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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晋·江唯一正·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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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认真的吗?”岑默问。
“我已经让李兆进京去帮我请太医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太医就能到。”
岑默这才明白过来,这人早晨看着是把院子里的人支走,实则是偷摸安排了事情!
他将手里的衣服一放,拧眉道:“你在和我商量之前,就派人去请了太医,不怕我拆你的台?”
“我这叫破釜沉舟,不给自己留余地,也不给你留。”叶云归道:“刀都快抹我脖子了,你不答应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一定会配合你?”岑默问。
“我还有别的蛊虫,可以让你一觉睡到一个月之后,若你不愿配合,我就把你送回坑里,反正那个坑本来就是为你挖的。”
叶云归说这话时,神情十分自然,看着就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岑默毫不怀疑,这人说得出,肯定能做得到。
他盯着叶云归看了半晌,末了忍不住一笑,低下头继续洗自己的衣裳了。
叶云归知道,他这是妥协了。
或许是出于某种原因“手下留情”,或许是忌惮自己的威胁,不过这暂时并不重要。
总之,拉拢岑默的事情,暂时算是取得了一个不坏的结果。
岑默不情不愿地洗完了衣服,又一一晾上。
尽管他对叶云归的安排十分不满意,但中午待墩子他们回来前,他还是老老实实将自己尚未干透的衣裳收了回去,免得被他们发现。
叶云归给他出主意,让他扯个绳子晾在坑里。
岑默瞪了他一眼,最后在屏风后扯了根绳子,将衣服搭在了上头。
“我的衣服小是小了点,不过看你穿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叶云归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
岑默自幼习武,身量挺拔又劲实,如今穿着小了一号的衣裳,身形线条被勾勒得恰到好处,一眼看去肩宽腰窄,十分惹眼。
“人家金屋藏娇都是好吃好喝供着,殿下却只给我穿自己不要的旧衣裳,着实有些委屈人。”岑默道,“将来传出去,少不得让人说殿下不会疼人。”
叶云归眉头一拧,“岑大侠,没想到你这么没气节。”
“殿下倒是有气节,今天一早醒来的时候不还是……”
“岑默!”叶云归及时打断了对方的话。
不知为何,这玩笑令他不由自主想起了昨晚在浴房里看到的情形。
他非常不情愿地意识到,和岑默开这种玩笑,不像是自己在占便宜。
好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墩子的声音。
“殿下,咱们挖了好些野菜,中午您是想吃包子还是饺子?或者做野菜羹也行,不过厨房里没有腊肉了,做出来的味道只怕不比从前。”墩子大概是得了李兆的叮嘱,问话时没敢露头,是躲在门外问的。
“你们先去忙,待我想想。”叶云归道。
墩子闻言便应声退下了。
“二殿下,这皇陵里不至于艰苦成这样吧?竟要吃野菜!还是因为我来了,才有这待遇?”岑默问。
“自我记事起,我父皇每年春天都会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去京郊踏青。他会让我们自己下河摸鱼,自己挖野菜,打猎……然后让人用我们弄来的食材做一顿饭。”叶云归道:“我七岁那年,他亲手给我做过野菜饼子,那味道我到现在还记得。”
“那么好吃?”岑默问。
“难吃得很。”
叶云归说着朝岑默一抬下巴,那意思让他躲起来。
岑默无奈,只能藏到了屏风后头。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刺客?”岑默探头出来道。
“缩回去。”叶云归忙道。
岑默只得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不多时,他听到叶云归小声问他:“你想吃什么?”
岑默没想到对方会询问自己的意见,一时有些语塞。
“好,那就菜饼子吧。”叶云归道。
岑默:……
他明明还没说话呢!
叶云归出了房门,见小羊和墩子正在院子里择野菜。
就在这时,常东亭也回来了,背上背着一捆牛筋草。
“殿下,这东西属下给您放门口,还是送到屋里?”常东亭问。
叶云归回头看了一眼屏风的方向,道:“放门口吧。”
常东亭闻言忙将背上的牛筋草放到了门口,而后匆匆朝他一拱手,便退开了,像是生怕撞见什么人似的。
叶云归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道这会儿李兆应该已经把事情办妥了吧?
京城。
王府。
“你说什么?”叶云齐将手里的茶杯一放,朝来人问道:“当真是皇陵来了消息?”
“回殿下,就在方才,二殿下身边的李兆持着令牌进了京,说是二殿下身体抱恙,请陛下允准太医院安排人去皇陵替二殿下诊治。”传信之人道。
叶云齐闻言面露喜色,“这才三五日的功夫,没想到这么快。”
“那岑默毕竟是踏雪的招牌,这么多年来就没失过手。”一旁的属下道。
“这样,你速速回宫,盯着点太医院那边,确保一切顺利。”叶云齐道。
“是。”传信那人领命而去。
叶云齐一脸得意。
岑默得了手,事情也就成了一半。
他早已在太医院做了安排,确保去皇陵替叶云归诊治的是自己人。届时太医从中间做点手脚,耽搁了叶云归的病势,待一月之后,纵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只盼二弟别怪我才好。”叶云齐道。
要怪就怪父皇,近来无事总是念叨他。若是等到四月谒陵时让他们见了面,难保父皇不会心软将他接回京。
他当初好不容易扳倒了叶云归,岂会再给对方复起的可能?
