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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昌和三年三月北辰京城

      牛毛细针般的小雨淅淅沥沥的飘落在长街短巷,整座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中,人踏进来,像是进了处不知名的仙境。

      阳春三月,参加春闱的举子们齐聚京师参加会试,录取人数一般是九十至四百一十人,被录取之人称“贡士”,而第一名称“会元”。

      北辰的会试一般是三月开考,四月放榜,五月殿试。而今天,距离礼部会试还有五天,各省来的举子们都已经陆续的到达了京师,住在各旅馆客栈里头,这个季节,京城各个能落脚的店铺一般对进京赶考的读书人都会有优惠,尤其是叶棠做了摄政王之后。

      此刻外面下着春雨,街上行人稀少零落,而各旅馆客栈却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此时京南城一家客栈处……

      “小二!来壶酒暖暖身子!”一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着急忙慌的从雨中跑进客栈大厅,收了伞抖着上面的雨水。

      “好嘞!这位老爷,今儿小店里头的贵人有些多了,大厅有些挤,您可以和其他老爷商量商量拼个桌,也可以回房里头,待会儿小人给您将酒菜送过去!”这家客栈里头的店小二是个机灵的,看见有人来,也不嫌弃什么,就走上来接住了书生手里的伞,然后语气真诚的说。

      书生闻言一声轻笑,“我这还没中呢!你就一口一个老爷的!”

      “这对老爷您来说不是什么探囊取物的事儿吗?!”小二笑着接话。

      “得!承你吉言!我等等人,待会儿和其他人拼桌,不回房了!你先帮着把酒温一温吧!”

      “好嘞!”小二说着走开。

      “哎呦!我的大才子!你怎么走那么慢?!”那先进来的书生说着就去拉身后的人,将他从雨中拉进来,“我的天哪!大才子!你怎的不打伞啊?!身上都湿了!”

      “急什么?雨又不大!再说你走的那样快,我也跟不上啊!所幸就不跟!还能沾沾老天爷这珍贵的‘无根之水’。”后进来的那人也是一身书生打扮,和先进来的那书生都是二十来岁的模样,不过前者的衣衫更光洁鲜亮一些。

      “我说姚焕贞!我听你这话怎么那么欠揍呢?合着还怪我了呗!”那先进来的书生叉着腰,怒极反笑。

      “我可没这样说。”姚焕贞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瞥了眼说话那人淡淡开口。

      “两位爷!你们坐哪儿啊?小的这酒已经温好了!”先前那小二又从后厨转了出来来到两人身前说到。

      “我们……”书生大厅里左看看右看看,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一位穿着朴素的书生模样的青年人朝两人走来,来到眼前行了个平常的礼节。

      姚焕贞两人回礼,就听那人开口问到,“两位可是‘×××’的姚焕贞姚兄台和李元均李兄?”

      李元均和姚焕贞对视了眼,李元均开口,“正是。不知兄台……”

      那人闻言憨憨一笑,“别兄台了!叫我班建成或是建成就好!我们吕大哥说两位的文章写的很好,想要请两位过去坐一坐!就在那儿!”班建成说着伸手往大厅某个角落一指。

      李元均和姚焕贞又对视了眼,然后又是李元均开口,“好啊!”说着就拉着姚焕贞想要走过去,后者却没动。

      “你们先去吧!我衣服湿了,先上楼换一件衣服。”说着姚焕贞冲班建成点头表示歉意,又隔空冲那边坐着的两人点了点头。

      “啧!屁事儿真多!走!我们别管他,先过去!”李元均说着哥俩好的将胳膊搭在班建成脖子上就把他给拐走了。

      “久仰李兄大名,今得以一见,实觉三生有幸!”吕童见班建成将人带了过来,立马起身说到。

      “你是?”李元均闻言笑了笑,却是不认识那人,有些尴尬的问身旁的班建成。

      班建成正欲说话,旁边的一人抢先开口,“他叫吕童,我叫郑广!在来京城的路上我们不止一次的听说过李兄和姚兄的大名,来到京城后打听到两位兄台在这家客栈落脚,就也过来投宿了,为的就是想和两位结交一番。”

