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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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的运动会，颜进他们班派他去跑一百米，我看他站在跑道上伸展腰肢，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结果颜进得了年组第一。却在最后到终点的时候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那里。
他退场时，护着膝盖，慢慢从我面前经过，我跑过去扶他，本以为他会甩开我，结果他不但没有，反而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走到教学楼拐角的地方，他突然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身体。
“颜进？”
他半天没有出声。
“颜进，你怎么了？”
他蹲在地上头也不抬的冲我摆手，“没事，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我拉住他的手，手指冰凉，“我送你去医务室。”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几分笑意，“我怎么一碰见你就去医务室啊？”
把他扶起来，我也苦笑着问我自己，我到底作的是什么孽？总要送你去医务室。
他坐在医务室的床上，等待包扎。我看着他膝盖上的血痕，“疼吗？”
他撇撇嘴，“废话，你摔了你不疼？”
“你这样还能踢球吗？”
他奇怪的看我一眼，“我的腿受过伤，不能踢球。”
不能踢球。这四个字，在我听来是多么的辛酸。
校医扶了扶眼镜过来给他擦药。
擦第一下的时候，他突然“啊”的一声叫起来。
校医安慰他的时候，我把注意力离开他的膝盖转到他脸上，他有些不自在的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
那眼神，说不清楚，有些让我心里痒痒的。
包扎结束后他坚持回会场。我扶着他问，“你怕疼啊？”
“没有啊。”嘴硬的回了一句，便没有下文。
到场边的时候，正好看到常安在场上，他参加1200米长跑，已经是最后一圈了，他离第一名只差一点点，我们班的一群同学都在给他加油，我也忍不住起哄，大喊，“老安加油！哦哦！老安加油！”
我身边的颜进一个趔趄，我连忙稳住他的手臂，“别激动啊。”
他斜了我一眼，便迅速钻进自己的班级。
我回了自己班，魏营看到我就立刻凑过来，“回来了？颜进没事吧？”
“啊，没什么，上了点药就出来了。”
他托着下巴看着场上，“那家伙啊，我看他根本就是在逞强，腿不好还参加什么比赛，小时候就这臭脾气。”
我有些惊讶，“你跟他小时候就认识？你怎么没说过？”
他继续托着下巴目视前方，“我没说过吗？他小学跟我是一个班的，但是我们不怎么熟。”
“你们是同学？那他为什么低我们一个年级？”
“他原来跟我们同一届，好像因为初中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重读了一年。”
“大病……”是指腿吗，所以才不能踢球了？
也许他当年热血足球少年的样子，在我心里留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我无法想象他不能踢球是什么样子。
“钱宫……”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我心下一惊，这人到底是谁？她转头冲我笑起来，“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和你说话。我是齐苏。”她迟疑了一下，补充到，“颜进的……姐姐。”
颜进不是只有一个姐姐颜忌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叹气，我恍然大悟，连忙伸出手，“哦，你好。”迟疑了一下也补充道，“我以前听颜进提过你。”
她显然不想再围绕她的身份这件事继续讨论。以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谈这些，似乎有些尴尬。可她刚刚还问我爱不爱颜进，现在却又想撇开自己。不过我也只能乖乖闭嘴。
她用一种怀念的语气去讲述颜进当时的情况。
“那时候他出了车祸，过了很久才醒过来，我们大家可能太高兴了，所以并没觉得他有什么异状。过了两天才发现他对身边的人，记忆有些混乱，甚至有些人，他根本就不记得。”
……
“医生说他车祸的时候伤及脑部，如果不动开颅手术，可能活不过三个月。手术有很大风险，而且就算手术成功也未必就能痊愈，很有可能会留下很多后遗症。”
甚至瘫痪？
“我和颜忌有几个朋友都在医院工作，他们帮我们很大的忙，联系专家，安排手术，筹手术费。”
那时候我未能帮上忙，而且还带着一肚子对他的怨气离开他。
“就在手术的前一周，琪恩说，她要跟颜进结婚，无论如何也要结婚。我们一开始都不太赞同，结果她在我们家客厅足足跪了六个小时，我妈觉得她是真的喜欢颜进，所以就答应了。然后在所有人都装得喜气洋洋开始筹备婚礼的时候，只有颜进一个人不高兴。他说，都快死了还办什么婚礼？被琪恩狠狠打了一巴掌，当即闭了嘴。”
没人告诉我他结婚了，原来是没人愿意告诉我他的病。
“他在婚礼后两天就上了手术台。手术很成功，他的命，保住了。可是，随之而来的是，他的体力和脑力状况都在下降。他无法正常走路，不能正常说话，连手术前认得的人都不认得了。”
无法走路，无法说话，不认得任何人。
“我一直很心疼他，那个当年有着坚定眼神的孩子。如今却被病魔缠身，无法逃脱。”
我一直在沉默，只是在最后问了一句话，“他，没有办法恢复了吗？”
他们踢完球，送颜进回病房的时候，我注意到颜进鼻梁上的疤痕。那还是高中时的伤，居然留到现在，虽然已经很浅。
回到家以后就倒在床上，快睡着的时候，接到海铭的电话，她第一句就问，“你家里怎么样了？”
我才想起来到家几天还没给她过打电话。“恩，那感觉很奇妙。家里人都已经接受了我喜欢男人的事实，还说让我带回家。”可是，那人早已离我而去。
“老年人年纪越大就越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家庭不圆满。”然后碎碎叨叨说了一堆。
我听得头都快大了，“我去看颜进了。”
她忽然没了声音。
“诶？怎么没声儿了？电话坏啦？”
“那……你怎么样？”
呵呵，她不问颜进怎么样，却问我怎么样？
“我很好啊，只是颜进不太好而已。”
“小宫……”
“你不用说什么安慰我的话，你早就知道颜进的事了吧？他不记得我，还有他瘫痪的事。”
“……”
我就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