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爱妖妃》那珂挽

61、第 61 章

　　陈朝露在马车上向她解释了一番捶丸的规则，裴招招含笑听着。

　　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听你说来，这捶丸的场地要凹凸不平，高低起伏，有峻有仰，有阻有妨，庭院园林里该是刚好合适，可你带我出府，莫非是要去别人府上么？”

　　陈朝露摇了摇头：“姐姐有所不知，这捶丸虽是在庭院一角便能玩，不过可别忘了还得掘几个窝出来，若是在自家府上挖出坑坑洼洼的几个洞，免不了要毁了这好不容易造出来的园林意境。谁家愿意为了消遣毁了自家庭院呢？好在这出城几里路的郊外有一去处，山野之间地形正好合适，风景也不错，旁边更是有一块蹴鞠场地，不少世家子弟闲来无事便三三两两结伴相邀去那里打发时间。”

　　马车停了下来，陈朝露掀开帘子望了一眼，又从袖里抖出一块长长的丝帕，凑近裴招招围在了她下半张脸上，在她脑后打了个结。

　　“姐姐虽有侍卫跟在后头，不过未免人多眼杂，平日里踏足这儿的除了千金小姐，还有不少纨绔子弟。姐姐这张脸若是让他们见了，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端来。”

　　她嘟囔着说：“再说了，我可不想姐姐被他们那群不学无术，仗着自己家世就嚣张跋扈的草包败类用恶心的眼神盯着看。”

　　她拉着裴招招下了马车，向前一路走去。又走了段车马不好行驶的狭路，视野里渐渐出现宽阔的草坪来。

　　经过平坦宽阔的蹴鞠场，紧邻着的便是捶丸场，倚靠着山坡，形成了高低起伏之地形。场地中间有几棵不算高大的绿树，还有些奇形怪状的大石头，倒是也成了天然的障碍物。

　　好在陈朝露的顾虑多余了，今日并没有什么男子。

　　蹴鞠场地空空无人，捶丸场地里却有好几个将裙角裤腿扎紧，手中握着一柄长长的木质球杆的女子。除了捧着备用球棍侍立一旁的侍女外，场地外围还有几个在一旁不知是围观还是玩累了歇息的女子。

　　中间执着球杆目不转睛瞄着一个小石球的女子，瞄准了许久才一棍子击下去。旁边几人皆是屏着呼吸看着那球颤颤巍巍晃晃悠悠向前滚去，至窝边时却转了一圈，堪堪在窝边停住了，并未落入洞中。

　　击球那女子拍了拍腿，颇为懊悔：“唉！就差一点了！”

　　她站直身子，一看到陈朝露眼睛一亮，将球杆交到身旁侍女手中，快步朝这边走来。

　　“朝露，好几日都没见你来了，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愁人数不够不好分组玩玩呢。”

　　她又看了看陈朝露身边蒙着面的裴招招，露出一脸狐疑，拉着陈朝露到一旁，小声问道：“你姐姐？你怎么把她带来了？陈朝月不是素来看不起我们这些不拘一格的消遣么，她那么自命清高的一个人也会跟你来？”

　　陈朝露摆摆手，“是我姐姐，但不是陈朝月。陈朝月你又不是没见过，她们俩眉眼间长得完全不像。”

　　这姑娘又偷偷瞥了裴招招几眼，低声道：“她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我这不就第一时间想到陈朝月了么。再说了，陈朝月我见是见过，可我又不是那群男人，做什么非要盯着她不放。我与她关系也一般，又不与她往来，我哪里还记得她的长相。”

　　她又用胳膊肘亲密地捅了捅陈朝露，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刚才说这也是你姐姐？我没听错吧，你们陈家哪还有第三位小姐。”

　　陈朝露拉着她回到裴招招面前，介绍道：“姐姐，这是我好友，舒玉筝，工部尚书之女。”

　　她又对舒玉筝道：“这是我表姐，裴招招。”

　　“表姐好！”舒玉筝笑嘻嘻地朝裴招招打了个招呼，又拉着陈朝露低声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你还有表姐？”

　　陈朝露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呢，你就没从你爹那听说？我表姐她入了宫，如今已经是昭仪了。”

