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宗》寻龙启事

10、常在河边走

　　自那以后，他就跟在我旁边不走了，像个固定跟宠，走哪跟哪，猴馋猴馋的。

　　我无法，只能依着他，又跟他玩了几次。

　　我能察觉到，大概是为了挽回第一次的失利，他后来一次比一次卖力。这种感觉就像是曾经我扑在訾琮身上，使尽浑身解数想让他迷上我一样，他也拼尽全力，想以这种方式征服我。

　　可我和訾琮那种数千年才开荤的和尚不一样，我身经百战，并不为这种伎俩所动。我对他就是没有像对訾琮和沙怒一样上心。

　　我越不搭理他，他就越来劲，在我看来属实犯贱。

　　剑修剑修，没想到是这个贱。

　　他跟着久了，我也习惯了，觉得让他跟着也无甚大碍。

　　但事实证明，大碍是有的，还来得非常狠，我直接栽了个大跟头，遭遇了我做某某宗妖女千年来第一次翻车！

　　事情得从我在十万大山游历时说起。那天我们发现了一个福地洞天，他怕有危险，就让我待在原地，他自己先进去探探。

　　他要去就让他去，我也不跟着。自己在幽静的山谷找了处树藤繁茂的地方，窝在天然的吊床里打瞌困。

　　四周鸟语花香，我惬意的眯上眼，凌乱的青纱从藤蔓间垂落，被风吹的飘飘荡荡。

　　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赤着的脚尖忽然被人碰了碰。

　　“居间？”我问。

　　没人回答。我奇怪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货真价实的小狼妖崽子顶着两个毛茸茸的耳朵探着鼻子在嗅我的脚丫子。

　　“……”这个小狼妖也是一头银灰白的头发，烟灰色的眼睛，和居间小时候很像，都毛乎毛乎的。

　　就在我回忆往昔时，小狼妖问我:“姐姐，你是蛇妖吗？”

　　我看着他清秀的脸，很久以前的想法又冒出来。当年我没哄得居间转到我们某某宗，现在看到了这个雷同的小狼妖，就有了同样的歪心思。于是我捏着树藤上长着的小花，拿在手里转来转去的逗他:“你猜啊？”

　　“你是蜘蛛妖吗？”他真的去猜了。

　　“还有蜘蛛妖啊？”我还第一次知道十万大山里有这精怪，奇怪了一下，又说:“不对～你再猜。”

　　“鹿妖？”“猫妖？”“虎妖？”

　　我一个个否认，小狼妖想不明白，又想来嗅嗅我的脚辨认气味，我发痒的缩回脚丫，拿小花丢他。他被小花砸中脑袋，耳朵抖了抖，蹲到地上去嗅小花，辨认那能不能吃。

　　应该是不能吃，但因为是我丢给他的，他就捡起来尝试了一下，咬下花瓣在嘴里嚼。

　　“噗嗤～”我笑起来。

　　他好可爱哦！比居间可爱多了，我要收他做徒弟！

　　“啜啜～”我轻嗤两声，引他看过来，“狗狗。要不要拜我为师？师傅教你做快乐的事～”

　　小狼妖皱起鼻子说:“我不是狗妖。”

　　“那些没有关系。”我朝他朝朝手，勾他到我面前来。“来嘛，你拜我为师我就亲亲你。”

　　小狼妖超乖巧的靠近我，我如约亲亲他的额头和脸蛋，像在盖章，“这下你就是我们某某宗的人了。”

　　“什么是某某宗？”他被亲了也是懵懵懂懂，不明白怎么回事。

　　“某某宗就是某某宗啦～你跟我走就知道了。”我继续拐骗小孩。

　　“哦。”他用手背蹭蹭自己被亲的脸颊，困惑的问:“那姐姐你究竟是什么妖啊？”

　　“恩～这个不好说，准确说是人妖……妖人……妖女……”我转了几个词，找准了定位，“我是妖女。”

