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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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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药的又跪在地上,一臉平靜地望着门口。
加世面容憔悴地走近卖药郎身边,将卖药郎的箱子放下。
卖药郎终于把紧盯门口的视线收回,移到箱子上,隨之上移至加世身上。
“能、再帮个忙吗?”
伸手便从箱子里拿出一支药瓶递给加世,加世也顺手接过,一臉好奇地晃动那小小的药瓶。
“这是做什么用的?”
“护手霜。”
“……给我?雖然我的手是不及你的细滑,但你要推销也请你看看时机啊。”
加世有些生气地说到,尤其是望向卖药的那双手。
……
“我按你说的涂了,没什么感觉,跟水一样。”
“事实上、是驱邪用的。”
“驱邪?那可以直接驱掉外面那个怪物吗?”
“如果可以,就好了。”
“什么嘛……”
卖药郎也不介意她一臉失望的样子,确定她没有异样后抬手示意她将耳朵靠过来。
加世看了看周围,没一个人注意到这边,想让卖药的不用那么神神秘秘,直接说就好了。
结果在看到卖药的将手放在嘴边要说悄悄话时,自己还是不自觉地将耳朵靠过去听他说。
“这……为什么要?”
加世有些疑惑,嘴上问到,眼睛却往其他人身上瞄。
卖药郎没说太多,又打开箱子的某一層,一个白色的类似蝴蝶状的小饰物飞出停在他的指尖。
“这是什么?真漂亮!”
因为“饰物”很好看的原因,加世完全不介意它自己飞出来的「灵异事件」。
又一个从箱里飞出,却是降到地面上,转了一圈后微微向加世倾斜。
“莫非是在跟我打招呼?好可爱!”
“你们是在干什么?”
优次郎出声讯问。
加世才发现众人已经望她有一阵子了,臉上一热,暗骂自己怎么在死了两个人后还能笑嘻嘻的。
“这个是、天平。”
“能夠、测量物怪距离。”
卖药郎没有看他们,而是默默布置着。
“我也来帮忙吧……”
加世觉得闲着更加不自在,主动提出帮忙。
其余几人没有动作,都呆在原地,略显疲惫。
不一会儿,房间的四边都布置好天平,就连天花板也是。
“已经不想吐槽牛顿了。”
优次郎看着天花板的天平说。
“搞那么多花里胡俏的,倒是赶快消灭外面的怪物啊!”
越前警长快没有耐心了,在狭小的空间越显烦躁。
——鈴
——鈴
——鈴
地上和天花板的天平突然有反应,从门口左边开始、一个个地傾斜指向门墙之外。
“这不是更吓人吗?”
雏菊茶名子掩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到恐怖的鈴声。
天平的鈴声一响一响的,也响进各人心里,大家都明白这鈴声响起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卖药的手持退魔剑缓步跟隨天平的指引,以防物怪入侵。
最后一个有反应的天平在门口那道墙的最右边角落,物怪没再行动。
“那边是走廊尽头了吧?”
越前警长已经缩在角落里。
明城平也坐在中间桌椅上一言不发,看样子是两个亲人的去世打击太大。
优次郎见天平已经停止,等了好一阵也不见动靜,调整好心态后,便走到明城平也旁边坐下。
“我来说说当年我的调查吧……”
……
一年多之前
一名妇人来到我的事务所,让我调查一个女人。
名字没有、样貌没有,只知道是他儿子情人和几个电话号码的信息。
这也不难。
只要跟着她儿子走自然能知道是谁。
活是累了点,但妇人出手挺大一笔的,我便接下了。
持续跟踪了一个星期,她儿子倒跟个发情的狗一样,每几天就要去找那小三一次。
每次都是红蓝酒店的十楼A房,很明显这酒店是有提供这类服务的,顺便查了下,果不其然,包括那个小三在内还有十几个女生固定打卡上班。
之后我很快查到。
她的本名叫林离,农村出身,来到城市打工就遇上骗子卖身了。
因为长得很像狐狸,同事和客人都叫她阿狸。
而且她浑身散发出一股子狐媚,一点不像农村人,长相精致,身材高挑。
她在同行中挺出名的,身价也贵。
干出名之后她被某间酒吧的老板看上,靠老板的人脈她就转做高档一些的服务,在酒会中陪酒,有看上的便做,幸运的话能被包养一阵。
“之后我继续调查,发现阿狸都是用客人的电话打过去,但有一个电话,用的倒是一间酒吧的营业电话。”
优次郎说到这便望向雏菊茶名子。
“雏菊小姐,你就是那间提供特殊服务,招阿狸为店员的酒吧老板娘吧?”
