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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故事的上演 ...
那么,虽然很突然,来讲故事吧。
……嗯?你问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
……
谁知道呢,如今不管是观众还是读者的喜好都越来越难以迎合了,若要拿现在主流社会上的评价,也只能说是俗套落后,纯属老掉牙的故事。
总之,别管那么多。
竖起耳朵听就对了。
故事的开头,是大概发生在十几年前。
……
……
「某名家境不好的少女失去母亲后不久,她的父亲再婚了。」
「继母带来了两个姐姐,却很不喜欢她——」
「……喂。」
打断这故事展开的人,是同样也才十几岁的坂田银时。
他蹲在河流边,正处于双手都是洗洁精泡沫的状态下,好声没好气地说:「我说,为什么阿银非得在这里一边刷碗一边听欧巴桑讲早就没市场的睡前童话啊。」
一旁,从旁白状态中脱身的女人“啧”了一声,她一卡一顿地回过头,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是你问老娘有没有什么没听过的事迹吗?」
「哈?阿银我想听得可不是这种故事。」
坂田银时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让清澈的河水没过自己的手掌,他没精打采睁着那双死鱼眼,往一望无际的苍穹看了看。
不幸福的少女。
不靠谱的父亲。
本来就有孩子的继母。
令人不感兴趣的要素都快拉满了。
苦难啊,悲剧啊,这些都不是充满少年意气的人会感兴趣的。
起码,对为了夺回老师而加入攘夷志士的坂田银时来说,是半点吸引力也没有。
正是因为深信着靠自己的刀可以把过去的生活夺回来,他现在眉毛与眼睛的距离不仅很近,眼底还有着觉得未来一片坦荡的高光。
「没有当恶魔?实或者王?力这种酷炫的噱头,仅仅是单纯的魔幻现实主义的情节,如今连哧溜舔着棒棒糖的五岁孩子都不会买账了。」
说着,清洗餐具的工作进行到了最后阶段,坂田银时甩甩手上的水,依次把洗干净的木碗从溪流中捞出后,还没忘记问道:「所以,有刺激点的故事吗?」他大大咧咧又补充了一句,「最次点,领袖脚踏八条船那种花边新闻也行啊欧巴桑。」
话音刚落,不吭声的欧巴桑哐当一下丢掉手里的餐具,带着阴沉沉的冷笑,伸出了无情铁手。
「第二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叫我欧巴桑了。好歹尊重点,叫声老妈听听怎样?」
「一巴年纪咯不告欧巴桑叫升么,妖怪麻?」
就算腮帮都被拽变形,话都说不清楚,年轻气盛的卷毛也仍然不服输地喷出毒液,他奋力挣扎了好久,最后愤愤不平地摸着吃痛的地方,嘀咕了一句:「都上升到老妈那辈的级别了,那当然是欧巴桑了。」
「每天累死累活需要投喂你们这群嗷嗷待哺的毛头小子,结果从你这一句好听的话都讨不到,气死老娘了。」
「疤面这个前缀也没多好听啊,品味差死了,名字啊,名字你好歹也向队里透露一下吧。」
「没有!臭小子!给我老老实实叫老妈就对了!」女人骂骂咧咧地转过身,收拾起清洗好的碗筷。
当然,疤面老妈的本名不叫疤面老妈。尽管看不出来,但当事人自称三十出头。之所以叫疤面,是因为她满脸都是火烧后的伤痕,且没人知道她的姓名。
早就明白这大婶有多么自说自话,坂田银时咂咂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垂头去捞泡在水中的其他餐具,被搅乱的水面隔了好一阵才恢复如初。
涓涓流淌的溪流好似镜子,映出一头银色卷毛的少年稚圆的面孔,看得出他本应该也是处于父母庇护下的年龄。
但在军营里,不曾有人敢小瞧这位和同窗一起摸爬滚打,从底层士兵变为精锐的少年人,无论是他掌心里的剑茧,还是身上的伤疤,都讲述着一位战士的过往。
目前会将他们这些在生死边缘厮杀的人视作没长大的孩子,恐怕也就只有掌管着吃饭大权的这个人了。
「啊,坂田!才洗好的筷子你就弄掉了!重洗!」
「好啰嗦啊你,阿银可没看到,没看到就等于不存在。」
最开始,坂田银时发誓,他向这大婶搭话这点,绝对是没有任何私心,最多是想着帮忙处理些料理失败的边角料什么的——尽管因为对方的严防死守,到现在他连个肉末都没能吃到,但在用餐后偶尔过来帮忙的习惯就成了保留节目。
而老妈这个称呼,更是能不叫就不叫,除非那天他自己有想法靠嘴甜多骗一点肉。
毕竟坂田银时本人的记忆里,就没有过亲生父母的影子。
