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女正传》屿彡

5、第四章

　　闻晏今日醒的很早，昨晚区令仪带来消息，那位少女总算肯同他讲和，看在区令仪的面子上，请她吃过饭就算无事发生了。终于可以将这一页揭过去，闻晏感谢耶稣，只要能得她原谅，十顿他也愿意。
　　为挽救自己的印象，他在衣橱里挑了很久的衣服，做了发型，还喷了古龙水，立志做个阳光靓仔，等一切收拾完毕后，堪堪十点钟，还是太早，好不容易等到十一点，快要出门才想起，哦，原来约好的是明天。
　　下楼时还遭到亲妈吐槽：“穿这样是去逛年宵花市？”
　　弟弟也捂鼻，“哥，你身上什么味道啊？好奇怪。”
　　闻晏恼羞成怒，就要上楼去洗澡，身后他阿妈还在问：“老公，儿子打扮这样是不是要出门约会？”
　　约会？闻晏冲进浴室，他那明明是去消灾的好吗！
　　他愤愤扯掉身上的衣服，丢进衣篓，洗澡时还在想，怎么一遇到这个女孩的事，整个人就变得极其不稳重，他甩甩头，用力搓洗，一定要早日了结这桩烦心事，否则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出问题。
　　终于熬到第二天，闻晏与区令仪一起去接戚砚吃饭，今日他总算发挥正常，穿的再普通不过。
　　区令仪一路上都在打趣他，让他不要和戚砚一见面就打起来。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打女孩子？再说了，自己也不一定有把握打得过啊。
　　“你就这样喜欢她啊？”闻晏终于控制不住地发问。
　　他觉得奇怪，区令仪是他见过的人中最有“分寸感”的人了，怎么一遇上那个阿砚，整个人都突然变得平易近人起来了？
　　“人家有名字啦，戚砚，纸砚的砚，咦，同你名字好像……”区令仪睥他一眼，“她很可爱的，你不要成见这样大，等你跟她熟悉自会知啦。”
　　闻晏踢开路上的石子，不语，他倒是想，可做朋友？她肯吗？
　　两人晃晃悠悠到了糖水铺，发现戚砚人并不在店里，小满姐讲早饭过后就没见到她人影，区令仪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闻晏喊：“跟我来！”
　　闻晏跟着她一路爬上逼仄楼梯，一直上到天台，果然看见戚砚趴在一个纸箱旁边，很紧张的样子。
　　“阿砚！”区令仪快步走到她身边，小声叫她。
　　戚砚冲她比了噤声，又看到了跟在后面的闻晏，微微皱眉，他怎么也上来了？顾不上不满，拉过区令仪小声讲：“初一好像要生了，昨天开始就不愿吃东西，很紧张的样子，还在抖，你来看。”
　　区令仪悄悄揭开纸盒盖子，听到初一一阵抓心挠肺的声音，“好像是，阿婆呢？”
　　“阿婆早间去屋署看姑婆，还没回来，怎么办呀，令仪，我有点怕。”
　　初一看上去非常焦躁，侧身躺着，不停抓身下的垫子，呼吸很是急促，不停在叫，区令仪逼自己冷静下来，脑中不断回想这几天查到的资料，“阿砚，你去准备热水，酒精，还有消过毒的剪刀，再拿点食物过来，我在这看着初一，你快去快回。”
　　戚砚点头，拨开站在身后的闻晏就往下冲，区令仪看向闻晏，“你去帮她。”
　　闻晏点头，去追戚砚。
　　小姑娘跑得一如既往的快，好不容易才追上，闻晏拉住她手腕，对上她眼眶红红的泪眼，有一瞬失语，强自镇定下来说：“不要慌，你去找热水和食物，我去药房买消毒用品，一会儿天台见？好吗？”
　　戚砚讲不出话来，使劲点头。
　　药房离得并不远，闻晏回来的比她早一点，见她回来，主动让开位置，此时初一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声音撕心裂肺，区令仪帮她消毒戴上手套，将手移至初一头顶，“阿砚，你摸摸它，它平时与你最亲近，现在需要你鼓励。”
　　戚砚轻轻安抚它，声音柔软：“初一，你好棒的，你要做妈妈了知道吗，你这么可爱，baby也一定同你一样，我知道你很痛啦，但是为了它们你要加油，你好乖的对不对……”
　　初一仿佛能听懂一样，不停蹭着她的手心，这样差不多过了十分钟，终于产下第一只小猫，看着初一温柔地清理着自己的孩子，戚砚瞬间掉泪，哽咽着继续同它讲话，第二只、第三只，到第四只的时候，初一已经没有力气去破胎衣了，区令仪快速戴上手套，将小猫清理干净，放回初一身下。
　　新生的小猫眼睛还未睁开，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寻奶喝，戚砚见它们有力的动作，一颗心总算放下，悄悄将水和食物放在初一身边，瘫坐在地上。
