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师，请收我为徒！》旎旎果子

2、第 2 章

　　林惠惠很擅长表演，但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几乎没人知道。
　　早晨，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过早饭后，爸爸去上班，妈妈收拾碗筷，林惠惠回到房间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说要出去。
　　“去哪儿？”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
　　“没去哪儿，”林惠惠一边在玄关处穿鞋一边回答：“就随便走走。”
　　妈妈追出来，湿哒哒的手用画着一朵橘色大花的围裙擦着：“那你中午早点回来，方阿姨她们会来。”
　　林惠惠皱皱眉：“怎么又来？”
　　妈妈笑笑回答：“怎么这么说话，人家也是好意嘛……”
　　妈妈抖落围裙，围裙上有一大块明显的油渍，林惠惠抿抿唇、没说什么，开门走了。
　　跑下楼梯的林惠惠，忍不住满肚子的怨气——那什么方阿姨，其实就是专程上门来替她说亲的。
　　林惠惠今年25岁，年纪虽说也不大，可也不可避免要被人领上了相亲这条路，究其原因，除了至今她一直没往家里领恋爱对象，还有就是大人们对一向只知道宅家念书的她的眼光和眼界都颇不放心——
　　“无论如何，作为长辈，一定要尽到应尽的义务，帮自己的女儿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如意郎君。”
　　所谓最合适，换言之，就是门当户对。
　　听老人言，总没错。大人们如是说。
　　可林惠惠总是把相亲想成去菜市场买猪肉——
　　喂，老板，今天猪肉多少钱一斤呀？
　　卖肉的档铺总是点着红亮亮的灯，大片的猪肉被铁钩挂起来，切成块状的肉或者内脏之类的就分别摆放在案板上，品质好的猪肉，就会卖得贵一点，品质差的猪肉呢，就卖得便宜点。那要怎么评判什么是好的猪肉什么是坏的猪肉呢？那卖猪肉的人就有话讲了，他拿着一把大砍刀把菜板敲得铛铛响，首先从来源地来说，养猪场的猪和农民家自己养的猪就很不一样嘛，一个是吃饲料的，一个是吃人的剩饭剩菜的，那肯定是家养的猪肉吃起来香嘛！说完，把快速切好的肉丢进塑料袋里，递给客人。
　　菜市场里每天都很热闹，人们在这里买菜、还价，偶尔争争嘴、说说笑，很有生活气息，不管是卖猪肉的还是买猪肉的，大家各凭本事、各取所需、公平竞争、皆大欢喜。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走在白花花的太阳底下，林惠惠还是觉得委屈——她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的书全都白读了，到头来，还不是要被人当成猪肉一样、扔在油腻腻的案板上、贴上价格标签、供人挑选。
　　可爸爸却偏不这样认为，他说：
　　“只有对自身价值识别不清的人，才不敢讲钱，骗子就专骗这种脸皮薄的傻子！”
　　林惠惠说爸爸真世俗。
　　可妈妈劝她说：爸爸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要知道，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在这个现实世界里拼搏、奋斗，每天要面对的都是肉眼看不见的厮杀，为了保护自己也保护家人，他们被迫要遵守残酷的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在他们看来，自己不狠，也就意味着要被比自己更狠的人吃掉。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
　　林惠惠在心里小声地嘀咕着：
　　她还是不想认同爸爸说的话，而且，也不想接受被这样的爸爸所选定的未来结婚对象。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呢？妈妈好声好气地问她。
　　于是其实心里根本也没谱的林惠惠只好说：我一个人生活也行啊！不需要依靠男人，甚至不需要依靠任何一个人，我给自己圈一块小小的地，自给自足，只要我不影响到别人，别人也就不会无缘无故来欺负我，不是吗？
　　这话一说出口，妈妈就摇起头来。
　　你不能永远生活在童话世界里，早晚有一天，爸妈都会离开你，你一个人，老了，病了，怎么办呢？
　　女人终归要有一个家庭、要有一个伴、甚至要有一个孩子，否则人生还有什么奔头呢……
　　妈妈的话里充满了无奈——
　　一个女孩子……
　　很多时候避免不了要面对没有选择的选择——
　　这是女人的宿命。
　　“但我们必须要反抗这世界强压给我们的不公平……”
　　坐在公园湖边一块大石头上的林惠惠，一边沐浴着春日的阳光，一边在打开的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然后——
　　思路中断了。
　　“湖水平静无波，湖面飘浮着一层鲜血，男人仰面躺着，身后塔楼上方的灯光明明灭——”
　　嘀嘀！
　　手机铃声打断了阅读，林惠惠放下书，拿起手机——
　　“喂？”
　　“惠惠！在干嘛？”
　　是好朋友小潘打来的电话，这家伙，永远是这么咋咋乎乎的——
　　“……没干嘛，你干嘛？”
　　“晚上一起吃饭呗！”
　　“晚上？”
　　“不行吗？”
　　“……和谁？”
　　小潘笑起来：“还能有谁嘛！不就一帮老朋友咯！然后……”
　　“然后？”
　　还有然后。
　　嗯，绝对没好事。
　　果然小潘很猥琐地嘿嘿笑了两声：