坂田银时这么想着,不满哼哼着弯腰拾起不慎掉落在脚边的几双长筷子。
襁褓里的事他当然没有记忆,懵懵懂懂,等有自我认知后,他好像就已经在流浪了。连名字都是由辗转在乱葬岗中,遇见的一位快死的婆婆取得。
然而,虽然没有与双亲相处的过去,但坂田银时对父亲母亲的概念,也是有认知的。
某个牵起他的手又很快松开的家伙姑且不论,坂田银时就没有把她当做长辈过……哦,说起来到底算什么,不是想那个的时候,先不管了。
回想起来,那还是在第一年在松下私塾过年的时候。
彼时,坂田银时正靠在窗户前,还没完全对松下私塾报有归属感的他,踮脚看着外面散去的人群。
除了自己这样没有去处就住在松下私塾的几个孩子,其他的学生或笑或哭着彼此告别,氛围很热闹,明明平时看起来是关系如此紧密的伙伴,却在转头奔向父母怀抱的那一刹那,全力投奔去依靠的动作,像是找到了永远不会倒塌的归处那般安心。
咔吧。
目睹着那些相似的喧嚷人影,坂田银时感觉到嘴里糖球硌到了牙,他舔了舔牙冠处被糖粘住的地方,眼神却没移开,一直一直就那样看着,直到松阳老师出现,吓得他蹦起来。
笑眯眯的青年见此没有道歉,反而笑眯眯地招招手,他手里正端着一笼刚出炉的包子,整个人的氛围轻飘飘,与以往不同。
「银时,过来过来。我们也要筹备过年了。」
「……」
「怎么了,一副噎住的样子,肉包不要了吗?」
「……要。」
坂田银时尚且记得,吉田松阳特意对自己张开,等着自己去握的那只手,很温暖,也非常有包容力。他那会就懵懂地想到,所谓父亲,大概就和松阳这样差不多吧。
……什么?母亲?
想什么呢,母亲这种形象,话本里那种贴心又温柔的好母亲已经是传说级别的生物了,现实里他遇见的大多上年纪的女性都是又暴力又凶狠的母猩猩。
「快点!休息时间马上就过了!别想偷懒!」
「啊是是是。」
被按着脑袋滔滔不绝说教的银卷毛一边敷衍着回答,一边很是不满地在催促中把沾满泥土的筷子捡起来。
他想,反正母亲不是这样粗暴蛮横,还自称为所有人老妈的大婶就对了。
连像样的故事都说不出来,真的大失所望。
迟早有一天,把松阳从牢里救出来后,就和这大婶说拜拜回老家,然后买完自己这段时间错过的所有的JUMP。
……
……
然后一年、两年、三年。
很自然的,坂田银时的漫画追更计划一直都没能提上进程。
因为幕府与天人共同发起的宽政扫荡行动,攘夷志士的队伍四处辗转,疲于交战。更致命的是,原本支撑他们的领主也开始有了明哲保身的退意。
与幕府相比,两者装备的差距本就天差地别,没有资助,每减少一杆枪,士兵需要相抵的血肉就更多。药物、人口、粮草……所有的资源都在以惊人的趋势消耗,多方的层层施压,似乎更快被摧毁的是心境。
每天在前线一遍一遍体验身心的摧残,多年相识的人在身后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半夜因为炮响而反应过来的每个日日夜夜……这些事情堆积起来,再怎么自认为心境强大的士兵,也是会累的。
战争是残酷的绞肉机,常年累月,坂田银时觉得自己早该麻木,在又赢下一场来之不易的硬仗后,尸横遍野,而他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喘息,已经接近成熟的面颊不知何时溅上了血,他垂着眼睫,反手粗暴地擦了擦,都想不起这究竟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人的血。
等反应过来,当取得胜利的坂田银时,已经独自在营帐里坐了好久,连饭都没有去吃,他感觉自己很疲惫,连指头都抬不起来一根。
要休息了,是要休息才对了吧,明天还得领一支小队出去巡逻,勘察敌方的路线。坂田银时如此计算着还没有要做的事,就在此时,有人闯入了他的帐篷里。
……说真的,会不会读空气啊。
「哟,坂田。」
端着托盘走进来的大婶仿佛完全没意识到别人也需要私人时间那样,带着熟悉的大嗓门,豪气地大喊道:「今天你可是一点都不积极啊,快点来吃饭啦。」
「……干什么,吵吵嚷嚷的欧巴桑。」
坂田银时一手搭在被褥上,把脸蒙上,有气无力的声音隔着一层传出来。
「阿银我现在可不想陪你cos母子剧本,放我休息吧。」
这种时候他可一点精力都挤不出来说话。
「说什么呢,怎么看我都不是来找麻烦的吧。」大婶惊奇地看了他一眼,腾出一只手去扯了扯被子,「我听说了,你很圆满完成了任务。」
坂田银时兴致缺缺:「……哦。」
「哦是什么反应啊哦,你做了很了不起的事,咱们已经很久都没打过胜仗了,现在大家士气都很高涨啊!」
「哟西,士气高涨是吧,高涨就行。」
「还有,我问过领袖了,他说你和高杉、桂、还有辰马他们几个都是难得将才,很快就能给你们升官了。」
