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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泉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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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姝的担忧自然是多虑了。
易真甚至都没回向家跟人碰头,而是匆匆赶往国公府盯梢,结果跟离府的轿子撞了个正着。
“我怕被人跟着就先混进了人堆里,没想到他们来的也是你家。”易真叙述完事情经过,几人已经凭着一身流民装扮成功溜到了城外。
他面无表情瞥一眼走在自己左边的许承泽,继续道:“部署在许府外的人也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被薛国公灭口了。”
“他还指望我爹帮他毁尸灭迹,暂时不会对我下黑手。至于你说的那几位,现在应该被我娘关进柴房了。”
许承泽搭话时仍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在不远处的一顶绛色轿子,轿厢后深蓝色的穗子不断晃动着,时间久了直晃得人眼花缭乱。
据易真说,那就是国公府今日抬出门的轿子。
“你们都不会觉得奇怪吗?”沈静姝挤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眉眼间全是无法掩盖的不安,“人多眼杂的难保不会出意外,他怎么还专挑赶庙会的时间来取东西?”
彼时,阴霾了许久的天空骤然放晴,日光从远方赶来覆盖住整个原野,蜿蜒的河流追逐而来化成绕在山下的七彩绸带。人群穿着各式衣裳推推搡搡走在路上,偶尔车马经过也留下一串笑声,仿佛严寒的冬日早已经过去了。
“谁知道呢?”许承泽目送着那顶轿子转进了山路,笑着摇了摇头,“ 他要是真把重要东西供在护国寺,整件事就更有意思了。”
沈静姝可没觉着有趣,忧心忡忡地跟着两人走了许久。一直走到香火缭绕之地,那轿子突然调头挤出人群,落在了寺庙侧门。
三人赶紧刹住脚,一动不动地直愣愣盯住那顶轿子。
眼见着轿帘缓缓掀开,易真当即握住了刀柄,小声道:“你们觉得我直接上刑怎么样?”
“不太好吧。”沈静姝用气声回应他,许承泽却压低嗓音帮腔道:“就是,总得先捆起来才好用刑。”
沈静姝无语了。
她单意识到易真是个暴躁的少年心性,怎么就忘了许承泽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俩对朝廷要员动用私刑会死得很难看吧,自己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沈静姝满脑子胡思乱想,等回过神来那顶轿子早被抬没影了,只看到一片蓝色衣角淹没进右侧的狭窄步道里。
“走。”
许承泽率先追了出去,沈静姝蹑手蹑脚地跟在最后,只能看见步道上覆盖着的枯枝败叶和稀疏树干间的蛇行小道。
没多会儿,沈静姝就被这九曲十八弯的山路绕得头晕眼花,勉强跟上前方追逐的速度,终于将行人的欢笑声彻底抛到了脑后。
倏忽而至的幽静令人窒息,走在最前方的许承泽立即放缓了脚步,屏息凝神缩到了路旁一棵大树背后。沈静姝不假思索地有样学样,但好奇心还是驱使她偷偷探出了眼睛,便能看见一片开阔洼地。
这地方正处于道路弯折处,视线尽头正有一方狭长小口,不时渗出些水滴落在长了青苔的岩石上,为这幽深之所更添空灵之感。
那穿着蓝色衣裳的人匆匆将手臂伸进缝隙之中,歪着脑袋贴在墙上寻摸许久,嘴里还一阵念念有词。
但这个人……并不是薛国公。
沈静姝回头扫一眼同样躲在路边的易真,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别急。”许承泽笑着冲两人使了个眼色,随即快步冲到那人背后按住了他的肩膀。
对方活像见了鬼似的,甚至来不及确认来人是谁就挣脱控制撒丫子逃跑,却很快被冲出路口的易真拦住了去路。他急忙调转方向往山上逃,沈静姝也已经站在缓坡上等着他了。
“薛三公子这是要去哪儿?”沈静姝强撑笑意与他招呼,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轿中人会是才从衙门放出来的薛明泉。
薛明泉看见沈静姝也是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盛气凌人:“上次你和许承泽合起来威胁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敢拦本少爷的路?”
“那你猜猜,我这次是和谁一起来的?”
话音刚落,许承泽的手便搭上了薛明泉的肩膀,语气真诚地夸赞道:“不错嘛薛明泉,好不容易才从衙门出来还这么精神。”
薛明泉蓦地变了脸色,抖落一番肩膀又想溜,可这次刚跨出半步就被许承泽踹得跪倒在地。
“跑什么,几天不见连狠话都不会放了?”许承泽笑得是和蔼可亲,但逐渐逼近的三人还是就薛明泉吓得不轻,抖抖索索地开口道:“许承泽,你不是被关在家里了吗?”
“那你就当是我的魂魄在跟你说话吧,不过这两位手里的剑可不像假的。”许承泽抬手在薛明泉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笑着直视他道,“薛少爷要不要亲自试一试?”
