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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是真的吸血鬼? ...

  •   “我相公平白遭人陷害,如果不是两位恩人仗义出手相救,我们就没命了。雪娘在此谢过了。”雪娘语气诚恳,却只是微微欠了一下身做了下样子,急忙岔开话题,“屋子里太黑暗潮湿了,请两位恩人到外面去说话。”
      她这样急切地想将两人带出去,一定有鬼,楚湘王未说话,千寻嘉也没有理会她的真实意思,直接向前走了一步想查看昏迷过去的人的真实状况。
      “让我看一下他。”
      “不用了。”雪娘更慌乱,急忙伸出手臂试图阻拦千寻嘉的靠近,“没有受伤,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让开!”千寻嘉冷冷地丢出两个字,语气坚定,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雪娘更加慌乱,简直又惊又怕,豁出去了死命拦住千寻嘉的脚步,怒:“你们两个要对我相公做什么?刚才看你们仗义出手我还以为你们是好人,现在这样对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人算什么?你们、你们有什么目的,到底为什么——啊!”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千寻嘉忽然伸出的手大力一拨,身不由己离开原来的地方,额头差点撞到墙。站稳之后,立刻就转过头,正好看到已经到了她相公面前的黑衣女子身手扯起盖在他身上的旧衣裳。
      “不要!”她惨叫一声扑过来,却被楚湘王拦住,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已经被千寻嘉接过去,举到吸血鬼头顶,他如今的模样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
      瘦弱的男子并没有昏过去,而是双手捂着肚子,扭动着身体露出痛苦的表情,原来苍白的皮肤像被灼烧一样,遍布红色的疱疹,两颗牙齿不知何时长出了嘴巴,有着能轻易刺穿人血脉的锋利 。
      “果然是吸血鬼!”楚湘王在一旁下定论。
      “不是,他不是吸血鬼。”雪娘发了疯一样试图冲过去,却总也摆脱不了楚湘王的控制,急得快疯了,尖叫着,“是那些人,那些人给他吃了奇怪的药才这样的。他们想要抓吸血鬼领赏,所以陷害我们。真的是他们,你们相信我,他不是吸血鬼。他不是。”
      她极力辩解着,说出的真相却无稽到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世间有那种神奇的药吗?也给我一粒尝尝?”千寻嘉抬起眼皮瞟了这边一眼,语气冰冷地驳斥,“别说这种混话了,他已经这样了。”
      “我说的是真的。”对方没有一丝的动摇,让雪娘分外无助,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眼瞥见千寻嘉身后,失声尖叫,“陆郎不要!”
      千寻嘉忽然意识到是自己身后出了状况,脚一动飞快地移动了位置转过身,看到刚才还萎靡不振的男人已经站起来了,龇着锋利的牙齿凶狠地攻击向她,她的动作再稍微慢一点,一块石头已经砸在她的头上。第一下扑空,第二次攻击很快又来,看那神情迷乱,似乎已经失去了神智。就像野兽被激怒后不顾一切的攻击,爆发了全部的力量,根本无法停止。
      千寻嘉素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在吸血鬼第二次攻击也落空后找到机会,一记有力的手刀劈出去,准确地击中他的后颈,那份势不可挡的愤怒陡然被封住,身体软软地倒下去。
      “陆郎!”雪娘凄然喊出男人的名字。楚湘王松开手,她扑过去,哭喊着抱住倒下的男人,喊着他的名字,却什么也不说,只是不停地重复着那两个字,声音戚戚,似乎所有的话所有的苦楚都已经在过去的岁月里被说尽了,被磨硬了。
      楚湘王走到千寻嘉身前,她还是那副看不出真心的表情,也没有看那对苦命鸳鸯,手臂一垂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拔下刀鞘。看到寒光闪闪的刀刃,楚湘王也不知为何,心忽然就是一跳。他活了二十五年,从尔虞我诈中走过来,并不是没有杀过人,也见过哭声和眼泪,心早已变得坚硬,这样的场面不算什么,换作是他也会这样干脆利落地解决掉。只是,看到千寻嘉用更加无情更加干脆的处理方式,他的心里却涌上了怪异的感觉。
      好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是作为旁观者的自己看到行凶的另外一个自己的感觉,原来自己做坏事的时候是这样冷血无情没人性啊。
      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千寻嘉拔出刀鞘却没有第一时间刺向处于劣势的的两人,而是忽然像丢掉了什么东西,一手拿着匕首一手举着灯在不算大的屋子寻找着什么。雪娘已经停止哭泣,抱紧怀中的男人,泪眼婆娑地看着千寻嘉的怪异举动。她的恐惧无助已经被收藏起,或者说已经随着刚才的眼泪流尽了,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尽头以后她反而平静了,就那么静静地跪坐在石炕上,等待着他们的命运。
      楚湘王并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越简单对他来说越好,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面对两个人如水的平静,他却忍不住冒出一句话:“那些人真的是你们杀的吗?”
