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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最明白是说“不” ...

  •   来到这个时代五年之后,我才开始思考,如果要永远留在这里,我将怎样继续我的生活。
      以前,我没空旅游,没兴趣谈恋爱,没精力经营人际关系,没机会孝顺爸妈,没时间和朋友相聚,甚至连闲书也很少看,全部的心力都放在研究上。国际热核反应堆计划已进入实施阶段,满心以为总有一天我将有机会参与其中(为了这我还开始学了些法语),可到了现在这地步……人总要面对现实。
      二十年苦读基本报废,而古代淑女的那一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有女红针线,我是一样不会(废人一个啊)。还好投身在官宦人家,总算吃穿不愁。至于以后,这年代女人的最大功用是生孩子传宗接代,虽然我没生养过,想来应该也能勉强应付。就这样过一辈子啊!有些无聊,但,能够这样一生顺遂,也是难得的幸福吧。况且,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即使多么渺茫,总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的吧!

      初夏的北京城,胡同口一排高大的槐树铺满了绿叶,枝桠探过院墙,在院子里也撒下一片斑驳的暗影。五月的风带着微微的暑气,撩得树叶“沙沙”作响。
      静谧的午后,“嘚儿铮——铮”,送冰盏儿的扣击铜碗的声音也渐渐远去。桌上还放着刚才盛酸梅汤和琥珀糕的空碗,冷饮早被我和红月儿吃完,这碗盏却还带着点冰气,上面细细地结了一层水雾珠子。因为嫌外面沿街叫卖的东西脏,府里一般不准买外食。适才听到卖冷食的扣碗声,实在忍不住,便让红月儿偷偷地买了两种回来,两人躲在房里悄悄地吃了。
      酸梅汤是酸梅和冰糖煮的,调以玫瑰、木犀、冰水,再撒上一些干桂花,清凉香甜。琥珀糕类似果冻,是用西瓜去籽拧汁,用文火炼熬,至粘稠时倾入碗中,冰镇之后便凝结如琥珀。这样的冷饮在盛京见不到,我还是第一次吃,红月儿当然也是首次尝到。
      吃完冷饮,红月儿捧着个绣花箍子一针一线地做她的香囊。我支肘靠在桌沿,静静地看着她穿针引线。红月儿比李涵大一岁,已是婷婷玉立的十五岁少女,她明眸皓齿身段婀娜,无疑是美丽的,更让人觉得舒服的是眉眼之间那一抹温柔。她做绣活的时候神情专注,脸上却始终带着微微的笑,是在想着心上人吗?
      当她发现我盯着她看的时候,便轻柔地笑着问:“您看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我是男人,定要讨了你做老婆。”我调笑道。
      她立时窘得满脸通红,把手里的针线绣箍掷回线篮,便上来呵我的痒。我一边闪躲一边笑说:“可惜我这辈子恐怕没这个福气。要不让李浩娶了你吧,不做我‘夫人’做‘弟妹’也凑合了!”
      红月儿更恼,手下更是不客气地向我的腰间腋下招呼:“看你还说不说了!”
      “哎呦,好月月,好‘弟妹’,饶了我吧!”我被她挠得忍不住“格格”地笑,没想到自己竟然怕痒,以前从没人跟我这样嬉闹的。
      她一听我还嘴贱,哪里肯停,我却快被她呵得笑岔气了,赶紧抓住她的手。她一挣,脱出左手来,还是不依不饶地向我进攻。我一扭身,从后面一把抱住她,比蛮力她哪是我对手,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
      刚才的运动让我们俩身上都蒸出了一层汗,说实话,这样子抱在一起满热的。我在她红扑扑可爱的嫩脸上亲了一口,便打算放开她。
      “呦,真热闹啊!”十四小弟一派闲适悠然地跨进门槛。唉,又是不速之客。
      我的地方他想来就来,当这里是他家吗?前两次他来找我,都被我命人找借口挡了回去。并不是我讨厌他,只是以我的立场实在不适合跟他们兄弟有过多的交往。虽然我并不熟悉清史,也大概知道这时期储位之争有多激烈,十四他们太靠近权力中心,我不想牵扯进无趣的政治斗争,即使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危险的迹象。所以别说是我自己,连李浩我也不想让他跟十四他们交朋友的。
      原来想,只要躲他几次,而李浩又不在京里,他们自然会逐渐把我们给淡忘了。但现在看来,十四恐怕还没找到更新鲜有趣的玩伴啊!
      我轻轻地放开红月儿,不着痕迹地整整衣襟,向他笑道:“新郎倌怎么有空来?”
      前两天刚听舅舅说起宫里连办了两场喜事,先是十三阿哥娶了阿哈占之女,接着是十四阿哥娶了员外郎明德的女儿。虽然都只是侧福晋,好歹也是这两位皇子的“初婚”,办得很是热闹。舅舅大概是认为我和他们熟,才把这消息告诉我。我甫一听很吃惊,明明还是两个孩子,竟然就要做别人的丈夫!后来一想也就释然了,满人都早婚,他们的父亲像他们那么大时儿女都好几个了。如果我不是生了一场莫名的病,大概在年内也嫁作人妇了。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我是要学会适应的。
      十四听我这么说微有些窘迫,但随即无所谓地说:“不就那么回事儿。”言下之意是,以前怎么着现在还怎么着。
      我倒是忘了他将来还有很多做‘新郎倌’的机会,这个时代的男人在没有正妻之前都还可以自诩单身汉。于是说:“虽然晚了点,还是祝你和侧福晋百年好合,举案齐眉。”忘了说早生贵子。
      “谢了。”十四好像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指指红月儿问,“刚才你们在闹什么啊?”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我笑她绣给心上人的香囊太丑,她恼我呢!”
      “小姐!”红月儿抗议。
      “啊,算我说错了。”我轻搂了搂她说,“别生气了,去给十四爷倒杯茶。”
      十四笑道:“不用,我怕她把气撒在这茶水上,我可不敢喝。”
      红月儿向十四施了礼还是下去了。
      十四又对我说:“今天是专程来找你骑马去的,这就走吧。”
      你来找我,我就得奉陪?心里难免有些不爽,但眼前这小子霸道得很,别说是不跟他去,就是动作慢点也怕他就要上来拖人。骑马就骑马吧,反正我也好长时间没出去走了,松松筋骨也好。

