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望秋月[皓嫣同人]》小埃小埃

16、第十五章

　　珑望秋月（十五）

　　一杯热茶从身后出现在视野里。
　　李乐嫣默默接过，却只是握着，并不喝。
　　她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看秋风扫落仅剩的几片残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半天光。
　　魏叔玉收回手，在她对面坐下：“太子玺已经拿到了，登基大典在即，太子殿下命我们立刻送你回长安。至于长歌，殿下已经收回了对她的追杀令，你可以放心了。”
　　李乐嫣稍偏了偏头：“长歌安全了吗？”
　　“她已经离开幽州，别的我也不知道。”
　　她点头：“那就好。”
　　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魏叔玉说：“还有皓都……”
　　李乐嫣抬眼看他。
　　却蓦得听外间有人高声说：“郡主，属下将人带来了。”
　　她恢复淡然的表情：“进来吧。”
　　先进来的是太子派给李乐嫣的一名暗卫，身后跟着一对母女，她们身上的衣服很明显是刚换上的。
　　他疑惑：“这是？”
　　那对母女显得拘谨极了，一见到乐嫣就慌忙跪下：“草民有眼无珠不识得贵人，请贵人恕罪……”
　　李乐嫣几步上去将她们扶起：“你们说的是哪里话，快起来。”
　　她对着魏叔玉道：“这是我来幽州的路上遇见的杜氏母女。”
　　杜大娘感激地说：“幸好当初遇见了郡主，我和女儿才能保住一条性命，不然……”她低头抹泪。
　　李乐嫣说：“我这次把你们找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在我身边寻个活计度日？”
　　杜大娘愣了：“这……”
　　“我知你们母女二人在外讨生活很艰难，如果愿意的话，就随我回长安罢。虽没有富贵可享，但至少不再漂泊无依，日后只要你勤劳肯干，便也能衣食无忧。”
　　杜大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自己给李乐嫣跪下，又哆嗦着手去拉女儿：“快，囡囡，快来谢谢郡主大恩大德。”
　　李乐嫣扶不动杜大娘，只好去拉住囡囡，一时间很是不好意思。
　　囡囡虽然饿得小脸瘦黄，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她看着李乐嫣，奶声奶气地说：“谢谢郡主姐姐。”
　　李乐嫣被她逗笑了，拍拍她的小脑袋。
　　却又听囡囡说：“郡主姐姐，是不是囡囡以后都不会挨饿了？”
　　李乐嫣：“是啊。”
　　“可是，囡囡不挨饿了，小花还吃不上饭啊。”
　　李乐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间愣住。
　　“还有跟我们一路的阿华，他的姐姐被送去换了粮食，但是现在也快吃完了。还有……”囡囡掰着指头细细算着。
　　杜大娘急了：“你说什么呢，快闭嘴！”
　　李乐嫣收回手，眼光深邃幽长，许久，她弯下腰，看着囡囡的眼睛。
　　她严肃地承诺：“姐姐一定会让他们都吃上饭，都穿上衣的。姐姐保证。”

　　杜氏母女离开后，魏叔玉对李乐嫣赞道：“郡主真是爱民如子，胸怀天下。”
　　李乐嫣没接话，而是问道：“皓都在哪里？”
　　“他被暗卫关起来了。”魏叔玉回答，“你要去看看他吗？”
　　“不。”李乐嫣立刻说。
　　魏叔玉叹气，“其实皓都去杀长歌，也是他迫不得已。”
　　李乐嫣蹙眉盯着他：“你不是喜欢长歌吗？他要杀你喜欢的人，你还为他说话？”
　　魏叔玉噎了一下。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李乐嫣抿了一口茶，“待回到长安，我们就把婚约解除了罢。”
　　“……好。”
　　“幽州之事，我自会向阿耶请罪。他不会降罪于你，芍药是我的婢女，我可以保她无恙。而他……他也不会有事的。”
　　“那你自己呢？”
　　李乐嫣没说话。
　　魏叔玉逼问：“乐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难道真的放弃了吗？”
　　李乐嫣咬牙说道：“我去和亲就可以求阿耶放过他，与我放不放弃，没有任何关系。”
　　魏叔玉沉默良久，然后摸出一叠文书呈给李乐嫣：“这是刚才从东宫发来的文书……请郡主过目。”

