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处》南坡鱼

13、第 13 章

　　于心安知道自己倒霉，尤其是最近，麻烦事太多了，可她真不知道自己如此倒霉，送个餐，居然碰上凶杀现场。

　　路明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她喉头一紧，以为自己也要被割喉，一瞬间她脑子里走马灯一样闪过无数事。

　　也许十岁那年就那么死掉就好了，那把从天而降的刀应该插到她头上。那时候还小，死就死了，不在乎什么，现在跟个混蛋律师死在一起，还是被割喉，一定会上热搜，还会被人编排出各种事，于心安轻叹一声，看来这世上还有她在乎的事啊。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路明只是捂住了她的嘴。

　　其实路明心中的惊讶不亚于她，他已经安排好了人，想吓她一次，让她彻底从这件事里摆脱出来。

　　不管她会不会被吓住，汪律师知道他这么做，就会明白他对她不感兴趣，不再盯着她。

　　哪想到汪律师居然被杀了，还被她撞见。

　　更让他惊讶的是于心安只是一开始害怕，在他冲过来时，她脸上居然有种视死如归的淡然感。

　　他来不及细想，凑在于心安耳边轻声道：“你放心，人确实不是我杀的。我一定会报警，你先离开这里，免得牵扯进来，如果两天内你没看到凶杀案的新闻，可以直接报警抓我。”

　　他的气息在她耳畔如羽毛般轻抚，她皱眉，呜呜两声，他这才放开她的嘴。

　　于心安推开他，心还呯呯跳着，其实她并不淡然，只是觉得生死有命，大可不必挣扎。

　　此时见他这么说不由好奇问：“为什么是两天？你要想跑早跑了！”

　　路明苦笑：“我随口一说，那你就在楼下保安厅等一下，我很快报警。”

　　于心安更奇怪了：“为什么不现在报警？隔壁单位有人啊，如果人不是你杀的，我喊出来，大家来做个见证不好吗？”

　　见她这么快就镇定下来，路明轻笑：“其实你相信我不是凶手，对不对？”

　　于心安冷然道：“谁也不会在自己脸上写上杀人凶手四个大字。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反正我来送餐，人死了，就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一起报警，让警察处理不就行了。”

　　路明也冷起脸来，指指地上的汪律师：“他欠我钱，我想把钱找出来，收好再报警。人死了，他所有东西都会封存，这钱可就不好拿了。于小姐，我是为你好才叫你赶紧走人，难不成你喜欢进派出所？”

　　于心安还想说什么，路明不想再耽误时间，冷笑道：“像你这种娇滴滴的美人，坐在店里卖卖甜点，找个男朋友撒撒娇不好吗？非要多管闲事？于小姐，咱们见过几次，也算有了交情，友情提醒你，少管闲事才能长寿。”

　　他说着把于心安手里的蛋糕拿过来扔到桌上，又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推出门去：“于小姐，回你的店里好好看看，我奉劝你，没本事就别逞英雄，免得连累家人。顺便闭紧你的嘴！”

　　于心安看着关上的门，脸上阴晴不定，他在恐吓她，她应该马上报警，可想到家人，她又犹豫起来，虽然跟家人不亲近，但她并不想连累他们。

　　可就这样不管了？

　　于心安想到血淋淋的凶案现场，心里很不是滋味。

　　汪律师绝对不是个好人，可他毕竟是个人，而她刚才碰到的是凶杀案！

　　于心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网上说的圣母，但她不能假装没看见，不然今天的事一定会成为她另一个梦魇！

　　于是，她下楼到了对面一家咖啡厅，看看表，坐在那里等着。

　　二十分钟后她就听到了警笛，还有救护车的声音。

　　等于心安看着警察和救护人员都上了对面的商业大厦，不由松了口气，看来他确实报了警。

　　难道他真是趁人死了，想拿走汪律师的钱？可现在谁会在办公室里放现金？不过于心安又想到寇峰砸店的那一兜子钱，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也许他在撒谎，他已经把他的犯罪证据抹去，还有可能他已经跑了。只是不管怎样警察都会详细调查。

　　于心安她十分不解，路明恐吓她真不怕她报警吗？

　　她店里的蛋糕上有标识，汪律师的手机上一定也有订单信息，警察肯定会查汪律师最后接触过谁，没准会上门来问她。这些路明想不到吗？

　　律师事务所里，路明正跟警察说着他发现尸体的过程。

　　“我手下一个员工进了看守所，我过来问问进展。哪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他躺在地上，当时还有点气息，好像想说什么，我就凑过去听，没防备有人从后边偷袭我。警察叔叔，我听说最近有个连环杀手就喜欢割喉，是不是真的？汪律师不会是被这变态杀的吧。”

　　警察自然不会给他明确答复。

　　他说的再详细，也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还接触过凶手，肯定要带回去细查。

　　上警车时，路明绊了一跤，顺手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扶他的警察。

　　两人动作十分自然，没人发现什么，路明还在吐槽着：“我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该找律师？可汪律师死了啊！你们不会把我当成嫌疑人了吧，真是倒霉透了！”

