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有多副面孔》我的小Q

15、密道

　　踏入湖底密道之前，顾擎安特地向天空发射了一枚带有门派标记的信号弹。
　　不仅是同门，包括仙门联盟，若看到他发出的信号弹，必定会赶来与他汇合。
　　他明摆着信不过这只蛇妖，而且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交在他最为不齿的乡野小子手中。

　　看出他的心思，钰灵童颇感无奈，不过谨慎一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上于敛知投来的满含歉意的目光，钰灵童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而后带领大家朝密道深处走去。

　　密道内蜿蜒曲折，向下延伸至杳无尽头，好似天然形成，钰灵童一路上都没看见过人工开凿留下的痕迹。

　　沿着小路一直往下走，光线逐渐被黑暗吞噬，仿佛钻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里。
　　越往里走，路越来越窄，窄得只能容纳一人勉强通过。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没有人知道前方会遇到什么，内心的恐惧难免会被无限放大。

　　钰灵童自发地走在了最前面。
　　他也不是完全不害怕，摸黑走向未知的前方，时刻要提防着看不见的危险，生怕迎面窜出个什么东西来，必须得绷紧神经，不能有半点松懈。

　　如此考验一个人的承受力，钰灵童即使平日里胆大如斗，碰到这种情况，也会有些许胆怯。
　　只不过大家皆是因他而来，他自然得站出来承担这个风险。

　　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身后紧跟着于敛知。
　　于敛知抓着他的衣摆，与他贴得很近。

　　钰灵童便笑了：“敛知，你一直拽着我，是害怕了吗？”

　　于敛知无奈道：“我是怕前方突然冒出个东西把你拖走。”

　　钰灵童心里一暖，“那你可要把我抓紧了，我的性命安危全掌握在你的手上了。”

　　于敛知索性两只手都将他抓牢，“有一点我想不通。”

　　“说说看？”

　　“我们既然在湖底，这一路也没遇见任何遮挡物，为何湖水流不进来？就算兮颜将湖水一分为二，那原本蓄在密道里的水呢？又流向了何处？”

　　“唯一的解释，大概是密道口设有结界。”钰灵童摸了一下洞壁，土质极为坚硬，虽冰凉，却是干燥的。

　　“你注意到没有，我们脚下的路只是微微有些湿润，若长期侵泡在水里，早已路不成路了。”

　　于敛知不解：“若有结界，我们为何能走进来？又是如何打破结界的？”

　　钰灵童思索片刻道：“或许那群冒牌货在我们进来之前已经打开了结界？换句话说，他们不是消失不见了，而是潜入湖底进了密道。”

　　“嗯……”于敛知应声，表示赞同，“这样一来，所有的疑问便能解释清楚了。”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我们要尽快找到那群人，只有找到他们，才有希望找到阿墨。”

　　“好，一切都听你的。”

　　“对了。”钰灵童像是想到了什么，脚下一顿，“既然有结界，那么大胖蛇是不是可以把尾巴挪开？不用替我们守着密道口？反正水也流不进来。”

　　于敛知想了想，“它若挪开尾巴，湖水汇合，我们也不好出去。”

　　“也是啊。”钰灵童迈步向前，“罢了，就让它一直支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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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俩在前面一唱一和聊得开心，后面二人始终一声不吭。

　　戚怀风本就是个不善交际、沉默寡言的人，纵使与同门师兄弟待在一起，他也像个闷葫芦一样鲜少说话，不过他为人沉稳可靠，比起喜怒无常的顾擎安，他更受同门敬重一些。

　　顾擎安则还在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他不仅看不惯钰灵童，连带着与钰灵童相谈甚欢的于敛知也让他看着心烦，他甚至还埋怨自己不够强大，身为仙门大派的传承人，他身负着降妖除魔的重任，没能一剑刺死那巨蟒，反倒让妖兽为他们保驾护航，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他越想越气，忿忿不平地走在最后面，好几次都想拂袖而去，却为了八爪火螭的内丹，强行忍了下来。

