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稀罕 ...
-
“好可怜……”听完这个故事，钰灵童的心情颇为沉重，“丈夫没了，儿子不见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于敛知叹气：“哎，世人皆苦，唯有自渡，个中酸楚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还不是你们这些仙门大派，恩将仇报，卸磨杀驴！”钰灵童愤愤不平道，“利用夏北陌帮你们赶走尸王大军后，也不检讨一下自己为何斗不过魔域，反而将怨气撒在恩人身上，我看你们就是学艺不精，自己没用，却怪罪他人，枉你们自誉名门正道，连一点大门大派的胸襟都没有！”
于敛知：“……”
“还有还有。”钰灵童越说越气，仙门八大派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夏北陌死后，他的尸体该如何处置，你们好歹要征求一下他家人的意见再做决定吧？怎么能说烧就烧，如此不近人情？包括那些活死人，都不想办法救一救，就把人活活烧成灰了？这也太残忍了吧！”
于敛知：“……”
“只可惜我晚生了十几年，当时我若在场，肯定会让尸王将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人士全啃个遍！”
“糊涂话，别瞎说。”于敛知好心提醒，“你生气归生气，别什么话都往外说，不然迟早会吃亏的。”
“我就是要说！做错了事，还不许人说了？！嘶，嘶——”钰灵童气得坐了起来，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呲牙咧嘴的。
于敛知赶紧扶他躺下，像哄小孩一样哄道：“好，好，你随便说，我听着呢，你有什么不满的，不开心的，全发泄出来，我都受着。”
“与你何干？当年你又不在百鸣山，况且那时候你还年幼，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钰灵童典型吃软不吃硬，脾气来了给他顺顺毛，怒火也就平息了。
“你也知道和我没关系啊？”于敛知笑道，“其实当年之事，我师父也是极为不赞同的，否则他不会把这件事讲给门下的弟子听，一来为了铭记，二来为了警醒。”
闻言，钰灵童倒有些理亏，心知不该乱发脾气，小声嘟囔道：“这些话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给我机会说啊。”于敛知无奈地一笑，“十七年前，我们南阳派人微言轻，没什么话语权，若换成今时今日，或许能够阻止那场浩劫。”
“哦？”钰灵童疑惑地问，“难道你们南阳派以前很落魄，后面慢慢崛起了？”
“正是如此。百鸣山大战之后，我师父大开山门，广收弟子，光大门户，我们南阳派才一天天结实壮大起来。”于敛知道，“如今组建了降妖联盟，仙门八大派要推选一个领头人，目前我师父的呼声最高。”
“那你师父挺厉害的，只用了十几年就实现了从没有发言权到获得话语权的强势转变。”
于敛知点头：“可以这么说。”
“算了，不聊着这些了。”
钰灵童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对夏北陌姚芷仙夫妻二人之事这般耿耿于怀，一想起他们的遭遇心里便堵得慌。
压下心头的不适，他打算聊点开心的事转移注意力，肚子里忽然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
昏睡了四五日，他一直未进过食，此刻闲下来，饥饿感猛然来袭，饿得他前胸贴后背，胃里直抽抽。
“饿了吧？我让店家给你准备些清粥小菜，你伤势未愈不能大鱼大肉。”
于敛知总是那么体贴入微，不用钰灵童开口，他便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钰灵童弯眼看他，阴霾的心情开始放晴。
于敛知此人，宛如春季的和风，轻柔而又温暖。
与他相处，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哪怕你任性撒泼，蛮不讲理，他都会给予最大限度的包容。
“我就要吃肉！”钰灵童故意和他唱反调，“我才不要吃清粥小菜，我又不是兔子。”
“兔子爱吃胡萝卜，你当然不是兔子。”于敛知笑容温和，“你需要静养，吃些清淡的流食，身体的负担也会小一些。”
“反正我不吃素食。”钰灵童耍无赖，“我好饿好饿，此刻只有香喷喷的肉才能填饱我的肚子，我要吃肉包子！”
话一出口，钰灵童不由得一愣，遂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透出焦急之色，“阿墨呢？你看见阿墨没有？这么多天了，他回来没有？？我怎么把他给搞忘了！”
于敛知不明所以：“阿墨是何人？”
“就是那晚随我一起离开的那个人！”
于敛知想起来了，“你说的可是冥泉宫养的药人？”
“对，正是他！”
“我一直未曾见过他。”于敛知思索了一下，“他既然是冥泉宫的人，是不是回去找他的主子了？”
