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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巨狼原本顺滑的银色皮毛遍布着狰狞可怖的伤痕,皮肉翻飞,说是百孔千疮也不为过,干涸的污血到处都是,有的伤口还在汩汩的淌血,一走近迎面登时扑来一股血腥味。

      桑晚满眼无措地呆立着,低声喃喃着:“怎么会伤得这样重?”

      “对上了一只七阶圆满的蛇类魔兽。不过我虽然受了重伤,它的晶核却被我掏了。”芬里尔淡淡地说道。

      然而他的声气却比平时虚弱了很多。

      “七阶?魔兽?晶核?”一连几个陌生的词语,直接把桑晚听懵了。

      桑晚虽然很想刨根究底地细问,但看见芬里尔这么一副重伤虚弱的模样,她再是好奇,也只得先将涌到嘴边的问题吞了进去。

      “你不用管我,去睡觉吧。”仍是巨狼形态的芬里尔一边吩咐道,一边用粉嫩的舌头舔舐起身上的伤痕。

      兽人虽然有两种形态可以变幻,日常生活的时候身为人形更加方便,但战斗的时候兽人们却都会变幻为更为强大的原型,而他现在保持原型,恢复起来伤势也会更快。

      桑晚却是一脸迟疑和纠结,没有挪动脚步。

      她知道自己有多么弱小和没用,可她还是想要尽其所能地可以帮帮芬里尔,哪怕只是一点点。

      芬里尔的身前凭空出现一堆绿植,桑晚早就知道他可以变出东西,也不觉惊奇。

      芬里尔侧头舔舐着严重的伤口,用獠牙咬碎那堆绿植,然后用舌头卷起敷在伤口处,毕竟是长着四只爪子的原型,终归没有人形方便。

      “我帮你抹后背吧。”桑晚有些犹豫地小声说道。

      芬里尔本想下意识地直接拒绝,他的性格一向孤僻冷漠,不习惯和别人亲近,更何况幼崽这么小胳膊小腿的,恐怕连爬上他的后背都费力。

      但芬里尔看着幼崽神色紧张地盯着自己,又想到她等了自己快一晚上,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心肠竟一下子软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微微颔首。

      桑晚有些艰难地抱起一堆药材,被咬碎的药材满是黏腻而浓稠的绿汁,很快糊了桑晚满手,但就如芬里尔所料想的一般,桑晚甚至连爬上去都艰难无比,攀着巨大的狼尾巴才气喘吁吁地爬上去。

      一见到芬里尔伤痕累累,皮开肉绽的后背,桑晚便觉得一阵心悸,她抱着怀里的药材仔细地铺在狰狞的伤口之处,心底生出一股后怕。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残酷的世界,连芬里尔这般强大的存在也会被伤成这样么?

      一股对自己弱小和无能的愤恨在桑晚心底油然而生。

      这辈子桑晚最大的心愿,由始至终都不过是想要活下来。

      可她已经渐渐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却又不想要只能仰仗别人的鼻息,做一株攀附别人的菟丝花才能苟活下来。

      但这么没用的她,这两天能活着都是运气好遇到了芬里尔,还能奢望其他的吗?

      桑晚垂眸看向芬里尔背部一处狰狞的伤口,愈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个累赘,哪怕能让芬里尔此时此刻可以减轻几分痛苦也好啊。

      几乎是这个念头划过心底的瞬间,桑晚只觉自己指尖一点绿芒显现,快得恍似错觉一般,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太过疲劳出现了幻觉。

      “咦?”桑晚双眸骤然一紧。

      她突然发现芬里尔这一处仍在流血,皮开肉绽的可怖伤口竟然不见了。

      桑晚心念一动,迟疑地看向自己的指腹,但却什么都没有再出现。

      她又使劲揉了揉有些昏沉发胀的眼睛,芬里尔背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仍然无数,交错可怖,她不由得怀疑是刚才自己看花了眼睛。

      桑晚不再多胡思乱想,细致地给芬里尔后背每一处伤口都敷好了药汁,然后顺着他的尾巴滑下来。

      之前她那么惧怕的巨狼如今浑身是伤,虽然仍然威严凛冽,但他琥珀色的瞳孔半眯,眸底难掩疲惫困倦,蜷缩在山洞的角落里。明明这么虚弱了,他的耳尖仍然直立着,双眸不时警醒地扫视着洞外。

      桑晚突然看见巨狼鼻尖也有一小滩血迹,便下意识地踮起脚尖用手拭去。

      幼崽的动作在芬里尔的眼中慢的出奇,但是他却歪了歪头,没有躲避。

      幼崽的手心温热,软得不可思议,和芬里尔冰凉的鼻尖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巨狼的胡须一颤,鼻尖痒痒的,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响鼻。