当天下午,李兆就带了太医院的刘太医去了皇陵。
刘太医一进门,便听到墩子一边哭着一边迎了上来。
“太医快救救我们殿下吧。”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地开始朝对方磕头。
刘太医被他吓了一跳,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墩子你别添乱,耽误了殿下病情我饶不了你!”李兆凶巴巴地朝墩子道。
一旁的小羊忙将墩子拉到了一边,不住用手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
“我们殿下前几日神情就有些恍惚,大伙儿都以为他是累着了。”李兆一边带着太医往里走,一边道:“谁知道昨晚就开始变得越发迷糊,非要吵着吃菜饼子……”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叶云归的住处。
便见叶云归正坐在地上,耳朵上夹着半截牛筋草,手里拿着半只草蝈蝈正在编。
他一见到刘太医顿时一脸喜色。
“父皇,父皇你怎么现在才来?”叶云归忙起身拉着刘太医近前,一脸无邪地朝他道:“父皇你快帮儿臣看看,这草蝈蝈儿臣总也编不好,只能编出个脑袋和肚子,却不知该如何弄尾巴。”
“殿下,臣不是陛下啊……”
“父皇你在说什么?”
叶云归一笑,目光带着儿童特有的天真。
刘太医迎着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心底突然生出了点内疚来。
“殿下……”
“父皇你看,儿臣编了这么多蝈蝈,没一个像样的。”
叶云归说着又坐到了地上,他手里拿着那个编了一半的蝈蝈瘪了瘪嘴,看起来十分委屈。
刘太医往地上一看,发觉叶云归脚边摆了几十只牛筋草编的蝈蝈,不过没有一个成形的,都缺尾巴。
“刘太医,快帮我们殿下看看吧,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常东亭一脸担忧地道。
刘太医抬起衣袖抹了抹额头,忙拎着药箱走到了叶云归身边蹲下。
“父皇?”叶云归转头看向他。
“殿下,让臣为您诊诊脉吧。”
叶云归看着他半晌,最后顺从地点了点头。
“父皇,儿臣是不是又惹您生气了?”叶云归小声问道。
“殿下不要惊慌,臣一定会好好为您诊治。”刘太医道。
“一定是儿臣做得不够好,父皇才会不高兴,都怪儿臣。”叶云归说着眼圈一红,满脸内疚。
刘太医不忍再去看他,起身走出了门外。
“太医,殿下如何?”李兆问道。
“殿下他……”刘太医面带犹豫,但最终还是勉强一笑,道:“殿下想来是癔症犯了,许是夜里做噩梦魇着了。我为他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喝上七八日,想来就能恢复了。”
“多谢太医。”李兆朝他一拱手。
刘太医转头看了一眼屋内认真编蝈蝈的叶云归,默默叹了口气,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当日,刘太医马不停蹄地回了京城。
不过他回京城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朝皇帝汇报,而是去朝叶云齐的人打了招呼。
“刘太医辛苦了,王爷说,你只管将二殿下梦魇一事朝陛下汇报便是。”
“敢问大人,若陛下派了别的太医再去诊治,下官该如何应对?”刘太医问。
“你若是不放心,一会儿便可以朝陛下说,你也不大确定,最好是再派个医术比你高明的太医去替二殿下瞧瞧。”那人道。
“啊……这会不会弄巧成拙?”刘太医问。
“你不了解陛下,他绝不会派第二个人去皇陵的。”
刘太医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依言去朝皇帝汇报了此事。
果真如方才那人所说,皇帝听了他的话,只让他抓了药派人送过去,并未再提重新诊治一事。
皇陵。
叶云归低头认真编着手里的蝈蝈,表情十分认真。
“李兆,你同墩子他们说,最近没事儿就去挖野菜,对外就说我最近闹着要吃野菜饼子。最好让皇陵里的守卫和杂役都知道此事。”叶云归道。
“是。殿下,方才这刘太医是当真没诊出您的病,还是在搪塞咱们?”李兆问。
“他不会诊不出的。”叶云归让满月在身上动了手脚,为的就是瞒天过海。
这个刘太医,肯定诊出他得了疯病,却故意不说。
叶云归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上一世,便是此人来为他诊治的眼睛。
此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眼睛治不好,是因为自己心情郁结,再加上不配合治疗所致。如今想来,焉知不是这个刘太医从中作梗?
若此人是叶云齐的人,说不定给他开的药都会动点手脚。
“一会儿太医院差人送来药之后,拿给我看看。”叶云归道。
他打算让满月帮着鉴别一下送来的药,免得冤枉了好人。
待屋内只剩叶云归一人时,岑默才从屏风后头走出来。
他盘膝坐在叶云归身边,随手拿起了一只编了一半的蝈蝈。
方才叶云归在外头演戏时,他一直躲在屏风后头。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装疯卖傻时,还真是挺能糊弄人的。
一个早已及冠的大男人,扮起稚童来,竟会那么得心应手!
从前倒是他小瞧了这个叶云归了。
“你还懂医理?”岑默问他。
“我懂得多着呢。”叶云归朝他一笑,拿胳膊在他身上轻轻一撞,“怎么样,岑大侠?动心了吗?”
岑默目光落在他微弯的眼角上,心道这人的长相也太迷惑人了。
明明看着是个单纯天真的性子,内里却是个成了精的狐狸。
“跟我合作,保准不会亏待你。”叶云归道。
他说着,慢条斯理地将手里那半只蝈蝈编完了。
岑默看了看满地编了一半的蝈蝈,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来会编。
“岑大侠,这只送你。”叶云归将唯一一只编好的蝈蝈,放到了岑默手里。
岑默指尖微微一颤,像是在极力掩饰某种情绪。
不过他面上看着却很平静,不动声色地将那只蝈蝈收进了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