　　“妖女是什么妖？”傻兮兮的小狼妖问。

　　“妖女就是坏东西，会勾搭不懂事的人，把他们骗出来吃掉。”我张开五指，比了个张牙舞爪的手势，合拢手指收回来，代表捕食成功吃掉了。

　　理解了我的表演，小狼妖的耳朵紧张地竖直，眼睛睁大，瞳孔收缩:“你要吃我？！”

　　“我不吃你。”我把比过张牙舞爪的手伸过去，在他警惕的注视下放在他的头顶，捏了捏他的耳朵。

　　手感巨好！这波血赚！真正的小妖怪果然比居间那个冒牌货好撸。

　　“你是我徒弟啊，我怎么会吃你呢～”我安抚地呼噜他脑袋，他瞬间被我纯熟的薅毛技巧征服，放下警惕，炸起的毛柔软下来，乖巧的蹲在我手下。

　　然后居间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我多了个小狼妖徒弟。

　　“这是什么东西？”他拎着剑，眉目肃杀，一副要把小狼妖戳个对穿的架势。

　　小狼妖感受到杀气，炸了毛，护在我跟前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咆哮凶居间。我看小徒弟如此上道非常开心，满意地摸摸他的头，对居间说:“这是我的小狗狗。”

　　“你要养他？”他的脸色阴沉，没有放下剑。

　　“嗯啊。我要收他做我的徒弟弟。”我得了一只毛茸茸心情很愉快，语气里充满炫耀。

　　“然后教他做愉快的事？”他压着声音说。

　　“是呀！”这话他小时候我也对他说过，但他严词拒绝了，没想到现在他还记得。

　　居间就怒了，黑化条蹭蹭蹭的涨，涨势之快我平生仅见。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在魔域的时候当着沙怒的面搞酒池肉林奇葩选妃，真刀真枪的上，他看到了黑化值也才涨一半。可现在我就随口说两句，居间的黑化条竟然就冒到七十，吓得我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怎…怎么了？”我不敢妖里妖气的说话了，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没什么。”他很不满，却面不改色，还收起了剑，仿佛对我的决定毫无异议。如果不是我能看到黑化条就真的要被骗过去了。

　　“你到底想干嘛？”他嘴上说没什么，黑化条却不带掉，让我根本不能安心。

　　“没什么。”他就是要当锯嘴葫芦了。

　　“不说就不说！”我讨厌别人给我摆脸色，好像我怎么着他了一样。我可懒得哄这种剑宗的死直男。

　　过去这么多年，我终于得了个徒弟，自然宝贝的紧。我牵着我的小狗狗走路，带着他慢慢悠悠走在路上。

　　居间背着剑大步走得飞快，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见我们没跟上就冷着一张脸说:“走快点！”

　　干嘛走快点？又不赶着去干啥。于是我头都不抬的摆摆手说:“要走你自己走！我们慢慢逛。”

　　他不走，他站在远处看着我们冒杀气。

　　小狼妖对气息敏感，抬头看看他，又看看我，大概是对比了两者的实力，拉拉我的手说:“我们快点走。”

　　“就不，让他在那里等着。”我惯常都是晾着他，我觉得他应该已经习惯了。

　　果然，他什么都没有说，等我们靠近后默默放慢了步子，跟在我们身后。

　　带着小狼妖走了四五日，我才总算明白过来，他看小狼妖不顺眼。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我觉得奇怪，他们俩其实挺像的，应该挺有共同语言才对。

　　他拄着剑满脸阴沉:“你要养大他，养大他跟他玩。”

　　我不是哈！你别胡说！

　　我们某某宗师徒相授的虽然很多，但我没那个心思。有了居间这个麻烦做教训，我不敢再来了。我说啥都是闹着玩的，我只是改不了口花花。

　　我刚想解释，却又反应过来，原来他这是在吃醋。可吃醋会涨黑化条吗？别人怎么没涨那么快？

　　于是我就不急着否认，探究地问:“我和訾琮、沙怒你怎么不生气？”

　　“我动过手了。”

