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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四维 ...

  •   两条平行水柱相互蜿蜒盘旋缠绕成了一个双螺旋上冲的水链,一往无前,直冲云霄。
      一只白天鹅振翅而来,在空中无畏地翱翔。
      水链在一米五处拦截住了天鹅的路线,与天鹅狭路相逢,傲气相撞。
      天鹅在被激发飞扬起的水珠中重获新生,带着一身五光十色斑驳陆离金光闪闪的羽毛继续前行。
      水链在与天鹅的撞击点处开辟出了一条新路线。两条水柱围着天鹅体继续相互缠绕,把天鹅身上的光辉向四周折射。
      天鹅带着水链以撞击点为起点一步一步地绘制出了一个半径五米的大圆。
      天鹅再次在撞击点处与水链迎来了生命中的第二次相撞。在撞击的瞬间,天鹅把身上的光辉全数地转移给了水链,然后在一群混乱的水珠中闯出并斜向上冲刺。
      水链接收到了来自天鹅的光辉,一改路径,带着变幻莫测的光彩在撞击点处往两边同时回流。
      以在撞击点延伸出的直径终点为中心,两端冲过来的水链不约而同地各在其半圆路径的四分之三点处戛然而止。静默几秒之后,同时直线上冲。三米过后,直角转向朝对方奔跑。又在两米过后,各三分之一岔道分流向上,并在半米过后又直角转向朝对方奔跑,最终汇聚成形。
      天鹅在高空中180度大转弯后掉头返回并直线冲向水链。天鹅飞过水链半米高的空隙,翅膀横切两端的水链,把水链所有的光彩都吃得一干二净,然后变成了黑天鹅远走高飞,豪不留恋。
      水链失了光彩之后,心灰不已,封闭自己,冰封成型。
      一条白里透金、金中泛白、夹着鲜红尾巴的鲤鱼一跃而上,摇着尾巴准备横跨冰柱。
      四周的空气仿佛也被低温凝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鲤鱼身上。
      两只拳头也一并被举起为鲤鱼打气助威,“小鱼儿加油!”
      鲤鱼用尽全力摇着尾巴,一点一点地逐步靠近。鲤鱼终于到达了第一道冰柱,还有半米便可跃过这龙门。
      两只拳头也为了接下来成功的一刻在激烈地颤抖着。
      鲤鱼的速度已逐渐减缓,但成功近在眼前,还可奋力一搏。鲤鱼坚定的目光、额上的水珠都为了这一刻屏神静止。鲤鱼一寸一寸地、艰难地靠近最后那道冰柱,已出半头,再过半身即可。
      但,冰柱却在最后一刻溃烂成屑,土崩瓦解。
      鲤鱼被一冰块砸中腹部,无奈落海。
      冰柱、水柱都回归了海面,不复存在。
      鲤鱼伤透了心,带着逗号符游过贾男子的光脚下。
      “点额不成龙,归来是凡鱼。”贾男子目送着在脚底下游过的鲤鱼感叹道。
      海面的波浪溅到了贾男子脚上。
      贾男子震惊。他低头看到了自己正漂浮在海面上的双脚,双脚离海面仅十公分。海面不停地在晃荡,连带着自己的影子也不停地在晃荡,果然一点也没有扎实的地感。贾男子警惕地环顾四周,果然是没有边际的汪洋大海。海浪卷着风一起翻滚,果然连风都是彻骨冰凉的。
      “啊……”贾男子双手抱头呐喊,“我不要被吃掉,我不要被吃掉,飞高点,飞高点,飞高点…...”贾男子把手比翅使劲扑腾,用脚化轮疯狂踩踏,他要逃离,他要往天空逃离。
      贾男子仰望天穹,忘我地飞翔。突然,他的右脚感受到了一股滑滑的触感,贾男子全身汗毛直立,鸡皮四起,不敢动弹。
      贾男子闭着眼睛不愿面对现实,他的全身都在拒绝接受这个事实。贾男子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终于敢睁开眼睛迎接命运的洗礼。
      是什么?
