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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晨间剧男主的修养都是假象(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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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去后,进行汇总的书面报告要变得难写起来了。
当木屐踏上最后一层阶梯时,我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松动的瓦砾遍布在阶梯与楼层之间,坑坑洼洼且开裂的墙体正无辜诉说着刚刚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火药残留的浓厚气息有些呛喉,虽说是早就准备,我却仍然无可避免地呛了几口烟,只能一手捂住口鼻再挥开身侧凝聚不散的烟气。
实不相瞒。
这样声势浩大的登场不是我的本意。
我有预想过在与敌人谈判之前会遭遇一点障碍,也预想过交流的得失,对方的态度,甚至也做好了几种备选方案,唯独就是没想到,会是上升事故级别的障碍。
在发展到这步之前,火童不是没有劝我打道回府,但是等爆炸事故一出,他目睹着自己从袖里滚出来的游戏机被直接报废后,就双膝一跪以失意体前屈的姿势沉默了好久。
没记错的话,他前两天刚通关一款叫老头乐的高难度游戏。而没有什么比一个游戏宅发现辛辛苦苦打了好几天的游戏存档直接报废更为难过的了。
对此,我只能怜悯地拍拍小家伙的脑袋,表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将他与老头乐大战数个回合的青春记忆化作前进的动力。
无论是暴打武器小偷的动力,还是解救人质的动力,只要为我所用,都不成问题。
所以当我发现那群税金小偷和裹挟着人质的恶徒陷入暂时的僵持后,我环视了一遍都是爆炸残存物的大好环境,然后一拳锤在掌心里。
就地取材,物尽其用。
然后不出所望。
现在这群匪徒的仇恨值被我拉住了。
炸药的余烬还沾染至手指上,仗着有面具的遮掩,我漠然摩挲了几下指腹,顶住针扎般的目光,打量起在场的众人。
一个、两个……一共八个吗?
我这样想着,目光最终落于自己曾在资料中见过的那张脸上——蝮蛇蛮藏。
这位戴着眼镜的黄发男人手掌悬停在发射按钮的上空,满脸错愕地站在原地,很快也反应过来,接着凶恶地问起我的来意。
我不在意他都说了什么,只是一边漫不经心地回话,一边将手探入袖中,不动声色地握住藏在那里的手.枪——它原本是作为我想到最坏的谈判局面而存在的备选方案,但现在好像成了唯一解。
由于先礼后兵的态度得端正,我想了想,还是心平气和地说了一些请对方将他吞的那笔都给我翻倍吐出来的场面话。
当然,没有意外地遭到了抵抗。
人这种东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可是天性。
一直盯着我的攘夷激进份子听到此处,脸色一青,当即就做出了判断。“想得美!”他手掌一摁,径直就发动了攻击。
从炮筒内充满高热的巨大能量光束酝酿、翻滚,再轰然射出。纵使没有撇头去看,警察们的惊呼声,土地被吞噬再顷刻停止的声音也能清晰地传进耳中。
我微微拧眉,毫不犹豫地掏出枪支,直接扣下扳机。子弹不偏不倚,正中那门危险武器上的控制盘。
正所谓越是精密的热武器,所需要前置条件也就越多,眼瞧着那股能量被迫缩成碗口一样的粗细,只在短短一刹,就因为控制盘出错,冒出漆黑的烟雾来。
进攻失败的蛮藏“嘁”了一声,闪身用身体挡住操作界面,也更为警惕地盯上我。
“你,还有你,过来!别让她耍什么花样!剩下的人重新填充燃料,修复设置,准备继续用蝮蛇Z进行攻击!只要这女人还在这,那群条子还是有顾忌额,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几名同样神情谨慎的武士应声散开,开始从四周包抄过来,在盯着他们猎物一步一步上前的同时,也一并也拿出属于自己的武器。
许是意识到我孤身在此没什么优势,这些人互相之间对了个眼神,几把长刀调准方向,很快划破空气,随着武者们行动直接冲刺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该夸他们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精神,还是赞许一下自己面对样的局势居然没有拔腿就跑的想法,我心下感叹一声,深知自己不擅长这种打打杀杀的场合,所以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那么,就交给你咯,火童。”