      骄阳似火,饶是我只穿了件薄薄的夏衫还是热得不行。身下的暴雪倒是亢奋,一连奔了快十里地还意犹未尽,我硬是勒住缰绳让它慢下来。翻身跳下马背,牵着它往树阴的地方走。我们一人一马都是汗流浃背,只是暴雪还想再跑,不满地朝我喷气,我拽了拽它的棕毛,痛得它“咴咴”直叫。想反抗吗?等下辈子你变成人我变成马再说吧!
      十四原是跑在我前面的,见我没跟上去,便也折返回来。“怎么不跑了?”他问。
      “热死了。”我把暴雪拴在一棵树的树干上,自己找了个最是荫凉迎风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十四也拴好了马,坐到我旁边来。
      他撞撞我的胳膊肘说:“刚才我看见你亲红月儿啦!”
      “哦?那又怎么了?”
      他笑眯眯地盯了我一会,说:“你也亲我一下好不好?”神经病!我挪了挪离他远一点。他却又凑了过来:“那让我亲你一下也行。”
      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起身走人。“李涵!”他一把拉住我。我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了句:“放手。”他极不情愿地收回手去,却仍拦在我前面。他问:“是上回我没告诉你我要纳侧福晋,你生气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彻底被搞瞢了。难道是我做了什么让他误解的事?早知这么麻烦就不该和他出来,还以为他以前都只是玩笑,其实是把我看成和李浩一样的。现在去想这个也没用,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吧。我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地说:“十四爷,没去祝贺你新婚之喜的确遗憾。下次你娶嫡福晋的时候还请给我一张喜帖,我自然是要去讨杯喜酒喝的。”我顿了顿又说,“等我成亲的时候,当然也不会忘了遣人送张帖子给您。”话说到这份上,我想已经太足够了。
      十四静静地看着我,柔声说:“为什么不是我们俩一起发帖子给别人。”
      “不可能!”我断然道。
      他的眼睛里怒火炽烈:“为什么不?”
      “因为我不乐意。”我已经不想跟他夹缠下去,早厘清早好。
      他的脸色铁青,眼睛里满是我不熟悉的暴戾之气。我们互不相让地瞪了对方好一会儿,他突然猛地转身就走。往前走了百来步后,又折了回来,是想起马来了吧。
      他却走到我跟前,阴沉着脸说:“我送你回去。”

