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片羽》井汐

4、[四]

　　Rain of soul

　　即使在同一个班级，人际关系淡漠也是常有的事。
　　宍户亮在某次上课走神时曾粗略的统计过，一学期下来，大概会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和自己的对话不超过十句，而这其中，又有绝大多数是女同学。
　　所以说，因为他在班上没有担任任何职务的缘故，和很多人没有来往是很正常的吧。
　　唔……真的正常么？
　　有时他也会不太情愿的想，迹部景吾在人际交往上的确是很了不起的。就像他拥有极多的崇拜者——并且还基本都是聒噪的要死的女生，但是他仍然应付的游刃有余。
　　印象很深刻的一件事是：暑假时某场练习赛，在冰帝以全胜的结果结束后，心情好得不得了的迹部毫不在意的便亲吻了前来向他告白的外校女生的脸颊，而那个女生更是激动的当场流了鼻血。
　　……真是很不得了，又有些可怕的场景啊。
　　宍户一边想着，一边摇摇头——也许自己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吧。

　　“早上好，宍户君。”
　　“……好。”
　　早训结束后，时常在鞋箱那里遇到片山羽奈。
　　女生就像是算好了时间一般出现似的，而宍户亮也学会了在训练完毕以后第一个离开活动部室——为的就是希望见到她时，他是一个人。
　　“今天听的是……唔，Mr.Children的《HANABI》？”
　　“诶？……唔，没错。”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情绪。会想要下意识的去制造独处的机会什么的——这会不会不太正常啊？
　　这么想着，宍户亮总是非常非常的紧张。
　　一方面对于见到女生感到高兴，令一方面又会不自觉的摆出冷冷的、淡漠的态度——就像和班上大多数人之间的关系一样。
　　“呵呵，我猜对了。”
　　“……”
　　“不过也不算猜，因为我很肯定的。”
　　“……恩。”
　　看吧，就是这样。与片山羽奈脸上时常挂着的笑容像对比，宍户亮觉得自己总是摆出一副酷酷的表情的话实在很不礼貌。
　　“咳……片山。”
　　“诶？”
　　“呃不，没什么。”
　　“诶……”
　　但又无法让自己一下子改变——譬如说先对她说早安，自己亦微笑着回应她的微笑，在她开口之前主动引出话……什么的。
　　……所以说，在这点上，果然还是很佩服迹部啊。
　　能因为心情很好就对初次见面的女生做出亲密举动的人——脑神经到底是由什么东西构造的啊。

　　“午安，宍户君，凤君。”
　　“午安，片山学姐。”
　　……其实这么说来，风长太郎也蛮厉害的。
　　能对任何人都微笑且礼貌的本领，比起迹部那过于耀眼的举动要更符合常理也更有实战性。
　　但即便再怎么符合常理——对宍户亮而言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他除了在女生打完招呼以后酷酷的点点头之外，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片山学姐准备吃什么呢？”
　　“唔……蛋包饭！”
　　“恩，又有什么传说吗？”
　　“有的，传说礼拜四中午吃蛋包饭下午的测验就能取得好成绩。”
　　“呵。”
　　基本上……一直都是凤和她在对话。
　　而宍户则变成了默不吭声的旁听者。
　　默默的站在一旁，目光里带着些许紧张的扫过她的脸——眼睛、鼻子、嘴唇、下巴、白的透亮的肌肤。
　　“听说池上老师出的题都会很难。”
　　“啊……”
　　在某个瞬间，女生的视线遵移了过来，和他交汇。
　　像有风突然吹进了身体里，细密的力度冲撞着血管和神经。
　　“唔……的确有些难。”终于回过神来，蓦地低下头答道。
　　“这样啊……看来必须要加油了！”
　　“……恩。”

　　习惯是。
　　结束了社团活动过后，站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看一会儿杂志。
　　因为每个月想买的音乐杂志有很多，但拿到的零花钱又不允许自己全部都买——所以宍户亮总喜欢先大致翻阅一下想看的杂志，若有喜欢的内容的话才会选择购买。
　　这样一来就可以节约下更多的钱，以便去买想听的CD。
　　毕竟每月购买实体CD的开销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虽然忍足侑士有说过现在都是下载配信时代了，如果用ITUNES的话会节约不少，但宍户在这一点上却不会妥协——电子唱片可是无法和实体唱片相提并论的。
　　这一天，他又和往常一样走进了学校附近的便利店。
　　进门处摆放着的扭蛋机前聚集着一些小学部的学生，而杂志架那里则站着几个高中部的男生。
　　宍户熟门熟路的走到音乐杂志区，眼前印入刚上市的《GiGS》、《B PASS》、《FOOL’MATE》、《only star》等著名杂志，色彩缤纷的封皮令他顿觉眼花缭乱，而心中也仿佛有一种充实的感觉漫溢出来，将他训练过后的疲惫感缓缓覆盖。
　　“X-JAPAN啊……”
　　他拿起最新一期的《FOOL’MATE》，封皮上印着“X-JAPAN 之绝密访谈”以及“BUCK-TICK二十周年纪念”等字样。对于视觉系摇滚，他的态度一直比较边缘，没有太深的崇拜与喜欢——骨子里更偏爱传统的摇滚。
　　便又拿起以乐队演奏以及摇滚专业知识为主的《GiGS》，封面是逐渐将曲风由R&B转向于摇滚的“ORANGE RANGE”，还标注着最近大热的“flumpool”和“VAMPS”的独家访谈……他一下子产生了兴趣，便立即翻开内页。
　　快速的扫过卷头和封面话题，接着迎来的是杂志有关“GIRL’S ROCK”的企划，专程采访了目前活跃的女性摇滚歌手和乐队——YUI，阿部真央，木村カエラ，土屋アンナ，MARIA等。
　　其中最喜欢的是木村カエラ。因为她帅气的舞台魅力，以及不经意间流露的拽拽的神情……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有着轮廓清晰的五官和一头短发。
　　宍户突然想，其实忍足说的很对……这种类型的确是他无法抗拒的。
　　那么，那么……
　　……突然在脑中想象片山羽奈抱着吉他在台上唱歌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喂！

