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卖》茴夏

79、第 79 章

　　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孙成克那边便收到上任的催促信，飞鸽一连送了三封。望彰收到儿子的信，也派人过来催促孙成克。

　　望家也是名门，做法自然克制有理。望彰为了望布政使的事，坐着轿子带着礼物亲自上门拜访。

　　按照望彰的身份，背靠异姓王这个大腿，家中子女更是各有各的争气，女儿高嫁，儿子深受当今陛下器重，年纪轻轻已经位列高位。他本人的身份也不低，望家现今的掌权人，在京城世家里威望并不比阎家小。于理于情，他都没必要屈尊就卑，给孙成克这个无名小辈赔礼道歉。

　　要不是望布政使知晓父亲所做之事以后，在信中严加批评，又在妹妹这边放下狠话，惹得女儿回家哭哭啼啼了。望彰这个老狐狸才舍不得这老脸，在孙成克跟前附小做低。

　　望家都做这种低姿态了，孙成克也没道理一直抓着不放，他一没权二没钱三没理了，望家先前待汤芷也是好吃好喝的照顾，又没有故意亏待过。望家给个台阶，孙成克顺着台阶也下了。以后还要在望布政使手底下混，孙成克还是有些眼色，两家的关系能拉近一些就拉近一些，冤家宜解不宜结。

　　望彰看着破旧的孙家，低头又望了望新做的鞋履。上好的精黑丝绸牢牢缠着厚实的棉絮，鞋头最往前挂着半边银制晚月。孙家这地怎么看怎么破旧，让望彰一时有点后悔。为了彰显对孙成克的重视，才特地穿了妻子新打的衣服。

　　“都和阎家结亲了，怎么还住这么破的地方！”望彰心里直犯嘀咕，养尊处优一辈子，一辈子没外放过，老到这份上，还要去这里。好在只心里嘀咕，脸上还是维持着世家大族的风气，脸上端着笑容，同孙成克在外聊了会。自家的小厮也很会来眼色，等到主人聊完天，带着备好的礼物紧跟在身后，随时随地准备放上礼物。

　　“都是小事！改天有机会一定亲自上门拜访，感谢望家对我的培养和照顾！”孙成克大步恭请着望彰，将人请到孙家小院，这里说是小院，但更像一个四角漏风的破茅屋。好一点能住人都当卧室及客房，为了节约住房成本，孙成克找了个最差的房间当书房。最开始还没有如今这么破，经过一场大雪的洗礼，再加常年本就失修的原因，根基根本就不稳，于是该漏风的地方可劲漏风，风声呼啸。吹得屋里总觉得寒气逼人，寒毛竖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冷了。

　　望彰在屋内没呆多久，就难受地聊不下去了。天气逐渐变暖，但冬天也才刚刚过去，春风尚早，吹过身体那会，让望彰这老古头情不自禁多打了几个寒颤，颤颤抖抖全身发寒。一旁的小厮是太太指派下来了，自家老爷命好，年轻时靠着一副貌过潘安的长相以及一手好字，成功让当时的夫人高看。两人成婚以来，诞下一对儿女，儿女又争气，自家老爷腰板子同以往硬气不少，说话做事嚣张好多。在外惹过不少事，大公子在京时一直帮望彰处理后果，免得在外得罪人。大公子不在了，女婿接着帮老丈人处理事情。这回大公子特地在信里嘱咐要对孙成克多看重些，日后孙成克与阎落暄结亲，有阎家当背景。在得当今陛下青眼，再以陛下现在除世家风气手段，照这个势头，不出意外，如果没有别的人选，孙成克会成为下一个青出之秀。这个朝廷需要新的新生力量了，寒门也该起来，同世家大族争一争地盘，换一换朝野的风气。

　　小厮眼见老爷呆不下了，为了避免老爷等会又说什么不着调的话。小厮笑呵呵地走到一旁，把礼品放到桌子后，说的句看似无意的话，“老爷，您今天还有宴会！”

　　小厮这一番话彻底给了望彰一个回去的机会，连忙跟着聊道：“我还有事，我先出去了！有机会，我们改天再聊。”

　　望彰一走，孙成克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他也才二十出头，刚入官场，行为处事还不成熟。如今有了妻儿，行为上面更加多思多想，也怕得罪人，被人找机会修理一顿。修理他是小，修理汤芷和孩子是事大。

　　想起汤芷，孙成克眼神温柔下来，当务之急，得先给汤芷找个好屋子。他在后院的屋子来回看，最终敲定了孙月香的房间。孙月余对自家妹妹疼在心里，有什么好的首先想着自己妹妹，给孙月香的房间自然是最好了。屋子面朝阳光，屋内暖洋洋了，像被阳光来回烘烤。冬天不冷，夏天屋外的树再度长回叶子，整个房间想必凉快不少，最适合汤芷产后生产休养。