      话出口后他才想到原因——吸血鬼是他接手的一个案子,是皇上给他的一个难题,事关他的生死,他必须详尽地完美地处理好弄清楚。这样什么都不问就杀人,怎么能行。他又不是杀手。
      都被千寻嘉的独断专行给弄糊涂了,差一点忘了自己这次的真正使命。他闭了一下眼睛清退脑子里复杂的想法,让自己恢复到素日的冷静。
      “我说什么也是白费力气,就是好了。”雪娘心如死灰,并不愿意为自己再开脱。
      石炕上,雪娘怀里的吸血鬼忽然有了动静,像发现了什么,瞪大眼睛望向一个地方,流露出渴望的表情。抱住他的雪娘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难以置信:“你、你要干什么?”
      那话并不是对他说的,楚湘王转身,看到千寻嘉背对着他们站在石桌前,衣袖卷起手臂高垂,一把匕首利索地划过雪白的手腕,鲜血很快流出来,汇成一条小河落向手臂正下方的碗中。雪娘呆若木鸡,楚湘王上前两步走到千寻嘉前面,见她小臂和手腕上分别都有一条深深的伤口,血流如注。
      “你要干什么?”雪娘一时间蒙了,对眼前看到的景象难以置信。
      “再不管他他会死的。”两道那么深的伤口,千寻嘉还是没什么表情,说话的声音也是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被疼痛所影响,仍旧是那么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温度,“他现在需要的是鲜血,不是眼泪。”
      楚湘王闻之,神色复杂。雪娘却还是陷在一团迷雾中没有理出个头绪,对敌友莫测的女子的行为也揣测不透,神情戒备。千寻嘉仍旧背对着他们,从怀里摸出一个一个东西,头也不回地掷过去,目标正是二人。雪娘看见却无法躲避,吓得尖叫一声闭上眼睛,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插进头发里,并没有伤及皮肤。她睁开眼睛抬起手摸向头发,将一个簪子拔了下来。
      “度修女的玉簪?”作为忠诚的离恨宫的信奉者,雪娘一眼就认出簪子所代表的身份,惊愕,“你是度修女?”
      “你可以不信。”千寻嘉的语气依旧是不冷不热的。
      雪娘明白过来,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急忙放下陆郎,踉跄着扑过来:“用我的血!用我的血!”
      拿起还沾着千寻嘉鲜血的匕首撸起袖子往手臂上就是一划,鲜血很快流下来,她小心把手臂移动到碗上方,不浪费一滴血,动作极为娴熟,再看手臂上深浅不一的陈旧疤痕,看来这种事情她以前常做啊。千寻嘉把位置让给她,快速地为自己止住了血,扯了一块黑布简单包扎伤口。
      碗很快就满了,雪娘又找了两个碗将一碗血小心地分成三份,只端了一份去给陆郎。
      “他病发的时候情绪和身体都不稳定,撞在一起的话如果弄洒就什么都没有了。”雪娘解释。做惯了这些,她累积了丰厚的经验。
      千寻嘉嗯了一声,过来帮忙从背后扶起陆郎,雪娘端着碗小心翼翼地把还温热的鲜血一口口喂进他的嘴里。他们的动作很慢,整个过程静默无声。
      仿佛过了一年那么长,三个碗终于都空了。千寻嘉放开陆郎,雪娘接过,揽他入怀,柔声安慰着:“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千寻嘉下地,也没有看楚湘王一眼,从他身边经过,直接就走出去了。楚湘王看了那对苦命鸳鸯一眼,也出去了。
      千寻嘉站在门口,正手嘴并用地重新包扎伤口,楚湘王冷眼旁观着,没有上前帮忙。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千寻嘉做了易容变装,也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门道,肩膀比真人宽,个子也高了不少,所以远远地乍一看,还真没想到那个人和面前这个天蓝衣衫,平凡的不能再平衡的农家女儿是一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套蓝色的着装和昨天出手杀人时候的凛冽冰冷的圣女装又是另外一种感觉。短短两天时间三种模样,每一种都浑然天成没有一点违和,这个才十七岁的女孩子未免太过变化多端了。
      “他是吸血鬼吗?”他看着千寻嘉熟练的动作,问。
      “算是吧。”千寻嘉已经包扎好了,正轻轻按压绷带下的伤口,看会不会影响到正常的活动。
      楚湘王对她的漫不经心不满意,语气微微的严厉:“是就是,不是就是。‘算’是什么?”