　　“还有陈小瑜啦！”
　　陈小瑜？
　　林惠惠没接话了，小潘跟着就哀求起来：
　　“拜托啦！你一定要来！不然我肯定没法应付陈小瑜！！”
　　这里要插一句：陈小瑜是小潘的初恋情人，但是，一向只存在于小潘的梦中，现实里两人一次都没在一起过。
　　小潘这个没用的家伙！明明恋爱都谈过好几回了，怎么一面对陈小瑜，就还是这副怂样呢！
　　“不行，晚上我家里有客人……”
　　谎话轻而易举就说出了口，林惠惠心里闪过一秒钟的背叛了小潘的罪恶感，毕竟他当年花掉所有零用钱只够买一瓶汽水时也分了至少大半瓶给林惠惠喝。
　　“啊！怎么这样！”小潘发出狼一般的哀嚎，可也很识趣的没再为难林惠惠，他怏怏地挂掉了电话，反倒是林惠惠，自此因为拒绝了好朋友的请求而感到良心不安、继而又心烦气躁起来。
　　中午11点，林惠惠被妈妈一通电话叫回了家。
　　一进家门，马上看到客厅里坐着熟悉的方阿姨，同时旁边还有另一位陌生的阿姨坐陪，两人都梳着相似的发型、穿着相似的衣服，看上去简直像对双胞胎，她们紧挨在一起坐着，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刚泡好的热茶，妈妈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
　　“咦，惠惠，回来啦。”
　　下一秒，林惠惠堆起满脸的笑意，果然阿姨们都被她的演技征服了，纷纷对她赞不绝口。
　　茶几上摆开了相亲对象的个人简历，大幅的根本让人躲不开视线的彩色照片上，一个看起来又黑又胖的男生、僵硬地微笑着。
　　不多久，阿姨们展开推销技能、将照片里那个可怜的家伙从身高到相貌、从学历到性格、再从个人收入到全家资产、全都爆料了遍！
　　林妈妈始终面含微笑地认真倾听着，时不时还附和两句：真好，真不错，真优秀……而林惠惠呢，此刻她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像灌满了气体似的、每一个都想要爆炸开来——
　　到底这场戏还要演到几时啊，妈妈，我的苹果肌快要笑抽筋了！
　　“怎么样，惠惠，你喜欢吗？来来来，仔细看看照片，看看中不中意！”
　　眼看方阿姨还嫌不够似的就要把那张猪头般的照片推到林惠惠眼前面来，林惠惠惊跳起来：
　　“妈！我差点忘了，刚刚小潘打电话给我，说有急事找我！我得马上出去一趟！”
　　躲开了妈妈质疑的目光，林惠惠跑去抓起包、又扭身冲阿姨们鞠了个躬：
　　“抱歉，两位阿姨，我先走了，你们慢坐哦！”
　　林惠惠飞也似的逃出了家门！
　　可刚一跑到楼下，林惠惠马上又于心不忍地抬头朝楼上望去，果然，妈妈正从窗口处朝她望下来，妈妈沉默的眼神，让林惠惠心里一阵刺痛。
　　可是——
　　那不是我喜欢的，妈妈，尽管我知道，方阿姨是爸爸领导的老婆，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她才懒得给我做媒呢，可是，我是真的不喜欢，所以，对不起了，只能让妈妈你替我向阿姨们赔罪了，对不起！
　　林惠惠狠狠心、扭头离开了。
　　逃走的林惠惠决定还是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她想继续看书，然后继续写她那本至今还没写完的、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完的、搞不好这辈子也写不完的、反正就算写完了也不可能会发表的小说。
　　没人知道林惠惠正在写作的事。
　　和她很擅长表演一样，这是林惠惠的另一个秘密。
　　关于秘密，林惠惠有一大堆，多的像藏宝箱里的珠宝一样，可在别人眼里，这全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玩意儿！
　　爸爸则很直白地管这叫白日做梦。
　　爸爸是不是这辈子都没做过梦？或者，他唯一的梦，就是升官发财。
　　嗯，关于写作这件事——
　　在学校念书期间，林惠惠就是公认的才女，语文老师每次都把她交上去的作文当范文讲评。
　　但是……
　　“什么？写小说？你哪有那种天分？况且写小说能挣多少钱？够养活你自己吗！”
　　是，写小说可能是赚不了什么钱，可是，我还是想写，想写得不得了，不让我写小说简直就是在扼杀我的生命！
　　但这种话，林惠惠一次也没说出口。
　　或许，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她也承认爸爸说的话没有错吧……
　　她的确……没有写作的天分，是的，瞧，眼下她不就什么都写不出来吗！
　　走进平常经常会去的一间咖啡厅，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处的位置，林惠惠再次翻开了那本书——
　　《湖边塔楼》。
　　这是她最近最爱读的一本书，作者名叫凌舟，之前她已经看过这位作者的所有作品，但最终她还是最喜欢这一本。
　　这是凌舟的处女作，出版于十年前，同时也是他的成名作。
　　啊啊，要是我也能像人家写得这么好就好了！真羡慕这种既有写作天分、又有足够的幸运能让自己的作品出版面市甚至成名的人。
　　“……受伤的男人被抬到床上，这时，一个——”
　　嘀嘀，又是讨人厌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阅读，林惠惠烦躁地拿起手机，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林惠惠接起来。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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