“不是的！他不是冥泉宫的人，他是被迫的！”钰灵童反驳道，“而且你们对冥泉宫的认知都是错的！只要是冥泉宫的弟子，修行未满百年不能私自离宫，更不能成群结队的行走江湖，那群人全是冒牌货！！”
钰灵童说着，急不可待地从床上爬起来，“不行，我要去找阿墨！”
“毫无头绪，你上哪儿找他去？”于敛知见他跌跌撞撞地下了床，连衣裳鞋子都没穿戴整齐，赶紧上前阻止，“你别乱动，你身上还有伤，要是弄严重了，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再说了，你这个样子能去哪里？”
“我不管。”钰灵童不顾伤口被牵扯的疼痛，执意要出去，“若真是那群冒牌货搞得鬼，我正好去会会他们！”
于敛知拦不住他，只能好言相劝：“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怎么和一群人斗？况且阿墨究竟在不在他们手里还不能确定。我们不妨先去打听那群人的下落，然后再从长计议。退一万步说，你若真要出去寻人，好歹把自己收拾一下吧，你看你连鞋都没穿呢。”
于敛知的话不无道理，钰灵童似泄气般一屁股坐回到床上。
冷静下来后，他也觉得自己太鲁莽了些。
可是，一想到阿墨有可能被人抓起来，正在饱受折磨，钰灵童又不忍心丢下他不管。
说实在的，钰灵童并没有责任为阿墨做任何事情。
本是萍水相逢，何必记挂于心。
但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
痴痴傻傻的阿墨有缘遇到他，并在他的帮助下一天天好转起来，这也算是为自己结下的善缘。
当然，钰灵童并不是什么大圣人，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比比皆是，他不可能、也没能力像寻惜真人那样一个个的去拯救。
只是他刚好遇到了阿墨，阿墨又刚好需要帮助，两个陌生人，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随后他们一路打打闹闹，寻找包子，为生计发愁，并结伴卖艺、乞讨、睡桥洞，像伙伴，更像家人。
现在家人不见了，他岂能无动于衷？
不说别的，就凭阿墨随他姓钰，他也不会置之不理。而且他还曾夸下海口，要保护阿墨，不让对方再次落到坏人的手里。
理清思路后，钰灵童决定先养伤，等身体养好了再去找那群冒牌货算账。至于寻找阿墨的重任，可以交给阿浊去完成。让阿浊先出去找一圈，总比自己待在客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来得强。
再者，阿浊虽然是泥人，五感却异常灵敏。
当年因无法将灵智完整归还于阿浊，冥道子竟破例为阿浊这个小鬼魂开启了五识，以作补偿。从此阿浊眼能观六路，耳可听八方，鼻子轻轻一嗅，便能闻到千里之外的味道。
为保障阿浊的安全，钰灵童专门为阿浊画了一道隐身符，再将隐身符做成小衣裳替阿浊穿上，最后渡气、召唤，阿浊被唤醒后，领了任务便一瘸一拐地出发了。
于敛知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内心的震惊无以言表。
半晌，忍不住问道：“灵童，你究竟是何人？出自何派？你为何对冥泉宫的事情这般熟悉？”
见钰灵童一脸狐疑地望过来，于敛知不等他回话，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我听闻冥泉宫修鬼蛊道，擅长使用符文咒语与蛊物毒虫，其中有一种十分诡异可怖的蛊术叫‘咒起尸鬼’，习得此术者可以操控死人的尸体，为己所用。我师父说这些都是旁门左道，学会了无外乎让鬼去伤人害人，到头来为自己种下恶因，结下恶果，往往不得善终。而我们修行的目的是为善去恶，毕竟每个人都有好喜乖离的劣根性，所以我们才要修金丹大道，修正心性，把骨子里的劣根性全部扭转过来。”
一番大道理听得钰灵童无言以对。
他心知于敛知说这番话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关心，但是为了保护冥泉宫，他不愿过多提起宫里的事情。
斟酌了片刻，钰灵童避重就轻道：“真正的冥泉宫并非你们所了解的那样，正如你所说，修行的起步在于断恶修善，若心中有正气，无论修习何道，又有何区别？”
末了，补充一句：“我能说的只有这些。敛知，你若信我，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若不信，我也无可奉告。”
模棱两可的回答，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于敛知却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于敛知抱拳感慨道：“灵童兄你心胸宽广，豁达有度，见识深远，才能超众，敛知实乃井底之蛙，向若而叹……”
“又来了，又来了！”钰灵童忍不住翻白眼，而后又笑了。
明明啰嗦又古板，为何这般招人喜欢呢？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稀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