      啊,是斑鲨!斑鲨的眼里闪出了一道锐光。
      贾男子看见了正前方不远处的一头斑鲨正在吞噬自己的视野。
      贾男子捂住嘴巴欲哭无泪,他反应过来了,原来刚才踩到了斑鲨的背鳍,一个“惨”字都不足以形容。“快飞快飞快飞……”贾男子加速逃离,天空才是他的归宿。
      但,他却始终飞不高。
      眼看着就要被冲出水面的斑鲨吃掉了,贾男子放弃挣扎,双手捂住眼睛,看不见就不存在,“啊,妈妈!”
      一阵笑声入耳。
      连风都变得和睦。
      贾男子忽觉双脚也变得踏实,正儿八经地踩上了个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贾男子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踩着那个东西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脚。哎呀,站住啦!然后他伸出右脚,用脚趾头点了一下。哎呀,果然有东西!然后他又点了两下。接着他收回右脚,两腿原地踏步。这才吃了定心丸。
      贾男子徐徐地把双手从脸上拿开,缓缓地支开了右眼。他看见了熟悉的黄土地、熟悉的油菜花。贾男子勇敢地展开了双目,迎接他的是五颜六色的花海,连阳光都变成了金子。
      “快来追我呀!”
      贾男子闻声转头,他看到了不远处一条白色裙子正在一颗树后面奔跑。
      “快来追我呀!”
      贾男子闻声再转头,他看到了不远处一双光脚卷起了漫天飞舞的蒲公英。
      “快来快来追我呀!”
      贾男子的余光抓住了一头飘扬着的黑发从自己的耳边飞驰而过。贾男子迅速转身,伸手想要抓住。不过他什么都没有抓到。
      “快来追我呀!”
      贾男子看见了自己正前方有一个人正在花丛中奔跑,贾男子追了上去。
      一双穿着白色裙子的腿正带着笑声从一块巨石面前奔跑而过。
      贾男子停在巨石面前,凝视了它几眼。
      “快来追我呀!”
      贾男子看见了那个人正从一根细细的树干后面跑开。
      “快来快来追我呀!”
      贾男子看见了那个人爬上阶梯。
      贾男子弯着腰、攀着扶手、气喘吁吁地爬着石梯,“这楼梯怎么这么长?”
      那双脚停在了阶梯顶端并转过身来。
      贾男子看见了前面的石梯上正站着一双脚,“太好啦,让我看看你是谁。”贾男子伸手想要抓住那条裙子。
      结果,那双脚的右脚抬了起来,并踩在贾男子脸上。
      “是香香软软的小脚耶,嘻嘻!”贾男子想。
      随着那只右脚蓄力之后猛一踢,贾男子被踹了下去。
      贾男子在长长的石梯上翻滚而下,骨头的撞击声咔咔奏响。
      贾男子折着左小腿摊开四肢,他张着嘴巴,睁着眼睛,躺在一片血海当中仰望天穹。
      贾男子一点一点地腐烂,一点一点地发臭,直至变成了干尸。
      贾男子惊醒。
      贾男子就着月光从床上惊坐了起来,他目光直愣,大口地喘着粗气。贾男子环顾了一下黑暗中的房间,如故如初,并无特别,还好,只梦一场。
      贾男子用手粗暴地抹了抹脸,他早已汗如雨下,连头发都湿成了一个一个钟乳石。
      贾男子用手蛮横地甩起头发,他早已臭气熏天,连衣服都湿成了一张服贴的水膜。
      贾男子用手急速地脱光衣服,他早已酷热难耐,连床单都湿成了一幅厚重的人形。
      贾男子用手狂野地翻下了床,他早已燥火难熬,连内裤都湿成了一块融化的冰砖。
      贾男子踩着地上的内裤而过,霸道地拉开了窗,他早已口干舌燥到连双唇都发白。
      贾男子跑到角落的小桌子旁边,拿起桌上那瓶装得满满的生命水。他迫不及待地当场席地而坐,让屁股感受瓷砖的清凉,让热量尽量识相地转移。
      欲把白水比酒精,他,一饮而尽。

