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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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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把他们五人带进了府内,暂时安置在慈正堂旁边一个小院里。
下人们过来带赵稚下去沐浴更衣时,都被她的脸吓了大跳。
可幸好国公府内的下人都是见过大场面能够临危不惧的,此时看着赵稚那一脸晦气的妆容,内心暗暗惊骇之后,依旧能保持面不改色带她下去沐浴。
赵稚从未见过这么高大有檐角的房屋,也没有见过弯弯绕绕那么多廊道的院子,看着前面那条冗长的通往远处的走廊,她抱着小木马迟疑地望着赵同德。
“爹爹,我...后悔了,你能不能不要卖我,我们一起回家行吗?”
赵同德心被扎了一下,竭力忍住泪,很严肃道:“赵稚,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把你带来这里吗?我告诉你若你跟着我回去,我得不到国公府一分一毫我就死定了!我和你三位娘亲都死定了!”
赵稚抹抹眼睛尴尬地扬了扬唇:“可是刚才那哥哥...那未婚夫说可以帮你还债,叫你把人带回去呀。”
“你一个小姑娘你懂什么!”赵同德的声量不知不觉大了起来,“你祸害了我十五年以为祸害我不够深吗?”
“爹要不是为了给你治脑袋心里压力大,会去赌博吗?他知道你是个无底洞当初一时糊涂答应爹了,胡乱给个说法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懂不?”
“只要你死赖在这里,他就没办法,没办法自然会不停给钱爹。”
“赵稚我告诉你!你要报答爹娘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就给我乖乖死守在这里,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被人撵走!知道了吗?一定要死赖在这里!”
赵同德抓着小姑娘的肩膀吼得满面通红。
赵稚被他吼得愣愣地点了点头。
周围的下人听了暗暗侧目,一个大丫头听了这话悄悄开溜去给隔壁院报信。
等小姑娘含泪头一回跟着陌生人走后,熹娘扯了扯赵同德的衣袖,怨怪道:
“老爷你话说那么绝干什么?吱吱她该伤心了。”
赵同德低头扇盍着眼睛,一颗颗眼泪掉了下来。
“伤心?伤心总比命没了要好,那家伙死心眼,不肯嫁人,若不是狠心吼一吼她,她如何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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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稚被人带到了慈正堂一处宽敞的冒着紫气的恒温池旁。
这处温泉池是比对着宫中太恒池来兴建的,就连池底冒散紫气的龙东珠都是先帝御赐的,这是作为开国元勋,安国公戎马一生的最高荣耀。
听说泡了龙东珠浸泡过的温泉,能活血美颜、延年益寿,在宫中除皇帝以外,都是深得隆恩的妃嫔才有幸一泡。这泉池水从几十年前一直在这里,平日里只嘱人进来洒扫,打自周老太爷的元配刘氏去世后,就一直没有人泡过。
今儿周老太爷竟将这殊荣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
进入有紫气的龙东珠池浸泡之前有一系列的讲究,如若不进行这事前的准备就去泡池,将会毁了这一池好水。赵稚来到东院前下人就将她交给曹嬷嬷,曹嬷嬷是从宫中调派过来看守这池泉水的,规矩她最熟。
曹嬷嬷从小丫鬟口中得知今日来泡泉的姑娘大有可能是个打秋风的,赵同德刚才吼赵稚一嗓子的话如今已经在府里各处传散开去,曹嬷嬷自然也知道了。
“这个又名为紫气东池,相传自开蒙时期,始皇帝夺得江山之前于太恒山得仙人指引,入池泡浴洗涤过凡胎俗骨,就能脱胎换骨。一会儿入池之前,请姑娘依照老奴的话去做,但凡有半点闪失,都有可能污了这泉仙池,这仙池乃先帝御赐之物,老奴以及姑娘皆是担当不得的。”
曹嬷嬷说话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优越,还颇有些鄙夷的态度。
她见她一脸幼齿的憨态,抱着个破木疙瘩一脸珍惜的模样,再加之下人们间的传言,心想着这莫不是一个傻子吧?身上这么脏,一会得花多少功夫啊!
