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步蟾

30、移情

　　之后沈若樱果然没再提“别人”的名字。其实那个别人多少多少的名字都没关系，朽木白夜在意的不过只有一个人的名字罢了。
　　“沈若樱，我实在是想不通你怎么生成这样了？”朽木白夜说。
　　“嗯？怎样？”
　　“就拿刚才掉水的事来说吧。一般人不是抓住什么东西都当救命草一样不放吗？你倒好，有救命草抓着你你反而让人放开，这事情不是只发生了一次吧？”朽木白夜实在是想不通，不是说生物都有求生的本能么？
　　“我……”沈若樱脸色有些发白，头别到一边，“我也不知道。”
　　“嗯？”朽木白夜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沈若樱轻轻地说。
　　“再？”朽木白夜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一个信息。
　　沈若樱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朽木白夜揽过她，“我们不说了。”
　　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常常的，将二人镀上一层金黄，映衬在夕阳里，坠入无边的沉沦，瞬间成为一种永恒。
　　朽木白夜不想追问沈若樱的过去，他并不在乎那些，只是想保护好现在的她，现在的一个在他看来根本就不会保护自己的她，至于那个“再”字的含义，如果她愿意说，他会听，如果她不愿意说，那他就愿意等，等她哪天愿意跟他说，在这之前，他都愿意和她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只是，他却忘了，他是不是她愿意的那个他。
　　又是一个周末，沈若樱吃完饭正想去图书馆，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图书馆出来，是林子期。他正穿着她为他挑的白色的衬衣，但也许不是，因为他的衣服里本就有很多这样的衣服。林子期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他其实远远就看到她了，她总是一个人在人群中，安静的踩着步子，一脸的温柔乖巧带着远离人群的存在感，毫不费力就抓住了他的视线，但是那周身散发的疏离感却让他皱了皱眉头。妈妈说的樱子是活泼会撒娇的，爸爸说的樱子是温柔乖巧的，可是，他看到的樱子却是寂寞疏离带着哀伤的。他不知道她深藏在眼底的哀伤从何而来，但在这一刻，在图书馆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却突然看出了她的哀伤，这让他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樱子。”经过她身边时，他叫住了她，“去图书馆吗？”这真是个白痴的问题。
　　“嗯。”沈若樱点点头，“师兄从图书馆出来吗？”更白痴的问题。
　　“嗯，我刚去还了两本书。你去干什么？”不想这么快结束客套式的对话，他撒了个谎。
　　“我去借两本书。”沈若樱笑着回答。
　　林子期被她逗乐了，“那我陪你去借书，一会你陪我去个地方？”商量但却不带余地的语气。
　　“好啊。”沈若樱笑靥如花。
　　刚才的疏离感……是幻觉么？林子期无奈地摆摆头。
　　“这里？”沈若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身边的林子期，林子期正一脸笑意的环视着四周，点点头，“嗯。”
　　“可是，我不会玩这个。”沈若樱一脸遗憾的表情。那个女生会没事去玩桌球？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哟，这不是林子期吗？好久没见了，怎么跑回来了？”远远的有个人打招呼。
　　“陈小洲。”林子期走过去，认出了打招呼的人，“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不是还混着日子等着毕业么？怎么，带女朋友过来玩？”陈小洲瞅了瞅旁边的沈若樱。
　　沈若樱脸红了。林子期看了她一眼，“不是，是我爸的学生，碰巧碰到了，就带她一起过来了。”
　　“哦。玩一局？”陈小洲指了指刚码好的球。
　　“乐意奉陪。”林子期的话里带着豪爽。沈若樱听着不禁笑了，抬头看他，却见他拿着一根杆子递给自己。
　　“这个……”沈若樱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替我打。”林子期说，眼里带着的笑意不容拒绝。
　　“可是……”沈若樱接过球杆，但依然为难。
　　“没关系，我们一起来，我教你。”林子期依旧一脸温柔的笑意，带着鼓励的神情。沈若樱受他感染，笑着点了点头。
　　陈小洲开球，先进了大花球，再打第二个时，没进。
　　“现在我们打小花的球。那，就是那些没有白圈的球。这只手这么握杆，这只手，这么放着，手指撑开，这样，固定好杆子，就这样，对，对准，然后……”林子期边替沈若樱解释，边给她示范，将沈若樱箍在怀里，两个人一起握杆打球。沈若樱闻到他身上的薰衣草香，本来加快的心跳反而渐渐安稳下来。原来师兄给人的，不仅仅是安宁的感觉。
　　这杆球因为沈若樱的笨拙什么也没有打进。
　　陈小洲的第二次出杆打进了两球后又轮到沈若樱，林子期告诉她应该怎么打后，放开了她，让她自己去打，依旧是没进。
　　陈小洲再次进两个，林子期依旧将杆交给沈若樱，帮她固定好了角度，但沈若樱还是打偏了，球在洞口碰撞几下，又弹出来了。沈若樱露出失望的表情看了看弹出来的球，回头一脸歉意地看着林子期。林子期依旧是温和地笑着，鼓励她，脸上带着自信。