话音刚落。
明亮的数把刀锋逼近。
它们本该在接下来直取向我的脖颈,像是切豆腐一样轻轻松松划开皮肉,溅起血花。
但是在那之前,一双穿着棕色皮靴的脚就已经稳稳踏在反光的刀身之上。
“什么——”感觉到异样的武士们面露惊愕,刚想条件反射地收回长刀,可皮靴的主人已经脚尖一踮,犹如行走在阶梯之上那样轻松自如,所到之处,锋利的刀刃瞬间应声折断。
而造成这一幕的始作俑者双手垂至腰侧,嘴上吐槽着“您这是强人所难”“我本来就不是战斗系”这样的话,却是已经啪得一声踩着几把断刀平稳落地。
我耸耸肩,心知肚明对方说的是实话,可这些浪人就未必会信了。
他们从怀里掏出胁差,如临大敌。
等到红衣童子抬起头,露出一张同样戴着面具的脸,几人就再次低喝着扑过来。
身经百战的浪人们的确不好处理,制服远比杀戮要困难。借着火童与人纠缠清场的功夫,我也没有闲着,直接把手.枪对着那位脸色阴沉的蝮蛇蛮藏,打算擒贼先擒王。
“请不要逼我开枪,蛮藏先生。我的要求很简单,放弃抵抗,坦白从宽。”我说。
不管这人是不是我想要聊一聊的对象,在如今表面还算和平的时代,需要亲自动手杀掉一个人,对我而言无疑是最坏的局面。
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选择直接击杀对方。
或许是看穿了我不会轻易开枪这点,蝮蛇蛮藏从嘴里发出一声轻呵,他随即附耳对身边人说了什么,然后离开了炮筒。剩余的几个手下也听话的靠到大炮身边,继续用肉身充当阻碍我的墙壁。
我看着几十米开外的那个男人拔出刀,一步步走上前来,寒凉的打刀明晃晃地反射着夕阳暗红的光芒,倒是有些扎眼。
“小姑娘。你手里的枪,我见过,是护身用的那种轻型号,是吧?”他这样说着,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的确是把好枪,最大程度减弱了后座力,份量不也重,更方便了使用。可惜作为代价,杀伤力不足,无法彻底穿透人体,一次弹匣里只能装4枚子弹。”
“想开枪就开枪吧。”他手中长刀转动,臂膀抬起,摆出突刺的架势,话音未落,就已如离弦之箭那样化作残影冲来,“只要你真的能三枪打死我!”
很好的判断。
我挑挑眉,毫不犹豫地开出一枪。
原本是瞄准蛮藏手肘的子弹不出意外产生了偏移,金属弹跳产生的火花在那柄雪亮的长刀上一闪而过,子弹擦过肩膀带出一抹血色。
嚯。
我有些诧异,但也不算惊讶。
这当然不是代表他的速度快过了子弹,而是已经预想到我会射四肢制服他,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吗?
想到这点,我没有迟疑,第二枚子弹接着出膛。
枪响之际。
紧随其后是刀落地的声音。
蝮蛇蛮藏捂住淌血的伤口,打着转的长刀在地上翻滚一圈,就跟着主人一起停下动作。
尽管手臂正因为后座力阵阵发麻,可瞧着逼近的敌人因为肢体中弹而暂时松开了武器,想要补刀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也没那个必要,我抬眼看了看,接着放下枪来。
“回来吧,火童。”
“……是?”
红衣童子仿若燕子一般轻巧从人群抽身退到身侧,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解。与他的困惑不同,不远处的蝮蛇蛮藏肩膀颤动,不顾顺着手指滴落的鲜血,在其余下属回到身侧时抬眼望了过来。
“你倒是反应很快。”他说。
“不。”我摇摇头,“那么大的东西,想注意也不难。”
随着蝮蛇蛮藏带着同伴缓步退回自己的阵地,我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重新凝聚起力量的炮口已经对准了我所在的方向,只要我再稍有异常举动,恐怕就会发射过来。
打算本就残破的楼栋里闹这种动静,看来已经不打算顾忌塌陷的风险了吗?
“这可让人有点伤心啊,攻击我的目的是假的,结果悄悄打算来发猛的才是真的。”我平静地感慨道。
“哈…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吗?谁会脑子不好和枪对拼啊,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当我傻啊……嘶——”蝮蛇蛮藏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很快因为触碰了伤口而皱成一团。
我故作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很疼吗?”