      而鼻尖这股痒意顺着喉咙流进胸腔里,蔓延到全身,芬里尔忍不住摇了摇尾巴。

      幼崽抓着芬里尔之前的那件外套,找了山洞另一侧的角落,她把外套在地上铺平,颤巍巍地躺了上去,之后又把外套的后摆当成被子盖在身上。

      地面凹凸不平,十分硌人,脊背睡着都有些发疼,而且春寒料峭,深夜更是寒气逼人,这么一件外套盖着实在太过单薄,她冷得手脚冰凉,身子微微有些哆嗦。

      昨晚是睡得迷迷糊糊地爬进了别人的尾巴里,幸好芬里尔没生气,今天她再怎样都不好意思了。

      桑晚翻来覆去地有些睡不着,她摸了摸额头,又隐隐有些发烫起来。

      应该还在低烧,虽然情况不是很严重,但这样下去……

      “过来。”

      一道声音忽然打断了桑晚的思忖。

      桑晚有些讶异地睁开眼睛,一骨碌地爬起来看着巨狼,巨狼琥珀色的瞳孔在夜间泛着绿莹莹的幽光,桑晚却不觉害怕,反而觉得发光的眼睛有些神奇,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直到巨狼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过来。”

      她表情带了几分疑惑,但还是迈着小短腿蹬蹬地跑了过去,仰起小脸:“怎么了?”

      巨狼没说话,只是用轻柔的力度甩了甩尾巴,巨大的尾巴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把幼崽带了过来,桑晚又跌进毛茸茸的尾巴里,像是滚进了软乎乎的棉花地里,她下意识地挣扎着爬起来,又被尾巴轻柔地带倒。

      “睡吧。”低沉冷肃的男声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

      感受到幼崽没再挣扎,甚至躺在尾巴里舒舒服服地叹出一口气来,巨狼悠悠地阖眼,忽然听见幼崽软糯的声音响起:“谢谢你,小芬。”

      小芬——?

      巨狼猛然睁开眼睛,胡须抽搐了一下,巨大的狼头立即很不乐意地回首。

      但幼崽已经闭上了眼睛,侧躺在银狼毛茸茸的尾巴上,她的黑发倾泻,一黑一白两种极端的颜色交互,浑圆的小肚子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眼见是一副快要入睡的模样,芬里尔只能无奈地闭上眼。

      澄澈的月光不知何时洒落了一地,耳畔是幼崽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他竟然头一次觉得寂寥的长夜不再难熬。

      *————————————

      桑晚从毛茸茸的尾巴里懒懒地睁开眼睛,一束刺眼的光束早已斜射进了山洞里面,光束里飞尘乱舞,不比清晨的微寒,隐隐有股灼热的气流在山洞里面盘旋。

      桑晚顿时感到有些不妙,爬起来正好对上巨狼琥珀色的双眸:“该不会已经中午了吧?”

      银狼巨大的头颅微微颔首。

      桑晚想到这几天芬里尔总是一早便出门捕猎,眼底满是歉疚:“小芬,你可以把我叫醒的。”

      桑晚并不知道芬里尔不仅整个上午没叫醒她,甚至见她睡得那么香,因为担心把她不小心弄醒了,数个小时都没有挪动过身子一分一毫,现在他的四肢都蜷缩得有些麻痹和发僵。

      芬里尔眸色渐深,涌动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没事,反正我也在养伤。”

      他之前认识一个邻居,也是一向独来独往,但却养了只一阶的绒猫魔兽。

      这种魔兽柔弱娇贵,但外貌可爱,生性又乖巧黏人,是很适宜的魔兽宠物品种。

      从前芬里尔不懂这个邻居为什么要费心费力地养一只麻烦的弱小宠物,今天却忽然有几分理解了。

      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日子,孤寂并不算什么,可突然有了一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小东西,便觉得寂寥的黑夜和空荡荡的山洞变得难熬起来。

      ……那么,他要不要也养一只人类幼崽?

      这只人类幼崽虽然性格还算乖巧懂事,但她这早慧的性格之前本就让芬里尔生疑和顾虑,而且这只幼崽又实在是太过年幼弱小,今后养起来会有多麻烦,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性格向来孤僻冷漠的芬里尔,从来不喜欢自找麻烦。

      但是他忍不住想,如果他不养这只幼崽,这么柔弱的幼崽恐怕活不了几天就没命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这个事实,心底忍不住就有些烦躁和不忍。

      算了,不就一只人类幼崽么,当个小宠物一般养着逗乐解闷能有多麻烦,他还没有无能到连只小幼崽都养不起。

      至于和人类之前的仇恨……何必跟一只两三岁的幼崽计较,再则这只幼崽都被人类丢弃了,以后被他养着,和人类就再无瓜葛了。

      桑晚却被芬里尔一动不动的目光盯得有些头皮发麻:“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该不会是受伤之后不方便出去捕猎,准备把她当成储备粮了吧?

      桑晚心头一抖,她有些艰涩地吞了口唾沫,嗫嚅道:“我,我以后不睡你的尾巴了,不会再给你添麻烦。而且我这种病恹恹的人类,你吃了也会生病的。”

      “不吃你。”芬里尔淡淡地转过眼睛,顿了顿,又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以后都不会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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