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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燕子不曾来,小院阴阴雨。一角阑干聚落华,此是春归处。
      弹泪别东风,把酒浇飞絮。化了浮萍也是愁,莫向天涯去。
      ————《卜算子》

      皇帝素来对这个弟弟疼爱有加,自然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握住他的手,说:“还记得小时候吗?那时我你和玉成常在一处玩耍。”兄弟两人独处时,皇帝一向自称“我”,皇帝回忆起幼时光景,眉梢眼角也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你和玉成两人都不活泼,也不大说笑,总是我在一边说笑。记得那次,我心情很差,发了很大的脾气,一个人在殿里坐着,不肯出去,你就带着玉成来看我,讲笑话给我听,你不善讲笑话,讲出来的一点也不好笑,玉成还要在边上赔笑,装出一幅很好笑的样子。”

      说到这里,上官子静也笑了:“可不是,为了哄皇兄开心,我和表妹可是练习了很长时间。”皇帝拍拍他的手道:“切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我哪里就能不好了呢!”上官子静心知皇帝是要宽慰他,只得顺其意道:“想想那时的日子虽然有诸般苦楚,却也是年少好时光。”“你既念着旧时的情分,就待玉成好些,我们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那时看着你能娶她,真是强过我一千倍,我很是打心眼里替你们欢喜。”皇帝意味深长道。

      上官子静忘向窗外一片翠绿,她那般的推拒,青丝散乱在枕上,只是摇头,眼里满是抗拒,外间的一星灯火透过帐幔,朦朦胧胧恍恍惚惚,雨声淅沥,微弱的光线里似乎看到她眼角闪着光芒,心头遽然痛了起来,只翻身起来,速速的离开,不敢再看一眼。上官子静恍惚有些出神,皇帝的话又在心里过了一遍,确实勾起不少幼时的回忆,却怎么也不及她那般的鲜明。

      他只是点头道:“臣弟知道,我与表妹自幼定亲,更是结发夫妻,焉有不敬,不爱之理。”皇帝道:“你知道便好!”上官子静忽然想到什么:“皇兄,沐长安去了匈奴,皇兄的身子也不可耽搁,他荐他师弟,据说此人精通医理,痴迷医学,医学造诣更胜沐长安。”皇帝看着窗外,似有些漫不经心,点头道:“恩,就这样吧!你让他到你府中便是。”皇帝忽然笑道,“现在正是好时节,挑个日子去西郊猎场狩猎。”

      上官子静略为沉吟,虽然知道皇帝的意思,仍是十分担忧,皇帝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心,我会自己留心的。”“皇兄既然决定了,那臣弟就着人去安排。”上官子静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应到。

      皇帝骤然罢朝数日,虽然外间传闻不多,难保大臣们没有什么想法,那日在安宁殿内,皇帝骤然吐血,直昏迷了一日,虽然消息封住了,怎能瞒过太后,林家等人,只怕借此机会发难,本来他兄弟二人在朝中根基不稳,怎经得起这样,更何况皇帝一直无子嗣,确实是十分严重。

      两人心中都有事,却也不得不说些宽慰对方的话,皇帝说:“你也不必太自责,这也不是你的错,谁能知道那么多年的旧疾复发,只当它已经好了,说起来,要恨也不是恨你!”皇帝眼光转而凌厉看向窗外,一片骇人之色,似乎有着万千的恨意,前尘往事俱以成灰,只剩下满腔的恨意,唯有剩下满腔的恨意,末了,只听皇帝叹道:“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皇帝走了,李福悄悄的进来:“王爷,二娘来了,被洛姑娘拉到侧厢去了。”上官子静皱眉道:“你让她回去吧,我不愿意见她。”李福见他面色不豫,只得恭敬的退了出去。

      慕夕又写了两篇字,就看到沐长安来了,沐长安吩咐洛荷铺纸研墨,写好两张方子,递给随后来的李福:“这两张方子,交给王爷。”李福恭敬收下:“先生可还有什么要交待,可一并说与老奴听。”沐长安道:“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注意一些饮食,切莫再受凉才好!”慕夕纵有千万问题要问,怎奈生为哑巴,只是留心听他们说话。

      待到洛荷沐长安都走了,李福对慕夕行礼道:“王爷说,此时不愿见任何人,二娘请回吧好,!”慕夕缓缓掉过头,风吹过纱窗,窗上竹影摇曳生姿,恍惚之间真安静,忽然又想,不见面也好,见了面该说些什么,不过是徒增尴尬,而且自己为什么要来,真是为了和锦儿赌一口气,或许……或许只是想见他一面……不能再想了,提着裙摆慢慢走出这个屋子,那满园的竹香……