“因为已经过去几年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雏菊茶名子脸色发青,默默低头不说话。
“然后还有,越前警长。”
优次郎转头看向依然站在角落的越前警长。
“我记得阿狸有在明城平也提出分手后跑去警局的,会不会是那个时候有关系?”
“不是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一个妓女跑来说自己被強奸怎么可能有人管!”
越前警长明显想起自己与那个阿狸是认识的。
(加世:……所以警长也要开始回忆吗?)
……
“我那个时候还只是个普通警员,负责登记报案资料……”
那个晚上,確實有一个女人跑到警局报案,说自己被強奸了。
我感觉很奇怪。
对方穿戴整齐,一点也没有被強的痕迹,面容精致,而且非常冷静。
那不该是被強奸女性常见的样子。
因此我对她的口供抱有怀疑,我没有直接登记上去,而是问清楚她的经过以及她的身份。
在她跟我说,她是在附近的酒吧工作时我就知道,她是进行不法服务的女人,于是我假装登记了便让她回去。
“再之后……半年前吧……我升了职,又遇到她了,那次是她意图行凶被捉,我接手了。”
“又过不久……就死了,在酒店里自杀……”
加世惊讶地听着越前警长坦白,按他说的,他应该是因为没有受理阿狸的报案而被报复。
那自己呢?
自己只是藏红的同事,关系也只是近年才变得要好的,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阿狸……阿狸……
贱人……
行凶……
莫非!
(加世:终于到我的回忆了吗?)
“你说的阿狸意图行凶是不是在这附近发现的?”
加世靠近越前警长问到,越前警长先是想了下,然后连连点头:
“就是在会展中心!当时举办活动有很多人参加,我们都特别小心地行动。”
“我……我就是发现她意图行凶报警的那个。”
……
那天因为经理不在,员工们都非常懒散,加上活动主办方有自己的工作人员安排,我们基本不用做事。
我打算出去买些零食时,开门便看见一个穿着吊带衫和熱褲的女性。
她的穿着是很正常,但臉上却戴着口罩。
这就让我觉得很奇怪,感冒的话不应该多穿点吗,会场里又冷。
出于关心,我便上前跟她搭话。
没想到她不领情,一直问我:“藏红那个贱人在哪。”
那时我就意识到她的精神不对劲,我隨便指了个方向骗她离开后马上报警了。
之后警察到场一下子捉到正要用刀捅向藏红的她。
应该是其他职员告诉她藏红姐的位置……
我连忙上前查看藏红姐的状况,她只是眼睁睁地盯着那个女人被帶走,眼睛一眨不眨的。
“现在想来,那次应该是红姐和阿狸第一次见面吧……不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
“但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只听从警方要求去警局做笔录,那时候就被阿狸盯着……我还说得特起劲……”
众人听加世说完后都不作声。
卖药郎手上的退魔剑没有反应。
——鈴
天花板上围绕在正中间通风口的天平有反应了。
直指风口。
一个尖爪从风口空隙使劲往房间里伸。
“现在大家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完了吧?所以真相是那个女人自己在使坏吧!”
越前警长一边瘋了似的对卖药郎吼,一边紧贴墙上。
“真和理、还没出现。”
“大师!你的符呢!快把这个风口贴上啊!”
优次郎马上离开座位大喊。
卖药郎却迟迟不动,只是拿着一塊棕色的木制品。
暗红的尖爪一下子伸进来了,直击正下方的明城平也。
就是现在。
卖药郎一下将那塊木头扔向尖爪。
木头在飞进暗红液体形成的爪中后突然变成一个凶恶的犬兽,由尖爪中直冲向上。
暗红的尖爪瞬间消失。
“好,好厉害!果然是大师,那我们就没事了?”