      离上次的不欢而散已经半个月,至那之后我就没见过十四。他应该是放弃了吧?像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自尊心强,碰过一次壁之后不可能再来自取其辱。我想我上次做得很对,与其躲躲闪闪不如直接了当地说清楚,让大家都明了彼此的意思,不需要再花费时间猜来猜去,做一些无谓的努力。
      我拒绝十四除了想远离政治漩涡之外,还因为我在心理上很难接受他做我的丈夫。嫁人固然是早晚的事,我也从没想过非情之所钟不嫁,但十四实在太小,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李浩。嫁给他可不只是陪他吃饭聊天,一想到和那稚气未脱的少年有肌肤之亲床第之欢,我就全身恶寒(老牛吃嫩草算是轻的,简直像摧残民族幼苗)。
      十四这件事应该算是了结了,但京里毕竟是个是非之地,以我这种完全没有这时代人自觉又冲动偏激的个性,保不定哪天就得罪了什么王公贵戚、格格褔晋之类,还是老老实实回盛京家里待着吧。所以我就写了一封信给老爹,说我在北京住了一年多了,很想念父亲和弟弟,反正选阅已经结束,请他派人来接我回家。虽然现在还没收到回音,想来老爹也不会拒绝这种合理要求。
      这天早起,不想在屋里待着,便让小厮套上车出去逛逛。舅舅对我是完全放任,大概是我大部分时候扮得温顺知礼,也可能是他认为我已经无可救药,可怜老爹还想让他管教我。
      赶车的小子问我去哪,我想了想说,就去王府井一带转转好了。
      王府井大街始建于元代,明朝时,永乐帝为笼络诸王,在东安门外建起十座王府,所以这街就叫‘十王府街’,后来渊于街上的一口水井不知怎么就改叫‘王府井’。以前逛王府井,冲的都是东方广场、新东安、百货大楼等大型商厦,现在看这条街,除了宽阔的街面就只有围墙。还有那口全国闻名的井,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普普通通的井罢了。(还是现代的北京政府有创意,用樱红色大理石铺出井台的图案,在井口覆盖一块圆形铸铜浮雕,十条飞龙盘绕着细数王府井历史的文字。)
      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冷清的王府井啊!街面没有任何商铺,附近全是八旗贵族的府邸,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王府大街’了。
      马车缓缓而行,前方终于出现了不同于围墙和府邸大门的建筑,看那尖尖的屋顶和高悬的十字架就知道,这是一座教堂。这大概就是‘东堂’的前身吧!二十一世纪看到的东堂是用‘庚子赔款’重建的,听说这座教堂被烧毁过好几次,所以现在的和我原来见过的不一样。
      我让小子在教堂门口停车,他嘀嘀咕咕地说什么蛮夷的庙奇里古怪之类,我哪里理他,兴冲冲地跑进里面。教堂的大厅空旷无人,正前方的石台上供着耶稣受难雕像(穿着衣服的耶稣啊,新鲜),旁边燃着几枝白色的蜡烛。我跪在圣像前,双手合什闭上眼睛(典型中国人的祈祷方式)。我以前也来教堂,大部分是在思路闭塞的时候,总觉得这里的气氛利于思考,平时是从不会想起上帝的。
      我并没有具体地祈求什么,只略微澄净了一下精神便起身。这时才发现旁边多了个人,他很年轻,约二十四五年纪,栗色的卷曲头发,蓝灰色的眼睛,穿着黑色的修士服,正温和地看着我。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姑娘,你很虔诚,上帝会保佑你。”虽然口音有还点怪,但就老外来说这样的汉语已经很不错。
      我笑了笑说:“您误会了,我并不是教徒。”
      他愣了一下,奇怪地问:“那你为什么在圣像前祈祷?”
      “我一度希望神能拯救我的灵魂。”我叹道。
      他便开始宣扬上帝的无尚全能,极力说服我入教。他说:“上帝爱所有世人,只要你有信仰,一定会得到救赎。”
      我有信仰,却不是对天主和诸神。“上帝的确是博爱的,遗憾的是教会却并不,他们恨不得铲除所有的异教徒。”我于是笑着回答。
      他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表情是愤怒、挫败和失望的综合。不过,在这个国家传教,他应该早受过无数的挫折,要不脸色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马上又开始对我灌输教义。我无意挑战他的信仰,只是不断地打断他,跟他闲聊。从谈话中我知道,他中文名叫钟可守(咳嗽?),荷兰人,十六岁就来到中国传教。他对于我居然知道荷兰这个地方感到十分惊讶,我就对他说,这都是若干年前一个罗刹国人告诉我的。
      他始终是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不停地劝我要跟随上帝的指引。临走硬塞给我一个金属十字架挂坠和一本《圣经》(还是德文版的,天知道我的德语有多破,又不附送词典)。他说,希望我能每天翻阅,就算看不懂也接近了上帝的精神。哎,就翻翻插图好了。
      我跟钟可守告别,答应还会再来(找他聊天),便登上马车回家了。