“姑娘,这是静心诀,一会你站在玉台上解衣后,须得先诵读这...”曹嬷嬷把一卷白玉精雕的书简递到赵稚跟前,想了想,又收回去。
“算了,里头的字是小篆,太深了,姑娘未必认得。”曹嬷嬷已经往客气里说了,这破落户家的小丫头约莫连简单的大字都不认识的。
赵稚有些迷惑地轻眨杏眸,粘在羽睫上结成团的脂粉被眨落下来。
曹嬷嬷在旁看得暗自侧目。
“池台轻入三步,屈膝,双手轻搭胸前,交握,朝拜。面向恒池,举步,拂裙,抱腹,轻步上阶...”姑娘如含化了糖的嗓音软软地响起。
曹嬷嬷本想着规矩一类的对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来说太费力,她一把老骨头教起来也太费力,想着一切从简。
谁知她转身去准备沐浴干花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将怀里的小木马交给一旁的奴婢,轻移裸足,一边小声默念规矩,一边熟稔地移足、旋步,带起裙摆涟漪,之后交握着手,仪态万方像个真正的主人般登上玉台。
这一系列繁琐的流程不经教导,就被小姑娘行云流水一般做出来,而且她昂起小胸脯,在奴婢的帮助下轻解罗衣的高贵姿态,竟让她产生了这是位常年深受熏陶的宫中贵女的感觉。与她刚才抱着木马怯生生的样子截然相反。
赵稚站高台上净好了身,口齿清晰完完整整背出了静心诀,露出让人一见心惊的芙蓉小脸来,无辜兮兮地问曹嬷嬷:
“心诀念完了,入池泡完就能回去了是吗?”她自懂事以来甚少试过离开爹爹娘亲超过一时辰的,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曹嬷嬷还在被她洗净面容后,猝不及防露出瑰姿般的美貌惊得六腑俱震,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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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偷偷喝令府上的卫兵去把周斐之找回来,卫兵回来禀告,说公子刚才派人去衙门夺头颅,留下一封书信给老太爷就走了。
安国公打开信一看,随即重重叹息起来。
“赵先生,如今朝局艰难,大致就是这样,斐之他天资聪颖,是一把绝佳的刀,我这是替大局着想。皇上那边,时日不多了,让稚儿嫁给斐之后,再把余下的权力放给他去干,已经是皇上最后的底线。”
“可现在有个难题,”赵同德为难道:“周郎君他...似乎不愿意履行婚约之事。”
“此事先生不必忧虑,我看人一向看得准,婚约之事我有办法。这孙儿幼时因他娘的事,哎...是个苦命的,所以才会养成如今这副拒人千里,又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态度。”
“但我观人向来没错的,稚儿她与斐之很合适,她能改变他的,时间的问题。”
安国公一双雪亮的眼睛弯了弯,想起五年前,周斐之第一次带人去找到赵同德他们下落,赵同德给安国公去了封书信泣诉事情发展经过,让周斐之带回来给他。
与那信笺一块儿送回来的,还有那姑娘执拗稚嫩的笔触,画得歪歪扭扭的,马头长在马屁股上的五马图。
那幅五马图他已经送进宫中呈给皇上,皇上一看当场就落泪了,揽着画怎么也不肯撒手。可最后那幅画还是留在了他手里。皇上怕郭皇后瞧出了端倪,虽然不舍,却还是由他来保管。
赵同德当时在信里如泣如诉地告诉国公爷,郭皇后杀害先帝的罪证不小心被毁了,赵稚五岁那年高烧把脑子烧迷糊了,如今学东西比较吃力,精神常常恍惚,分不清前后左右。
“后来奴才一边躲避皇后的人,一边在乡间寻访名医,治了好久,吱吱终于有见好转,但性子上还是如稚子般单纯就是了...”
赵同德说到这里抹了抹泪,“她小时候多聪明一孩子啊,不到三岁就能把诗经倒背如流,如今却连学一件小事都要非常吃力,反反复复地学才能记得住...都是...都是奴才害了她...”
“无妨,无妨,大概天意让一个人走的路都是有它的道理的。当年我观稚儿画的那幅五马图,能看得出她握笔时非常费力,那幅画她应该费了不少心机,废稿应该也不少吧?”
“奴才说让她好好画,要帮她寄给天上的娘亲,那个傻孩子不敢浪费画纸,在沙地上不眠不休蹲着练了三天三夜,才敢搬上画稿的,中途毁了十张纸,她还愧疚得哭了。”
想起往事,赵同德红着眼又哭又笑。
“所以啊,我说她就是那个最适合斐之的人。”安国公微笑着,眼睛里洞若观火。
二人在屋里边关上了门说话,赵稚沐浴过后由曹嬷嬷带回来,她回来见门关着,爹爹和娘亲们都不在,想起爹爹说进门时要敲门,于是轻轻往门口敲了敲。
熹午晚娘借用了厨房,这时候端着糕点过来了。
本来熹午晚娘要邀请曹嬷嬷一块到隔壁用糕点,曹嬷嬷鄙夷乡下妇人做的吃食鄙陋不堪,正要拒绝,正屋里赵同德便扶着老安国公出来了。
“你叫吱吱是吗?来到这里可以不用拘着,府里的东西用着可还习惯?”
周老太爷试图降低赵稚的不安,和蔼地笑着,扯起话由闲聊道。
一旁的曹嬷嬷内心暗暗腹诽,面上表情不变,恭敬垂首侍立在侧。
不料,方才伺候她洗浴时都没什么不满表示的小姑娘,竟泪眼汪汪道:
“不是很习惯欸,你们家的浴池太小了,我没好意思说出来,不过嬷嬷倒是看出我心思了,想必是知道我并不愿意下池,所以我在玉台完成了入浴前的仪式后,她只让人从池中舀出一勺泉水,草草让我淋浴过后,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