      李元均闻言笑笑,也不见外的坐下来和几人聊了起来。

      京北城盈满楼

      盈满楼坐落在北辰京城的集市中心即繁华地带,这楼共有五层,高数十米,是整个京城除皇宫建筑外最高的地方。都说登的高望的远,登上这盈满楼的最高一层,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摄政王府的轮廓,至于看个客栈外的大街,自然是不在话下。

      “你们弄好没啊?”叶棠倚窗而坐,不时的看看窗外看看旁边忙碌的几道身影,可谓是无聊至极。

      “快了快了……殿下!好了!”安澜话落,叶棠眼睛一亮。

      “嚯!十二!你这易容的手法挺专业啊!现在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子孝和鸣哥那张俊脸了!”叶棠说着忍不住动手戳了戳林子孝两人的新脸庞。

      安澜听到叶棠的夸奖,傻傻的笑了,“这‘脸皮’风干之后基本就看不出来了,等到不用的时候用这个洗掉或是直接撕掉就行了!一盆水放一点点就行了。至于恢复原貌的方法我不建议后者,因为实在是太疼了!”安澜说着递给吴鸣两人一个小瓶子。

      “行啦!那我们就出发吧!”叶棠说着就将胳膊搭在安澜肩膀上想把他拐出去,不过后者却没动。

      “等一下!殿下,今天轮到我帮阿姊和六哥做饭了,我叫了三哥陪你们一起去,他该到了,我就不去了。”安澜轻声解释着。

      “啧!你都弄好了!我总不能不答应你,回去吧!门口有伞,别淋湿了!”叶棠说着拍了安澜一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后者应了一声,飞奔了下去。

      叶棠三人在下楼之后碰上了急匆匆赶来的棠新,四人各打着一把油纸伞离开了盈满楼,没人发现的,一个穿着粗布短衣,做小二装束的男人在几人走后,抬头瞅了眼几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借着雨声的遮掩,叶棠几人神色平常的聊了一些不太寻常的话题。

      “我好像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我好像忘了把棠五(棠鹏)带过来!”叶棠说着回头看向几人。

      “无妨,他查的那些东西我们都看过了,都记得。”林子孝回答。

      “嚯!有你们真的是像开挂了一样!”叶棠笑着开口,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你们别都走在我后面啊!到时候别人一看估计就发现问题了!”说着叶棠转身走了几步,直至和另外三人并排行走。

      ……

      “姚焕贞换个衣服怎么那么慢啊!”李元均眼睛巴巴的望着客栈通往二楼的楼梯,又仰头喝了杯酒,可目光依旧没有偏离楼梯上。

      几人临窗而坐,此刻外面的小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伴着雨声几人把酒言欢,这对文人来说也算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了。

      吕童正欲开口再说着什么,就听见一个明朗的声音从窗外雨中传来……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吕童听完猛的一拍桌子,“好诗!好诗啊!!”说完竟然不顾形象的伸着头往外看,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

      此刻客栈大厅里坐满了进京赶考的举子,而能考上举人的,肚子里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学问,方才也有不少人听到了外面雨中人吟的诗句,所以现在客栈四下里满是交谈的声音。

      再说趴在窗子旁的吕童,下一秒他果真见到了吟诗那人,他似乎已经看痴了,“真乃天人也!!”

      有同乡熟悉吕童为人的,闻言满是惊讶!同乡同县的谁不知道吕童吕大才子恃才傲物,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更是身体力行的将“文人相轻”这四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就连吕童旁边坐着的郑广见了吕童这副有些痴呆的模样,也是十分惊讶,一同来参加科举考试的班建成可能不知道,但他可是清楚的很!这人让班建成去请李元均和姚焕贞两个,为的就是见见传说中的姚大才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看看是否是“空有其名”的泛泛之辈。

      郑广这样想着也有些好奇,可没等他和吕童一样伸头,就看到了那人口中的“天人”!