“这不是废话吗!哪有你下手这么狠的女人!”他当即咆哮起来。
“那也忍着,自找的。”我点点头。
“确实。”站在右手方的火童跟着点点脑袋。
蝮蛇蛮藏:“……”
蝮蛇蛮藏:“…哈,你们也就现在能嘴上逞能了。”
这个冥顽不化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进行了一次深呼吸,他用长袖扎住自己的伤口,眼底早就没有最初的迟疑,目光带着十足的恶意投望过来。
“攻击!”他厉声下令道。
炮筒缓缓抬高,校准,蓄力。
一时间,原本凝滞的空气像是在此刻又流动了起来。
我眼眸一眨,从袖中再取出一物。表情无喜无悲的玩具小人被我高高抛起,带着一道简短的弧线摔在地面之中,霎时令所有见到它的人都脸色聚变。
轰。
伴随着闷响的爆破声,强烈的余波刺激得耳膜隐隐作痛,近在咫尺的震动几乎让人失去了平衡,也令原本稳定的大炮偏离了准心,灼热的光线直接射向天花板所在的方向,敞开在夕阳下显得通红的天色。
建筑的摇动是在几秒之后停住的,摔得头破血流的蛮藏躺在碎土瓦砾之中,手中的打刀早就不知丢去了哪里。周围的几个人也都晕头转向,一时无法爬起。
自然,我这个始作俑者也不是太好。
“咳咳咳……”
刺激性的气息没有意外地翻涌进肺腑,令我扶着墙掩面咳嗽起来。
残破的栋楼外,霎时响起了一些嘈杂的人声。
我却没什么心思去细听其中的内容。
明明身处同样的境地,但是火童却没受到相关的影响,他歪歪脑袋,甚至还能问问我需不需要直接离开这里,话语中的怜悯不掩,配着那张覆盖整张脸的火男面具分外具有嘲讽力。
我没有回答,只是一手刀拍在他脑袋上,说:“还不……咳,快把人控制住。”
虽然有预估过爆炸的范围和杀伤力,但是这种爆炸艺术我已经不想再体验第二回了。
得到指令的火童耸耸肩,转身直奔目标而去,可很快就脚尖一顿,停了下来。
场面还没有完全控制住。
不知何时,重新站起来的蝮蛇蛮藏摇摇晃晃地撑住身体,在朱红的炮筒后填完了最后的燃料,他的神情已然恍惚了,完全是凭借本能进行行动,那没有焦点的眼神望着天空,就在火童骤然停下脚步的同时,染血的手掌已经再次拍在启动键上。
“躲开!”火童扭头冲我喊道,却实在太晚了。
轰。
受限于角度,炮筒再次射向天花板所在方向,击垮了原本就残破的整体。我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目视着那些连成一片的沉重水泥和石砖分崩离析,一块松动的石板径直砸落下来。
事情发生在瞬息之间。
直面那将越来越近的阴影之时,我却未诞生出半点有关恐惧的情绪,还能分神想想其他的无所谓的事情,比如是不是该留句遗言什么的。
啊啊……说起来,凭这具身体本身的力气,大概是没法拦住的吧。
正常人的话…是不是该露出一点害怕的表情?
…
…
…不,说到底我真的有必要有那种情绪吗?
头脑里闪过这样疑问,单单是一个最为简单的念头,下一秒,自身就像是重新链接上电源的机器,钉在耳垂右侧的饰品犹如提醒一般微微发烫起来。
世界变得像是胶片上的影像,一帧一帧慢放,与其相对的,思绪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转动、活跃。
明明身侧该没有任何人,心底却有一道平静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低声细语,对我徐徐说道:『把手抬起来。』
那是很早以前在哪里听过的声音。
……虽然有点令人烦躁,但似乎有听取的价值。
我注视着上空那坠落下来的重物,很确定自己的头脑要比平时还要清醒,一种不曾有过的巧妙预感盘踞至心中——只要我怀有那样的念头,那么被我所接触的东西就会当即花粉那样细碎,被风一吹即散的存在——只需要解决掉这个,或许一直存在胸膛里的那份空白,就能得到填补。
心想间,我睫羽轻眨,从袖中探出手臂去。
也正是此刻,有人突然从旁边骤然掐住了我的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结实又宽厚的男性手掌,沾着几分因为攀爬而粘上的泥沙。
我刚茫然地转动目光,就见银发青年闯入了视野之内。
他握着一把看起来随时都被折断的破旧木刀,顷刻在这最麻烦的时候出现。通过其翻到肘处的工厂制服,我能瞄见那腕间因为挣扎而被绳索压迫发紫的痕迹,再随着主人的动作持刀提起,一并抬肩挥下。
那剑招锋利笔直,仅仅是一招上挑,就将那块巨大的石块一分为二。直到重物轰然落地,在身侧扬起阵阵尘埃,我才怔怔看着持刀而立的那个人,回过神来。
“坂田先生?”