　　陈小洲说：“林子期，你若再小看对手，可是会输的。”
　　林子期说：“谁笑到最后还未未可知呢。”沈若樱抬头看他的脸，有一刻的恍惚。
　　陈小洲说：“那就等着瞧吧。”说着又连进两球，再去打那个黑8，到了洞口却没打进，陈小洲失望的摇了摇头，“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林子期说：“已经够了。”沈若樱将杆子递给他，林子期接过来，冲她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沈若樱又是一刻恍惚。
　　一个，两个，三个……陈小洲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而林子期脸上却始终是自信淡定的笑。沈若樱并不去看桌上的球也知道他打得怎样。
　　“最后一个你来。”林子期将杆子递给沈若樱，带着鼓励信任的笑容，依旧帮沈若樱固定好角度。沈若樱受他自信的感染，深吸一口气，然后摒住呼吸，算准角度，右手向前推动杆子，球进了。
　　沈若樱高兴地跳起来，朝林子期说，“进了！”
　　“嗯，你赢了！”林子期笑了。沈若樱却收起了笑容，明明不是我打的。
　　“怎么样？谁能笑到最后？”林子期抬头对陈小洲说，他的笑容依旧让沈若樱恍惚。
　　“你赢了。”陈小洲一脸垂头丧气，“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总是会哄那些小姑娘。”说着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沈若樱。
　　沈若樱的表情立刻变得惊疑不定，总是？会哄？小姑娘？她侧过头去看林子期，林子期依旧是温和淡定的笑容。沈若樱想，这样的师兄，根本就不用他去哄，也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吧。只怕比朽木学长的一个连一个团还多呢。
　　陈小洲走了，沈若樱拿着杆子一个人比划着玩。林子期站在旁边，轻轻靠在球台上，柔柔地说，“我爱上了一个女孩。”
　　沈若樱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还没直起身子，林子期继续说，“她开朗活泼，又温柔乖巧。”沈若樱弯着腰瞄准白球手上用力，白球在桌上来回撞了几圈，一个球都没有碰到，又回到原地，于是沈若樱继续瞄准。“她和别人在一起时总是会笑着，很开心的样子。可是，”沈若樱闭上一只眼，顺着杆子瞄准白球以及延长线的2号球。“我却看到她笑里隐藏的寂寞，她快乐后面的哀伤，我自己都不懂怎么会这样。“沈若樱再一使劲，白球在2号球边上擦过，2好球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滚出一段距离，沈若樱走到另一边，继续瞄准。“我不知道她有怎样的寂寞，怎样的哀伤，或许她本来也没有，只是我的矫情错觉，可是，我还是爱上了她。”2号球在洞口徘徊，沈若樱再次瞄准。“可是，她似乎从来都不需要，也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我。”2号球在洞口撞两下，竟然停住，死活不肯进去，沈若樱再次瞄准。“爱她，真的很辛苦。”终于进了，沈若樱拿着杆子在旁边站定，“她一定很漂亮。”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出这么俗的一个问题。林子期仰着的头低下来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深邃是她看不懂的。“她美得让人心疼。”能让师兄这般的人心仪，那一定不是一般的女孩。“也许，我可以帮你。”沈若樱轻轻笑了，她其实不明白师兄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些。也许，有些事有些话，只有对着不熟悉的人反而比较能说出口吧。
　　“嗯？”林子期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她，却只看到她的头顶。沈若樱低着头看着鞋尖，“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帮忙，那样的女孩，只需要在她身边，让她感觉到你的存在，你的真心。不，有时候，即使没有真心，只要时常在她身边，让她感觉到，就已经够了。”沈若樱轻轻地说。
　　林子期看不到她的表情，干脆抬起头笑了，“是吗？即使不是真心？谢谢你。”
　　沈若樱抬起头，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追到她了再来谢我不迟。”
　　林子期笑了，“你真是个不错的朋友。”沈若樱又笑了。
　　宿舍楼下，林子期对正进门去的沈若樱说，“樱子，我可以经常找你吗？”沈若樱回眸，嫣然一笑，“当然可以。”

　　第二天在实验室，沈若樱说，“师兄的桌球打得好棒！”沈若樱说，“师兄的样子好帅！”沈若樱说，“师兄深沉起来眼里也能看到哀伤。”沈若樱说……
　　不等沈若樱再说，朽木白夜黑青着脸，压低愤怒的声音说：“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两个字。”
　　沈若樱继续说，“可是师兄自信得意的神情，和朽木学长一模一样。”
　　朽木白夜愣了一下，再一次警告她，“在我的游戏没有决出胜负前，不准移情别恋！”
　　沈若樱的脸黯淡下来，“我没有情可移，也没有别可恋。”
　　朽木白夜嘴角抽动，他是听明白了这话的含义。她对他没有情，她对林子期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