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个火枪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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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芬蛋糕、蓝莓小松饼、橙子司康。还有仍然冒着热气的培根、煎蛋、蘑菇和香肠。
幼时生长在南美洲的一年级生徒莉莉·伊万斯，此时正与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清晨的大圆桌上，一堆规整摆盘且精致的英式早餐素材们大眼瞪小眼。
好家伙。看不出来，这英国纯血巫师青少年的限定版特供早餐，还……挺传统的。
十一岁的小姑娘略微叹了口气，顺手从旁边果篮里抄起了一只苹果，准备直接拿上书和课表去寻找霍格沃茨开学第一节课的教室。
这是正式开学的第一天。九月的澄清天色虽不能直接照进湖底，石墙被大片落地透明玻璃窗替换之后，湖光下早晨的清新美景，却也足以消弭新生们对地窖初见时的阴郁印象。阳光透过层层水波折射，由落地高窗散射进来，柔和地照亮墙间的装饰精细蛇纹的盾形徽记，在休息室中央投射出一片片淡弱摇曳的光影，以及流连在青铜护墙板上的水色光晕。
而就在这番难得的湖光水色和温暖的食物香气中，一个陌生高年级纯血家族少女——对莉莉来说，是位气场十足的巫师大姐姐——气势冲冲地拦住了小女孩的去路。
“昨天晚上的事情，鲁道夫斯已经全都告诉我了。”这位容貌冷酷而又有一丝雍容的黑发女巫，一上来就这么劈头说道，完全没有做任何扭捏客套。她的气质似乎完美糅合了森冷与狂热，而她冷笑时扬起的唇角，在某种程度上会令人联想起同样有着典雅容貌的西里斯·布莱克。
“嗯？”十一岁的莉莉·伊万斯很无辜地歪了歪头。
“你是根本没意识到你的错误，对吗？”身材高挑的来者看起来更加气愤了：“第一个晚上就进校长室的是你吧？打乱开学训话的是你吧？——你这个小子 (you little brat)，就是这样来上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真可耻！你是在败坏我们斯莱特林学院的声誉！”
“哦。”小女孩开始一边微笑地直视着对方，一边当着学姐的面抛苹果玩。周围陆续有几个低年级或高年级的斯莱特林学生路过，但是所有人都或悄悄溜走、或默默站到远处围观，没有一个人敢接近长幼两个女孩即将爆发的冲突。
很显然。鲁道夫斯对这位未婚妻大小姐给出的描述，绝对不会昨晚发生的全部。
“这是你的身份该对纯血家族匹配的应有态度吗？！”本来还保持着克制的纯血少女顿时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冷艳的脸孔怒极反笑，开始长篇大论的数落：
“你是个混血或者外国出身的纯血，对吗？明明有着高贵的祖先和属于你家族的黑魔法，居然会糊涂到自称肮脏的麻瓜出身！
“你要明白你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女巫！是和那些低贱麻瓜截然不同的女巫！你的巫师一方的父母到底是怎么容忍你的？不管怎样，你已经是一名光荣的斯莱特林学生了，哪怕再叛逆、再无人教养，也要有个限度！
“斯莱特林一脉家族的本分，是要克服自我，服从命令！是要为家族和血统带来荣耀！你要承认错误！要痛快地承认错误——！”
红发的小女巫一直带着很淡的微笑看着她，直到这位喊得嗓子嘶哑的六年级纯血女王难得停下来喘了几口气。
“学姐。你是西里斯·布莱克的堂姐或者姐姐，对么？”小女孩在这个间隙出其不意地开口问道，语气平静异常。“我想沃尔布加是你的姑母，而罗齐尔家族的德鲁埃拉女士是你的母亲？”
“……是。你的父母——”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猛地一扭头，骄矜却不太确定地看着她。“还是说，是做了血统叛徒的那小子告诉你的？”