「嗨嗨,太好了呢,听起来阿银很快就能过上饭团吃一个扔一个的富足日子了呢。」
「………………喂,臭小子。」或许是终于是受不了坂田银时的态度,她一把拎起他的领子,「你从刚开始就在敷衍老娘对吧?」
「是又怎么样?」少年无谓说着。
被褥顺着他的脑袋滑落下去,露出乱糟糟的头发,坂田银时平静抬起眼,寄存在眼瞳中的情绪,不是犯懒,也不是打不起劲,而是一种被抽干了心力,被名为时间的洪流打磨冲刷后的死寂——没人能想到,这是一双属于年轻人的眼睛。
他甚至没有说谎岔开话题的打算,现在全身心就刚想着让人快点走远好好睡上一觉。很可惜前来造访的大婶没有接到这种信号,焉掉的少年感觉到一只粗糙的手落在自己脸颊的软肉,再毫不留情地一拧。
力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厨子大多干的都是力气活,光是处理柴火颠锅就需要很大的力气,当这力道不留手地用在人身上……
坂田银时精神了,不仅精神了,还绷得老高。
「痛痛痛快松手——肉都要被你揪掉了啊!!」
「嘁,原来你还能感觉到痛啊。」大婶松开手,说:「差点以为你年纪轻轻就要出家了。」
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动了动嘴唇:「…就算真出家也和你没关系吧。」
「是呢,我这种待在安全后方的大妈或许没什么立场插足别人的人生,你要出家就快点滚吧。」
「但有件事我可比你清楚。」粗声粗气的女人把自己的厨子帽摘下来,连平时的笑脸都没有了,盯着他嚷嚷道:「但出家的人不吃饭也是不行的吧?」
「那什么,男人总有那么一两天特殊时间……喂——」坂田银时挪开眼神,刚嚷嚷着这种话还不到一秒,盛着饭菜的托盘很快又被强硬地推了过来。
「快点吃,刚才热乎出锅的呢。」双手叉腰的疤面女人打断了他,「老娘我不知道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活着的人才需要吃喝拉撒,才能看到这世道的变化。」
「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年纪轻轻就在战场前线的人,大概我现在就不是在给攘夷军做饭,而是给天人……不,大概连做饭都没资格吧。」她这样说着,闭着眼吸了口气,语调也柔和了些,「所以快吃吧,坂田。不管你想做什么,活人才有的权利也不能丢掉。」
「……」
闻言,坂田银时低下头,他到现在才注意到,托盘里的味增汤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汽,混着小麦和糠的米饭也尽量堆得满满当当,稍好的鱼肉也泛着诱人的光泽,一旁还放着油炸的恰到好处的红豆饼。
是特供套餐。
还是平时怎么撒泼求走后门都要不来的特供套餐。
啊,看上去很好吃。
坂田银时默不作声地动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等到舌头品鉴到味道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早就饥肠辘辘了。当米饭咽进肚里,饥渴被满足,此时此刻,他终于有了那么一点……活着的实感。
活着很不容易。
活着本身就很辛苦。
在这混乱的世道里,原来不管是他还是身边熙熙攘攘来往的过客,都只是普通人,只不过现在他们稍微幸运一点,还能感受到人世间的烟火。
银发的卷毛狼吞虎咽,他喝光味增汤,大口扒饭,犹如风卷残云一般把饭菜扫荡一空,最后抓起还在往外渗油的红豆饼,毫无防备地咬下一口。
这一口,他动作微微怔。
「……好烫啊。」
少年发出了一声吃痛的哼声,营帐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人已经走掉了,很上道的把独处调整情绪的时间让给了他自己。
隔着垫手的油纸,坂田银时吹了吹满溢出来的红豆芯,不长记性的大咬一口。
他低声抱怨道:「要烫死阿银我了。」
结果……那大婶还是很懂读空气的啊。
那么先把思路拓宽点吧,嗯,比如考虑一下,成为地球的救世主什么,如果阿银通过每天100个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100个深蹲、10公里长跑……不,这个还是幻想过度了。
少年周刊的忠实读者捂住脸,啃着红豆饼的动作却没有停,吃相却远比之前要收敛得多,就像是在反复品鉴这来自不易的甜味,还有难得没有散去的中二梦想。
尽管,他比谁都清楚。
战场上,从不存在救世主。
不管是矮杉、假发、辰马,还是他自己,都是普通人。
……
……
哦,你问后来?
