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卖》茴夏

82、第 82 章

　　女子喜欢汤芷，才短短三天，就逗得汤芷笑了几回，比孙成克让汤芷笑的次数都多。

　　孙成克偷偷观察了几天，发现这女子真的是单纯谋生的好人，对人放心不少。而且这人还能逗汤芷开心，连带着三天，汤芷同他说话都带着笑意，没有以往常见的悲伤神态，整个人活泼开朗不少，这真是顶天的好事。

　　政事催的急，孙成克耽误这么多天，也不敢再耽误下去。连夜收拾行李，跟外边眼线和四周的邻居说好事情，让人看好汤芷这个孕妇。周围邻居见孙成克身份不凡，自然想借着这个机会结交一次。照顾孕妇自然是个小事，几家一一应下。

　　临到要走，孙成克多少舍不得，一个大男人离家出门很正常。可到汤芷这里，孙成克是真舍不得。夜里抱着汤芷，弯下腰低头聆听腹中孩子。孩子好像知道父亲在听它，在肚里一直闹得不停，东一会西一会，很是不乖。

　　“孩子真活泼，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小宝贝。”孙成克摸着汤芷肚子，慈父一般笑着。两双眼睛黑亮亮了，瞧着颇有些俊俏。

　　瞧着孙成克，汤芷心里幻想起孩子的样貌，说到底她私心孩子长得更像孙成克，这样才能长得标志好看。

　　“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遇到事情就喊芳娘。箱子里有我存的钱，想吃什么唤人去买就好了。孩子月份大了，万一有什么事？就让芳娘去药铺找大夫和张稳婆就好，张稳婆手最轻，生孩子也少受罪。”孙成克轻爬在汤芷身上，絮絮叨叨说着，生怕遗忘某些东西。

　　夫人生产，他不在身边，而且这还是他们头胎，孙成克难免有些害怕，人们都说生孩子就个鬼门关，往上一走，是生是死都说不准。

　　汤芷摸了摸孙成克的头，轻声安抚道：“快去上任吧，不要再耽误了。只要你还要我和孩子，我们永远会等着你回来了。”

　　孙成克一去，汤芷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心里七上八下跳个不停。但朝廷的事是第一大事，灾情关系千万人。她一个女子唯一能做了，就是好好呆在这里，安安静静生下孩子。

　　眼下，汤芷只能宽慰孙成克，做好他的心理工作，让他无负担上任。

　　出行的马车在门外停滞许久，见时候到了，孙成克也只能离开。

　　路途艰辛，再加上桥路冲断，孙成克在路上被迫停了半天。终于能走了，路上正巧遇到阎胤带着人护送粮食。

　　阎胤见两人目的相同，也没问孙成克意见，直接把人接到马车上，一共赴任。

　　阎胤在马车上处理公务，孙成克在马车边闭眼休息。两人互不干扰，各做各的事。终于到的目的地，阎胤才和孙成克说一句话。

　　“那个外室怎么样了？”

　　阎胤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关心汤芷，可能是阎暄正的纠缠，让他突然对那个没见过面的女子有点上心。但上心程度也就一点点，只配给他当个话题，其余的一概不想去了解。

　　孙成克面上一僵，不明白阎胤的意图。他巴望汤芷能好好了，同他一样长命百岁。干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剩下沉默。

　　阎胤本就随口一问，见人护外室像护崽子般，突然没了兴趣，觉得无聊至极。他不爱别人的情情爱爱，以前有公主时，他一直想夫妻敦伦、懂事体，洞房花烛，样样事体。由他挑起红盖头，照理迎娶心上人。现在没了公主，他只想守活寡，为公主守孝。

　　天空突然下起雨，豆大的雨滴打在阎胤头上，侵透衣裳。让阎胤不由感叹道：“不想说就不说了，好好处理公务吧，今年的雨水颇多，不知道这个洪水什么时候能处理好啊！”

　　“到任上好好干，别拖望布政使的后腿。他是个有品德正直的人，你跟着他会学好很多了。”

　　说完，阎胤身侧的下人见雨势过大，急忙翻出粗骨伞，打在阎胤头上。

　　出门迎接阎胤的官员一早就等着了，听说阎胤来了，全部人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洪水泛滥成灾，朝廷的补足也在洪水的冲击下，全部消失。官员们尚且有些存粮充饥，可城里幸存的百姓就没这么幸运了。已经几日滴水未进，朝廷再不来粮，只怕会起兵动乱，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随着阎胤的到来，这种担忧很快就没有了。阎胤家财万贯，所带粮食丰富。不仅带来了朝廷的赈粮，还从自己私库里添了些粮食。