“嗯哼。要吃苹果吗，姐姐？”年幼的女孩不置可否，看起来一脸纯良。
什么玩意儿？“我才不吃！”贝拉特里克斯带着匪夷所思的表情喊道，虽然这么一通训话下来，她喉咙里确实异常干涩。“你——别叫我姐姐！”她急切地咽了咽口水，忽略蓦然降临的一丝模糊的恐慌，冷声对面前的女孩问道：“你以前就认识西里斯？这是什么恶作剧吗，让他去格兰芬多？你要诚实地告诉我！否则……否则、以最古老且纯粹的布莱克家族的名义，我要——我……”
“要和我决斗，对吗？”一年级的小女巫莉莉保持着微笑，“没问题呀。很高兴英国的巫师界还保留着这个美好的骑士传统。”
“我——”贝拉特里克斯突然诡异地感觉脑中出现了一瞬的空白。她开始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似乎肺部难以从地窖的密闭空间得到足够的氧气。“决斗——？当然、可以，但是……”
——不。不不不。当然可以决斗，但是、但是凭什么是她提出、凭什么是她——
“那么，决斗吧。”莉莉·伊万斯愉快地微笑着。“就在今晚咯？时间和地点都由你来定。”
贝拉特里克斯死死盯住对面娇小的身影。但是她没有说话——确切地说，是没有办法说出话。她感到心脏跳得很快，仿佛是脱水濒死的海鱼，只能不受控制地用手捂住紧紧心口，仿佛中世纪那些穿着紧身胸衣、动不动就要被人用嗅盐从晕倒中拯救的贵族淑女一样，努力从加速的呼吸中攫取氧气。
“那就等学姐想好再告诉我吧。”红发绿眼的麻种女孩在她面前轻松地咬了一口苹果。“晚上见咯，布莱克的大姐姐。”
呼吸突然放松了。贝拉特里克斯感觉身体骤然一软，接着难以置信地盯着女孩离开的背影，一边摸索着坐到最近的椅子上。而这一刻，斯莱特林休息室周围的一切喧闹都突然恢复，仿佛只有她一人能够看到那女孩在属于孩童的朝气之下掩藏着的、影影绰绰的深沉恶意。
她……
——这种感觉是熟悉的，不是吗？
她是……
——【那位大人】、在令她最为心醉神迷的时刻、正像如此不是吗？
她是，魔鬼吗……
——她是，【那位大人】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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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级斯莱特林学生的第一节课是魔药课。幸运之处在于，同在地窖内部的教室对于本院的小巫师来说比其他学院容易到达了不知多少倍，而且这门课的教授也恰好是他们（对于有天赋和有后台的学生非常）好脾气的院长。不幸之处在于，仿佛遵循某种一以贯之的奇特教学传统，跟斯莱特林学院一起上魔药课的总是格兰芬多。
当然了，之所以能说得上“不幸”，最主要的原因无疑是在于今年的格兰芬多新生里有一员猛将名为詹姆斯·波特。
通常情况下，一个科目在面对新生们的第一节课都属于综述环节，不会真正进行硬核的课程开展。但偏重实践课程的霍格沃茨魔法学院似乎是个例外，即使近似理科化学的魔药课也是如此。有着丰富教学经验的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当然是竭尽全力地想让小巫师们在第一印象上对魔药有个足够亲切和有趣的亲身感受，不过从结果来看，对于本有接触或兴趣的学生来说至多算是某种提纲挈领的有趣延展，而对原本就兴趣缺缺的那部分而言，未免还是回天乏术。
很快地，约等于麻瓜中学生们硫酸铜溶液配制或者双缩脲试剂反应的实践部分开始了：他们在教授一番亲切的步骤讲解之后，被要求两人一组开始进行酪基魔药（Cheese-Based Potions）的配置。
——客观来说，这好像比同等情况下的双缩脲试剂反应难度还要大点。尤其考虑到这种魔药的奇特基底性质（是真的主要配料为奶酪的魔药*），以及特定范围内于魔药中如广域缓冲溶液（McIlvaine buffer solution）般高级的先进应用。