优次郎高兴地跑到卖药郎身边。
——鈴
“狐狸、附身了。”
卖药郎看着天平们指向的方向——明城平也。
“哇啊啊啊!这到底什么时候才完!我已经把所有的都说了!真的不是我!还有……还有酒吧老板!是你吧!是你杀了那个女人吧!”
“毕竟那个女人死的时候浑身是伤的,肯定是你的客人害死她的!”
越前警长发难,直接针对由头到尾没表态过的雏菊茶名子。
优次郎和加世不知道现下究竟该盯着明城平也还是雏菊茶名子。
“能否、让我们听听,你的真和理。”
卖药郎将视线移到雏菊茶名子身上。
雏菊茶名子靠墙而立,一手掩着自己的嘴巴,眼睛时不时瞄向中央始终坐着的明城平也,细声说:
“我十五岁便学习管理酒吧,二十岁接手的。”
“阿狸……是我主动邀请过来酒吧,专门接些高档的贵客。”
那一天,她跟我说要离开酒吧,说什么找到了愿意包养她的男人。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以往也被包养过几次,在我需要她接客的时候她还是会回来帮忙。
但没想到她被这个明城平也包养后,说什么都不願意接客,说是要从良。
真可笑。
她自己不就是进城后被男人骗去卖身的吗?
居然还天真地以为男人可信。
“不过我也拿她没办法,她已经被这个男人包养了,自然不需要我的工作,也不需要听我的话。”
但突然有一天,她回来了。
跪在地上求我收留她,说自己被男人骗了,男人不要她,还对她強暴、打伤她。
我毕竟也是个女人,一时同情便不计前言再次收留她了。
反正她要帮我工作,我也有钱收,大家互惠互利。
“哪知道,她居然被客人弄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活该!”
“叫她不听老娘的话!还敢顶撞我!她们这些女人,除了一直为我卖命就只有这种下场!”
“不、我问的,是阿狸——「你」的、真和理。”
卖药郎举剑向着雏菊茶名子。
加世见状缓缓靠近雏菊茶名子,右手一挥,从手上的药瓶灑出一滩水、直泼到雏菊茶名子身上。
“你做什么!”
雏菊茶名子没注意到加世的动作,被泼得一身都是。
“啊啊啊啊!这个女人长出耳朵了!”
优次郎指着雏菊茶名子头上两个血淋淋的尖耳大叫。
原本还刻意遮住嘴巴的手终于放下,露出一口嚇人的利齿。
雏菊茶名子一直在痛苦地叫喊着,似身体内部被什么东西撕裂。
不一会儿,一只跟人差不多大小的暗红色狐狸从她的体内出来了。
加世害怕得紧握手上的药瓶退到卖药的身后。
“这个就是那个怪物吗?”
越前警长一瞬间便跑到卖药郎身后问。
优次郎也远离雏菊茶名子,准备围着桌子往卖药郎靠近时,狐狸一下子跳到桌子上咧嘴低吼。
一双如圆月般的红眼直瞪着他,优次郎不敢动弹。
“阿狸!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的!”
明城平也一脸惊恐地向后倒,从椅子上跌倒在地,又跪在地上抱头哭喊。
雏菊茶名子瘫在地上,虚弱地望着桌上的狐狸以及跪地哭饒的懦夫。
卖药郎则与狐狸对峙着。
“呵。”
雏菊茶名子望着明城平也冷笑,隨后看向桌上的狐狸。
“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卖药的,你想知道阿狸发生了什么,就由我告诉你啊!”
……
两年多以前
“妈妈桑,我昨晚用你教我的方法钓上一个有钱人了!”
阿狸坐在吧台上笑得一脸狡猾,隨後又装出一幅小心翼翼的清纯女学生一样。
“我就不小心倒了些酒在他身上,帮他擦衣服时他就有反应了,还拉我到厕所里做了几次,酒会完了还拉我去酒店。”
“这些男人还真是恶心呢,就喜欢在女人身上找初恋情怀或征服感,不过他挺有钱的,还留了联系方式,看来是想跟我保持长期关系。”
“那个人还挺有眼光的啊。”
雏菊茶名子当时并没有太关心,毕竟阿狸只是员工之一,自己没理由干涉太多。
那半年来,阿狸和包养她的男人关系越发的好,难得过来几次店里帮忙也一直围着我说着那个男人的好话。
再然后她说她男人不喜欢她到酒吧混,不再愿意到店里帮忙,害我流失了几个大客和几次生意。
不过她和那个男人的结局如我所料,男人提出分手了,大概是嫌她性格恶劣又烦人吧。
“妈妈桑……我、我被強了……那个男人说我明明是被包养的居然还来你这里接客。”
“他一直打我、骂我……妈妈桑你跟我一起去警局报警吧!”
