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卖》茴夏

85、第 85 章

　　半个月过去，汤芷在谢家吃穿不愁，唯一不足的就是汤芷时时刻刻咳嗽，惨白着脸，永远一副要死不活的丧命样。

　　谢义谱给汤芷用的伤药，是京城有名的擦膏，每一处用在脸上，会使脸蛋变的细腻有光泽，仿如一片碧蓝的海水泛着点点波澜的星光，脸上的伤疤因长久的溃烂，前期没有好的治疗，导致后面脸部留下一些坑坑洼洼，不细瞧看不出什么，但放大看去却总能看出。

　　汤芷脸成这样，很大部分是谢义谱害得，他一发病，做事就不管不顾了。那会公主离世，他算是疯的一阵。谢家因为岳父的缘故，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管住谢义谱，只好任他疯。再者汤芷身份低贱，对谢家构成不了威胁。

　　谢义谱欺负汤芷，也正因为对方身份低微，低贱的人却让他感觉有故人之姿。

　　圣德长公主身份高贵，那能是个下贱的平民能擅自模仿了。山鸡终归是山鸡，就算模仿了再像凤凰，打回原形，依旧就是个山鸡骨。

　　谢义谱抱着这种想法，死劲折磨了会汤芷，把人弄的像玩物一般，在手里反复盘旋，只到宠物奄奄一息。等到宠物快不行了，他又发了善心，临到头还掉出一两点鳄鱼泪，凭空捏造出一幅忠贞不渝的爱情模样。

　　一日醒来，谢义谱靠在床的一侧，摸着汤芷黑长的长发，半笑半玩笑道：“你想不想入户良民！成为我的妾就可以了。孙成克那家，你就别想了。他如今恩眷正厚，正得圣恩。阎家又对他青眼相加，等阎家小姐一过府。你和你这孩子还有立身之地吗？主母在世，小妾总是低一头了，更不要说你这个小妾生的孩子了。选孙成克不如选我，虽然我对你不好，但孙成克对你更不好。你好好想想！我不逼你。”

　　谢义谱话虽这样说，但语气总是怪怪了，说是没胁迫人，其实实际已经在胁迫的边缘反复试探。

　　汤芷清楚这些，或者来讲，她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腹中的孩子，只有这个孩子才是她现存的骨血，它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家。以前背着孙成克攒钱，就是想多存一点，把经济独立，不用在看孙成克脸色过日子。

　　她可以吃糠咽菜，但她的孩子不行。既然生下来，她就会好好对待它。于是在谢义谱要给她名分时，她接受了。

　　毕竟从官府的文书里，她只是孙成克家中的奴隶，贱籍里没有任何人权的人。对外说是外室，实际上她无名无分。她和孙成克的婚事除了一场绿红布和陈氏的见证以外就再没什么了。眼下陈氏离世，无父无母无媒，而且听谢义谱讲，孙成克早就订下阎家的亲事，用阎家婚书在手，不久以后便会娶阎落暄进门。

　　一个神仙般的漂亮美人合该有个安定的内宅，她在留在孙家就是给人添堵，让好好的姑娘去给人当后娘。论心而言，她不信孙成克喜欢她。孙成克以前对她有多狠，她还是记得了。

　　不当人只当鬼，他们一家子都瞧不起她。现在有个金子一样做的千金小姐，日子一久，对着少女动人美艳的脸，渐渐都会心动。到那时他们迟早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而她的孩子留在孙家就是他们之间的祸害，也是她的痛苦。

　　眼下谢义谱愿意给她一个名分，愿意抚养腹中的孩子。汤芷也不巴着谢义谱，以后万一人不要她了，她会早早离去，免得碍到别人眼。

　　汤芷把这一切想的极好，可天算地算，就在谢义谱驱车带她去官府落户籍时。芳娘带着邻居大娘寻过来，芳娘在官府登的诉状，必须每日续费才能让告纸接着登。为此芳娘每隔一日就来官府询问情况，生怕遗露掉一丝消息。

　　谁知，芳娘这么苦心竭力找人，结果汤芷被人养的白白胖胖了，脸上的疤痕也淡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很健康，精神状态很好，再也没有以前那种颓靡不振。看到这些，芳娘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突然恨起汤芷。

　　觉得人比自己有手段，会攀高枝，攀上孙成克这颗大树不够，在外面勾搭上一个情郎。

　　这事也不怪芳娘多想，实在是谢义谱同汤芷穿的太像夫妻了。

　　谢义谱今天打扮格外细致，穿的是上好红蚕锦绣，腰间挂着羊脂玉，细腻白润。脚下踩着红色云边的卷云彩，云边各自绣着金丝绒似的毛，毛绒绒绒各织一边。汤芷则被谢义谱安排穿上红衣，腰间也被挂着同款羊脂玉，玉石圆润，一同配套的还有手挂的红玉耳饰手饰，豆大的粉色珍珠交错穿插在玉石之间，看起来既喜庆又名贵。

