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妇勤蕾》洪林

5、第 5 章

　　秋天到来，勤蕾的线上个人画廊做得风生水起。起初，小店小打小闹似的张罗开时，她是万千网店老板之一；如今，她是坐拥几万粉丝的小红人了。粉丝和买画的客户大多主动称她小蕾老师。

　　算起来，已经有一个月我没能和她坐下来喝茶畅谈。当然，短暂的闲聊是可以有的。她忙碌充实，延续着青春的梦，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她的棱角回来了，她和我在同学会上见到的那个过着安逸舒适生活的主妇，判若两人。

　　我由衷地为她高兴，自觉地减少打扰她的次数。中秋节时，她请我吃过节饭。月饼节的餐桌上只有我们两人。

　　“他居然提议生二胎。” 勤蕾说。

　　他，自然指秦先生。勤蕾的语气充分暴露了她对这项提议的态度——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我一点也不惊讶。生孩子，辛苦的总之不是男人们，老公们。他们自然张嘴就来，一派轻松。身边冒着高龄产妇危险拼二胎的亲朋好友太多。不论生得顺利与否，有无惊险曲折，生的是男是女，再见面，问起此事，女人们几乎异口同声：“总算完成任务啰。”

　　“可你现在没时间怀孕生孩子，除非——”

　　我的话还没讲完，勤蕾便斩钉截铁地表态了。“不可能，不可能。”

　　她告诉我，秦先生的原话是，要她把“家家酒事业先搁一搁”，大意是他们应以繁衍下一代为首要任务。毕竟青春已逝，生育力有限。

　　“就算想有第二个孩子，我也不想和他生。他，不是理想人选。” 勤蕾态度坚定。
　　我无话可说。因为当事人已把话说到我的心坎上了。

　　“嗯，思路完全没问题，觉悟大大滴高。” 我赞美勤蕾。

　　秦先生和勤磊，他们是活在同一次元，却过着平行世界不相交的日子的夫妻。他们的恋爱初始阶段怎样已无关紧要，所有爱情刚开始的模样都美轮美奂，而那是老黄历了，几乎毫无参考价值。眼下，他们是两个毫无共鸣的，互相排斥的灵魂。

　　十二月底，勤蕾完成离婚手续。

　　“有天早上，一觉醒来，脑子里的想法成型了。” 她回答我关于为何突然下了狠心的疑问。

　　“我为什么要这样生活？我不能再这样生活。” 她说。

　　“如果事情如我所愿地办成了，拥有无限可能的人生就在我们前方铺展开来。一想到能摆脱桎梏，轻装上阵，大展拳脚，我就激动得不行。”

　　“是不是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没错。简直太棒了。”

　　勤蕾租下一间小区底商门面，做起自己的个人画室。秦先生搬出了这套房子，以他的家底区区一套房子并不放在眼里。但他不愧是老练的生意人。谈离婚协议时故作为难，仿佛吃了天大的亏。他开出条件，儿子秦浩康归石勤蕾抚养。因为他没有时间管孩子。

　　做母亲的人，除却个别案例，大都极力争取抚养权。秦先生的阳谋，正和做妈妈的心意。

　　浩康高冷小王子爱往画室跑。他不为学画，只为待在那里。和妈妈聊天，充当临时接待员，招呼前来咨询的学员，也算帮了小忙。

　　有个周末我去画室找勤磊有事，正巧遇上他在向人介绍画室的情况，他推销的对象是一对母女。

　　浩康看了看站在大人身边的女孩，六七岁的模样。他对那位母亲说：“我们这儿的学生，有几个和妹妹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

　　呵呵，说得像他自己是大人似的。

　　“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吗？” 那位女士笑着问他。

　　浩康淡淡一笑，无比傲娇的欠揍样。

　　“不。我妈妈是画家，艺术家。她亲自担任这里的老师。”

　　我清楚地看见，那位女士露出敬佩的神情。她的年幼的女儿盯着侃侃而谈的小男孩，清澈的眼睛里饱含羡慕与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