试探的,轻轻的,我这样唤道。
而被我叫到的男性青年在原地站定,没有回头,也许是因为我的错觉,听见我声音的那一刹,他持刀的手往下又压低了几分。
而事态没有在此结束。
或许是因为两次受损,那门本来能构成威胁的武器在发出短短的一次攻击后,很快又在忽明忽暗的闪烁中失控再次发动。
深红的能量光速犹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片甲不留,几个浪人武士刚打算爬起来,又很快“噫”的一声抱头躲过从头顶扫过的攻击。
“……啊,对了,差点忘记了一件事啊。”
如同自言自语那样,我看见眼前的银发青年步履偏转,刀尖跟着身体移动的方向在地上划出一条长线,再停在原地用力一蹬,转瞬便逼近至那门危险武器的附近。
青筋暴涨的痕迹瞬间浮现于坂田银时手臂的每一块肌肉上,扭腰一斩,由精钢打造的武器就被极为暴力的拦腰截断,可偏偏他随后看向瘫软在地的蝮蛇蛮藏,表情没有一点动容,只是用冷静又低沉的声音说:“工厂长,从今天起,我就辞职了。”
我:“……”
接下来水到渠成,不识相的警车鸣笛声穿透空气,吩咐着火童将还能哼哼的那几个人都捆起来,我揉了揉开始隐隐作痛的额角,却是再也找不到之前那种莫名的状态。
尽管不喜欢的变数比预想中还要多,但事情算是在这里告一段落。
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恐怕就算我提出这样的询问,也没人会回答我。
甚至,不给我喘口气的机会,身前就多了一堵高墙。
银发红瞳的青年不声不响地截住了我的去路,当他下颚微收盯着我的那一刻,我才注意到他颊边正挂着薄薄的汗珠,眼底本该因为记忆消失而附带的迷茫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此刻像是沉入河底再突然重获呼吸的溺水者,又像是陷入一场长梦再恢复到现实的寻梦人,神情从最初的无措、喜悦、挣扎,尽数全部转为收敛到无法看懂的平静伪装。
就在我错愕的期间,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其他情绪而又顿在了中途,直到过去了好几秒,才开口道。
“……啊啊…阿银我也真是没救了,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说点很冷酷很绝情就像晨间剧男主角那样,比如「你为什么现在还会出现」「现在出现又是想做什么」这样超有冲突戏剧感,能把剧情基调啪的一声拔高到一个程度的那种…”
佯装苦恼的坂田银时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连伪装的意图都不屑于维持,他俯下身来,像是被什么无形的负重压垮了背脊,那些曾经正义凛然朝我诉说过未来打算的潮气蓬勃全然不见,只余下他随后捧在颊边的滚烫指腹还提示着仍然存在的血气。
然后——
放在我脸颊上的手指猛地一揪。
我:“……”
我:“…很痛,你做什么。”
“昂?痛吗?痛就对了,看起来不是做梦啊,你该为此高兴才对呀,戴着面具的狐狸小姐,这样阿银我就不用掐自己了。”
坂田银时点点头,语气随意地这么回复道,却是又一次骤然捉住了我想要打开他的手。他刚刚还平静的神色跟着轻敛的红眸一转,变为咄咄逼人。
“哟西,既然两人都确认过已经不是梦境了,那事情就很好办了。”
“阿银我啊,突然记起来,家里有正好有着不少的油豆腐。”
他凑近我的耳侧,一字一句,最初引诱般地放低的声音,越发越变得咬牙切齿。
“不管狐狸小姐是想说还是不想说都没关系,总之后者我绝对不接受,听见了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