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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脚底的刀片 ...

  •   我故意不去看波波那张拉得比马面还长的晚娘脸,坐在一大包糖炒栗子前眉开眼笑地剥着。
      你非给我说清楚,好好的干吗要搬走。波波抓起宏祥的板栗袋作势要往垃圾桶里倒,连我手上已经剥好已经往嘴里送了一半的栗子也没饶过。
      我眼巴巴地看着我最心爱的零食在她的魔爪下摇摇欲坠,吞了口口水后狠狠地瞪了一眼算是望袋止馋了,我心里叫嚣着小样儿给我等着哪天我不在你粮食里下毒我就改姓硬,嘴上却说得极为云淡风清,你也知道我妈那脾气,要是被她知道我跟一男的同一屋檐下,非拆了我不可。
      那就撵他走!波波一副“那还不简单”的得意样儿,说罢还朝我飞了一眼,咱俩谁跟谁啊。
      靠,你一分钱都不掏还想把房东撵走?!我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波波有时候仿佛很聪明,可是判断一个人的EQ得看他(她)在大部分时间都在说什么做什么,这么一评估说波波是猪都侮辱猪,猪至少知道谁是它主子,可是波波很显然已经忘了她踩在谁的地盘上。
      没错,我和波波目前霸占的这间又大又舒服的三室二厅是苏以晨的窝,他在南京的叔叔一家在四年前移民去了加拿大,把房子留给了当时在念大三的苏以晨。
      波波大专毕业后短短一年之间炒了N多个老板,而且每份工作都没能做到发薪日,被她妈踹出家门,命她拿到了第一个月的薪水才可以回家。拗性子的波波也就真的拖了个箱子四处溜达开来,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被苏以晨拣到了,之后波波继续硬着脖子跟不同的老板叫板,回头跟苏以晨埋怨说咱家这地儿风水不好,没法混,我得换个城市看看能不能打开局面。
      于是在半年前的一个当时觉得很普通的现在回想起来四面埋伏的清晨五点半,我们宿舍铃声大作,跟索魂催命似的极为凄厉,半小时后头没梳脸没洗衣衫不整的我出现在南京火车站出站口恭候波波她老人家的大驾,接完驾后一路呵欠连连跟她来到我们现在住的这间公寓,参观完毕后波波特谄媚地捣我一下,宝贝,搬来跟我一块住吧,这么大的房子就我一人,夜里别再来个小偷闹个鬼什么的多糁得慌啊。
      我摊在主卧其大无比的床上,抬脚把她踢到一边,少来了,就你,长得跟个女土匪似的,不跑去吓鬼就算是人家死前积德了,谁能敢来唬你啊。
      然后波波,不,是姜波小姐一脸凄迷地睨着我,吐气如兰,如泣如诉,你真的不答应?
      得,我呻吟了一声,用枕头蒙住头,狠狠地哀悼了一番我三年多年平安喜乐的生活,然后伸出头来瞪了她一眼,滚,让我把觉补足。
      哎,你男人叫什么呀,我也住这儿他没意见啊?
      我男人就我男人呗,特帅!波波永远都是死没正经的。
      我连嘴都懒得张了,直接奔赴未竟的梦乡。
      这会儿,姜波小姐又用她那双一旦安静下来便深远无比美丽无比的大眼睛对我表达她无声的控诉,除非,除非你信不过他!
      别逼我,别逼我,好波波,我是信不过我自己啊。
      不理波波在一旁撒赖使痴,我又捞了包榛子,咬了一下咯得牙疼。
      我起身想找个好使唤的家伙砸榛子,没走两步猛然订住了。
      宝贝,咋了,波波瞄了瞄我的POSE有点奇怪。
      我的嘴不停的哆嗦,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分明无比,左腿硬邦邦地僵在那儿,一阵尖锐的痛苦从脚底蹿上心尖。
      小诺,诺,你别吓我,干吗呀这是!波波急了,握住我一顿猛摇。
      我被她摇得冷汗大冒,冲她怒吼,你摇什么摇啊!