而超出其有效范围，则不管加什么魔药材料到里面、都只能被看作在坩埚里面熬制成功的奶酪火锅——噫，好像对没来及吃早饭的小巫师们来说还挺有食欲的。
莉莉·伊万斯的搭档，是斯莱特林的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他是不久前刚以自我介绍给新生们留下深切印象的某位六年级级长的弟弟，同时也是当时正好站在莉莉身边最近的人。这个纯血出身的男孩子似乎有些腼腆，但看起来至少对需要与莉莉合作并无意见，于是在学院内部才出过风头的麻种小女巫也就顺其自然。
然而詹姆斯·波特，对于莉莉·伊万斯需要在他视线之内存在这一现实，似乎相当有意见。
“耶、耶、耶，伊万斯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伊万~斯耶~~”
乱头发的格兰芬多男孩，此时非常鸡贼地跟队友西里斯·布莱克一起占据了莉莉二人后面的一排。他刚看到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随堂巡查离开他们这一带，就快乐地一边搅动坩埚里的奶酪碎一边哼起了歌。
——调子还挺悠扬的。仔细听听，甚至会发现这位从未出过魔法界的纯血英国小巫师，这波硬是哼出了一首带有南朝鲜风韵的民歌。对比新生们在第一节魔药课上普遍的一团忙乱和处理魔药材料的喧哗，这歌声也并没特别显眼；但无论怎样，在四周逐渐升腾起来的、浓郁到让人发晕且热气腾腾的奶香之中，脑后魔音灌耳且萦绕不散的小曲儿是真的很招人心烦。
莉莉·伊万斯停下正切着要加入魔药基底的月桂叶的小刀，面无表情地回头。
“嘿，伊万斯！别苦着脸啦！”詹姆斯·波特咧嘴一笑。注意到女孩近乎死寂的目光后，他无所谓地一耸肩：“盯着我看干什么，是想偷吃我们坩埚里的奶酪吗？那可不能给你哦~”
莉莉面无表情地把头转回去。她把切好的月桂叶递给煮着坩埚的拉巴斯坦，继续拿刀给实验台上的药用皂角刺梗切段，然后放进陶瓷研钵里研末。
詹姆斯·波特的声音不依不饶地从后面传来：“斯莱特林怎么样呀？听说你跟你学院的人打架了，还把自己闹到校长室了？”
“管好你自己。”莉莉向已经处理好的皂角刺粉末里滴麦酒和醋莓汁液，一边抽空回头警告。
然而时机就是这么巧合。斯拉格霍恩教授恰好在这时向他们的方向，于是并没看到詹姆的任何动作，反而注意到回头向后看的红发女孩。“伊万斯小姐！”年长的巫师略带嗔怪地远远向她喊道：“要注意课堂秩序。做魔药的时候要专心，可记住不能随便跟同学说话呀。”
小半个课堂都朝莉莉的位置看过来。斯拉格霍恩的提醒其实很和善，而且没有扣分；可是再怎么样，她也成了课堂上第一个被点名警告的学生。女孩暗地里磨了磨牙：“明白了。谢谢教授。”
——詹姆波特。给爷死。
“诶嘿，看了你们院长记住你的名字啦？昨天去校长室的时候他也在吗？”
莉莉听而不闻地继续处理下一份魔药材料。
“伊万斯，伊万斯？听到了吗，我跟你说，”詹姆斯伸手捅了捅莉莉的后背，“我都有点佩服你了，你跟别的麻瓜种都不一样……”
“拉巴斯坦。这样说的发音是对的吧。”女孩突然向旁边的斯莱特林男生说道，“跟我换一下位置。谢谢你。可以吗？”
莱斯特兰奇家的次子下意识地抬头，接着却没回答，第一反应竟像被火烫了一样往后缩了一下。莉莉一时间不止诧异，而且不禁怒火更盛：还能不能跟正常人一样好好上课了？
——什么，我昨晚当着他的面连发(伪)不可饶恕咒三连了？阿兹卡班和巫师法律都没有制裁我，他为什么要害怕我？
“可、以、吗？！”
纯血的斯莱特林男生迅速一手接过莉莉的小刀、一手把坩埚里的搅拌棒递给她，然后非常果断地两步过去交换了站位。
好极了。“谢谢。”不管怎么样，至少离某位詹姆斯·波特的接触半径稍微远上那么一点点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这时在教室的另一端大声拍了拍手，用和蔼但是能让整个教室听到的声音告诉小巫师们，他“再次声明”，在初阶魔药实践课的课堂上不允许使用魔杖，尤其不能用魔咒——