　　区令仪也是眼眶湿润，将戚砚扶起，替她擦眼泪，“没事了，我们下楼清理一下，再上来看它好不好？”
　　戚砚点头，抽噎着同她道谢：“幸好有你啊，我一个人真的做不到……谢谢你令仪。”然后看向后面的闻晏，“也多谢你啊，我请你们吃东西。”
　　闻晏不好意思的挠头，自己其实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他跟在她们身后下了楼，看着戚砚，终于明白区令仪讲她单纯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失笑，仅有的两次见面他们都还在剑拔弩张，没想到今日一件算不上帮忙的小事，她就将二人的恩怨通通忘记。
　　像小孩子一样健忘，有点可爱。
　　事毕，闻晏终于坐在这处“秘密基地”里，他四处打量，好像是有哪里不一样，“原来你最近失踪都是在这里？”
　　区令仪做了个拉链的动作，闻晏表示收到，他看着桌上的菜单，琳琅满目，微微皱眉。
　　“今日算你走运，多亏有你帮忙，这下阿砚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怎么样，她人很好吧。”
　　一副家长等待夸耀自己小朋友的表情。
　　闻晏鲜少见她这样幼稚，也笑，“是啦是啦，都是我错。”
　　“当然是你错。”她开心挑眉。
　　戚砚端着两碗芋泥白果出来，放下就要走，区令仪拉住她：“你不吃？”
　　“我好兴奋，吃不下，”说着抱着怀里的东西就要上楼去，“小满姐讲小猫咪最怕冷，我先上去，令仪今日我不送你了啊，还有那个谁，也谢谢你！”
　　那个谁？闻晏扶额，连他名字也不知啊？
　　闻晏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白果，觉得有点下不去口，他刚刚只尝过一口就被甜到，虽然说这个甜度已经算是正常，但对他这个长期戒糖的人来说，饮这一碗等同于鸩酒。
　　对面的区令仪倒是喝得津津有味，甚至嫌不够又要了一杯，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戚砚下楼时发现两人竟然还在，十分惊奇，“在等我？”
　　“是啊，”区令仪见她一脸不解的样子，主动提醒，“不是说要请你吃饭吗？忘记了？”
　　戚砚拍着后脑勺，她是真的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场饭局本就是走个过场，况且今日她实在是没有时间，她看向闻晏，想到他今日仗义相助，觉得他人还不错，早就在心里将他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不用啦，今日多亏有你们，外婆在做午饭了，一起吧。”
　　闻晏惊呆，这样就算完了？她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听到戚砚还要留他们吃饭，怕她一个不开心又想起他们的恩怨，当下皱着眉将桌上那碗芋泥吞完就要告辞。
　　区令仪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一起吃个午饭而已，至于反应这样大？正要劝说他留下，就见关向森同一个身量相当的男子一起进门。
　　今日他的穿着颇为朴素，总算肯放弃那一身黑，而且竟然什么配饰都没有，哦，不，只是摘了链子而已，那颗耳钻还在，全身只那一头黑圆短寸宣告自己并不好惹，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区令仪见他这个表情，瞬间没了想留下吃饭的念头，“改天吧，阿砚，先走了。”
　　她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闻晏，经过关向森时还不忘同他点头致意。
　　关向森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回过头，他能感觉到女孩对他的敌意，但不知从何而来，他拉过一旁梁耀辉，“我看起来很凶吗？”
　　梁耀辉正忙着摆碗筷，头也不回的答道：“当然了，今早去收账，大头成见你换了衫起初还没认出来，一转身就把他吓到滚……”