　　约莫走了盏茶之久，密道慢慢变得宽敞起来，只是一扇石门，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石门厚重、结实，且密不透风。钰灵童在门上摸索了好一阵子，也没摸到开关。石门严丝合缝地紧闭着，连插放钥匙的凹槽都没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寻找阿墨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急切，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却阻碍重重，钰灵童不免有些气恼。

　　他运气“啪”地一掌拍在门上，试图强行将门破开。

　　不料门没什么动静，寂静的密道内竟然冷不丁地响起了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声音。

　　“何人又把我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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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在说话？！”
　　钰灵童警惕地望向四周。

　　黑暗中，一圈又一圈的白光相继出现在石门之上，如同寒夜中的点点繁星，清冷又刺目，不出片刻便将整个密道照得通亮。

　　身后传来“唰唰唰”的拔剑声，于敛知他们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钰灵童则紧盯着石门，看着门上那一圈圈光晕逐渐扩大到人脸大小，再慢慢显现出五官，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长满了人脸的石门。粗略一看，约莫有上百人之多。

　　每一张脸都是一副独一无二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态各异，各不相同，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这些脸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大多都被挤变了形，旋即又不甘心地挤回去，为了给自己争夺一块容“脸”之地，一个个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犹如天生的宿敌一般，相互排斥，相互仇视，相互厮杀，永无休止。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钰灵童镇定了一下心神，问道：“方才是谁在和我们说话？”

　　那些人脸争先恐后道：“是我！”“是我！”“我！”“我！”“分明是我！”“呸！你们这群骗子，说话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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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吵声不绝于耳。

　　钰灵童被吵得耳朵疼，上前劝阻道：“停，停！你们别争了，有谁能告诉我这扇门该如何打开吗？”

　　顷刻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前一刻还在吵吵闹闹的人脸们，好像集体患上了失语症一般，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

　　“诶？你们什么意思？”

　　钰灵童感到莫名其妙，视线扫过去，人脸们目光躲闪，皆不敢与他对视，分明有事相瞒。

　　看出这些人脸应该是被封印在石门上的小鬼，并且没多大能耐，对大家造成不了什么威胁，钰灵童把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凶巴巴地吓唬道：“怎么突然哑巴了？方才不是很能说吗？少和我装模作样！快说！这门是如何打开的？！”

　　密道内仍一片寂静，人脸们眼神飘忽，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装聋作哑是吧？”钰灵童没什么耐性，手腕翻转，凭空抓出一团蓝色的火焰，“再不说话，我就烧死你们！”

　　人脸们瞥见亮光，纷纷看向他手中的火焰，仔细观察了一番，爆发出惊恐的叫声：“天呐！天呐！是幽冥鬼火吗？！这就是传说中的幽冥鬼火吗？！”

　　“算你们还有点见识。”钰灵童冷笑，“幽冥鬼火，专烧孤魂野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只是被禁锢在石门之中的小小亡魂。有朝一日，你们若还想投胎转世，就乖乖地给我把门打开！否则，我定会让你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手中的火焰烧得愈发凶猛，钰灵童扬起胳膊，作势往下拍去，众人脸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求饶：“小仙长，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这扇门的机关不是由我们所控，我们也没办法打开它，你逼我们也没用啊！”

　　钰灵童不听废话，进一步威胁道：“我再问最后一遍，门是如何打开的？！”

　　“小仙长，你别动气，有话好商量。”人脸们笑得谄媚，“我们被安排在此地镇守沧海泣珠，全都立下了魂誓，只要这湖底墓穴不塌，便不得放人入内，否者我们就真的魂飞魄散了！除非你们能找到机关，成功破解后，方可打开石门。”

　　“这条密道通往的是湖底墓穴？”

　　“是啊，你们都走到这里了，难道不知道吗？”

　　钰灵童心道一声：难怪！

　　难怪他刚踏入密道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里的构造和冥泉宫的墓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狭窄幽长，不见一丝光亮，不禁让他回想起那日私逃出宫的情景，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又恍若隔世。

　　钰灵童又问：“你们被何人安置在这里？沧海泣珠又是何物？”

　　“小仙长，难道你不是为了沧海泣珠而来？那你来到此地意欲何为？”