      贾男子吹着口哨、摇头晃脑地爬着楼梯。当他拐进了二楼走廊之后,一个摇曳生姿的身影出现在了贾男子眼前。
      只见玩子披着波浪卷的密发,穿着一件吊带长裙,踩着一双细跟鞋,掷地有声地朝贾男子走来。
      贾男子定在原地,举起一只手羞涩地跟玩子打招呼,“Hi!”。
      玩子走到贾男子面前,伸出一根食指勾起贾男子的下巴,始料未及地唱起了歌,“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心间开启花一朵。”玩子用食指把贾男子的下唇当弦拨了一下。
      “哼,女人,爱上我是不是,哈哈哈哈哈!”黑色怪兽不期而至,它凑到玩子脸前意气风发地说完,然后撅起屁股、捧着自己的脸蛋、撅着嘴巴,“MuaMuaMuaMuaMuaMuaMua……”
      “WoCha!”红色怪兽从旁边冲出来,对着黑色怪兽一个飞踢。
      黑色怪兽的脸部接受到了致命一击,重重地摔到墙壁上,然后带着伤痛从墙上滑下。
      红色怪兽跳着翻了几个身站到贾男子面前,然后反手给了贾男子一巴掌,“WoDa!还不赶紧接下去唱。”
      贾男子茅塞顿开,腼腆地唱起了歌,“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想念汇成一条河。”
      “点在我心内的一首歌,不要只是个过客。”玩子牵起贾男子的手,蹦蹦跳跳往前走。
      贾男子开心极啦,跳起来吧,“在我生命留下一首歌,不论结局会如何。”
      看着玩子跟贾男子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黑色怪兽与红色怪兽双手贴双手,脸蛋贴脸蛋,心心相惜地齐声说:“Oh!是爱情啊!”

      乌漆嘛黑的房间里,贾男子贴着门后板正在跟玩子深情地相吻。
      玩子突然停了下来,不满地对着贾男子说:“你湿啦!”玩子嫌弃地伸起右手把手掌展开,然后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用贾男子的T恤擦拭右手。
      贾男子狼狈地定在原地,尴尬地对着玩子说:“对不起。”
      玩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转身之后把脚上的鞋甩掉,然后拨弄着头发,赤脚走向屋内。她双手撑在窗台上盯着外面惬意的晚景。
      看着月光映照下玩子美轮美奂的身影,贾男子心跳得厚重又响亮。他猛吸了一大口空气之后欣慰地将其吐出。屋子里弥漫着的芳香仿佛预示着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贾男子按捺不住自己的荷尔蒙,情不自禁地开始扒自己的衣服,不由自主地边扒边向玩子靠近。
      玩子突然伸手帮窗台上放着的一个宝箱转过了身,然后自己也转过身来背对着并靠在窗台上。
      贾男子已经扒光了自己的一条裤脚。他抬起左脚金鸡独立,弯着腰捋着裤管,然后心急如焚地往前跳,刻不容缓地抬眼看向玩子。结果贾男子因为自己的脑子突然被抓走,以致于右脚跟落地之后孤苦无依,承受不住重量,狼狈地摔上了地板。这冲击,可不得臀骨碎一地。
      因为他抬眼看见的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宝箱。这个宝箱的箱体外镶着一颗惨白恐怖的骷髅头,俨然一颗夜明珠,抓走了此时此刻所有的光线。
      玩子用右手提起镶在箱盖上的骷髅头的鼻子,掀开了骷髅头的嘴巴。
      这里面到底护着什么宝贝?
      玩子拿起宝箱外面放着的一盒火柴,她从里面拿出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侧面擦划把它点燃。然后玩子把那盒火柴放回原地,举着燃烧着的火柴对贾男子说:“来,拿着!”
