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嘉传》宫野志保

4、开启吸血鬼篇

　　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如期起程。
　　楚湘王的身体经过昨天的打击虚弱了不少，脸色苍白肌肤微冷，尽管身子仍旧挺拔，但一眼就可以看出虚弱，而且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也让他的精气神大减。但是，没有那层死气了。虽然外人看来着的确是病入膏肓的程度了，但在会看的人眼里，他却已经从死的境地里逃出来了。
　　只是能不能恢复过来，还要看以后了。
　　千寻嘉也早早地起来了，此刻正站在荷花池边，默默看着荷花含苞待放，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楚湘王没有出声打扰，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离恨宫修行者的统一着装颜色是白色，由于修行者身份等级的差别，制衣材料的不同，白色的程度也不同。普通的修女只是普通的白布，随着修行程度上升逐渐变化，像最高级别的离恨宫主，用的可就是连皇室成员甚至一国之母也用不到的顶级料子了。所以第一次见到千寻嘉的时候，他也绝对不可思议：她今年才十七岁，也就是度修女第二年的程度，不管做出了多大贡献，也只是个修女而已，不是离恨宫主不是圣女，甚至连终身修女都不是。
　　她修女装的料子并不算最高级别，但也的确超出了她的身份的等级。
　　“怎么样？这里面有几只鬼？”咳嗽让他没有办法安静太久，在被人家斥责不说话是心怀鬼胎之前，楚湘王先一步上前走过来，跟她说话。
　　“三只。”她头也不回地回答，感受到站在她身侧的男人的目光，她轻轻加了一句，“有一个是在你住进来之后死的。”
　　楚湘王心里掠过一阵寒意，低头和千寻嘉看同一片湖面。湖面很静，莲叶花苞相应，美得恰到好处。并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他的眉头不自觉锁起来——他原本还能借助巫山老人的力量和一些鬼打交道，但是自从昨天被千寻嘉一下子废掉全部修为之后，现在是什么都看不到了。甚至连鬼的存在都感觉不到了。
　　“可以起程了吗？”千寻嘉侧头询问他的意见。
　　“可以。”楚湘王收回思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同时迈步走出楚湘王府。门口一辆马车等候多时，二人上车后，车夫扬起马鞭抽打着马在路上狂奔，直奔目的地而去。
　　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叫大河村，是距离楚湘王府半天路程的一个村落。楚湘王的封地本来就不算多富饶，大河村又是封地上偏僻地方的村落，所以下车之后可看见的情景是可以预见的。并不算高的山草木杂乱，大河村就位于山脚下的洼地处。两人在村口就弃了车，徒步入村。
　　“ 吸血鬼吗？”听到那三个字千寻嘉露出吃惊的表情。
　　“对。”楚湘王断断续续咳嗽着，像不受干扰一样平静地在前面引路，“这个村子偏远贫穷，村民连自给都困难，更别提是税收了，所以连官府都不管这里。世世代代一直都这样，倒也相安无事没有造成过麻烦。不过三个月前，忽然就有吸血鬼的传言出来，从家禽到牲畜，后来又发展到人。受害者都是夜晚被攻击，全身血液被吸干后死的。
　　一下子引起轰动，都说是吸血鬼所为。”
　　千寻嘉在楚湘王身后静静跟着，听着，没有出声打扰。
　　吸血鬼这三个字对现代人来说并不陌生，相关的小说电影电视剧不在少数，只是千寻嘉以前对此并不感兴趣，所以也没看过多少。只是隐约知道他们是一种昼伏夜出的生物，与人类外貌相同，但不吃人类的食物，靠饮用人类或者其他生物的血液活下去，长生不老，似乎能力也非凡。
　　有可以隐藏起来的獠牙，惧怕阳光、大蒜，伤口可以自动愈合、脸色苍白、能够将他们一下致命的是银色子弹。
　　据说在西方，吸血鬼还有非常复杂的等级制度，不过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也不相信世间有吸血鬼的千寻嘉是没花过心思了。
　　她会关注吸血鬼还真的不是因为那些或玄乎或动人的传说，而是……
　　“修女以前跟吸血鬼打过交道吗？”千寻嘉的安静终于引起了楚湘王的注意，停下脚步转过身问她。
　　千寻嘉的脚步也顿了一下，抬起头：“没有，从未见过。”
　　“哦？那你知道如何对付他们吗？据说是永生不死的怪物。”楚湘王的笑意复杂莫测。
　　“吸血鬼，就是那种从坟墓里爬出来靠吸食人血的亡者尸体吗？”千寻嘉自动忽视他的恶意，神情淡然地说出自己所知道的——这是关于吸血鬼比较古老的说法，也是仙源吸血鬼的起源。
　　据《仙源书》记载：魔君与天神对立多年，一心想毁掉天神创造的仙源，所以将死去的人类尸体从坟墓里挖出来，喝下他的罪恶之血后复生，成为与人类相反的另外一种生物。吸血鬼以人类血液为生，被咬过的人灵魂会被玷污，失去了正常转世的机会，被永远地拖进了肮脏的魔潭。而被咬过却没有死去的人，也会被吸血鬼传染的恶念所污染，渐渐被黑化，成为邪恶的人。