“你少吓唬我。”薛明泉不顾话头上的颤音,强撑着冷笑一声,“上次绑我进衙门,最后差点儿没命的可是你。”
“上次想着留你跟薛国公谈判,现在谈判失败了还留你做什么?早知道当初直接杀了你,我们现在还能睡个安稳觉……”
“你别跟他废话了,赶紧拿了东西走,后面还有其他事要办呢。”沈静姝出言打断了许承泽的胡说八道,想将话题重新引入正轨,薛明泉却白了她一眼选择装傻:“什么东西?”
“你刚才拿的东西。”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东西了?”薛明泉毫无顾忌地两手一摊,呵呵一笑道,“信口开河可不是个好习惯,要不来国公府我好好教教你?”
教你大爷。
沈静姝忍着脏话没出口,一脸讪笑地抬头看许承泽,道:“我觉得现在可以揍他了。”
下一刻,易真的刀已经横到了薛明泉跟前。许承泽都吓得往后一仰面,看着跪在地上的某人满脸朽木不可雕的惋惜:“早说让你别惹他们了。”
“不听话的人,我建议先割耳朵。”易真面色凝重地移动刀口置于薛明泉的右耳,“等事情问完了,再阉了他扔进那个洞里。”
“你又算什么东西……”薛明泉肉眼可见被气得够呛,可惜一番慷慨陈词刚刚开始,易真就直接在他脸颊划了一刀。
“呀,偏了。”易真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只有眼下渗出的血迹染到刀刃上,随即不断翻转刀面试图在薛明泉的领口擦拭干净,便叫他再也不敢动了。
许承泽趁机开始搜身,好一阵寻摸之后才终于从薛明泉身上搜出个木盒子。因为长期浸润在潮湿的环境之中已经看不清原来面貌,拇指大小的锁头也已经锈迹斑斑,只需轻轻一用力,便能将盒子叩开。
但幸运的事并不总会发生,盒子里除了一叠被濡湿了的废纸,再无其他。
“看来,我们都被人给摆了一道。”许承泽不死心地拨弄着纸张,摇头感叹道。
没人会把写了重要信息的纸放在这种地方,可如果这本身就是个陷阱,薛明泉和他们之间的僵持又显得格外多余。
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薛明泉。
他猛地一幅被猎人围攻的小白兔表情,远比被他们盘问时还要惊恐,回过神来更是揪住许承泽不放,一个劲儿道:“你再好好看看,我爹说这个东西很重要的,估计里边还写了其他东西。”
“没了。”许承泽倒扣木盒向他确认里面空空如也,随后问他道,“薛国公人现在在哪儿?”
“他说他病了,要在府上养病。”薛明泉话说到一半,又垂头丧气地改了口,“我不知道。”
如果来东山取重要物件一事是假的,那生病也很难说是真的。可到底是为了什么,需要这样骗自己呢?
薛明泉想不明白,其余三人更无从判断。
“不管他打的什么算盘,我们等在这里都不是个办法。”许承泽收好木盒子站起身来,“先回城,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沈静姝指了指依旧耷拉脑袋瘫坐在地的薛明泉:“他怎么办?”
衙门现在肯定去不了,向家塞的人也已经够多了,陆府许宅都保不齐有人看守,薛明泉一旦失踪,这两个地方更会成为搜索的重点。
如果薛国公真会着急寻找他的下落的话。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暂时关着他。”易真主动提议道,但话刚说出口就被许承泽拒绝了。
“薛国公既然骗他来,定是默认东西会被我们拿走。我们带走他没有任何好处还会分散注意力,不如放他回去,我们只需要再盯住国公府就好了。”
话虽如此,沈静姝还是忧心忡忡,甚至回到了大路上她还在与许承泽确认:“我们真就不管他了?”
“他不是小孩子,这山里也没狼,不会有问题的。”许承泽安慰着沈静姝,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他身旁经过,比他们上山时还要热闹。
庙前广场持续烟雾缭绕更是熏得沈静姝昏昏沉沉,不禁吐槽道:“这里的香火旺得有些离谱了吧。”
“听说有人拜完护国寺考上了状元又得了几桩婚事,之后来这里求仕途和姻缘的人就特别多。”易真边搭话边四处观望着,想找到能容三人离开的契机。
许承泽听了这话却突然心血来潮,提议道:“要不我们也进庙里拜拜,说不定能保佑这次行事顺利。”
“你不是不信鬼神之说吗?”沈静姝没好气地白了许承泽一眼。
这人不会跟沈义一样听到能当状元就昏头了吧,还是想着跟薛明泉一样娶好几房姨太太?
许承泽也不解释自己为何转变,只冲她微微一笑,道:“我记得这里求财运也特别灵。”
“那赶紧走吧,晚了香该没地儿插了。”沈静姝变脸的速度比许承泽还要快,不顾摩肩接踵,催着两人就要往烟熏火燎处挤去。
许承泽伸手拽住她,神秘兮兮地指了指一旁的侧门。
沈静姝会意,当即掏出短剑插进了门缝之中,咬牙切齿道:“许承泽,你迟早要被衙门抓起来。”
“彼此彼此。”许承泽笑着应和道,手一伸推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