　　“我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府里妻妾成群，外边还养了几个外室，我哪里想跟他说话。便是我想，他恐怕也既没空又没心思陪我。”舒玉筝心无芥蒂地说道，突然间一愣，恍然大悟道：“昭仪？我想起来了，我听我娘她们闲言碎语时提到过，都说你爹献了位美人进宫，原来是你表姐？”

　　陈朝露拧起眉头：“怎么，难不成外边传的她不是我表姐？”

　　舒玉筝思索了一会儿，说：“倒也不是，只是任谁一听这个消息，都以为这外甥女不过是借个名分罢了，毕竟大家都不相信你爹都位高权重到这个地位了，还舍得送自己亲人入宫。与其送个真外甥女，不如从民间挑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再以外甥女的名义送入宫中不是更划算么，我听她们说话间，可都是这么以为的。”

　　她又有些好奇地看着陈朝露：“她真是你表姐？你爹为了权欲，真就这么狠心送这般年轻貌美的外甥女入宫争宠？”

　　陈朝露冷哼一声：“我爹那人，除了他自己，还把谁真正放在心上过。不说这些了，今日我姐姐难得有个机会出宫，我是带她来玩玩的。”

　　重新提起玩，舒玉筝眼睛一转，走到裴招招面前：“招招表姐可曾玩过这捶丸？”

　　裴招招摇了摇头：“不曾，还是朝露提起，我才知道原来玉京中还有这项消遣。”

　　舒玉筝倒也不失望，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不如这样，表姐先坐在这边看我们玩一局如何？”

　　裴招招弯着眼睛点头称好。

　　舒玉筝便拉着陈朝露步入场中。陈朝露按捺不住，问道：“那是我姐姐，你一口一个表姐做什么？”

　　舒玉筝颇为无辜又理所应当地说：“你表姐可不就是我表姐么，唤两句怎么了？又不是你相公，还不让别人喊了？再说了我又不傻，不叫表姐拉近关系，难不成恭恭敬敬叫昭仪娘娘不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提起这些礼法就头疼得很，又跪又拜的更是烦躁不已。若是可以，我连这个贵女都不想当了，当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多好啊。”

　　陈朝露摇了摇头：“你可别说这话，若是你真是个无权无势的民女，只怕烦恼的事情更加多。家长里短一样不缺不说，还得为生计而烦恼，日日计较着柴米油盐。还指不定被家里卖到烟花之地或是富商老头家去做妾。这么一说，你难道不觉得，作为一名贵女已经比其他人要幸运多了。”

　　她们走到场中，与本就等候了一会儿的另外几位小姐重新开始了新一轮捶丸。

　　另一位女子在击球，舒玉筝便站在陈朝露身边道：“你说的亦十分有道理，只是道理虽明白，心理上总是有些抗拒。昨日，皇后邀了些未曾婚配的京中贵女入宫，摆明了是要为那位二皇子选妃，进一趟宫一路跪拜，我真是恨不得当场变个婚约出来。我进趟宫尚且这样，说起来你这位表姐入了宫，往后便要长久待在宫里，宫中那么多规矩也是难为她了。”

　　她遗憾又惋惜地长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你表姐，如花般的年纪便要被束缚于深宫之中，被这些礼仪拘束着，做什么事情都没法按着自己性子来。怕就怕过不了几年，她这般美人便凋零了，从此失去灵性与宫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她看了一眼陈朝露：“我说的或许严重了些，不过并非针对你表姐，只是有感而发，你别介意。”

　　陈朝露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有些讶异：“你放才提到的宴会，还有这回事？我怎么都没听说。”

　　“你不知道？可你姐姐陈朝月也去了呀，我昨日还看到她了。”

　　舒玉筝也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淡然了：“也是，谁都知道你爹不可能看上二皇子，他若是把你姐许配给二皇子，岂不是公然与大皇子和皇后站在了对立面么。再说了，以二皇子那个水平，想要陛下越过大皇子，立他为太子也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你爹也不至于做这种血本无归的买卖，二皇子那边更不敢得罪你爹。陈朝月不过也就是去走个过场给皇后个面子罢了，这种小事你不知情也正常。”