      只见“天人”穿着一身红衣,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眉眼带笑,赤脚踩在积了雨的街道上倒着走,嘴里像是对人说着什么。

      郑广像是从来没见过衣着这样光鲜的人在雨中赤着脚行走,故愣了片刻,等到他回神,那人已经和三名书生装束的人走进了客栈。

      “小二!温壶酒!上些饭菜,再帮我们找个座!”叶棠进来像是没注意到众人对他的目光似的,刻意提高声音冲小二说话,后者脸上堆着笑的来到了四人面前,然后将先前告诉李元均两人的说辞搬了上来。

      叶棠没有易容,毕竟这里是南城,达官显贵相对较少,而且几乎都是他的人,身为摄政王,能见到他的人委实不算多,但吴鸣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经常帮叶棠处理这处理那的,整个京城估计都没几个不认识他们的。

      此时叶棠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站在客栈门口没有说话,果不其然,一会儿就有人走了过来说是可以拼桌。

      叶棠依旧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位兄台,很感谢你的邀请,不过我们人多,可能坐不下,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叶棠说着和吴鸣等人就要转身撑伞,还未撑开伞,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叶棠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几位兄台请留步!”吕童说着跑到了叶棠等人的面前,简单的行了一礼,“几位兄台,看你们的装束应该也是进京赶考的文人吧?”看见叶棠点头,吕童又接着说到,“如此甚好!外面还下着雨,几位兄台不如就在这小店里吃酒,也省的奔波,若是因着座位不够,不如将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如此可好?”吕童说着看向先前来的那位书生,后者回头和同桌的人对视了眼,欣然同意。

      棠新和郑广帮着将两张桌子合上,众人分分落座互换姓名交谈起来。

      “那位大才子怎么还不回来?他这换衣服的动作可真够慢的,都够我洗回澡的了!”李元均眼睛巴巴的望着楼梯口,真真儿是应了“望眼欲穿”那个成语。

      “李兄口中的那位大才子可是‘×××’连中两元的姚焕贞姚大才子?”叶棠装作一副想要结识的神情问李元均,后者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倒是一旁的吕童自发的和叶棠等人说起了姚焕贞,不过言语中有种藐视的意味,叶棠心中表示了解,毕竟“文人相轻”嘛!

      “你摆出这一副‘望夫石’的姿态作甚?”李元均还眼巴巴的望着楼梯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元均也没纠结姚焕贞话里揶揄的意味,而是有些疑惑不解指着楼梯口的方向看着姚焕贞,后者直接开口,“方才你们拉桌子的时候下来的。”说完朝桌上众人点了点头表示礼节。

      李元均了然,毕竟方才他们拉桌子的动静确实挺大的。

      “左等右等,望眼欲穿,可总算是将姚兄给等来了!”吕童一脸笑容的说到,只是那笑容怎么说怎么有一种不怀好意的味道。

      姚焕贞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而后没有看吕童一眼,反而是看向了正对面的叶棠,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明显的挑了挑眉。

      “方才下楼时听到有举人议论兄台雨中吟的那首诗,煜政听后直觉佳品,便有了结交的心思,不知可否得知兄台大名?”

      “在下王艮,字子卿,这位是……”叶棠信口胡诌了几个人名回答姚焕贞的问题。

      吕童被无视直觉不爽,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一旁一直沉默的郑广开口了,“来个题外话,你们可知京城钱尚书的大公子钱琳?就是‘京城双玉’之一的那位!”

      “‘京城双玉’?”叶棠有些疑惑。

      “这是坊间给两位才子冠上的嘉名!一位是至泰九年的状元郎秦尚书之子秦琚,一位就是这位钱琳公子。”林子孝回答。

      叶棠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郑广,“你提这位钱公子是……”

      “我是早上听客栈里的友人说的,他们猜这位钱公子大概率会拔的此次科举魁首!还说啊……”郑广说着压低声音弯着腰四周打量了一番开口,“还说这位钱公子会直接进户部做侍郎,将来替他老子的班儿!”

      叶棠闻言和吴鸣等人对视了一眼,挑了挑眉,有些好笑的说到,“你从哪儿听的这些无稽之谈?!这也太假了!”