　　“这个你们不需要知道。”钰灵童端正姿态，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我问你们，在我们来之前，是不是还有一群人来过？”

　　“没有……”

　　钰灵童眼神一凛，人脸们立刻干笑着改口。

　　“有的，有的……”

　　钰灵童问：“那群人是如何进去的？”

　　“他们也是依照规矩，破解了机关，才能入内。”
　　“我可不敢拦他们，他们之中有……”

　　两种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众人脸斜眼望向那张说错话的男童脸，似提醒般咳嗽了两声。男童脸讪讪一笑，连忙闭紧了嘴巴。

　　“跟我耍花样？”钰灵童挥掌而下，径直劈向男童脸的面门，“不拦别人，为何拦我们？！”

　　眼看着那团蓝色火焰即将烧到自己的脸上，男童脸吓得哇哇大叫：“不拦了不拦了！千万别烧我！”

　　“快把门打开！”钰灵童恶狠狠地威胁，“别和我耍花招，否则后果自负！”

　　“行，行，我这就开……”男童脸连声答应着，遂即换上一副哭腔，扭头对众人脸说道，“你们也看到了，他会烧死我的！那可是专烧鬼魂的幽冥鬼火啊，真的很可怕的！我准备开门了，你们别怪我……”

　　被掐住了命脉，众人脸虽有不甘，却也不想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只好不满地嘀咕：“你都死了八百年了，少在这里装可怜……”

　　钰灵童不想听他们唧唧歪歪，催促道：“快开！”

　　瞧这能耐劲儿！

　　人脸们瞅了瞅钰灵童那张佯装凶狠的娃娃脸，同时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道：“开，开，开，马上开！”

　　“咔嚓——”一声，类似机关启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伴随着低沉的石磨声，石门缓缓地打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引得众人一阵咳嗽。

　　用衣袖挥开鼻尖的霉气，几人透过门缝，好奇地朝里张望，还以为门后藏着什么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观异景，岂料待石门完全打开之后，门内并无特别之处，只有两条毫不起眼的分岔路。

　　那两条路几乎一模一样，依旧那般幽暗狭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钰灵童站在路口，感觉又回到了起点，正如他们最初进入密道那般，不知前方有什么，不知会遇到什么，而这一次，他们还将面临选择。

　　“为何有两条路？”钰灵童问道。

　　男童脸道：“一条是生路，一条是死路。”

　　“生路在哪边？”

　　“你们自己选。”

　　钰灵童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轻而易举地开了门，后面肯定有更大的难题在等着他们。

　　“能否给些提示？”钰灵童又问。

　　众人脸齐声拒绝：“不能！”

　　钰灵童把视线移向男童脸。

　　四目相对，男童脸打了个寒颤，犹豫片刻道：“左右辨阴阳，阳顺阴逆，此乃天地之理。”

　　“阳顺阴逆……”钰灵童低声喃喃，很快会过意来，“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阳自左而升，阳顺则生，阴逆则死，生路在左边！”

　　“嘁——”众人脸不屑地冷哼，并骂那男童脸，“叛徒！”

　　看了他们的反应，钰灵童愈发坚定自己的猜测，带着大家毅然迈入了左边的小路。

　　他们前脚刚踏进来，身后便传来了沉重的关门声。

　　光线被阻挡在外，眼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是没走多久，密道内又重新亮起来。

　　原来洞壁上镶满了会发光的七彩萤石，各色光芒交相辉映，将整个密道照耀得通透闪亮。

　　钰灵童乐了：“那小孩没有骗我们，这边真是条生路。”

　　于敛知由衷地夸赞：“还不是你的幽冥鬼火太厉害了，把他都吓坏了，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骗你。”

　　钰灵童笑得更开心了：“我哪有召唤幽冥鬼火的本事，只是普通的驭火术罢了，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于敛知大吃一惊：“你就不怕被他们识破吗？不过你刚刚装得有模有样的，把我都骗到了。”

　　钰灵童洋洋得意道：“我见过真正的幽冥鬼火，依葫芦画瓢，这一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幽冥鬼火是冥界才有的东西吧？”于敛知感到不可思议，“你在哪儿见到的？”