来了哟。
败得最惨烈的那一天,在所有人都不期望的那一天,不请自来了。
那完全不能称作是一场像样正面的交锋,只能称之为一面倒的屠杀。与领袖一起带走大部分兵力的高杉和辰马被敌人的左翼拖住,留守阵地的人却因叛徒的出卖遭到了突袭。
坂田银时与桂小太郎各自率领人员突围失败,还被敌人互相切断通路,无法汇合。
心力交瘁的坂田银时带着一支小队,退守至一方,他隐身在山从之中,盯着下方燃烧不歇的硝烟,那是原本他们的扎营点,现在早就是火的阵地。
「人数已经清点完毕,步兵余十六人,轻伤有十名。弓兵余五人,轻伤有三名。医疗兵余四人,轻伤两名,重伤两名。侦察兵余八人,轻伤有五名,重伤有一名。传令兵余一人,轻伤一名。炊事兵余三人,全部轻伤。」
「银时队长,幕府的包围圈还在缩小……您看……」
「啊,我知道。」
三十六条人命担负在身上的担子很沉。
沉的不得了。
坂田银时记得他们每个人的脸与名字,却无法保证自己能护住每个人。
他环视四周,拎着刀保持着戒备状态,下达了指令。
「继续退吧。」他说。
撤兵并没有想象中顺利,仅二十分钟左右,后续的追兵就已赶到,再次发生了交战。
精神与体力早就陷入极限的坂田银时才斩下一名天人的头颅,几支尖锐长枪先后就穿透盔甲,扎进身体,阵型犹如猎手在困住一只垂死挣扎的兽。阵中的人踉跄了一下,紧接着转身削断紧握枪身的那些手臂。
增援何时到来?无人知晓。
他们的结局是什么?无人知晓。
退路存在吗?无人知晓。
点过名的士兵一个个倒下,是以怎样的方式,怎样的死法,早就无力去记清。
浑身是血的少年低着头,动作终究是慢了下来,有血浸入进了他的一只眼睛,他开始变得看不清四周。人若有知天命时,就应该是在这种生死边缘地特殊时刻,坂田银时觉得自己大概是需要抛开一切,什么都不管地决一死战了,结果那些下属偏偏不识趣,一个接一个地围住他的身侧。
「围起来,坚持住!」
「最次也要让银时队长离开!」
哈哈……说什么瞎话呢,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发号施令了,呆子们,给阿银让开。
坂田银时想说话,可张开嘴却只尝到了一片腥甜,他捂住伤得不清的创口,调整呼吸,头脑却分外清明,深知自己绝对不能就死在这里。
错过那么多期的漫画他还没有去补,芭菲点心之类他还没有吃够,老师还没有被他们解救出来,甚至时隔多年,他还没有再遇见过一次那个销声匿迹的家伙……好多没能做到的事,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谁想就被又丑又怪的天人杀掉啊。
……可换而言之,跟随着自己的这些家伙不也是一样吗?
刀光剑影之中,坂田银时将另一只手也放在刀柄上,寸步暴起,刀尖笔直朝向敌人,刹那仿若鬼神那般迅捷将一只猪头钉在刀身上。他一脚蹬开死尸,撕开包围的同时,往身侧吐了口血水。
「喂……少逞英雄了。」他终于能用嘶哑的嗓音说出话来:「什么送阿银我出去,咳……是跟紧我才对吧。」
天空尚有余晖,红得凄惨。
他们一路退,一路打,一群人所过之处,满是血的绘图。
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坚持了大概一个钟头后,他们终于瞧见了大部队所做的记号。
「是领袖,是领袖他们!」有人用近乎称得上是惊喜的声音这么说,「他们也有飞艇,能去汇合的话,这里很多伤员就能得救了。」
幸存者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愉,但很快就因为现实而回归了冷静。
「需要先派一个人去请援吧……」
「但很多人已经没法走了。」
「银时队长也极限了……」
「再次移动或许有的人撑不住了。」
「……」
「那么,谁去呢。」
一道虚弱的人声这么问出后,现场陷入了一阵沉默。
天人的威胁仍然在上空没有散去,可在接下来必经路上,有一段大概百米左右的路程,树林密度十分稀疏。若是请援者走出去,势必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而这阵并没有维持太久。
「我去吧。」
主动请缨的人语气很柔和。
也许是因为太过柔和了,失血之下,半梦半醒的坂田银时,没能辨认出那道声音的主人。
他只是出于本能地抬了下眼皮,发现视野里有熟悉的影子站了起来,有点矮小,还有点颤抖……啊啊,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在没有肾上腺素的帮助下,真正能无惧于死亡威胁的,除了傻子,就只有疯子了吧。
这家伙是哪一种?又或者是两者皆是?