      “哎~哪里假了!其实起初我也是不信的,可是后来由不得我不信,他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更何况你们想想,天下文人谁不知道这钱大人是‘王党’啊!”郑广压低声音说着。

      吴鸣、吕童等人闻言脸色都不好看。前者是因为心里知道这八成又是些朝廷里不站队的或是“保皇党”不清楚事实真相散发出来的谣言,也说不定是最近新冒出来的“太后党”散布出来的,当然,也不排除“林党”一派,毕竟,他们殿下在朝野上下树敌可是太多了……

      而后者自是因着文人那腔爱国情怀,毕竟“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嘛!而他们这些文人又都知道如今朝野是摄政王的天下……

      “你应该庆幸客栈里剩的人不多了,要不然你这两句话要是传出去,你这科举就不用考了!”叶棠顿了顿笑了声开口,说完端起桌上的酒盅喝了一口,掩住了嘴角的苦涩,而旁边的林子孝等人想阻止叶棠的动作却晚了。

      “不考就不考了吧!其实不瞒王兄说,我这次来京城应考是因为我父亲,他想让我通过文试做官,可我自己却偏偏想做武将,我和他协商好了,这次要是我没考中,就让我去考武科举,不拦我了!”郑广说着爽朗的笑了起来,而后高兴的端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

      “那很好,再过两年第二次武科举就开始了,你可以去试试,王艮提前祝郑兄拔得头筹!”

      “哈哈哈!王兄,我和你真是一见如故啊!”郑广说着就要给叶棠续酒,叶棠脸色有些不明显的抗拒,不过这一点郑广没注意到。

      ……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走的走,醉的醉,叶棠只喝了一杯,其他的都被吴鸣他们挡了亦或是倒了,所以他现在很清醒。

      “姚兄,你将来想去哪儿?户吏礼兵刑工还是直接进翰林修史书啊?”叶棠装着一副醉态问姚焕贞。

      姚焕贞将李元均搭在他肩膀上的头嫌弃的朝旁边推了推,又怕他摔着了扣住他的肩膀,到最后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又把他的头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姚焕贞闻言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看着对面的红衣身影,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开口,“看陛下需要。”说完和叶棠猝不及防的对视了一眼,然后自己先别开了头。

      叶棠闻言一声轻笑,想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了,只听不远处的吕童口齿不清的说,“要我说啊!当然是去吏部!吏部掌着官员的升迁调动,在六部里头可是吃香的紧啊!然后就是户部!国家财政的中心!何等风光恣意!”

      叶棠闻言皱了皱眉,瞥了吕童一眼,“小二!结账!”

      “好嘞!这位老爷,一共十两银子!”小二说着就冲叶棠伸手。

      “怎么这么贵?”叶棠是真的有些疑惑,南城的物价他是知道的,去年年底他还帮着买东西来着,吃了一桌硬菜(肉啊啥玩意的),还买了一堆糕点玩具,总共才花了十多两银子,而今天他们不过喝了几壶酒吃了几道菜就这么贵,且这酒他是知道的啊!不贵来着!

      “老爷,您是有所不知啊!贵的不是这酒,而是这道糕点,这叫‘玉芝糕’,听说啊!宫里头陛下就爱吃这玩意儿!”说着小二做贼似的弯腰附在叶棠耳旁说到,然后又直起身来补了一句,“所以现在京城里头这糕点都卖的很贵!而且几乎是每家客栈旅馆都有!”

      叶棠闻言拧紧了眉毛,给一旁的吴鸣等人递了个眼神,然后几人站起来互相搀扶着走了,临走时叶棠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冲姚焕贞挑了挑眉,意味不明。

      出了客栈走过了一处街道,叶棠等人也不装醉了。

      “你们觉得这个姚焕贞怎么样?”叶棠边走边说。

      “谨慎。”林子孝答。

      “聪明。”吴鸣说。

      “细致。”棠新道。

      “还有一点!”

      叶棠说完,吴鸣等人一脸问号。

      “他酒量是真的好!还善良!看出来我将酒倒了,他都没揭穿我!”