      回到舅舅家,换了件衣服,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到庆培的住处去。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无论如何都是要表示一下的。
      一进庆培的屋子,就看见他们两兄弟挤在一起,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见我进来,庆培先喊了声:“涵姐姐。”
      我问:“你们干什么呢?”
      庆均便把手里的篮子递到我面前,只见里面躺着一只白毛灰斑的小猫,还没睁眼呢,微微地颤抖着,发出“咪呜咪呜”的叫声。他笑着说:“这是下人在东院墙根发现的,估计是被母猫落下了。我看怪可怜的就捡了回来,看哪个妹妹要养。”
      “婵雪已经养着一只八哥,怕养了猫吓着她的宝贝,婵霖惧猫狗,我们只好又抱回来啦。”庆培说着期待地看着我。
      难道是想我收养这小东西,不要吧,我最不会养小动物了。陆颖曾有一只狗,她出差让我代管两天,等她回来,那狗已经瘦了一圈,于是她就气愤地断言,我要是养宠物那就是残害生命。
      “你们自己怎么不养?”
      他们却异口同声地道:“男人家怎么能照顾这个!”
      我看看庆均又看看庆培,两人都一致热忱地盯着我。唉,算了,抱回去给红月儿吧。我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庆培,说了句,“这是生辰礼物。”便接过庆均手里的篮子。
      “是什么?”庆培兴奋地问。
      “蟋蟀罐子而已,没找到新鲜的。”倒真是有新鲜的——春宫图的蛐蛐罐,只是我没敢买,这对未成年人太刺激了。
      庆培还是很高兴,大概是没想到我还会送礼物给他,看来小孩也并不难哄。

      吃晚饭前,舅妈差人来找我。我跟着来人到堂屋一看,只见舅舅舅妈双双坐在炕上。这阵仗应该是有什么事吧?我恭敬地问了安,走到他们跟前等待下文。
      舅舅先是跟我寒暄了几句,然后慢悠悠地啜了口茶,说:“涵儿,八贝勒褔晋跟你舅妈说,上次在裕王府见着你,挺喜欢你的,想让你去贝勒府住一段时间,陪她说说话解解闷。你的意思呢?”
      八贝勒褔晋是谁?我连听都没听说过!直觉地拒绝道:“我不去。”
      舅妈为难地看了看舅舅,然后拉着我的手说:“涵儿,八贝勒褔晋看重你是你的福气,别那么倔!”
      我低头不语,舅妈就开始历数攀上这位贵妇的交情有多么难得多么幸运,对我以后的前途又是多么的有好处。
      见我一点反应也没有,舅妈便求助地看向舅舅。舅舅清了清嗓子,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我不得不屈服。“你去了,也不见得能得多大便宜,但若是不去,只怕以后……”他说着用手指扣了扣桌子。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位八贝勒福晋个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如果拒绝了她这样纡尊降贵的善意,驳了人家的面子,怕是后患无穷。婵雪和婵霖两位表妹的前途自然不必说,只怕对李浩、庆均、庆培甚至是老爹、舅舅的仕途前程也会有负面的影响。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是无任何波动的表情,说道:“是我不懂事,倒叫舅舅舅母为难了。我去也就是了。”
      舅妈见我答应,不禁松了一口气,抚着我的掌心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她大概疑惑,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机缘,我怎么就像上断头台似的!估计我在她眼里就是一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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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找到一篇强文——《变成BL男人的倒霉女人》,很好看啊(虽然名字有点那个)!连我这种平时绝对不忍受BL的人也一口气一看到底。就是月榜第一名的那个。呵呵,晋江果然出写BL的高手!

      终于把痛苦的一章写完,觉得沉闷的地方请自行跳过,祝大家中秋快乐!!呵呵呵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最明白是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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