      我极缓极缓地把左脚翻过来,一把剃须用的刀片横穿过我拖鞋的鞋跟,扎进我脚底。
      血顺了脚后跟往下滴,打到白花花的地板上特别扎眼。
      地上哪来的刀片啊,怎么办,怎么办,波波显然被吓呆了,对着我的脚无措地低叫。
      还能怎么办,你拔呀!我翻了翻白眼,这个女人。
      波波伸手颤颤巍巍地扶住我的脚,另只手在鲜血淋漓处比了又比停在半空,诺,我不敢。
      我瘫在沙发上,连骂她的力气都没了,只好搬起脚,咬咬牙拽住刀背,猛地一使劲--
      怎么了?!那边推门进来的苏以晨急急奔过来。
      都是你!都是你!不然这刀片哪来的!!!波波疯了般冲苏以晨大吼大叫。
      苏以晨冲进卧室找出药箱把我的脚简单包扎了下,一旁的波波依然怒气冲冲。
      苏以晨没理波波,只是打横抱起我,沉沉的说,我们去医院。
      楼下有一户人家正在装修,楼梯上零零碎碎地堆了好多杂物,苏以晨很小心地绕过这些东西,手上一直稳稳的,不时低头看看我,轻声问我怎么样了。
      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如果可以让我的脚不疼,那会更好。
      这个怀抱很适合我,跟我想象的一样适合,如果放在影视剧中,这个女主角没准呢就会希望时间最好就此打住,自己好名正言顺地赖人家怀里,可是眼下的我,却只想着赶快把脚给弄弄好,别耽误了明天的招聘会。其实我早不指望招聘会了,什么破烂公司都跑去搭台子,一个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斜睨着一脸惶恐的应聘者,私下里可能也就一空头经理加俩打杂儿的。可是我能怎么办,既然没大牌到躺床上等着天上掉工作来砸,也只能苦哈哈地跟着就业大军去挤堂子,倒省得找人搓背了。
      看,这也没什么,所有的爱情幻想在一把小小的刀片面前便摧枯拉朽般的腾空而起,我缩在苏以晨的怀里局促的安慰自己。
      旁边跟着的波波关切地盯着我的脚,近乎虔诚的眼神顺时针呼呼地旋转,苏以晨的坚实的怀抱逆时针呼呼地旋转,中间是锋利的气流,轻轻就把我的“十年”撕成碎片。我悄悄地把脸往苏以晨的白衬衫上蹭了蹭,痛恨自己怎么也成为眼泪充沛的流离群体之一。
      缝完针上过药后我坐在输液区输消炎药水,波波低眉顺眼地站我面前,看看我被纱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脚,再瞅瞅苏以晨,撇了撇嘴,好象就要哭了,刚刚没想起来,那个刀片是我早上拿来削眉笔的……
      我咳了两下,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旁苏以晨的表情也滑稽得很。
      得了得了,我又没怎么着,你甭那样让我瞧着发堵。
      折腾了半天都饿了吧,这附近有家汤包做得不错,我去买点来。苏以晨起身拉波波坐下,拍拍她的脸,那个刀片两面刀锋,下次别用了,小心割到手。
      直到苏以晨走远,我才把目光收回来,你好了吧,别再哀悼我的脚丫子了。
      波波似乎没听到我在说话,朝前方努努嘴,眯起双眼,他就因为这,才要跟你分手啊。
      前面那两个人也让我一呆,我往后缩了缩,不安地捣捣波波,你别这么大声。
      你怕什么,我就受不了你这副没出息的死相,我去问他。
      你别……我急急拽住波波,那两个人已经往这边走来。
      小诺……周昱见到我跟见了鬼似的,躲躲闪闪地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一脸遮都遮不住的尴尬,扶在萧音肩上的手立马放了下来。
      萧音晃了晃,脸色有些发白,瞄了他一眼,又扭过头来冲我笑了笑。
      萧萧,你……病了?我试探着开口。萧音的这个笑容奇怪得很,好象有很多内容,又仿佛只有一种表情,淡淡的嘲弄。
      她没事!只是有点感冒,周昱抢道。
      她自己没嘴啊,要你代劳!波波白了他一眼。
      周昱只得嗫嗫地缩回去。
      萧音又奇奇怪怪地笑了笑,生生抓过周昱的手,怎么,还不走。
      周昱就被她这么牵牵扯扯地拉走了,一路上还频频回头。
      你这样就让他走了?!