      碗里的药,慕夕连看都不曾看一眼便直接折到痰盂里去了,锦儿急道:“姑娘,你怎么就这么固执,难道就没有半分希望吗?”慕夕看向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娘的为人,做事从不留余地,二哥何尝没有访过各地名医,更何况,就算好了又如何,左不过还是这样。”

      锦儿见她这次也不似很伤心,反倒心里惴惴不安,又想或许她想开了,这样也许也是好的,她又想到自己,只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解脱。

      眨眼一月光景过去了,暑气渐盛。这日慕夕自己做了一些小糕点,在屋内摆了一张桌案,案上一炉清香,慕夕把糕点整整齐齐的摆放好,旁边是一尾古琴,琴身比一般的琴稍短一些,这还是她十二岁身量未足时二哥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知道母亲的琴弹得好,却从不肯教她,她便自己学,她自小通音律,学起来自然比旁人容易,又有二哥从旁指导,也算是琴艺不错,只是二哥一直是一管玉箫,她跟在后面也多是吹箫,这门技艺倒有些荒废了。

      素手调弦,信手拨来,叮咚作响,不过几个音符,又恢复平静,慕夕看着那香烟袅袅,那烟飘进眼睛里,泪水立刻盈满眼眶,她欲再抚琴,依旧是不成曲调,眼泪掉在素弦上,从中破开,滑落在木漆色的琴身上,留下小小的水渍。

      相思欲寄从何寄,知音不再,何以成曲。

      慕夕听到外面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进到门前却又停住了,锦儿打起帘子却见是嫣红,忙把她让了进来,慕夕忙站起来相让,嫣红曾有一段时间常来她这里,那也是极短的一段日子,那时上官子静待她极好,两人正是浓情蜜意之初,只要是在府里,上官子静便溺在她这里,或批公文,或写字画画,也吹箫弄笛,有时只是一个眼神,便觉得很甜蜜,那时候觉得那样就能天长地久了。

      天长地久。不过才是几日,已经是咫尺天涯了,看着嫣红,她还记得一次晌午,她歇完午觉,上官子静闹着她写字,原来他画了一幅扇面,非要她题字,正好也是一幅桃花图,她便应付写道:“桃花帘外春色暖。”一句尚未写完,上官子静从面抱住她,伸手在她腋下挠痒痒:“这分明就是你那扇面上的,你且敷衍我。”慕夕素来触痒不禁,左闪右躲,偏被他抱得紧紧的,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正要向他求饶时,颈后绵绵密密的吻,更加瘫软在他的怀里,两人正吻得难分难舍,恰好嫣红打帘子进来了,她窘得恨不得要钻到地下去。上官子静恼道:“谁让你进来的,门外的人都死光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听他这样说,她更是无地自容。

      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像前世的记忆了。

      嫣红坐毕问:“姐姐这是有什么事吗?”今日本是林慕岚的生辰,锦儿自然不能实答:“不过是姑娘偶起兴致。”慕夕扬起脸,看向窗外,缓缓地笑,笑得极为吃力,总是有人免不了嚼舌根,只道是近来王爷常歇在嫣红那里,她想起母亲的话,只盼着她平平安安,只是他既然给了她希望,却又打入深渊,叫她如何肯认命,如何肯罢休!

      嫣红看着她嘴角擒笑,略略有些失神,素手仍搭在琴弦上,腕上一只羊脂玉镯子,衬得肌肤胜雪,忽然想起以前常听客人赞:“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清楼的女子有几个是冰肌玉骨,她虽是红牌,依旧逃不开人老珠黄,门庭冷落鞍马稀的下场,不成想却遇上了静王,更成就了一段姻缘,她自小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世间更无亲人,现而今有了儿子有了丈夫。青楼女子,哪个不是逢场作戏,露水恩爱,她却有这样的际遇,她原卑微的认为他是爱她的,不爱她何以要娶她,何以要她生孩子。

      他在梦里只是轻身低喃:“妹妹,妹妹。”她只是疑惑,何时他有一个妹妹,他突然大喊一声:“林妹妹,不要走!”他自己也被惊醒了,她却只听到那句“林妹妹”,原来是她,心里忽然酸起来,他却背过身子去了,只留给她一个冷冷的背影,似乎隔着千重山万重水,她忽然觉得她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她们到底有家世有身份,她只有他,只有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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