　　陈朝露唔了一声，又问道：“那是谁被选作二皇子妃了？”

　　舒玉筝颇有些无奈：“那宴会还没开始呢就不知怎么的，一众娘娘都急忙离去了，皇后也让我们各回各家了，说是择日再办。”

　　她幽幽叹道：“朝露，你说，我要不趁这个机会，赶紧把自己许配出去？”

　　陈朝露在想些别的事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她说的机会是二皇子选妃，不禁大为诧异：“你想嫁给二皇子？你不是最讨厌皇家的规矩了么，”

　　舒玉筝瞪了陈朝露一眼，这时轮到她击球了，她认认真真地锤了三棒，可惜都没有入窝。

　　此时却没空气馁于球没锤入洞中了。

　　她气鼓鼓道：“我哪能嫁给二皇子！不过我估计，我家被看上的几率还挺大的，我爹好歹也是个工部尚书。他这人把柄本来就一大堆，二皇子那边若是有心，自然也不怕得罪他，指不定抓到他的把柄就提出要娶我以拉拢我爹，我爹说不定还暗自庆幸沾沾自喜呢。别的那些个尚书，我看他们可都不把二皇子放在眼里，也未必敢把自己家族和二皇子扯上关系，毕竟若是日后大皇子荣登大宝，二皇子一脉的人首当其冲就要被清理出去。”

　　她幽幽叹了口气：“我可不想卷入皇室纷争，别说皇子了，就是别的那些个世家公子我也不想嫁。嫁进去又要贤良淑德伺候公婆，还要假装大度看着夫君纳妾，我可不想受这折磨。”

　　陈朝露一边捶着球，一边道：“可这婚姻大事，你爹若是不松口，你又能怎么样？我倒是觉得，你不如自己挑个良婿，私定终身也好，生米煮成熟饭也罢，总之让你爹不得不息事宁人同意你的婚事。”

　　舒玉筝眼睛一亮，忍不住抚掌叫好：“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到时候我挑一个出身一般的，提前跟他约法三章，往后不能纳妾。他要倚仗我家势力，他家人自然也不敢不对我客客气气的。我爹若是不同意，我就干脆绞了头发到山上做姑子去！”

　　陈朝露灵光一现，替她出谋划策：“也不必这么急着安排你的婚姻大事，总要挑个合适的人选好好考察一番才行，若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你嫁过去指不定得受多少气。二皇子那边也不一定就是盯上了你，说不定他们还没想好呢，到时候你再去参加宫宴时，表现得粗鲁无礼一些，二皇子也不至于看上你吧。”

　　舒玉筝不抱希望地摇摇头：“朝露你还是太天真了，二皇子这哪是选的妃啊，分明是给他自己挑个可选范围内最大的助力，也就是他的岳家了。便是我当场发疯，只怕也要被他看上，毕竟他娶的虽然是我，但他看上的可是我爹啊。若是能娶，只怕他巴不得欢欢喜喜将我那满脸橘皮胡子拉碴的爹娶过门供着呢，还省了通过我了。”

　　陈朝露差点被她这话逗得笑出声来，她忍俊不禁道：“不如你去求求我姐姐帮忙，她或许能说得上话。”

　　“陈朝月能帮得上什么忙？再说了，我可不想去求她。”舒玉筝翻了个白眼，突然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招招表姐？也是，她贵为昭仪，除了皇后和陶淑妃，她就是宫里最大的了，说话是应该有几分分量。”

　　陈朝露纠正她：“不止，这回可就是你消息不够灵通了，陶淑妃如今被贬为修容，姐姐已经是除了皇后外，宫中位分最高的了。”

　　舒玉筝眼睛一亮，催促道：“快快快，告诉我招招表姐都喜欢些什么？我便是求人，也不能空手，该投其所好才能表现出我的诚意。”

　　陈朝露正欲思索，突然听见由远及近的一阵阵喧闹声，她转头望过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身后还跟着许多年轻书生，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这边来。人群中似乎有不少人在与为首的那人说些什么，在这清静的山间显得尤为喧闹。

　　舒玉筝站在她身侧，也望着那边，有些狐疑地道：“这回总不是我又搞错了吧，这般容貌，这来的总该是你姐姐陈朝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