　　深秋的夜里很凉。
　　皓都被关在一间废弃的卧房里。他靠在冰冷的墙边，手指冷得不由蜷了起来。
　　他的手脚被暗卫绑住，丝毫不能动弹。
　　其实暗卫们也知道，这种绳结他反手几息也就能解开，根本困不住他。
　　但是他们都清楚他不会动。
　　魏叔玉进来的时候，皓都正凝望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只不过他脸上表情让魏叔玉觉得有点熟悉，好像不久前刚在另一个人的脸上看见过。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皓都一动不动。
　　魏叔玉也不生气：“罢了，那个好消息能不能来还是另说。”
　　他把手中的东西扔给他：“喏，看看吧。”
　　皓都手指一动，绑着他的绳子便立刻落下。
　　他借着月光看了看，表情剧震。
　　在他手里的是竟太子手谕和杜公亲笔文书，还有通关文牒。
　　“有了这些，你便可以去边关领兵作战。”魏叔玉道，“一个无名侍卫，和一个有了军功的将军，哪一个更能名正言顺地娶到大唐郡主？哦不对，十日后便是大唐公主了。”
　　皓都放下文书，冷静地说：“她终归不愿意嫁我，我不会勉强。”
　　窗外一只鸟被惊动，叽叽喳喳飞走了。
　　魏叔玉瞅见窗外的一个人影，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对皓都正色道：“你再看看那里面还有什么。”
　　皓都修长的手指抽出一张纸。
　　“这是……郡主的手令？”
　　太子、杜公还有郡主，他一进军营怕是就要被众星捧月般供起来了。
　　皓都苦笑。
　　魏叔玉本以为皓都明白了，却没想到听他闷声问：“郡主就这般不想再看见我了吗？”
　　……要把他远远地赶到边关去吗？

　　这思路。好家伙。
　　魏叔玉脚下一个趔趄。
　　他看见窗外那人忍不住跳脚想冲进来了，赶忙说：“你莫要多想，这是郡主让你赶快去立下军功，这才是正事！”
　　“这次幽州一事本就复杂，你的作为算不上对，但也不能将事情尽数怪罪于你。太子都已决定不再追究，并且给了你一个这样好的机会。”魏叔玉道，“你可千万要抓住了。”
　　皓都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
　　他将文书小心放好，尤其是永安郡主所写的那一张，认真地折起来收入怀中。
　　他冷声道：“纵然没有那些缘由，我也一定会去的。保家卫国之事，皓都义不容辞。”
　　皓都对着魏叔玉，第一次表情不是那么冷峻：“我立刻启程前往定襄，郡主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她，也不知道能不能亲口向她解释自己的心意，甚至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再同他说说话。
　　他今天想了一整天，终于明白过来。
　　以前她对他说的做的，是真是假其实都无所谓。
　　在他心里，只要她能开心就好。
　　其他的并不重要。
　　“放心。”

　　他去马厩里牵了一匹马，魏叔玉给了他一个包袱：“这是郡主给你收拾的。”
　　皓都打开一看，有一整套换洗的衣服，一厚沓钱票和一些跌打损伤的药。
　　里面还躺着一个小小的护身符。
　　他突然想起来，在幽州城外路过一个寺庙的时候，她吵着一定要去庙里拜一拜。
　　结果中途她自己跑没影了，他急得差点把整个寺庙翻一遍。
　　找到她的时候她还笑嘻嘻的，又把他给气了一通。
　　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皓都看着护身符，手指紧扣着配剑：“你转告乐嫣，如果她愿意，我一定会回去娶她。”

　　皓都走了以后，魏叔玉在拐角看见呆站着的李乐嫣。
　　他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幸好不用再让他重复一遍了。
　　李乐嫣没吭声，魏叔玉等了半天，才发现她原来是哭了。

　　“请菩萨保佑……保佑皓都可以逢凶化吉，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