      那样的语气让千寻嘉蹙起了眉头。
      她素来讨厌麻烦,更不喜欢解释自己的行为,可两人如今是搭档,她也清楚自己并不是说话多明了让人一下子清楚的人,只得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性子回头看楚湘王的脸,费口舌解释:“您要问的重点有两个,第一,他是饮血的怪物吗?第二,村子里命案是不是他做的。”
      “我只能回答您第一点:他的确是靠血液才能活下去的。至于第二点,我要等调查过之后才能回答。王爷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已经尽量做到耐心,不过语气可就不那么亲切友善。
      “你的意思是他是吸血鬼和袭击人类是不同的案子?”比起她的不敬,楚湘王一下子就关注到了真正的内容。
      千寻嘉把自己要说的话精练了一下,只剩下一句“……有这种可能。”
      她一个人过非人类的生活惯了,真的已经忘了如何高情商地与人相处。
      “我们没有杀人!”楚湘王还没说什么,一直紧闭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雪娘从里面冲出来,急切地喊出自己的清白。看到两位倾听者一愣后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看她,她退缩了一下,怯怯地把一根白玉簪子双手奉还千寻嘉,眼神里有不敢相信奇迹的不确定:“您真的是度修女吗?”
      千寻嘉接过簪子收起,淡淡:“谁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人。”
      话刚说完,忽然想起仙源历史上的确有平常女子为了抵挡屠刀冒充离恨宫修行者的先例,怔了一下,重新看向雪娘,郑重:“我是修行第二年的度修女千寻嘉。”
      说完,行了一礼。
      “千寻嘉?千修女吗?”雪娘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大惊,“我之前听说楚湘郡来了一位医术了得的修女千氏,治好了一个村子的瘟疫,被当作神女供奉,是您吗?”
      雪娘激动得目光灼灼,看得千寻嘉都不自在了。她恬淡惯了,不喜欢被人当面崇敬至此,尴尬了一下,点头承认:“是我。”
      雪娘激动的上前一把抓住千寻嘉的手,一时傻笑一是有泪流满面,不知该做何表情:“怎么会在这碰见您呢。老天啊,这真是……”
      话未说完,已然泣不成声。
      “你要找我?”千寻嘉疑惑。
      “是啊。”雪娘含泪点头,“听说您的大名之后我就特地去了被您救助过的那个村子,可您已经走了,我就沿途一面走一边打听着,本来已经打听出您新的落脚地了。可那时候陆郎出事被抓,我急急忙忙赶回来,就没见到您。”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还是用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我真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着,声音又哽咽了,泪流汹涌。
      千寻嘉从行医至今,见多了这样的场景,早就有些麻木了,因此心只动了一下,并没有太多感触。回头看楚湘王,他也一副全没有被打动的冷淡表情——不过比起千寻嘉的见惯而麻木,他是因为事情没发生到自己身上而冷血。
      呵,她今天能出现在这里再被人当作普世救人的神受人跪拜,还是托他的的福,否则她还是林城那个为了一个被抛弃小女娃施针而停留的普通大夫。
      “千修女,这位是……”雪娘看到千寻嘉和楚湘王之间并不熟络的交流,迟疑了片刻,问出来。
      千寻嘉看雪娘的眼睛,见她既紧张又期待着什么,猜测她想说出自己的故事,只是楚湘王从头至尾立场不明,让她没有办法彻底放下心来。千寻嘉看了楚湘王一眼,目光复杂,也是为难,权衡了一下后又回过头看雪娘,道:“他是可以相信的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话出口,看到雪娘因为放松警惕而雀跃的神情,忽然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天大的谎言。楚湘王哪里是什么可以相信,可以帮到他们的人。他有他的立场,凡事也以他的利益为准,雪娘的故事是冤屈还是天理报应,最后的定论就要看是否影响到楚湘王的人生轨迹了。
      自己人生的悲喜与否竟然要取决于别人的野心,这还真是个悲哀。好像辛辛苦苦经历的喜乐愁苦,都是为了成全别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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