　　官府里的人看到这一对，都放下手里的活，各自打量了一下。再发现是谢家的大少爷以后，官吏中的记薄吏连忙起身，从椅子上腾出地，等待着谢义谱的吩咐。

　　“谢大人，那阵风把您老给吹过来了？”

　　听着对面人谄媚的音调，谢义谱嘴角再次勾起笑意，袖口里拿出几个袖囊，分别递给周边的官吏。

　　“我还能有什么事？我最近得了一个喜欢的，不过就是个贱籍，想着变为良民，留到身边当个知心人。”说罢，便把汤芷从身边推了出去。

　　同色的女子手腕上配着红意翡翠的镯子，官府里喜欢古玩的一眼就瞧出该物的珍贵。镯子色泽泛着水光，可见谢义谱对这女子的喜欢。

　　官吏们还没为谢义谱高兴一会，下一秒再得知女子的身份，几个顿时垮下脸，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你说你叫什么？”官吏拿着手中笔不敢置信地再问了一遍，为了对比猜想，他们死死地盯着孙成克那页，生怕错过一秒。

　　“汤芷！”

　　汤芷再次重复到，低声且清晰，两个字咬的格外清楚。

　　“那个陪孙成克一起要饭的女乞丐吗？”

　　“那个女的不是孙成克的外室吗？为了她，人还一直和阎家抗争，一直不想娶阎家小姐呢。”

　　“那个外室和孙大人可是情谊永恒，共患多年，谢大人身边的女子怎么可能是那位。”

　　霎时，整个官府想炸开花一样，知道内幕的官吏七嘴八舌地交缠起来。把官府闹得乱糟糟了，颇有一种要把官府闹个顶翻天的地步。

　　“孙成克家的吗？”谢义谱温和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笑非笑的假面脸。

　　谢义谱虽看不起汤芷，觉得对方拉低了他的生活，但当听到他眼下要纳的妾是别人的妾时，心里不得多出几分恼意。

　　在意却偏偏又觉得不行，脸色彻底僵硬住，眼里的笑浅薄地浮在表面，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他很在意。

　　官吏一看谢义谱脸色，顿感大事不妙，也不顾八卦了，可眼光总是时不时扫射在两人身上，都快把人扫成机关枪上筛子。

　　谢义谱深吸一口，上前揪住汤芷的手腕，把人抱入怀里。用吩咐的语气让人把官府文书拿出来，他自己亲自上手写。

　　汤芷这贱籍说好办也好办，左右不过花了几枚钱，把人从孙家的奴隶籍上给支出去，落到谢义谱家系里的良户。汤芷心心念念好久的户籍彻底解决了，她再也不用不是贱籍了，出门打杂也会有人要了，她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因为户籍问题连个安身立命的资本都无，一直被迫依靠着孙成克。

　　突然汤芷笑了一声，身侧的芳娘见到官吏巴结谢义谱，再傻也明白眼前的男人有权有势了。眼睛直溜溜地四处打转，盯着汤芷高挺的腹部，像发现什么惊天秘密，以为汤芷不守妇道，早就同谢义谱暗月私期。

　　汤芷感觉到那束目光，见到是芳娘，见到来人乱糟糟的衣裳，不由一愣。她没有想到芳娘会一直找她，当下也明白人为自己所受的苦楚。谢义谱来的时候，特地给她一荷包，说是给她的聘礼。里面黄金十锭，若干个细白银碎。

　　为了表达感激，汤芷招手想将芳娘喊了出来。结果谢义谱冷着脸让她们留在这里。

　　“在这里说！”

　　为了怕人跑了，谢义谱揪住汤芷的手腕，捏住手上的红玉镯子。

　　汤芷见谢义谱态度强硬，暗叹一口气。她朝芳娘走去，一手将荷包送到芳娘手心，含笑道：“都怪我，害你找我找这么久，我应该通知你了，白白浪费你这么时间。这是我的一份心意，拿着这钱再嫁一户好人家，祝你生活顺利。”

　　芳娘望着手里沉甸甸的荷包，回想起自己刚刚狭隘的思想，老脸一红，羞愧地垂下头。其实汤芷人也挺好了，就是行为举止不道德，让人看不惯，其他的倒也还好。

　　“不辛苦！”芳娘恭敬地回着，一侧的大娘看到这些钱，两眼放光，心里暗地打算着，想等孙成克回来，私下敲诈汤芷一笔。看汤芷的肚子，不晓得给孙成克呆了太久的绿帽子。回想起来倒也觉得可笑，当当一个大官，竟被一个女人玩成绿龟王八，真是太可笑了。

　　做完这些，汤芷就同谢义谱回去了。结果次日，谢义谱给孙成克戴绿帽子一事在街头传了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