刘佩意的洁净,每次一进屋便洗手洗脸,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唯独不怕在男人面前展现自己不装傻的一面。于是这一褪去泥炭的脸,一张眉目深邃,满是严肃和攻击性的脸变显露了出来。

      只不过维持不住片刻,重琰一走到刘佩意的面前,那脸皮就又变成善良可欺的老实样,一见到这样的重琰刘佩意先是想到了自己屋里的那只小狗崽,平时见人张牙舞爪,可一见到他那小尾巴摇的欢快极了。

      “这一次做的茶,可以说得上是完美了,茶叶成色好,不似炒茶杀青去的绿意太多,泡出来的茶基本是最好的一个程度,这茶,就凭这不同寻常的制茶法,即便是送到贵人家里面,识茶的人都知道是难得的好茶。”刘佩意喝过种类制作不同的茶叶,第一次听说蒸茶,还是在重琰手上得到的。

      他整整喝了一个月重琰带来的蒸青绿,起初茶青味甚至都还在,他不断地指出不足,重琰没有脾气一般,每次都记下他的话,等第二天夜里又捧着一包茶叶过来,他便又尝了。

      于是这次听见他满意的评价,喜悦地握起刘佩意的手,足足呼吸了几口大气才说:“多谢哥哥,哥哥说这茶好便一定是好的,只不过这一个月坏的茶尽让你喝了,我……”

      刘佩意的手就任由他握着,重琰的手烫的要命,衬得他本来温热的手跟凉玉一样,不由在他掌心点了点,笑道:“你的茶新鲜制的,怎的就是坏茶了?”

      刘佩意的笑像山间迷雾,朦胧间又温柔眷恋,重琰很少见他用这样的目光看他,一时也不知动作,深深地望进他眼里的自己,想留住这个目光,跟着又对他笑着说:

      “哥哥,我能不能叫你的名。”

      刘佩意收了茶具,转身进房前,轻淡地说了一句:“何时拦住你不许叫。”倒是开口问他来了。

      重琰跟在他身后,也进了房,在他身后叫了声:“佩意……”

      接着又说:“可我不想叫你佩意,李向麟才这样叫你。”

      刘佩意抿嘴浅笑,也不觉得厌烦,半夹笑意地说:“你怎的还记着,一个大男人却小肚鸡肠的,不成。”

      “不叫这个了,我叫你阿意可好,哥哥,我若是这样性子,你厌不厌我。”

      刘佩意避开他的话,只清了清嗓说:“来,我教你写字。”

      刘佩意房里除了书香味,其他的便是墨香了,他上前站在不大的桌前,眼里含笑:“阿意,你便是瞧不起我了,既然之前的傻不是真的,你又如何确定我是个大字不识的人。”

      重琰开始沾了水研墨,略过陈佩意眼里的惊讶,展开宣纸,他的手似乎带着原主起笔落笔的记忆,一下笔,便是苍劲有力的行书,重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佩意来不及计较他原来是叫重琰而不是叫重衍,先被这个特别且绝不会在这个镇子上出现的姓氏大家给吸引了注意。

      他怔怔地问:“你姓,重?”

      重琰知道他在惊异什么,他只点了点头:“是,我姓重。”

      “我能告诉你我的全名,是因为我希望自己在你面前,不用隐瞒真正的自己。”

      刘佩意心头震动,重琰装傻了这么多年,不仅只在自己面前露出破绽,如今还信他到敢说出他身份……

      是了,只要说出自己姓重,大概多有听书听野史的人都知道,这个姓氏代表的是什么身份,自然都是尊贵身份的人。

      重姓是天子城门下受赏赐的贵族,他们重氏一百年来都是世袭的封位,也是富甲一方的“国库”,单是供给朝廷的金银,都抵过周边的一些附属小国,皇帝尤为看中,就连当今的皇后,也是重氏。

      重琰的毫无保留,让他有些犹豫,可是他的旧事……却无法说出口。

      “阿意,怎么了?”重琰放下笔,用另一只手背蹭了蹭他的脸,这才看见怔松着眼睛的男人转过目光望向他。

      “我的事,不太好,没什么好说的。”他的旧事都是狼狈糟乱,毫无头绪,他无法启齿。

      重琰揽着他的肩,压着他坐下,两人贴坐着,重琰得了什么瘾一般,又抓上刘佩意的手慢慢地揉:“阿意,我当是什么,我说出来拿是我的事,是我想告诉你,你不愿说的,为何要逼自己。”

      “无论如何,你都很好,会读书教书,性子又好,也不嫌我傻,而且阿意长得还如此俊美,我喜欢的很!”

      刘佩意被他说的一顿不好意思,他那哪里叫傻呢,分明就是装的,同时也逐渐适应与重琰身体的接触,因为紧张反而回握了重琰的手抓了抓,重琰却有些意外。

      “你就这样喜欢揉旁人的手,这是什么怪毛病。”刘佩意说他,他也不恼,嬉笑着一张脸,又帮刘佩意按了按僵硬的手指关节。

      “刘先生的手是握笔的,又滑又嫩,关节却硬得像石头,我偏喜欢揉这样的手,一直握着都乐意,旁人的我碰也不碰。”重琰说着拿他的手背蹭了蹭自己握冷兵器弄出来的薄茧,撒谎也不见脸红:“阿意你看看我手上的,全是炒茶弄出来的茧子,糙极了。”

      刘佩意直接便戳穿了他,摊开他的手点了点说:“那食指和拇指关节的形状,怕不是炒茶吧炒出来的吧。”

      “好吧,看来是骗不到阿意了。”他大大方方,没有被拆穿的不快,脸皮极厚:“阿意,我这手近来老是疼,你也帮我揉揉罢!”

      刘佩意随口就说他一句:“矫情。”

      最后还是拉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清瘦小臂,把那两只比自己还要宽厚的手掌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就着那些手茧子和关节骨慢慢地揉。

      偶然一抬头,便看见重琰那一双情感热烈到难以忽视的眼,咬着牙又低下了头,避免自己乱想,他干脆一直低着头,说什么也不朝上看了。

      他怕自己理解错了意思,也怕想多了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来不及多想,接着“嘭”的一声巨响,刘佩意的窗门便被巨大的冲击撞开,重琰先一步把手臂护在刘佩意的脑后,目光锐利地望向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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