“我这一身伤都是他做的,这就是证据了吧!”
这个白痴在说什么!
居然要去报警,警察一旦调查,这不是直接将店里做的事都暴露出去了!
“先不要冲动,我帮你问清楚……妈妈桑会帮你的。”
“那个男人也许是太生气才打你的,之前你不也说他很爱惜你吗?”
我费尽心机才让她安定下来,没想到当晚那个白眼狼便自己跑出去报案。
幸好等了几天也未见警察有来调查……
这种炸弹我当然不能继续留下,正打算找方法让她闭嘴时,那个男人的母亲来了。
“你就是负责那个女人、阿狸的老板?”
“你是……”
“你的人在外面乱来乱惹麻烦,希望你能让她安分些。”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能对她做什么啊,不然我这边也有麻烦。”
“一百万如何?到时候我介绍些客人给你,你让她去负责。”
“……接待客人当然可以了。”
那也没办法啊,谁叫她自己蠢,居然还想拉上我一起跳坑。
阿狸也是个命硬的,被客人那样对待,每次都能剩一口气。
终于在半年前,她的精神已经临近崩溃。
某日一大早她便没了身影,结果第二天她被警车送回来了。
光是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她被做了什么,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在警局发生……
稍微试探一下,阿狸也没打算隐瞒,什么话都跟我说了。
她的遭遇听得我心一凉,但「这下她再闹到警局,警察也不会理她了吧?」的想法马上出现。
本来想着她已经没力气做什么傻事了,我也不打算再折磨她……但她在之后的接客中没撑住。
……
“想要依靠的人都背叛自己,还遭到暴力对待!”
“这就是、”
——叮
“你一定很恨吧!恨那些男人!”
“真和理吗?”
——叮
……
“根据形、真、理,退魔剑……”
似是感受到危險,狐狸的身躯猛地倍大,整个房间的墙壁与天花板都消失了,众人置身于无边际的暗红空间,巨大的狐狸爪便向卖药郎拍去。
“解、放。”
退魔剑开口,时间静止。
白发金衣的人形瞬间出现在卖药郎身前,隨着卖药郎脸上奇异的妆纹褪去,转而在身前人形的脸上出现比原身还要华丽的金色纹路。
衣服背后的眼闭上。
金色的人形缓缓伸手握住身前的退魔剑。
睁眼、便是黑眼红瞳。
手上的剑被姆指轻轻一推便拔出……
暗红的空间已没了几人的身影,几百张金色纸符在狐爪接近时瞬间挡住攻击。
手上的退魔剑如受意念控制般直击狐面,硬生生由头一路砍到尾。
……
一眨眼,加世站在会场中间,还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收拾会场道具。
“刚才的……”
似要確定什么,加世连忙到处奔跑找人。
“加世,刚才我看到明城的妈妈来了,我打算和她一道回去。”
“那顿飯……之后,有机会再请你吃吧。”
藏红就在休息室中收拾着东西,转头对加世苦笑一下便离开了。
加世没有叫住她。
红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但果然,刚才的经历是真的……
加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要回家,路上撞见了雏菊茶名子、优次郎、越前警长,大家都只是稍稍惊讶然后默默路过。
出到会场外,入眼的是那身水蓝色的身影,正背着巨大的药箱离去。
“是卖药的。”
突然想起在物怪要撞入会展大厅时被谁喊了名字……
加世当下迈开腿就往卖药郎的方向跑。
“那个!等下!卖药郎先生!”
加世好不容易跑到卖药郎身后,已经气喘吁吁的。
卖药郎转身望她。
“有什么事、吗?”
加世愣住,尝试组织大脑里的话语。
最后硬生生地挤出一句:
“请问,你……有卖老鼠药吗?”
“当然、有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