坂田银时想出声,睡意与寒冷却又令他合上了眼。
等再次醒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移了,他们身处大军的飞艇中,而还活着的人都瘫软在身侧,身上缠着满是药物气息的绷带。
明明已经安全了,所有人的气氛却都很沉重,坂田银时甚至听见了几名士兵在争吵着什么。他报着疑虑,摇摇晃晃地撑着墙站起来,模糊的视野终于在反复摇头中恢复了正常。
几乎看不清脸的女人躺在那里,并非是他因为失血看不清,而是冲击已经让对方的脸庞大半变形,那人的双腿也残缺到一长一短的地步,森森的白骨与筋骨暴露在空气中,又偏偏被爆炸炽热的高温烫焦了伤口,血一时难以彻底流出。
「啊……坂田。」那人意识到了什么,还用努力虚弱的气音这么叫着他,声音早就嘶哑,但坂田银时还是认了出来。
死亡是绝对不公平的审判,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打小在尸堆与战场上混迹的坂田银时比谁都懂得这个道理,尚且年幼时,他就见过各种各样的尸体——死于火焰焚身、死于疫病侵扰、死于饥饿、死于斩首,在自己走上战场后,更是数不胜数。
以他自己的评价标准来说,他认为最难看的死相是被地雷炸得体无全肤,连拼图高手都拼不起来的那种,而最痛苦的死亡,是在受到致命伤后,却无法在短时间里殒命,只能在痛苦挣扎中等待死神降临的绝望。
……哈,大婶,你怎么两样都沾了点啊。
坂田银时条件反射想要笑,但笑不出来,他想要移开眼神,做不到,他想要说点什么,更做不到。
他现在知道士兵在争吵什么了,没有比他醒来的时机更糟糕的了。
人在濒死时是会出现幻觉的。
而大婶似乎已经出现了这个问题,平时总是笑得那么开心,打他的力道那么重,现在躺在那里,每次犹如风卷残烛的痛苦呼吸中,她都会咳出带着肉块的血,嘴里却固执着,用咕噜咕噜满是气泡的声音说着什么。
坂田银时俯下身去听,却发现那只是重复的一句话。
「坂田…咳……我还没有回家。」她叨念着,「我还没有……啊呃…」
死亡面前,所有的坚持、愤怒、苦痛,主张似乎都没了意义。
总是大人姿态,作着老妈自称的人,只是在这一刻,反复叨念着。
——我还没有回家。
鼓起勇气,为他们挣来生机的普通人。
她的想念,与攘夷无关,与现在所有人无关。
只是回家。
「……」
「银时队长。」身侧,争执的士兵不知何时停止了,有人说用近乎含着哭音的声音说:「快让她解脱吧。」
坂田银时:「……」
看吧,他说什么来着,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
坂田银时把手掌放在刀柄上,垂着眼想说着什么,但说不出来,明明以前这种事做得也不算少,但就是挤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手掌很稳,他的思维也很冷静,可当他起拎刀,精准且毫无偏移的刀身下落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那个吃红豆饼的时候。
「……好烫。」
啊啊。
真的好烫。
……
……
「银…」
……谁?
「银时!」
别过来。
「Sakata Gintoki——!」
刀停住了。
不是出于坂田银时的意志。
而是有人死死地用双手捏住了刀刃本身。
那是一双看上去过分纤细的女性手掌,十指瘦削,骨节发白,显然非常用力捏住他的刀身,甚至不管不顾自己皮肤也被一并切开。
+++
“已经够了。”我垂着头,用近乎跪倒在地的姿势,双手死扣,将刀身下刺的趋势侃侃缓下来,“可以不用再上演这个故事了。”
写这章时,我心里想了很多,可以说把我本人对坂田银时的一些理解加了进去,或许会有些沉重,也有些不符合。但是,谢谢能看下来的各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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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故事的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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