　　“唔……”
　　又接连翻了几本其他的杂志，最终决定还是买《GiGS》……不自觉的再一次翻到“GIRL’S ROCK”那一页，目光在木村カエラ锁定了片刻。
　　而当宍户正准备合上书转身去柜台付款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木村カエラ，我也很喜欢她。”
　　——的确是非常熟悉的、明亮的声音，带着如同雨落窗前似的清脆质感。
　　“诶！？”
　　反应过来以后，宍户亮重重的怔了怔。迅速转过头，鼻腔中蓦地窜进一股甜甜的香气，随即视野中迎来的是……片山羽奈那张犹如杂志模特般可爱的脸。
　　“晚上好，宍户君。”
　　“……呃，好。”回过神，宍户点点头。
　　觉得自己的脸很热，像是被阳光熨烫过一般。
　　心脏也跳的很快……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比赛。
　　“呵，刚经过这里的时候看到宍户君，就进来了。”女生微笑着说。
　　“唔……恩。”宍户有些顿顿的应着声，“咳……你怎么会在这里？”
　　“诶？”
　　“呃。”
　　似乎是有些傻冒的问题啊。
　　但能主动问话……已经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想到这里，宍户不禁的握了握拳，又说：“你没有参加社团活动吧……所以……咳……”
　　……唉，还是无法完整表达清楚啊。
　　“呵。”
　　不过尽管如此，女生也立马理解了他的意思，“恩……的确，我没有参加社团活动，不过因为我有在附近打工，所以现在才回家。”
　　“诶？打工？”很惊讶扬起声。
　　“对……就在隔壁那条街的甜品店，宍户君应该听说过吧，『SWEET SUNSHINE』。”
　　“啊……哦。”想了一下点点头，“有听慈郎提起过。”
　　“恩，因为我只负责帮忙卖当日限量的水果布丁，所以只要布丁一卖光我就可以回家了。”
　　“这样……”
　　终于明白了女生身上甜甜的香味是来自何处。
　　和她给人的印象一样，美好的像是混合了各式各样的水果……但内里似乎又没有那么绚丽，而是如同布丁似的温和柔滑。
　　“宍户君？”
　　“呃？”迅速从诡异的联想中抽离出来，宍户顿觉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咳……我走了。”
　　“……恩。”

　　付完帐，在踏出便利店之前，宍户又回头望了一下。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女生刚好也看了过来——目光就这么撞到一起。
　　“……”他愣了愣，随即见女生笑着朝这边摆手。
　　“拜拜，宍户君。”
　　“拜……”
　　真没用啊。
　　走到路上时，宍户有些懊悔的想。
　　为什么就不能顺其自然的和她讲话呢？
　　明明在网球上也好都是不服输的性格，但遇到和女生……尤其是她交流的时候，就总想要退却呢。
　　像隔着一层没有空隙的透明的膜——要是这样的隔阂也能用网球打破就好了啊。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
　　“呼……”
　　就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一阵冷风顺着敞开的衣领灌进了胸口。宍户冷的一哆嗦，蓦地回过神来。
　　这才注意到头顶幽暗的天空中，正有雨滴坠下来。
　　越来越密，越来越密。
　　世界正逐渐被包围在了网中。
　　“啪、啪、”
　　不自觉的加快步伐，脚底溅起急促的水花。
　　而耳侧则被包裹在雨声中的风声缭绕着，和呼吸融为了一致的频率——呼呼呼，呼呼呼。
　　呼呼。
　　像隔阂一样没有任何的缝隙。
　　……原本，是这么以为。
　　但是。
　　——“宍户君！”
　　就像试图想用网球去击碎心中某些顾虑的自己，没命奔跑着的宍户亮，再一次的……在那个熟悉的声音中回过神来。
　　“宍户君。”
　　停下脚步，转过身。
　　“呼呼。呼呼……”
　　视野中先是迎来红伞的边缘，然后才看到……红伞下方，那个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微笑的女生。
　　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她的一切……好像连同灵魂都被染上了那样亮眼的红色——
　　“……片山！？”宍户亮惊讶的睁大眼睛。
　　“呼……还好赶上了。”女生说着，突然将手里的伞柄塞进宍户的手里，“拿去！小心感冒了！”
　　“诶！？”
　　“放心吧！”迎着宍户的惊讶，女生笑着拍了拍挂在肩上的书包，
　　“我还有一把备用伞的！”

　　那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如果她还有备用伞的话，会直接把那把伞拿给他……而不是递给她自己手中的。
　　很多事情，总是事后才会明白过来啊。

　　那个时候，只是沉浸在那种仿若虚构般的幸福中。
　　体味着终于喜欢上一个人的甜蜜。

　　而不知道。
　　幸福其实是来源自悲伤，而所谓的甜蜜，也只有在尝到苦涩之后，才能更深刻的明白。

　　“喂，你不会因为传说什么的……才把伞给我的吧。”

　　“诶？呵，不，不是的……我只是担心宍户君而已啊。”

　　明白自己，果然是个笨蛋。

　　大笨蛋。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