　　再加上这赈粮是由阎胤亲自押运了，路上压根没人敢接货。阎家关系硬，身为家主的阎胤更是威严。

　　身为望布政使的望浩宕见到阎胤来了，更是大喜过望。阎胤一来，就代表着有钱了。望家也有钱，可他家抠门，不比望家家大业大。

　　“阎胤，您终于来了！”望浩宕急忙冒雨跑来，自然地接过阎家仆人的雨伞，对阎胤一幅亲亲热热的模样。让跟在阎胤身后的孙成克很是不是。二位上司都是天之骄子，跟在他们身后固然会很快提拔。可冥冥之中，孙成克总觉得他和他们走不到一块，就算以后真的共事，也不比了他们从小到大的友谊。

　　望浩宕同阎胤聊了一会，问了问关于灾情的见解，再得到不同的方法以后。终于在余光里见到孙成克，看到下属身上不合适的衣裳，再次想起家中闹的荒唐事，眼里多了几分愧意。

　　孙成克默默地听着，心里记下他们的想法，打算等发表意见的时候，谈一谈他自己的想法。可等了好久，也没人让他出声。

　　唯一用到他了，就是派他做粥加在城里幸存点分粮。灾民饿得前胸贴后背，现在见到粮食，两眼饿得放光，宛如田间的耗子，眼睛精亮的吓人。一个接着一个，像渡河的野马似的前后扑过来，争当第一个吃粥的人。

　　孙成克到底是个书生，灾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细皮嫩肉的脸很快浮现一道肿痕。阎胤比孙成克要好点，从小就习武健身的人很轻易就制服了灾民，像揪小鸡一样，把人从粥罐上揪下来。

　　阎胤板着脸冷冰冰瞅了眼灾民，一个玉佛做的人生起气来，比洪水还要可怕。洪水还有生还的机会，可青天大老爷让你死就是死，让你生就生。

　　灾民很清楚阎胤的定位，心里怕得很，一颗心像被分成两半，一半渴望粮食裹腹，一半畏惧阎胤，一直提心吊胆了。正因为心里害怕，行事都收敛不少。

　　灾民经过这一闹，都老老实实排队打饭。粥很快发光，只喝这一碗，灾民总是喊饿。阎胤为了以防万一，也怕洪水再次加剧，小心存着粮食，吩咐每个灾民只能领一碗粥，不可过多也不可过少。刚刚够灾民尝个小饱，让人不易饿死。

　　阎胤这个法子不错，望浩宕发现城里的饿尸少了很多，心里渐渐有了希望。觉得过不了几天，灾难很快就会过去。

　　不仅望浩宕这样想，城里乃至全国百姓都报有这种想法。

　　陛下得知洪水消退，灾情得到控制。焦急的心情得到疏解，连着几天没在上朝，一心服侍病中的太后。朝中看陛下都放松了，他们也跟着放松下来，好久没出过门的世家子弟聚在一起闹着玩乐。闹得京城热热闹闹了，颇有些过年的感觉。

　　汤芷身子重，偶然想出门看看，芳娘也不允许，照例乖巧地听着，等着芳娘出门采办货物。可外面的热闹总是时不时吸引汤芷，让她想出门看看。

　　一次趁着芳娘不注意，汤芷终于溜了出去，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口气，转角就撞见提着鸟笼逗鸟玩的谢义谱。

　　高挑的男人一见到汤芷，藏在阴影里的脸一下开朗起来，像一条影子刻意模仿阳光上的人，模仿再像总是却少那一丝阳气，给人总是阴嗖嗖了，扑面而来裹杂着冷气，顷刻间便要了人命。

　　“小汤芷好久不见啊！”

　　谢义谱带着笑快步走过汤芷身边，死死地拽住她的手。低头贴在她耳边状似亲密低语着：“还以为你死了呢！阎家放火，连同打胎药也没将你们弄死。看来你们真是福大命大啊！”

　　说着，他话里流露出一丝可惜，不知道是惋惜汤芷没真正死去，而是惋惜这孽种没打掉，或者两者都有可能。

　　汤芷听到谢义谱的疯言疯语，脑里传来阵阵疼痛，犹如被针扎了般。她老老实实活着，为什么始终有人巴不得她死。她不理解，谢义谱也不理解。

　　谢义谱看着汤芷的脸，又接着不断回想起公主的脸，他心里就只剩下恨。明明以前是爱，现在全没了。阴阳两隔，再多的情谊也只能留给死人。他不像阎胤假正经，他当不了一辈子和尚，也不能为公主守一辈子活寡，他做不到清心寡欲一辈子。想找替身，在京城看了几遍，都没有眼前这个女子让他有眼缘。回去以后，他总会在梦里想起汤芷，想着想着就像将人夺过来。如果夺不过来，那就干脆毁了。反正他已经失去一件宝物了，大不了再失去一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