      “哦,好!”贾男子顾不得自己的屁股,他屁颠屁颠地小跑到玩子面前,小心翼翼地抓过那根火柴。
      释放火柴之后,玩子把双手伸进了宝箱里。
      骷髅头的嘴里当然是一团红色的肉啊:红色的舌头,红色的软腭,红色的硬腭。好吧,是红色的海绵垫,只有庄严高贵的海绵垫才配得上这世间绝有的宝贝。舌头上镶着两团乌漆嘛黑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照下显得更加的恐怖。
      玩子拿起了软腭前放着的一个长条状的、用黑布袋包裹的物体。玩子把外面的黑布袋缓缓拉开,真相渐渐流露。
      贾男子觉得可神奇啦,他遍要凑到跟前一探究竟。
      随着黑布袋徐徐而褪,庐山真面目渐渐显露。首先看到的是一根极细的瓷器,底面上有一个针眼大的黑孔,曲面上夹着橘红橘黄的纹理沿着略微弯曲的弧度蔓延而下、逐步膨胀,偶夹着些许褐红的斑点,最后终止在一个开口向上的残缺球体上。该物体底面直径1厘米,与物体曲面成直角三角形的边长分别为5厘米和20厘米,球体直径6厘米,残缺90度。没了黑布袋的遮挡,整个物体上涌动着的岩浆才得以活灵活现。好一个纹理清晰,光泽耀眼,美艳精致。
      “哇!”贾男子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好看吗?”玩子把黑布袋扔回宝箱里。
      贾男子目不转睛地频频点头。
      “这叫瓷烟枪。给我。”玩子向贾男子摊开右掌。
      “嗯?”贾男子错愕了几秒之后连忙把火柴向玩子递了过去。
      玩子接过火柴后照亮了球体开口。
      贾男子马上凑过去一窥到底。他看到了球体里面是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有颗粒感。
      玩子在贾男子的注目下把火柴插进那团东西里。
      “这是在干什么呀?”贾男子问。
      玩子笑了笑,没说话。她转了转火柴之后把它拿出来扔进了窗台上放着的一杯冰水里,接着指着宝箱对贾男子说:“把那个拿出来。”
      贾男子拿起了骷髅头下牙后部放着的另一个用黑布袋包裹着的小物体。贾男子把黑布袋拿开得到了一个软木塞。木塞顶部镶有同款的岩浆瓷,中央延伸出一个铁扣,铁扣上挂着一串红色结绳。贾男子把黑布袋放回原位并把木塞递给玩子。
      玩子接过木塞后把它塞进球体开口里。
      两者完美合一,严丝无缝,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球体。
      贾男子盯着烟枪好奇得不得了。
      玩子把烟枪放进嘴里,吸了一下,呼出了一口气。
      从玩子嘴里飞出了一个小小的、蓝绿色的火焰,在贾男子专注的斗鸡眼的注目下袭击了贾男子的眉心。
      “呜!”贾男子一个哆嗦回了人间。他转了转眼珠,溜过了刚被遗忘的骷髅头,往玩子左边挪了几步。
      玩子捋着头发问:“怎么,害怕吗?”玩子对贾男子挑了一下眉,“假的。”
      贾男子喜笑颜开,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豪言壮志“地狱在天堂,做鬼也风流”。不得了,他开窍啦。他伸出双手撅着嘴巴准备向玩子靠近。
      “诶,”玩子举着烟枪挡在贾男子嘴前,“贤者时间!”
      贾男子失落地泄了动作。
      “哼,”黑色怪兽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明明什么都没做,她是故意的!”
      “综合分析,真相只有一个,”红色怪兽推了推眼镜,指着玩子对贾男子说:“你被吊啦!”
      “啊!可恶,”黑色怪兽愤怒地捶击贾男子的头部,“真是恶毒的女人呐!”
      突然,玩子左手举着烟枪,右手推着贾男子的心口,用着强大的气场让他节节向后倒退。
      怪兽们惊讶地抱住了贾男子脑袋的两侧。
      “她想干什么?”黑色怪兽惊恐地问。
      玩子把贾男子推倒在床。
      在跌落到床垫的瞬间,怪兽们烟消云散。
      说时迟那时快,在贾男子的屁股正要接触床垫之际,玩子抓着贾男子的内裤借他跌落之势褪去修饰。
      贾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内裤已被扒去。他坐在床上羞耻地护住自己。
      玩子扔掉内裤,然后她用右手抓起裙子得以伸出右腿并霸气地踩在床上。她把右手撑在左手肘下,对贾男子说:“来,玩给我看。”
      贾男子惊呆了,“Huh?”