　　于心安在对面看着他上了警车，这才往回走，本来她想回住处，可他刚才说‘回去看看’，又提到家人，让她心里警铃大作，店不会又被砸了吧。

　　她赶到店里，看着完好的门窗，松了口气，要是再被砸，她真得考虑一下换个店面了。

　　于心安看店没被砸，就想回家休息，可心里还是不安稳，她打开门走进去，店里一切完好。

　　设备好好的，橱柜也好好的，完全没有问题。

　　她正想离开，一眼扫见烤箱门没有关好，她平时用完东西都习惯归位，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于心安朝烤箱走过去，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难道有人偷偷进来过？

　　烤箱里会有什么？菜刀？炸弹？

　　这么想着她失笑，估计又是自己吓自己，那个路明也就是嘴上狠而已，最多再砸她的店，还能怎样？

　　她打开橱柜门，就看到一个小小的相册端正地放在烤箱中间！

　　于心安愣住，这相册怎么这么眼熟？

　　理智告诉她应该报警，不能碰触陌生的东西，万一里边有毒品，自己碰过，哪里还说得清楚。

　　可手却快脑子一步，飞快把东西拿出来，然后她愣住了，真的是那本相册！

　　相册封面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红彤彤皱巴巴的脸蛋，像个小猴子。

　　于心安的手颤抖着，她打开相册，第一张照片是满月照，然后是各种抓拍，生日照，全家福。里边的女孩一点点长大，每一张都在笑。

　　很温馨的相册，有爸爸妈妈一左一右亲女儿的，有一家人亲子装的，可于心安的心却揪了起来，她一点也不想看到它。

　　关键是谁把它放在这里的？

　　路明吗？他又是怎么拿到的？为什么放在烤箱里？

　　他觉得是她害寇峰被抓，想要报复她？甚至想对付她的家人？他怕她再次报警，所以不敢砸店？只敢用这种方式威胁？

　　可门窗都好好的，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她坐在那里翻着相册，想到小时候的事，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于心安干脆起身把店里的设备检查一遍，搅拌机里居然有一张小轩的全身照，头上跟脖子处还淌着番茄酱。

　　不只有小轩的，发酵箱里还有爸妈跟家人的照片，也都被划得乱七八糟。

　　她想到小学门口的凶险，心砰砰跳着，看来真的惹到黑涩会了！

　　于心安的手按在手机屏幕上，半天也没打出报警电话。

　　他赢了！她虽然一直想彻底摆脱于锦雪，但确实不敢拿家人冒险。

　　半晌，于心安又拿起手机打给于锦雪，电话半天才接通，还不等她说话，那边就没好气地训斥道：“安安啊，这么晚了打什么电话？小轩刚睡着，我正做面膜，这一说话效果就不好。你说你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你又不上班，你那店半死不活的有生意吗？”

　　于心安也不辩解，试探着说：“我刚在网上看到你们小区抓了个入室偷盗的小偷，你家没事吧。”

　　“啊？”那边声音提高了八度，“我怎么没听说？你在哪儿看到的？”

　　“你家没丢东西？门窗有没有被人破坏过？有没有陌生人进入的痕迹？”

　　“没有，没有，今天是周六，阿姨整天在家，我就出去了一趟，青天白日的，哪会有什么小偷？你到底在哪儿看到的？”

　　“你确定你家没陌生人进去过？”于心安再次问。

　　于锦雪更没好气了：“你怎么回事？吓唬你妈是不是？都说了没有，你到底在哪儿看到的？”

　　“哦，那我可能看错了吧，也许是缔景城，我看成缔景园了。”

　　于心安平静地说完，在于锦雪发火前挂断了电话。

　　她把照片都擦干净，看着那本相册，有点发愣，小轩跟爸妈的照片都是近期的，可能是在社交网站下载再打印出来。

　　可这本尘封已久的相册，她很肯定是在于锦雪那里。不过应该是在杂物堆里，就算丢了于锦雪也发现不了。

　　路明为了吓唬她，找人潜入于锦雪家，不惊动任何人，从杂物里翻出相册，再潜入她的店，放进烤箱里？

　　这也太冒险了吧！只为了恐吓她？那几张被划了的照片就够了啊。

　　于心安猜测路明手下一定有不少像寇峰一样的小混混，也许他只是让他们去偷她跟家人的照片，结果从十岁那年，再没有了，他们只找到这个相册。

　　于心安想了想，又打给爸爸，想确认一下，那边倒是对她嘘寒问暖，关心得很，她试探着问起相册。

　　康耀辉有些诧异，安安从来不会跟他主动提起于锦雪，这次是怎么了？

　　孟老师不是说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回忆过往吗？怎么现在又要小时候的相册？

　　“我当然记得，应该是在你妈妈那里，你想看？那我管她要，你别管了，明天我给你送过去。”

　　于心安苦笑，忙说：“不用了，我就是问问，并不想看。”

　　她挂了电话，看着那本相册，如烫手山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