      你小点声,这是在医院。我用没扎针的一只手用力按住就要跳到天花板上的波波,不然还能怎么着。
      最少也要当面骂到他们俩的鼻子上!被我按住跳不起来的波波气冲冲地横我一眼。
      我摆摆手示意波波不要吵,你不觉得刚刚周昱和萧音都有点不对劲儿吗?
      面对你他们心里有愧,对劲儿才有鬼呢。
      我索性埋下头,任波波在一旁继续愤慨。
      其实前些日子周昱提分手的那会儿也没觉得就怎么了,分了也就分了,就是跟人说起来面子上过不去,好好的被男人甩了,听着就寒碜。更别提这男人不久之前还是一痴心情长剑,不是怕我摔了就是怕我化了,每天颠儿颠儿地不知该怎么伺候我才好。
      跟我分手那天周昱一上来就指责我,我觉得你根本就不象我女朋友。
      我细细的一琢磨,是不太象,没有主动给他发过短信,没有主动约他吃过饭,也没有让他拉过手。
      我觉得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他继续控诉。
      那我干吗要答应周昱做他女朋友?OK,周昱对我很好,好到整整一层楼知道他事迹的人都恨不得打包把我直接给他送去,好到我对他稍有拒绝之意就会有一拨女人恨铁不成钢地要我以死谢罪,周昱的好打动了我们整整一个系的女同胞们,我似乎就是在这种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任他以为我已经默认了。
      我觉得……
      你要分手是吗?我截住他的话,好吧,我没意见。
      怎么说出口,还不一样是分手,看他这么半天说不到重点,我很好心地替他把中心思想总结总结。
      你……你……周昱好象站也站不稳了,顺着身后的栏杆直溜了下去,抱住头半晌没说话,再抬起头时眼睛里亮亮的,隐隐含着泪光。
      耶?不是他要谈分手的吗,怎么搞得好象他被抛弃一样啊。
      那天晚上我把杨皓叫出来找个酒吧喝了一通,有几次说着说着就要哭了,因为我忽然意识到我上哪儿再找一个对我好成这样的男人啊。
      杨皓听完后大骂我没心没肺,连分手都不叫人家把话说清楚。
      分都分了,还要说什么,要有什么可说的还用分啊!我也跟他拍桌子。
      杨皓一时语塞,良久之后,问了我一句,你当初为什么要做他女朋友呢?
      是啊,一开始怎么会答应呢,我小心翼翼地吸着汤包里鲜美无比的汁水,原本郁郁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我就不信男人比食物更重要。
      不吃不喝铁定玩完,没有男人会死吗,有得吃比什么都棒。
      波波又叫烫又叫爽,还不忘分出嘴来痛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刚才那事她还记着。
      波波就是这样,我的事她比什么都上心,却也就此打翻了一船男人,尤其她还大嚼着男人给她买的汤包。
      苏以晨被波波骂得哭笑不得,我悄悄碰碰他,他会意坐到我身边。
      她在为我报不平呢,可不是说你。吃人家的嘴软,我得开解开解他。
      我知道,她有口无心。苏以晨轻笑,眼睛里分明诉着宠溺。
      我嘴里一痛,吃得太忘形,把舌头咬了。
      舌尖上麻麻酸酸的,鼻子里也是,我夹起最后一个汤包,乱七八糟地吃着。
      没错,在求我做他女朋友那天,周昱也是这样笑,象极了眼前这个人。
      我揉揉眼,头目森森的,难道,竟是为了这个依了周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脚底的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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