      玩子盯着贾男子又对他挑了个眉。
      贾男子摇着头低下眉目,“不啦不啦我累啦。”
      “你瞧瞧这是什么?”玩子抓着一颗指甲大小的骷髅头对贾男子说。
      贾男子忧心忡忡地盯着那颗骷髅头,十分嫌弃地摇着头。
      玩子盯着贾男子,抬起下巴,伸出舌头,把那颗骷髅头放进嘴里。然后她把右脚收起,把右膝放上床沿。接着她用两膝盖一步一步地走向贾男子,在床垫上。
      贾男子的羞耻心已被恐惧冲刷殆尽,他两手撑着床垫一步一步地往后挪。挪不到几步,后背便受到了一股凶猛的袭击。贾男子转头一看方知撞到了床头,他已退无可退。
      贾男子刚一转回头,便迎来了深情一吻,真是无缝衔接啊。
      骷髅头也被送进了贾男子的食道。
      玩子起身,挪了几步,跪坐在床,她看着贾男子问道:“好吃吗?”
      贾男子目光游离,他伸出一只手准备抓住玩子。
      玩子无情地说道:“自己去厕所解决。”
      贾男子失落至极,落寞下床。
      贾男子刚一下地,玩子便举起烟枪猛吸了一口,然后朝着贾男子的背影呼出了一群火焰。
      这群火焰跟着贾男子的脚步漂浮前进。

      贾男子在灯光中朝着马桶席地而坐,他的左手架在马桶盖上,他的头虚弱地枕在左手上,他皱着下巴时不时地无泪抽泣。
      一只夹着烟枪的手抚摸着贾男子的头,一个关切的声音温柔地问道:“累了吧?”
      贾男子抬起头抬起眼睛看向了跪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他感动不已,眼泛泪花。
      “喝点热水!”一杯水被放到了马桶盖上。
      贾男子热泪盈眶。恰逢甘露,欣喜若狂。他看向了那杯水,同时准备用左手握住它。但,当他看到那杯水的那一刻,世界都静止了。贾男子盯着那杯水错愕不解。
      透明的玻璃杯子里盛放了四分之三的白水,几块冰块也傲立其中,还飘着一根火柴。
      这不就是刚才窗台上的那杯水吗?贾男子顿时怀疑起了人生。他无法接受这命运的捉弄,止不住地摇着头说:“不了吧不了吧……”
      玩子坐稳在了自己的右脚后跟上,然后抬起左脚全掌着地,接着借助左脚掌和右膝盖的力量直起上身。最后她左手夹着烟枪用手心把贾男子的头顶往后压,右手抓着那杯水直接把它灌进了贾男子的食道里。
      贾男子穷途末路地吞咽着那杯难以下咽的“热水”,每一次喉咙所受到的冲击都像是在撕裂他的心肌。
      那杯水被倾倒得一滴不剩。
      玩子的双手离开了贾男子。
      被释放之后,贾男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满头满脸满脖子充血。
      玩子站了起来,虔诚地高举着玻璃杯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宣誓。然后她二话不说,直接把它摔了个稀巴烂。
      贾男子吓懵。他定格不动。盯着跟前地上的碎玻璃几秒之后,他开始疯狂打嗝。
      头上每一根抖动的头发都在述说着他苦闷难解的心情。
      贾男子盘着双腿坐在马桶旁边,弓着背抽搐不止,额头靠在马桶盖上,鼓着嘴巴无泪抽泣。
      一双光脚再次光临。
      一个啤酒盖在洗手台边缘被磕飞。
      一个影子缓缓地靠近贾男子,停在了他的身后。
      一个关切的声音温柔地问道:“累了吧?”