　　我这才想起来，沙怒确实常被砍得一身是血的回来，至于訾琮，太久远了他砍不着……

　　“你搞什么啊！我又不止訾琮沙怒两人，要论数，大概得有十万大山，你还能一个一个砍了去？”

　　他沉着脸不说话，大概如果他知道名单，真的会一个一个追着肃清。

　　这就不对了，我开解他:“没必要这样，人家没对我怎么样。反倒是我玩弄别人的感情，夺去人家的元阳，得了好处用过就扔。是我对不起人家。”

　　受害者定位弄反了，别人没拿刀追着我砍就不错了，我怎么有脸反过来对人家喊打喊杀，这不忘恩负义吗。

　　“你修为低微，没法反抗。”他还给我找理由，我自己都不好意思给自己套这个人设，他却努力往我脸上贴金。

　　“你忘了？我是某某宗的呀，做这种事从来不是我吃亏。”我能把别人变炉鼎，别人却没法对我怎么着。敢强迫我的怕不是想死在床上。

　　他抿紧嘴不说话，就是不愿意承认我不是个好东西。

　　我就不明白了，我扒在太叔持身上咪咪摸摸他看见了，我对小鲜肉勾勾搭搭他也看见了，怎么还能对我保持这么厚的滤镜。沙怒都不会这么想我。

　　思索片刻，我觉得这是因为他没见过我最疯的样子。他看见的我是大自在殿桃花树上的桃花精，是被邪恶魔皇虏回魔域的小仙女，是徘徊在茫茫大山中的山灵。他不知道我曾经在訾琮面前卑如尘埃，在魔域声色犬马。他看到的不是我真正的样子，而是他想象出来需要被他拯救的模样。

　　弄清楚他缠着我的原因那就好办了，我就能戳破他的幻想甩掉他。

　　我坐在树桩上支着下巴，兴致勃勃地对他说:“你过来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他过来了，我就绘声绘色的跟他讲我在魔域办的聚会，有多么多么不堪，多么多么糜/烂，多么多么肮脏。那些聚会里的人都不穿衣服的！所有人坦诚相见，看上哪个就拉哪个，简直群魔乱舞。

　　有洁癖有坚守的正经人都受不了这个，要和那些乌烟瘴气的妖魔鬼怪划清界限。我的意指是让他反感我，速速和我保持距离。

　　然而他默不作声的听，没生气，黑化值还离奇的掉，搞得我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难道他就喜欢这个调调？

　　“你说点什么！”我皱起眉推推他，让他发表意见。

　　他抬起眼睛看着我，火堆的光印在他的眼睛里照出暖色，里面没有责怪与嫌恶，反倒充满温柔包容:“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我又不是要他喜欢天/体/趴/体，我是要他拿出剑修笔直笔直老古板那一套来批评我，他怎么这么不上道呢！

　　“你终于和我说你的事了，挺好的。”

　　他在火光的映衬下朝我微笑，收敛锋利的寒芒，浅浅的欣慰和开心。

　　这下我终于知道沙怒飞升前为什么特意跟我提到居间了。沙怒了解我会为何所动，他看出来，他走后有这么一个人会如他一般。

　　当年我一直没听到居间的消息，保不齐就是沙怒那个老阴/逼/封锁的消息，他不担心魔域各色各样的小鲜肉抢走我，却暗暗警惕真正的敌人。

　　不得不说沙怒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以至于我现在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你个傻子。”我没有骂人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说，心里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

　　我原本是要惹他反感我，没想到被攻略的反倒是我自己，真是失策。所以这个“傻子”，也是鄙视我自己，只是他不知道。

　　心里的态度一转变，我看他就顺眼许多了，也会觉得有时候他下意识护着我的动作很暖心。

　　所以说他不懂气氛，如果他是在这个时候问我要不要做他的道侣，我说不定就会答应了。可他现在反倒不说了，就知道木头木脑的跟着，不会把握机会。

　　他不说我也不会提醒他，虽然心中的态度转变，但他还没有重要到我将他当做不可或缺的部分。他对我来说还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就在我慢慢卸下心防，渐渐把他看在眼里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我翻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