　　“我自幼在阴阳两界的交汇处长大，别说幽冥鬼火，我见过的亡灵都不计其数，对御魂之术也略知一二。”钰灵童解释道，“方才那些亡灵之所以被困在这里守门，因为他们生前皆为满嘴谎言之辈，他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本该下拔舌地狱，却罪不当诛，便要想办法洗清身上的罪孽。后来有了御魂之术，施术人与亡灵达成协议，亡灵替施术人办事，施术人帮亡灵超度，各取所需。比如看守宝物，镇守密室，便需要这样的谎话精，他们特别擅长混淆视听，施术人也喜欢用他们。方才那些亡灵说，他们曾与人立下了魂誓，我便猜到了其中的缘由，我一直在寻找他们的破绽，直到那小童说错话，机会便来了，这门他们不开也得开！”

　　“原来如此……”于敛知没忍住，又是一顿猛夸，“灵童兄真是见多识广，聪慧过人，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不对。”向来少言寡语的戚怀风，突然开口道。

　　两人疑惑地问：“哪里不对？”

　　戚怀风道：“若真如钰公子所说，那些亡灵守在这里为的是混淆视听，我们怕不是已经被他们糊弄了？毕竟他们嘴里没一句实话，开门如此容易，选路又那般好猜，这一切是否刻意为之？”

　　“不会吧……”钰灵童颇受打击，扭头望向于敛知，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你觉得呢？”

　　于敛知蹙眉深思了片刻，道：“我觉得二师兄说得有些道理……”

　　“呵呵！”钰灵童被气笑了，“你刚夸我聪慧过人，要不要变得这么快？”

　　于敛知讪笑：“聪慧过人是真，二师兄说得有道理也是真……”

　　钰灵童冷哼：“你的意思就是我们选了一条死路咯？”

　　“有可能……”

　　“死路诶！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那我们……退回去？”

　　钰灵童死鸭子嘴硬，绝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我觉得我们应该要相信人性中善良美好的一面，一个小男孩能有什么坏心思？”

　　戚怀风一本正经地提醒：“他不是人，他是鬼魂。”

　　“对哦。”于敛知在一旁接话，“而且他都死了八百年了，论辈分你应该喊他一声老祖宗。”

　　“……”钰灵童语噎。
　　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你们就看选完路后我们遇到危险了吗？这不都好好的……啊——”

　　未说完的话被惊叫替代，钰灵童只觉得脚下陡然一空，根本来不及借力，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下坠去……

　　惊慌失措中，他不忘朝旁边瞥一眼。
　　很好，于敛知他们也跟着掉了下来。
　　作为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必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幸好他们跌落的地方不算太高，不至于落地时被摔死。
　　从高处摔下来，钰灵童不仅毫发无损，还没多大痛感。

　　仔细一看，他们身下竟然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肉垫子。
　　而人肉垫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要找的那群人，一个个七窍流血，已然命丧黄泉。

　　检查完尸体，钰灵童才发现这些人全是中毒而亡。

　　原来这地面上布满了荆棘，荆棘的刺尖上又携带着剧毒。这些人从高处坠落到荆棘丛里，被荆棘刺伤，从而染上剧毒，才一命呜呼。

　　想明白前因后果，钰灵童心里顿时百味杂陈。
　　若没有这群人在前面开路，此刻躺在这里的应该就是他们了。

　　抬眼向前望去，这片荆棘地范围不广，稍稍用力就能飞出去。

　　越过荆棘地，是一片平坦大道。路上竟然还躺着十几个人，他们穿着打扮与死去的人无异，想必是同一伙人。

　　视线在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通过起伏的胸口和发紫的嘴唇，以及身下的黑血，钰灵童猜想他们中毒不算太深，并且进行了自救，才暂时保住了性命。

　　身边响起于敛知的声音：“快去救他们！”

　　顾擎安厉声阻止：“邪魔歪道，为何要救？让他们自生自灭！”

　　钰灵童一时无语，正在犹豫救与不救，无意间瞥见躺在那边的一群人中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浑身透着一股死寂般的气息，好似一滩死水，毫无生气。

　　心猛地一揪，钰灵童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背影……分明就是阿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