　　话还没讲完就见戚砚端着盘子出来，梁耀辉马上收声，招呼她过来，两个人对着关向森的打扮指指点点，“阿砚，你老实讲，不要怕，你说森哥看起来是不是很凶？”
　　戚砚还记着自己昨日差点挨揍，哪里还敢讲真话，眼珠一转便开始大言不惭，“哪有！他只是没选对衣服而已嘛，今天这件就很衬啊，非常帅气。”
　　梁耀辉在一旁翻白眼。
　　关向森今日带几个小弟去收债，没想到竟有人抛下怀孕的老婆独自跑路，手下同她拉扯时，顾念她是孕妇没敢真的动手，一个不留神，竟将带来的红油漆溅到他身上，当时吓得就快跪下来了，关向森倒没有当场发作，只冷着脸去换衣服，他身上这件也不知是谁挑的，颜色虽不钟意，但也无第二件给他换。
　　没想到大家平日里都这么看他，又联想到刚刚那个飞速消失的女孩，关向森脸黑了又黑，“吃饭。”
　　午饭过后关向森就要走，戚砚还没吃完，忙去后厨拿出两杯绿豆沙，“天气太热，你们两个都要多喝水，”戚砚将人送出门，还在唠叨，“阿辉哥你们要互相监督哦，我回来要检查的。”
　　关向森接过杯子，陷入沉默，长久以来，戚砚只当自己是个普通的送冰工人，而自己只不过是披着这层伪装做些见不得人的灰色产业，他看着单纯的妹妹，心内涌上一阵罪恶感，然而感动不过一刻，就被戚砚打破气氛，“要不要再拿两杯？阿婆今日做太多，明天就该坏了……”
　　“森哥，现在去哪？”梁耀辉看着冷着脸乖乖吃冰的关向森觉得好笑，努力绷住脸，“这个月最后一批早上都收完了，就还剩那一家，要不要再去一趟？”
　　关向森拿眼瞪他，“欺负一个孕妇？他家是没有人了吗？”
　　梁耀辉忙解释，“只是吓唬她而已啊，谁知她胆那样小……”
　　“行了，”关向森打断他的话，“有这个功夫就去抓人，他不是有个开修理铺的老豆？”
　　“已经叫阿荣去了，那现在去哪？”
　　“荃湾。”

　　开车近半个多钟头才到新市镇，绕过荃湾市中心，从德士古道下来，梁耀辉还在吐槽这个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住在村子里，关向森看他一眼，才悻悻闭了嘴。
　　二人拐进一处面海裙楼，一进门梁耀辉就被门口的人拦住了，“佟叔只请森哥一人进去。”
　　狗仗人势，梁耀辉不欲发作，转头去看沙盘里的模型，“你，看什么呢说的就是你，过来给我讲讲这都是些什么。”
　　保镖带关向森上了二楼便离开了，屋内并没有人，关向森站在一座山檀貔貅摆件前，自古以来，它就是开运、辟邪的代名词，看着只的成色，像是刚开光不久。
　　关向森正看着它出神，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喜欢？”
　　他转过身，“佟叔。”
　　佟善群走向巨大落地窗，看着对岸的青衣岛，示意他也过来，“阿森，你跟我几年？”
　　“三年了。”
　　“三年，这三年，一直让你帮我收账，有没有怨我？”
　　“不会。”
　　佟善群语气古井无波，“你们几个里，其实我最看重的就是你，施二杀心太重，雷龙又不够聪明。”
　　关向森微微皱眉，不知他什么意思。
　　“看到那片地了没有？”佟善群用手指着远方一片灰败落后的工业区，“明年开春，要建港招标，到时你们来帮我。”
　　“佟叔……”
　　佟善群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笑，“不愿意？”
　　“不是，砵兰街那边……”
　　“收几本账而已，让底下的人去，我已经同施二打好招呼，下个月开始，你去帮他。”
　　这次他不再推拒，“谢佟叔。”
　　关向森出来时，梁耀辉还在同那几位保镖纠缠，见他哥面色不豫忙停下动作，跟着他出门。
　　一直到车开了半路他才敢问出口，“森哥，佟叔找你有事？
　　关向森闭眼揉着太阳穴，“嗯，你把手里的生意收一收，再挑几个人，下个月跟我去嘉星。”
　　“嘉星？”梁耀辉诧异地看向他，“那不是施二的地盘吗？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自然是要找麻烦了。
　　那梁耀辉忍不住咒骂，“明知你与施二不和，老东西……”
　　他虽也是佟善群手下，但一直跟着关向森，对上面的打压甚是不满，“施二也同意了？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事已至此，只能见招拆招了，关向森止住他，“收声，吵得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