      贾男子满怀希望地抬起头来等待命运的馈赠。
      一瓶啤酒被送到了贾男子的头顶上空,其旋转180度之后被倾倒而下。
      贾男子接受了一场啤酒的洗礼。
      啤酒之下盘腿而坐,福兮祸兮,倒是莫名地修出了一股禅意。
      啤酒的泡沫遗留在了贾男子的身上,啤酒的酒液盛积到了卫生间的地上。
      贾男子仿佛被掏空了灵魂,无灵,无动,无伤,无梦。
      玩子蹲了下来,她前倾上身后把空荡荡的啤酒瓶放到了贾男子盘起来的双腿里面,语重心长地对贾男子说:“用点工具!”
      怪兽们当然要出来打抱不平啊!
      红色怪兽抱住了冲动的黑色怪兽,梨花带雨的。
      黑色怪兽激动地指着玩子说:“魔鬼,你就是魔鬼!你根本不是我的丸子,你不是,你不是,魔鬼!”黑色怪兽环抱住红色怪兽的脖子,把头埋在红色怪兽的肩膀里痛哭流涕。
      贾男子咬着下唇可怜巴巴地抬眼盯着玩子。他思索了良久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玩笑。他抓起了啤酒瓶生气地把它扔掉,然后起身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前面的浴缸里,大动干戈地拉上了帘子。他打开了花洒,仰着头、捂住双眼、拉下嘴角接受了新的一场淋浴来洗刷了这不白之冤。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玩子起身,从容自若地向正在地上翻滚的啤酒瓶走去,她弯下身子捡起了啤酒瓶。然后她用右手食指跟中指拎着瓶口,哼着歌往回走,啤酒瓶随着她的脚步在悠闲自在地晃荡着。经过马桶之后,她把啤酒瓶向上扔起,然后抓住瓶颈。她双手抓着瓶颈,向着最近的洗手台边角暴力砸去。
      瞬时间惊天动地,鬼哭狼嚎,“战火”纷飞。
      贾男子捂住双耳、缩在墙角。看着帘子上虚晃的人影,他拼命地摇着头拒绝接受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帘子终于被拉开了,这一夜真的好长!
      贾男子拖着沉重的步伐,魂不守舍地从浴缸里走了出来。
      结果一秒不到,一脚打滑,就摔上了地板。还好巧不巧的,后脑勺正中几块碎玻璃。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地而躺。贾男子决定背水一战,躺尸下葬。碎透的心已无法再拼凑,受够的伤更不想再承受。
      躺在酒液浸泡下的碎玻璃当中盯着天花板上静止的排风扇,贾男子不知是否该大笑,因为今夜终于停了下来;贾男子不知是否该大哭,因为他的血液正在流失。
      一摊泛起涟漪,两摊覆盖渣啤,三摊侵蚀地皮,四摊慢走无疑。
      玩子正站在卫生间门口。她背靠着左门框,抬起右脚踩在右门框上,左手撑着右手手肘,右手举着烟枪深深地吸了一口。
      *双*突然出现。他被玩子的右腿阻拦在门外,他盯着血液中的贾男子问:“怎么样,死了吗?”
      玩子不急不慢地转过头去,她朝着*双*的脸蛋呼出了一群火焰。
      这群火焰扑到*双*的脸上之后被无奈地分道扬镳,三五成群。一个小分组略过了*双*的左耳,直径奔向自由,一马平川畅通无阻。它们互相追逐着映照在了床对面的镜子里,它们互相追逐着出现在了床头的台灯的金属支架的镜面上。最终只剩下一只落跑甜心,它义无反顾地闯进了窗台上的宝箱的骷髅头的眉心骨里。
      伴随着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温暖的阳光渐渐参透进来,惺忪的睡眼缓缓地睁开,是树尖跳跃的光明,是空间涌动的浮云,是身边传递的心灵。
      “真好啊!真好啊!真好啊!”
