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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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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枝更加靠近了些。
桌上横七竖八放了一桌的瓶瓶罐罐,她记得吉东曾在闲聊时同她说过,那都是公子的宝贝。
“公子那间房里桌上摆着的东西可不是你能碰的。”那时的吉东用一种极为挑剔的目光看她。
她正在屋里敷着上药,这人不知怎么就巴巴跑了过来,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按照她以往的性情,应该是不用理睬的,或者干脆把对方收拾一通打走,只这一次,也许是伤得太重,也许是对这位整日在屋中不出来的公子确实特殊地好奇些,她问了一句:
“那些是什么?”
“那些是……”吉东的眼睛亮了亮,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容,“你猜啊。”
双枝看着那张欠收拾的脸,只觉得自己哪怕忍着伤也要一拳头砸上去。
事实上,她也正是这么做了。
吉东一见她要打来,连连告饶:“我说,我说。”
抬手的动作牵动伤口,又有新的血液渗出。
她敷药敷得烦了,干脆一把将药盖上,搁回桌上。
吉东又啧了一声:“那可是公子给你的伤药,你……”
“闭嘴。”双枝又将伤药拿回手里。
吉东“噢”了一声,老实地闭了嘴。
双枝:“……继续说桌子上的东西。”
吉东脸上再一次挂上得意,看到双枝又一下握紧的拳头,连忙干咳一声:“其实我们公子原本也出身大户人家,自小博览群书……”
“说重点。”双枝额上青筋直跳。
“你别急。”吉东指了指她手上的药,“这不是你反正伤着也没法出去,我日日同你来说,等你伤好我便也说完了。”
她皱起了眉:“我手臂上要上药了。”
“你还管这些?”吉东语气不屑,一面自觉转过身去一面嘟囔着,“穷讲究。”
也是。不过是打小流窜于街巷的乞丐而已,哪来的那么多规矩。
双枝抿了抿唇。
在吉东日复一日的讲述之中,双枝终于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概用她们这些粗人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一个脑袋出生就开了光一样聪明到有些魔幻的天才,什么父母因故去世、什么亲戚刮分家产的狗血剧情统统发生在了他身上,最后拿着没剩多少的财产勇闯天涯。
而那笔所剩无多的钱,几乎是尽数投入了他的实验之中,其中那些瓶瓶罐罐的研究制造又占了很大一部分。
“你知不知道公子的实验是在干嘛?”
彼时的吉东将手中那个刚从外头讨来的馒头掰成三份,拿起其中一份干净些的给双枝递去:“他跟我说过,我听不懂。”
吉东嘴中嚼着馒头,说话也含糊不清:“要不你去问问?不过公子这都已经好几天没出来透口气了,估计到了什么他所说的‘关键时候’,你最好还是别去。”
双枝低头,也咬了一口馒头。
馒头已经发冷,口感上并不如意,但眼下只要是能够果腹的东西都难能可贵。
双枝知道这个关键时候的意思。公子每隔一阵就会在他的屋子里连续呆好几天不出来。
他的病越拖越严重,吉东劝过许多次,他总是嘴上答应回头两句敷衍。
外面的留言越传越离谱,双枝听一回打一回,每次都带一身伤回来,问她怎么受的伤也不答。
现在……双枝抬起头,看着容玄手中的瓶子,和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原来不是失败了,是成功了。
“这是什么?”双枝第一次问出了口。
“用来觉醒特殊能力的东西。”容玄眼底带笑,“我将它称之为——异能。”
……
痛。
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烈灼烧感使双枝脑袋里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字。
她紧咬牙关,想要昏死过去,但那种痛楚一次又一次将她刺激得无比清醒。
如此折磨之下,双枝仿佛产生了幻觉,她听见了一声碗碟落地碎裂的声音。
然后就是一阵大吵大嚷。
好吵。
双枝已经被身上传来的剧痛逼得几近崩溃,此时还要加上耳朵受到的荼毒。
她实在受不了,强行睁开了眼。两道身影看不明晰。
“你醒了!”
是谁在说话?剧痛退去,双枝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躺在床上,吉东坐在一边磕着瓜子,磕得那叫个专心致志。
双枝强撑着,敲了敲床沿。
有了动静,吉东放下嗑到一半的瓜子,朝她这边瞧了瞧,二人目光对视,空气都安静下来。
仿佛有看不见的情绪在流转。
半晌,吉东打破沉寂。
“嗑瓜子不?”
双枝捏紧拳头。
吉东见气氛不对,连忙改口:“你身上有伤,先别打。伤好了再打也不迟。”
声音越来越弱,双枝心中升起一丝无奈,懒得同他继续废话,从床上撑着坐起。
忽然,她的脑中似有灵光乍现。
她抬起右手,刺目的金光喷涌而出。
源源不断的瓜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正嗑着瓜子的吉东差点没咬断舌头:“这是?”
公子没告诉他自己服下了异能觉醒的药剂?双枝心中划过讶异。
但她不言,只将手中抓着的瓜子往吉东方向一掷,瞧着对方忙不迭躲闪的模样,嘴角掀起一抹淡笑。
双枝想起那日滚油中翻腾般的苦楚,觉得他不知道这回事也是好的。
她以为公子只是想证明自己的实验可行,却没想到后来,容玄竟会一步一步将自己的实验推广开来,他将药剂倒入河流,倒入井口,直至最后几乎在每个人身体里埋下了异能的种子。
而吉东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是离容玄最近的人,却也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
“公子。”夜色如墨,吉东打了个哈欠,“这么晚了,你叫我来干嘛啊?”
容玄看着这个从家中一路陪自己走到这里的少年,心中第一次有些犹豫,他手中拿着药瓶,想了想,还是递了上去。
“啪”的一声,递到一半时药瓶被窗外射入的一个核桃打断,里面的药剂撒了一地。
“谁?!”吉东被这么一吓,一个激灵就清醒了,他立马转身就准备往屋外追去。
容玄拉住他,冲他摇了摇头。
吉东反应过来,这府里统共就住了三个。
既然是双枝的话那就不用追了,肯定没有恶意,指不定又是在练什么新的打架技巧。
“那公子,这个……”他低头看向显然已经不能喝的药剂。
“没事。”容玄将手中破碎的药瓶放到桌上,眸色幽深,“你回去吧。”
吉东也没多想,应了是之后就快步离开了。
这世上有两个人的话是可以直接不用思考就相信的。
一个是公子,一个是双枝。
所以直到满世界都觉醒了异能,人们开始如原始社会般用最直接的方式开始斗争厮杀抢夺领土之时,他才会那样难以置信。
他在容玄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了疯狂与决绝。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公子的父母并非死于意外。
容玄一开始就是为了报复,才会愿意生生忍受病痛折磨,才会甘于在困顿的生活中苦苦煎熬。
人类数量骤减,最后一场大战定在八月初八那日。
八月初八,容玄带着二人登上了最高一层楼,远处,各种颜色的光齐放,是一战定生死的时候。
可为什么……吉东向一旁依旧一身白衣的男子看去。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公子还能笑得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