　　选好房间以后，孙成克特地去找孙月余和孙月香商量。孙月香终究是个女子，他和汤芷一路走来，知道身为女子的不容易。世道艰难，女子本就不容易，孙成克不想让其他女子过的都这样艰难。换人房间一事，孙成克不想轻易做主。

　　固然孙成克先提出自己的需求并讲明汤芷的情况，孙月香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刚才才听自家哥哥说先在酒楼暂住二天，等避过孙成克的风头，他们再回去。结果自己的房间被汤芷占用，那可是她出嫁的闺房，为了以后出嫁面子足些，她特地买了不少织线。床边的床帐和床布花费了她不少心血，现在转头就要送给他人，为他人做嫁衣。孙月香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她可不想把自己香香的屋子给丑下人住。在她心里，汤芷就是个下人，当过下人，那她一辈子就是下人，凭什么同她平起平坐。

　　面对孙月香不愿意的神态，孙成克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竟然不愿意，他就直接强抢，汤芷月份大了，他也不想麻烦汤芷来回折腾。

　　“成克，月香年纪小，你别管她。只要我们回去住，她住哪里都可以。”孙月余看出孙成克的不悦，可是房子是孙成克找了，租金按压也是对方看在亲戚的份上，为他们垫上了。京城屋子极贵，住酒楼没几天，手里的余钱花得差不多了，以前在家时，吃饭多靠种菜，没花过什么钱。现在才出门不到几天，这边的物价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了。孙月香也天真，一直叽叽喳喳想要回去，说这没吃好那没住好，日子过的繁琐又痛苦。殊不知如果还不回去，以后连这种酒楼也住不起了。为了照顾妹妹，孙月余一直没说。

　　孙月香没看出孙月余的话中意思，闹着无礼反驳着：“我不愿意换房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着眼角的泪意涌现，直嗒嗒地落下来，溅落在脸颊一侧。

　　孙成克不喜女子哭泣，一看到眼泪，他就想着曾经对汤芷所做的错事。爱是一种愧疚，不爱是觉得无所谓，当命运之剑回旋，他只想回到从前，一巴掌把自己扇醒，制止自己曾经的恶行。

　　“别哭了。”孙成克心没以前狠，可能初为人父，多了些慈悲心肠。正要做出退让，孙月香那边又闹出一丝幺蛾子，话里话外都是恶语。

　　“她就是个下人，我以后可是要当正房夫人了，一个下人怀了个孩子就金贵了，凭什么抢我的东西，真是个贱东西。”孙月香掉着眼泪哭闹着，说话更是一副不讲理。

　　孙成克也不惯着她，瞧不起汤芷，也不看看她够不够格。既然瞧不起，那就别回了。孩子一事本就惹他厌烦，要不是母亲离世时，念着大家帮忙操办的恩情和被阎家胁迫的境地，他才不想同孙月余就这样算了。

　　“既然这样，大小姐在这里好好呆着，你的东西等下让你哥回去整理，我孙成克人贱，经不起你这尊大佛。”

　　孙成克看了眼孙月香，没留情面便离开了。孙月余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妹妹，一时之间真想不要她了，真是过于蠢笨，蠢笨如猪，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一点没学会，浑身上下全是娇气，哪里有当掌权夫人的气度。

　　“孙月香，你真敢胡说啊！你现在赶紧追上去好好赔礼道歉，我手里没多少钱了，这事没办好，等会就把你卖到青楼给人陪酒。”

　　孙月余气的上前扇了孙月香一巴掌，指着人鼻子好好骂了一顿，本想把人骂醒，没想到没骂醒，反倒把孙月香打吐血了。好好的姑娘家脸皮肿的厚高，红润的脸脸色霎白，远远看去直叫人怜惜。

　　孙月香长的好，一张脸让她在人群里受到优待，出门买菜会有人多送，上门提亲的人有很多，可孙月余看不上，孙月香也是一样。如今还没加入高门大院，如果容貌受损，情事说不定会告吹。

　　孙月余弯下腰，用手捧起妹妹的脸，仔细地观看了几下，发现没留下掌痕，没有伤到脸，便冷静下来，打算开始从长计议。事已至此，已经得罪孙成克了，现在只能尽力安抚对方，避免后续更加糟糕。至于与阎家的婚事，他得好好想个法子，拖人磨一磨自己妹子的性子。她这性子不改，有吃亏的时候。眼下有他护着，事情还不严重，以后成婚生子，离了他指不定在后院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