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念续之晴昼春为谁》杳然

4、第 4 章

　　听，还是不听，这是个问题。
　　汉语言文学向来博大精深，同一样事情，不同的说法，表现的意思可能截然相反。
　　旁观者都不一定能对发生的事情作出最公正的评价，何况身在局中。
　　过往经验告诉我，不论主观臆断如何，人们在进行表述时多多少少会把责任往其他人身上推，显得自己有多无辜。
　　而以父皇的本事，想要让事情以什么样的面貌呈现，只要对把握好语言的度就行了。
　　可是，心底又有个小小的声音，也许，听一听也可以的，没准，是我自己因为只言片语对他们有所误会。
　　会生那么大的气，一多半的原因是他们曾经在我心里的形象颠覆性的改变，让我太失望。
　　况且对于母妃的过去，说没有好奇是假的。
　　也许我的沉默在父皇眼中算是默许，他微微一笑，开始了漫长的叙述。
　　真的是很漫长，等到我弄清楚一切来龙去脉，我们已经一同用了午膳，外头阳光灿烂。
　　我想，这些事情真的需要我用很长时间来消化，无论是关于父皇，母妃，二哥，还是关于我自己。
　　事情的起源，要追溯到大兴建国之初。
　　乱世之中，各路枭雄并起，逐鹿之心人皆有之。
　　机缘巧合下，大兴开国帝君颜轩荣与孟氏先祖孟广义结为莫逆，经历一番血战，最终平定天下。
　　沙场之上，颜轩荣于孟广义有多次救命之恩，建国之后，孟广义便定下族训，孟氏后代子孙世代为颜氏家臣，为保山河永固，孟家隐入暗处，成为大兴王族一股黑暗势力，枝叶遍布各国。
　　为遏制孟家不臣之心，孟家后人不经传召不得入京都，且颜孟两家永世不得通婚，否则后代将受天劫诅咒霍乱江山。
　　可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照两家先祖所希望的那样。
　　人性如此，没有人愿意永远屈居人下，尤其是有了同等的实力后。
　　于是，发生在父皇身上的事情成了一个契机。
　　二十多年前，父皇一次与舅舅商谈之时，结识了母妃，并一见钟情。
　　母妃本是江湖中人，曾与玄魔教教主南宫御天有一段前尘，那时南宫已有妻儿，两人受世俗所迫分离时母妃已身怀有孕，心灰意冷下本想轻生，幸被父皇所救。
　　家族的声望不容有损，在孟氏族长要将母妃处决时，父皇向舅舅提出建议，他愿意接母妃入宫，远离那些流言蜚语，之后如何，由母妃来做决定。
　　舅舅曾劝过父皇，父皇不以为意，并叮嘱舅舅不要将诅咒的事情告诉母妃。
　　十四年前，也就是我出生那一年，孟家族长以天罚降至为借口，迫舅舅暗中蓄势准备起事。
　　之后，父皇册封我为皇太子，本想借由我身上流着两族的血来平息事端，也算是给孟家一个公平的机会，未料此举反而给了激化了原有矛盾。
　　之后多年，舅舅一直为阻止家族内部的反声耗费心力，两族之争已经波及到各处。
　　父皇无奈，通过分化孟氏族内实力来进行牵制，家族内斗中，舅舅最心爱的女人死于其中，加上二哥对自身命运的不平，于是有了之后的决裂。
　　“也许那时候太过年轻气盛，做起事来不顾后果，”父皇微微苦笑着说，“还记不记得，朕曾经问过你，若有一日，在子清和朕之间做选择，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一时忘了心中揣度，讶然脱口，“那个时候，父皇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父皇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子清性子激进，风头太锐则刚极易折，朕多次打压他，甚至送他去战场磨砺，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明白何为蓄势，何为圆通，谁知反造就今日局面。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定。”
　　我皱眉，半是不解，“父皇若真有心，直接言明不是比说什么都好？”
　　父皇看我一眼，叹口气，“子衿，朕是该说你有赤子之心，还是该说，你对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子清那样刻骨的认知？”
　　我想了一想，最终无奈摇头，“或许，是因为儿臣想要的与二哥想要的有太大的差别。他想要这个位置，只要他能做好，父皇也同意，儿臣不介意让贤。可是用这种手段，造成那么多人的无辜伤亡，不是明智的选择。”
　　父皇若有所思，“子衿，有时候的大度，在旁人眼里并不一定会换来感激。”
　　我无所谓耸耸肩，“儿臣想要怎么做，是儿臣的事，别人想要怎么看，是别人的事。不是有句老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父皇忽然朗声大笑，他揽住我肩膀轻轻抱了一下，“子衿子衿，你总是有办法让朕开怀。”
　　我伏在他身前，金线的龙鳞绣纹紧贴着面颊，有一点微凉，可是很舒服。
　　呼吸间全都是缭绕不绝的熟悉味道，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午后，温和的阳光，和煦的暖风，我用一首数鸭子平息了父皇的怒气。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忽然被触动了一下，然后就是绵绵的像潮水一样的暖流涌动，慢慢覆盖身上每一个细胞，微醺的感觉让人懒懒的不想动身，就这么沉溺下去。
　　鼻端忽然有些酸涩，我依稀记得，这个怀抱承载着我对亲情的全部憧憬，他让我知道，即便是帝王家，也是有可能存在真挚的感情。
　　这一刻，我忽然不想去计较父皇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也许，人都是习惯性的去骗自己，为了挽留住一丝温情，或者是其他。
　　如果幻境能让我们过得好一点，那么，就让它停留的久一点好了。
　　“子衿，“父皇拍拍我的背，胸膛微微震动，“南祈国师正候着呢，子衿要不要当面说声谢谢?”
　　我猛地从他怀里抬头，大殿中正立着一位华服少年，头束羽冠，白色长袍上梨花缱绻，袖口银色闪耀。
　　他单手置于前胸，微微躬身，目光中光彩流溢，“南祈国师慕容离渊觐见大兴皇帝陛下、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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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节日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