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教师男家长》枯荷听雨声

1、楔子

　　这天傍晚小亮去找隔壁妮子玩儿，走到妮子家门口发现妮子家的大门虚掩着。可能是出于孩子天生的敏感，小亮觉得今天妮子家有点不同寻常。
　　可是究竟哪里不一样呢？
　　毕竟是孩子也没有在意，只是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
　　小亮爸爸和妮子爸爸在同一个工厂上班，所以住的都是同一片的家属房。家属房坐北朝南，面积并不大，好在院子几十米，所以这里家家户户都在进门的地方盖上“倒座”也就是厢房。留下一米半左右的一条走廊，然后中间留一块做院子。那时候门铃是稀罕东西，所以想上谁家串门得使劲敲门，否则主人家是听不见的。
　　小亮听他妈说过，妮子家的大门真紧，整天关着门子过日子，平时敲个门半天都不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妮子家的大门是开着的。
　　小亮无声无息的走进妮子家，突然发现妮子正坐在院子里吃饭，两只小手捧着一只大海碗，使劲往嘴里扒拉着，也不见夹菜。其实也没什么菜，一张小方桌上有半盘子咸菜疙瘩，还有一小碟花生米，有只缺口的酒杯却是倒着的，撒了一桌子酒，正淅淅沥沥的顺着桌沿往下滴答。旁边还有两只小板凳倒在地上。
　　在妮子放下碗松口气的空当，小亮突然发现妮子的半边脸是紫的，一只眼都快睁不开了。他有些错愕的问：“妮子你干什么呢？你的脸怎么了。”
　　妮子两只腮帮鼓鼓的，含着饭嘟囔：“吃饭，吃了饭我就能长大了。”
　　小亮不太明白妮子为什么要长大，他觉得当小孩儿挺好，过年还有压岁钱，他大表哥就是因为岁数大了，过年就没有压岁钱了。
　　突然他听到厢房里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还有妮子爸骂人的声音：“打死你这败家老娘们……败家子……生个赔钱货……”还夹杂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这个声音很怪，小亮却觉得很熟悉。有一次小亮哥大亮逃学，被老师找到家里，那天晚上小亮就听到这种声音，后来偷偷从门缝里看到他爸用皮带把他哥的屁股打了个开花。
　　小亮好奇的搬了个小板凳，费力的扒着窗户往里看。就见妮子爸把妮子妈按在柜子上，一手拿着只劳保鞋，朝妮子妈雪白的屁股上使劲的扇着，鞋底所过之处一片青紫，偌大的鞋印子爬满整个屁股。
　　妮子爸打的真狠呐，鞋底儿呼呼生风。
　　小亮吓得咕咚一声从板凳上摔下来，撒丫子就朝家里跑。
　　等小亮拉着小亮爸和小亮妈过来的时候，妮子已经吃完饭了，正在拾掇饭桌，依旧紫着半张脸，也不见哭一声。
　　就听见屋里妮子妈哭诉：“这个没良心的，成天就知道喝酒，喝了酒就撒酒疯，我不就给妮子五毛钱买作业本儿吗？他就怪我给他打的酒少了呜呜……”
　　妮子爸的大嗓门一吼：“你放屁！拿老子打酒的钱买什么作业本儿，她开学的时候不是买了吗？连书包带本子的花了老子二十多块钱，你和那赔钱货一样都不知道给老子省钱！”说完伸手一巴掌挥过去被小亮爸一把拉住。
　　“老倪，你干什么不会好好说，又打孩子又打老婆的。”
　　妮子爸依旧愤愤：“老子挣得钱都让这俩赔钱货给糟蹋了，我还要给我儿子留着娶媳妇呢！我看以后她这学也别上了！”
　　小亮爸一听妮子爸这话越说越混账，不由的拿出当领导的架子。小亮爸在厂子里是科长，官比妮子爸这小工人自然是大的多。
　　“老倪，小学是厂子附属的，你说不让上就不上啊！学费书费都不用你掏，就让你给妮子买个作业本你还不乐意了。从明天开始妮子作业本我包了，要是再让我看见你这么喝完酒胡说打人的，我就写申请让厂长开除你，你们爷俩就都不用上了！”
　　妮子爸这才老实，蹲在一边抽烟不说话了。
　　又好一通劝解这俩人才安分下来，等小亮爸和小亮妈从屋里出来，天都黑了，妮子正坐在门口小方桌上借着门口的亮光写作业，那被打肿了的半拉脸上眼睛越发的眯缝，就快睁不开了还坚持着。
　　小亮妈蹲下身，看了看妮子写的工工整整的字，还挺漂亮。用的是个旧本子，在反面，眼看反面也没两页了。
　　小亮爸也觉得这孩子怪，别的孩子父母吵架早就慌的找不着北了，哭的和什么似的，可这孩子还能坐在这里写作业。于是也蹲下身问妮子：“妮子，还写作业那？”
　　妮子头也不抬：“嗯，老师说了，只有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挣钱。”
　　小亮爸不由心里一惊，觉得这孩子不一般，这样的环境还能这般泰然处之，简直就是有大将风范，将来必有出息。可惜了生在重男轻女的老倪家，这要是自己闺女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