似乎是某个过于紧张的斯莱特林新生在坩埚下明火上冲的时候试图施一个【清水如泉】，结果失败的魔咒却以冲击坩埚的形式达成了字面意义上“扬汤止沸”的效果；他旁边被溅出来的热奶酪波及的格兰芬多，则在慌乱之下掏出了魔杖又忘记了咒语，干脆像球棒一样挡在脸前进行高速挥舞……场面一度（不得不说）相当热烈。
“哈哈哈居然是斯莱特林先搞出的事！”詹姆兴奋地感叹。莉莉的余光看到乱发男生特意拿出魔杖来悄悄比划。他这时候也跟布莱克换了位置，所以再一次试图拿手戳一下莉莉来吸引注意。
——所以为什么教授看不到他的碎碎念，偏偏一眼就看到我！
侧身照管着坩埚温度的莉莉毫不犹豫地往前移开躲掉男生的手指。
然而跟詹姆合作的西里斯却自始至终没有出声。莉莉有点后悔上一次回头时只顾着瞪詹姆了，因为她莫名很好奇贝拉特里克斯的弟弟此时在以什么样的表情围观这件事。以及，他们熬制的魔药为什么还没有糊锅。
她和拉巴斯坦的魔药状态不错。加入皂树皮提取物和月桂叶粉末的洗浸奶酪在高温作用下达成了均匀的乳化效果，继而在滴入酸液的溶融和搅拌发泡之后形成了澄清且带浅绿色的油状液体。
女孩站得更加往前，对男生的话充耳不闻。她面前的坩埚已经可以准备关火了。加入最后的蟹爪兰根茎浸液之后，坩埚中的液体看起来相当稳定，似乎完全可以在倒出后冷却装瓶。拉巴斯坦小心翼翼地接手，控制火焰逐渐变小到熄灭，以便温度均匀地下降。也是在这时，莉莉注意到背后灵一样的詹姆再次拿起了魔杖……
莉莉·伊万斯刻意站在靠近试验台的最前面位置，完完全全地背对詹姆。她用右手拿起了架子上用来盛装的细口瓶。她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接近。
紧接着近乎瞬间发生地有两件事：小女巫背后长眼睛一样突然向后伸手攫住詹姆悄悄伸过来的魔杖，反向一拧夺在手里，夹在姆指和中指之间把它头尾逆旋，迅速往后一掷。同时，她朝着已经巡行到教室前面的斯拉格霍恩大声喊道：“教授，我们的魔药完成了！”
斯拉格霍恩很快朝他们看了过来。他看到红发小女巫一手拿着瓶子，一手高高举起。以及，在她后面一排，格兰芬多的詹姆斯·波特刚刚发出一声惊呼，正手忙脚乱地试图……
试图从被明火加热的坩埚和仍在半融拉丝状态的奶酪里，捞出自己不幸深陷其中的魔杖。
莉莉光明正大地顺着自家院长的视线回身看向詹姆，微笑。她目睹着男生初而迷惑、继而变得委屈和愤怒的眼神。
“波特先生！”一向对纯血世家学生很容忍的斯拉格霍恩，这次罕见地现出怒气，“你在做什么？我已经再三强调过魔药课上不能用魔杖，即使不施加咒也不可以！而且我告诉你不能在课上用魔咒，不是在教你学着把魔杖捣在坩埚里当搅拌棒玩！”
詹姆看了一眼斯拉格霍恩，接着看向莉莉，然后又看回这位生气的魔药学教授。
“不是我，是伊万斯！”他干脆不再管魔杖，指着坩埚果断地大声说道。“是她把我的魔杖扔进去的！”
莉莉缓缓地放下举起的左手，面向詹姆和已经走过来的斯拉格霍恩，表情惊讶中带着气愤，“我和我的搭档才刚刚做好魔药！”她仍拿着瓶子，两手一起在身前摊开：“我倒是好奇了，波特的魔杖是要怎样才能凭空飞到我的手里？”
事后，莉莉·伊万斯和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的魔药终究还是被斯拉格霍恩给了高分。拿魔杖搅拌魔药的奇景诚然足以刺激神经，但还不至于让对魔药品质和学生(之一)家世判断力俱佳的斯莱特林院长迁怒于人。而同为一年级新生的詹姆斯·波特，虽然最终因为是第一节课而被免于扣分，然而他黏上奶酪又被烹煮的魔杖一整天都处于正常和没法用之间的薛定谔状态；而且最直接的结果是，他和西里斯的魔药制作中断，不幸被连累到没有成绩。
他们到这堂课结束都没再说一句话，虽然莉莉算是完成非常早的一组。直到在下课时在地窖的出口撞见。
——【决斗吧。】詹姆斯·波特咬牙切齿的表情向她说道。
——【决斗啊。】莉莉·伊万斯森冷而愉悦的目光回应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三个火枪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