      吴鸣、林子孝、棠新:……

      “明天我得好好和这位大才子聊上一聊!”叶棠说完,一改笑容,脸色沉了下来,“至于现在,子孝、新哥,你们回府让棠志进宫,我们在泰兴街汇合。”

      泰兴街正是北辰正对皇宫城门的大街。

      ……

      “缺月公公,你最近有什么好玩的吗?”叶宬趴在桌子上问不远处端着托盘走过来的缺月。

      “陛下可真是问对人儿了!奴才这里新买了些书,可好看了!奴才去给您拿?”缺月说着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叶宬面前,上面赫然就是一盘新鲜出炉的玉芝糕。

      叶宬听到缺月的话眼睛都亮了,他应了一声,然后拿起桌上的玉芝糕吃了起来。

      孙培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和缺月擦肩而过的时候,当做没看见那人投过来的挑衅的眼神,只自顾自的来到了叶宬面前,“陛下,天色不早了,您该歇息了。明日还有大朝会。”

      叶宬听到孙培,不,该说看到孙培就没有好心情,“朕知道了。公公年纪大了,先回去休息吧!以后晚上让缺月来伺候就行了。”

      “陛下,恕奴才直言,缺月常给陛下拿些不合规矩的东西让您把玩,让您没有心思处理朝政,若是无心之失也就不说什么了,可缺月的身份来历根本就……”

      “孙公公!”叶宬目光寒冷的看向孙培,薄唇轻启,“你是仗着年纪越发放肆了!”

      孙培闻言跪了下来,闭了闭眼,“奴才……知罪!”

      “行了!下去吧!以后不叫你你就歇着吧!”叶宬叹了口气,说着一挥手,示意他下去。

      “……是。”

      孙培来到屋外关上门,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愧对先帝嘱托!愧对为北辰殚精竭虑的王爷啊!

      “公公怎的了?怎的在这里站着?一动不动的,想什么如此入神?夜深露水重,公公还是进屋的好。”

      孙培闻声转身,就见叶棠皱眉的模样,许是真的老了,此刻见到叶棠,孙培的眼泪登时落了下来。孙培来到叶棠面前猛的跪下,膝盖和硬石地面相撞发出一声闷响,“王爷!老奴对不住你更对不住先帝啊!”

      叶棠惊了,连忙来到孙培眼前,想将他扶起来,可后者却是不愿起来,“公公这是做什么?出了什么事了?”

      “王爷,自太后娘娘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个唇红齿白,口齿伶俐的小太监,陛下整日是连奏折也不看了,那小太监就带着陛下整日想着法儿的玩乐,老奴和帝师们都劝过,可陛下不听,反而将帝师和老奴训斥了一通,秦帝师今日已然告假了!!”孙培眼泪流了一袖子,五十来岁的老人了,哭的稀里哗啦的,让叶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事本王怎么不知道?!不是让你们每天将宫内外发生的事情告诉我的吗?!”叶棠现在心里头像是一汪黑油遇了火,滔天的怒意挤满了他的胸腔。

      “……王爷,前两天您身体不适,我就……”棠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棠,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叶棠这么气。

      “所以你就擅作主张,瞒着我宫里头的消息?!瞒着太后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叶棠此刻板着脸,再不见平常一丝笑意。

      “我……王爷恕罪!”棠志说着跪了下来。

      叶棠没有说话,一旁的吴鸣却跪下开口了,“王爷,前两天李太医来给您诊脉,说了您不能动怒,让您好生歇着,这事我和兄弟们都知道,是我和子孝开口让大家瞒着您的!请您不要怪老七(棠志),要怪就怪我吧!”

      叶棠闻言冷笑一声,“那你们就跪着吧!孙公公,和我进来!”说完,叶棠就推门进了殿。

      “陛下!别害羞啊!京城里的公子小姐像您这个年纪都已经定亲了,这种东西他们可都看过!听说当年就连摄政王都看过呢!”缺月双手捧着一本书站在叶宬身后劝到。

      “拿走拿走!这都什么啊?我让你找的是有意思的话本,不是这种……这种……”叶宬说着说着自己的脸庞就红了,从耳朵尖儿一直红到脖颈深处。

      “陛下啊!这书不过就前面两张图画的暴露些,可后面都是文字了!您不是想看话本吗?这就是啊!只不过前两张为了好卖些才画成这个样子的!”缺月说着将书放到了叶宬眼前,翻到了只有文字的一页。