      一张摇摇椅在懒散地摇摆。
      一双光脚在沐浴着阳光。
      一只手在抚摸着头发。
      “活了这么多年真是惭愧啊,吃过了数已累计的植物和动物,苟活了许久却也没有勇气拂袖而去。现在,终于命数已尽,总算,快到头了。无病无灾,轻松自在,全靠我的朋友们在支撑着我。接下来,也轮到我了。感谢那些当我食物的朋友们,我现在终于可以被你们吃掉了,我现在终于可以来回馈你们了。我最爱的烤肉,我最爱的娃娃菜,我最爱最爱的世界。我记得我妈妈喜欢吃杨桃。她跟我说‘
      在我死后,
      就把我埋在院子里吧!
      在我身上种一颗杨桃树,
      我会变成她,
      她会替我活在你身边,
      不管刮风下雨我都一直陪着你。
      你累了就站在窗前看看我吧,
      我会摇一摇支叶来逗你开心。
      你哭了就来这树下抱抱我吧,
      我会茁壮成长替你遮风挡雨。
      你渴了就摘一颗杨桃去吃吧,
      每一颗都是我在爱你!
      ’你知道吗,我喜欢水母,所以我决定要葬在海里。虽然不知道会是哪只小鱼儿把我吃掉,但希望她吃我的时候是开心的吧,我也想好好地成为一顿美味的晚餐。你想我的时候,就来海边看看我吧,每一粒水分子都有我的身影,每一个波浪都是我在呼唤你,每一阵微风都是我在思念你!”
      一双眼睛在懵懵懂懂地听着。
      一双小手环抱着旁边的腰。
      两个人躺在摇摇椅上看着满树的杨桃果。
      一个人唱起了歌,“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只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
      一个人坐起了身。
      一双大手抱起了旁边的小人。
      一股力量把小人扔下了椅子。
      四周在小人屁股接地的那一刻便全暗了。
      小贾男子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我对你太失望了,我对你太失望了……”
      小贾男子咬着嘴巴泣不成声。
      “我对你太失望了,我对你太失望了……”一个人带着光影不停地后退,人像渐渐地缩小。
      小贾男子站起来哭着追了上去,“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太姥姥,你不要离开我,太姥姥……”小贾男子重重地跌倒。但他即使趴在地上也要伸出一只手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你不要离开我!”
      人像“哐当”一声,全线闭合。
      “啊!”贾男子又是一身大汗淋漓地从床上醒来。他坐在床上,目光直愣,大口地喘着粗气。贾男子环顾了一下黑暗中的房间,如故如初,并无特别,却怪,那梦一场。
      贾男子期待得到神明的指示,所以他匆忙地起身,砸开了灯。他揉了揉眼睛,适应了灯光的强度之后,他赶紧冲到了挂钟面前。
      此时两指针正齐齐地指着“4”位置上的图案,上面画着一只惊恐的圆眼和一张惊讶的嘴巴。

      “四维永生。”

      贾男子盯着那个图案连连倒退。在快到撞到爱因斯坦之前,他停住了脚步。贾男子不假思索地拔腿冲出了房间,鞋都没穿。
      贾男子绕过了草坪,跨过了灌木,却被白色栅栏拦住,白花花的脸蛋就这么叩在了半夜的沙地上。但,这又算得了什么!脸再花,伤再痛,心再碎,也阻挡不了他要前进的步伐。他要奔跑,他爬起之后又继续地奔跑!他要奔跑,他沿着沙滩在无尽地奔跑!他要奔跑,他在黑夜当中自由地奔跑!
      贾男子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不止。他盯着地上的沙子被脸上的汗滴一滴一滴地浸湿,他听着地上的沙子被脸上的汗滴一滴一滴地打响,他终于准备好抬起头来眺望前方。前面就是那条水上栈道。贾男子调整呼吸之后,终于艰难地攀爬了上去。快了快了,终点就在眼前。快了快了,思念就在身边。
      他身后带动了一批鬼火。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贾男子把手比秤费劲平衡,用脚化拳癫狂耍醉,他要奔赴,他要往大海奔赴。
      他,终于站上了旅程最初的起点。他,终于回到了原先被逃离的白沙陆地。
      凌晨的海风一吹,他,却早已哭成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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