　　这算得上魔君对天神的众多打击中最有效的一次。因为就算强势如天神，也无法从千万人类中找出被污染的灵魂，并且一举净化。
　　吸血鬼，算得上是仙源人类邪恶的始祖。
　　“没错。”楚湘王肯定她的话，“就是那种吸食人血，将干净的世界变得污浊的那个东西。”
　　他的语气复杂，一语双关。千寻嘉却被他的那句“干净的世界”给逗得冷笑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别开脸继向前走。
　　那之后的一路，两个性格高傲又彼此戒备的人就没再说话。千寻嘉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不是非得别人说出来才知道。特地坐了半日车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情况无非三种：第一种这里是命案现场。第二种这里有跟吸血鬼打过交道的血猎，第三种就是这里有吸血鬼——换句话说就是吸血鬼已经被抓到了。
　　一柱香之后她就得到了正确答案：吸血鬼果然已经被抓到了。
　　闲散麻木许久各自度日的村民们都聚集了起来，在村子里最大的一块空地上已经搭好了高高的祭台，台子正中央的柱子上绑着一个用黑布包裹住全身的人。围在周围的百姓自动让出一段距离，脸上有兴奋有惊恐有忧心也有不安。千寻嘉和楚湘王没有挤进去，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停了下来，不远不近地看着。
　　“看来吸血鬼的事很轰动，连外面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千寻嘉注意到围观的人里面有一些人身着绸缎，神情气度与这里的人大相径庭，而且在视角最好的地方设下了座椅，悠闲地喝茶，旁边又有人讨好似的站着，不断弯腰恭维，一看就是外面过来的有钱的看客。
　　“他们是林城的富商，吸血鬼的事情刚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官府的重视，还是他们出钱专门从外面请了有名望的吸血鬼猎人来这里调查，才顺利抓到吸血鬼的。”楚湘王望着那几个大腹便便笑起来都油腻腻的商人，笑了一下，笑容里没有任何内容。
　　千寻嘉也没有从那几个富商脸上看到善意，那估计又是另外一场见不得人的肮脏算计，她的目光没有多作停留，很快又转移到富商旁边站立的另外一个男人。男人三十多岁的模样，一身修行者的打扮，他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用谄媚的表情恭维富商，而是一个人站在一边，双臂环胸做沉思状，时常抬起头看天，每当这之后他的眉毛便锁的越紧。
　　“那个像猎犬一样的男人是谁？”千寻嘉第二次提问。
　　空地上聚集了太多人，服装各异身份各异，千寻嘉也没有说相貌，不过楚湘王还是一眼就确定了目标，心里诧异着千寻嘉的用词，回答的语气里却听不出异常：“他是血猎，就是主持今天仪式，处决吸血鬼的人。”
　　千寻嘉的目光在被黑布包裹住的男人身上溜了一下随即收回来，投向楚湘王，诧异：“吸血鬼不是他抓住的？”
　　楚湘王惊讶于她的反应上的敏锐，点了一下头：“没错，他只是为了让这个仪式更加正式找过来撑场面的，他旁边那个一脸铜臭笑容的男人——怎么？”
　　楚湘王本来要告诉千寻嘉真正抓到吸血鬼的人的身份，话只说到一半，忽然见千寻嘉转移了注意力，直盯着他的脸看，唇角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楚湘王起了敌意。
　　“王爷并不相信被黑布包裹住的人是吸血鬼？”千寻嘉似笑非笑说出自己的猜测。
　　楚湘王神色变换了一下，还之以一个看不出真心的表情：“我相信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应不应该是。”
　　这话便有些复杂了。楚湘王与千寻嘉联手，名义上是为百姓造福，其实不过是尔虞我诈的皇权争斗，真相什么的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事件的发展方向往哪边倒更利于他们，那才会成为真相。千寻嘉在民间行走惯了，并没有参与太多诡谲的争斗，一时间取舍也着实费力。更何况，楚湘王并不信任她，两人之间没有办法坦诚相待，障眼法烟雾弹阴谋算计试探，不会比对手丢过来的少。
　　楚湘王的话让她沉思了一下，再说话的时候声音里的情绪便收敛了不少：“王爷的凌云壮志千寻嘉一届出家人不懂，也不想懂，我只要做好一个修行者的本分就够了。若有不周之处还请王爷见谅。离恨宫宫规如此。”
　　说完，提起裙摆从干净的石台上下去，踩在泥泞的路上走向人群。楚湘王在后面看着，见她稍微转了一下直接走向一个一脸坏笑满身铜臭的男人——正是刚才他介绍了一半，真正将吸血鬼抓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