      叶宬听着缺月的话,虽还是一脸抗拒,不过比之方才,情绪已经不是那么强烈了。

      “……行吧……就信……”你一回……

      叶宬话还没说完,手里的书就被抽走了。

      叶宬抬头,就见他避之不及的皇叔翻了一下他刚拿到手里还没捂热乎的书,又立马合上,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脸色沉得能滴水。

      室内一片寂静,令人窒息的空气包裹着叶宬,被叶棠这种目光注视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这些在叶棠眼中又是另一副样子,只觉得叶宬怒视着他,满是不服气的样子。

      良久,“陛下奏折批完了?”叶棠开口,语气淡的吓人。

      叶宬直觉他这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叔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可他为什么要生气呢?自己不求上进,连自己的亲外公都给气走了,他不应该高兴才是吗?这样还少了个威胁!

      这样想着,叶宬便如以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开口,“没有。这不是有……”皇叔您呢嘛!

      “陛下!!”缺月一声大喊。

      “陛下什么陛下?!一个奴才,见到本王还不跪下?!!”叶棠怒道。

      原来是叶宬话没说完,叶棠就气的打了他一巴掌。

      “……你打我?”叶宬有些愣,他这皇叔的表现怎么和他不一样。

      叶棠听到叶宬不敢置信的声音眼神飘忽的不敢和他对视,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说些什么。

      缺月看着叶宬两人之间有些奇怪的氛围,眼睛闪过一道光,突然大声的开口,“奴才参见王爷!只是天色已晚,王爷怎的来宫里头了?须知宫门是会落锁的,到时若是王爷回不去,留宿宫中,可就不好了。”

      叶棠闻言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缺月’好意境!过来!”

      缺月听着叶棠的似笑非笑的话语,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心中警铃大作,直觉这个摄政王不像他知道的那么简单!要知道,他可不是一个太监……

      缺月强撑起精神,膝行来到叶棠面前,“多谢王爷夸奖!”

      叶棠闻言发出一声轻笑,“可惜了,意境是个好意境,可人配不上这名字!”说罢,抬腿往缺月肩膀上一踹,这一下叶棠用了六七分力气,将人踹的发出了一道闷哼翻倒在地。叶棠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缺月手臂上出现的刺青,然后抬起一只脚踩到了他的肩膀上,倾着身子语气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开口,“公公小嘴儿挺利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主子呢!”

      “奴才……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子挺大的啊!都敢过问本王的行踪了!!”叶棠拔高了声音说到。

      “奴才……知罪!”

      “知罪就好,本王自认够宽宏大量了,可有些人就是喜欢在本王心情不好的时候撞上来恶心我,那就休怪本王无情了!”说着叶棠冲门外喊到,“别跪了!混进来!”话落,吴鸣两人鹌鹑一样的跑进来喊了声“王爷”。

      叶棠瞥了两人膝盖一眼,开口说到,“把这位伶牙俐齿的公公请出去,衣服脏了,来个二十板子去去尘!”说完,吴鸣两人应声将人拖了出去,全然不管缺月的哭喊声。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是母后送给我的!你怎能随便打他?”叶宬紧皱着眉头吼着。

      “太后?哈哈哈……”叶棠闻言发出一阵狂笑,直到笑的肚子痛才勉强停住,但一旁的孙培瞥见叶棠的神情,心里总觉得难受。

      “孙公公,伺候陛下休息,明日还有大朝会,陛下可不能缺席喽!”说完转身扬声喊到,“吴鸣!给王府传个信,今晚不回去了。走!咱们现在去看看我们的太后娘娘歇了没?!”

      “叶棠!你要干什么?!”叶宬说着就要冲上去抓住叶棠,半路却被进来的吴鸣拦住了。

      叶棠隔着吴鸣眼神复杂的看着叶宬,然后突然恶劣的笑了,“陛下,你该睡了。”说完叶棠转身,咬牙咽下了嘴里的铁锈味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4 17:25:34~2021-06-25 17:3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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