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手记》赵文渊

29、第29章

　　何况看这老头儿的胡子都白了，想来年龄也应该是不小了吧，且他那个身板小得出奇，若是再一下子被我给打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得了啊！
　　我一边忙将他扶起拍背顺气，一边心虚地道着歉：“对、对不住，老爷爷您还好吧？”
　　他也一面撑着我的胳膊从地上爬起来，一面对我不满道：“恁这娃这说的甚么话？老夫俺今年才九十八，年轻的很呢！怎么就成恁爷爷了？！”
　　啥？！九十八！好家伙，真高寿！我不由得暗自惊呼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怕道：这老头命还真是硬！刚才好悬没让我一拳给送走！！
　　不过此时我也顾不上跟他扯皮，四下看了看忙问道：“呃…这位…老伯？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您可曾见到与我一同来的那四个人？”
　　“都说了俺年轻的很，恁这娃怎么就这么不懂礼数呢？叫什么老伯啊？俺姓曹，瞅着恁这个娃娃也小不了俺几岁，恁就叫俺曹哥哥吧。”老头摆了摆手一脸坚定地纠正道。
　　曹？哥哥？我抽了抽嘴角：还哥哥？你这年龄都能有五个我了，这老头，真是……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老头。
　　还没等我说话，就只见这个姓曹的老头一脸＇慈爱＇地摸上了我的脸，因我双手正搀着他根本就避而不及，左右转了转脑袋，也仍未逃过他的手掌，只得任由他捏住我的下巴，在那皱着眉头端详起来。
　　我被一陌生人突然靠近，心里就登时生出了强烈的不适，可又不能就此撒手将其推开，他这一把年纪，万一真摔着了……
　　这边我正纠结着，突然感到一阵寒光袭来，还没等我反应，只瞧手里扶着的曹老头就又被丢了出去，不一样的是这次是被扔在了我刚才躺着的床上。
　　“前辈！”我见状忙疾呼道，正欲上前查看，谁料却被小黄脸给一把抓住，满脸急切地问我是否受伤？
　　他见我神色虽茫然无措，但尚且无碍，便顺势将我护在了身后。
　　我不解地抬头看向小黄脸，此时他面色已然是动了怒，而且抽出匕首，挡在身前，一副要跟曹老头动起手的架势。
　　我也不知道小黄脸此刻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会儿又抽的是什么疯，忙一把将其拦下：“你这是干什么？”
　　小黄脸见我出言询问，面色这才稍有缓和，只是手里的匕首仍不肯放下。
　　正待我再要劝阻，却突然听到床上的曹老头像是失心疯了一般狂笑起来，声音爽朗远没了刚才的苍老之感。
　　他随即大手一挥竟将自己脸上的面皮给硬生生的扯了下来，下一秒，一张与我年龄相仿的模样映入了眼前。
　　此时他眉目含情，故意上下扫了一眼我，挑衅地对小黄脸道：“天官，不愧是你看上的人，模样，还真是不赖嘛～～”说着搓了搓手指，意犹未尽道：“就连这手感，也是如此的，令我心动～～”
　　小黄脸一听这话，眸色凌厉，即刻又将我给护回了身后，他原本就高，这一下将我整个人藏得那叫一个严实。
　　这一举动却引得姓曹的老无赖一阵嗤笑：“别这么小气嘛～～给我尝了一口又不会怎么样～～”
　　我被挡住了视线，也瞧不到小黄脸此刻是什么表情，只见他指骨响动，显然是动了杀心。
　　此时我反倒是彻底地傻了眼了，脑子里如同晴天打个炸雷，整个人都懵透了，这……他娘的是演得哪一出啊？！
　　但听床上的变态这么一说，顿时也醒悟了一些，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下意识地低头确认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好，完好无损，这才探出头去：“滚你娘的！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少在那里放屁！”
　　曹老头听我骂他，一开始，脸上像是动了气的，但他娘的这厮不知道又再想着憋什么坏主意呢，眼珠子一转，脸色凄柔道：“小相公你这话说的，可真叫我伤心呐，怎么才一会儿就如此地不乖了，还是先前躺在我怀里的样子可爱一些。”
　　小黄脸忍无可忍，抬手就将匕首丢向了他的脖子，谁料却被对方一闪而过，虽也将其划出了血，但他仍是不解恨，愤怒得瞳孔好似能窜出火来，铁黑的脸上散发着阵阵寒气。
　　那个曹变态受了伤也不消停，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微微眯眼，愠怒之色虽也添了不少，但并未过分流露，仍是贱兮兮地冲我道：“小相公，你瞧他，我不管，你可得过来好好哄哄人家～～”
　　他还没说完，小黄脸就炸了，不由分说地一脚踹了过去，一副势要把对方给弄死的劲头。
　　曹老头也不示弱，腾的一下窜起，却见他的身体就像是那孙猴子的金箍棒一样，瞬间就变长了，与小黄脸不分上下。
　　两人硬碰硬地杠上了，打得那叫一个火热，从床上到屋外，在从屋外到房顶，届时桌椅板凳、门框房瓦四下飞溅。
　　况且二人力道、招式无不一致，如不仔细分辨，在他们纠缠之余，我竟一时也不能立刻认清哪个才是小黄脸。
　　因他们闹得动静着实太大，没一会儿，四下邻舍的人便都纷纷出来围观了。
　　他们这些人一出来，我这才看清，原来这里的人全都是与曹老头原先那般身量的侏儒！心中一震：这难不成就是消失已久的河洛速莫族？
　　柳归客此时也不知是从哪个房间里闻声出来了，看见我追着他们二人忙赶了上来：“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顾不上理他，边跑边回头问道：“阿野和顾叔呢？”
　　柳归客两步并作一步，也小跑起来道：“他们没事，您不用担心，一位胖大夫在给顾前辈治伤，师伯不放心正看着呢。”
　　我一听这话，忙停下来问道：“在什么地方？”
　　“就在您住的那间屋子的后院。”柳归客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此时抬头一看，却见小黄脸和曹老头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索性也不再去理会他们，对柳归客道：“带我去看看。”
　　我们二人当即原路返回，径直奔向曹老头家的后院，还未进门，站在回廊里，便已然闻得阵阵花香，沁人心脾，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进院，就只见满园的大片梅树参差起伏，宛若一间梅园。
　　我一边左右观赏，一边被柳归客引入一间小舍，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木雕小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两个大字——＇雅正＇，后又一横小字儿：＇某年某月，书赠河洛王姬夫人＇。
　　刚到门外，就见阿野迎了出来，我一见他就忙上前去问道：“顾叔怎么样了？”
　　阿野转头看向身后：“在里面。”
　　“………”我也是昏了头了，问他？那不等于白问吗，还不如自己进去一看究竟。
　　当下就一个大步进了屋，只见顾叔临窗躺在一张竹木大床上，身上半盖着一卷皓白裹嫣红梅花绣的雪景软褥，人仍还处于昏迷的状态。
　　他身边的一只梅花式样竹椅上坐着一个刺猬头的白胖男人，正为其重新包扎着伤口，那人很专注，即使有人进来，也不曾让他有丝毫的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