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蝎后雨》竹十七lin

36、像只鱼儿在他的荷塘

　　虞雨虽然是喜欢蝎揭留波没错，可并不代表着她对于小时候的蝎揭留波有任何邪念，更多的，是心疼。

　　她轻轻叹口气，用外披把人裹严实。

　　她摸摸脸上的伪装，一路上顾着跑，差点忘记这茬，可放下还有旁人在。虞雨不好卸下。

　　“小友。”书生终究没忍住气：“看小友的武力不低，这里是必经之路，来来往往的我都见过，小友莫不是从别的什么秘路进了？在下见小友面生，忍不住多问几句。”

　　虞雨抬眸，她柔和的气质忽然变得凛冽，整个人散发着死气。本就浑身血气，她这突然的转化倒是让书生打个寒颤。

　　一瞬间判若两人，书生知道自己碰到硬茬了，可一想到那堆金山，他咬咬牙，虚虚地接话：“在下也只是好奇，若非有秘路，莫非小友是从另外一边进来的？”

　　见虞雨没有反驳，书生接着追问道：“从那头到这里，脚程最少要四五天，小友一路到这，可遇见什么怪事？比如巨蟒之类的？”

　　“有话直说。”

　　书生大概没见过有人这么直接，食指虚虚碰擦着鼻尖：“在下是听闻这林里有巨蟒，传闻巨蟒蛇胆可起死回生。”

　　虞雨目光上下打量书生，十分确定他是毫无功底，都快把‘弱鸡’两字写到脸上。

　　书生不自然咳几声：“城中有富人重金求购巨蟒蛇胆，在下便试着来碰碰运气。”

　　话到这，虞雨大致也猜到书生想做什么，默默吐出几个字：“储备粮。”

　　书生平常读的书不少，将虞雨三个字展开说，就是你个弱鸡来这最多给巨蟒当个储备粮。

　　“不少人进来这里，能安全活着出来的少之又少，能得到的消息也少。小友既然能在这里呆这么多天，想来本事不一般，所以……”

　　虞雨出声打断：“所以你想我帮你。”

　　“是合作，合作。”

　　“那我有什么好处？”

　　“五成？六成？七成，不能再多了。”

　　虞雨耸肩：“我不需要钱。我也没兴趣。”

　　话说到这，书生面色一变，当即翻脸威胁，虞雨抬手伸指拨开面前的刀：“你以为，就凭药里掺点别的东西，就能让我乖乖听你话了？”

　　书生脸色泛青，一个可以出入禁林的人，本事自然比他大。这么一对比，他这些拙劣的手段，在虞雨面前像过家家。

　　“说说吧，说得有意思了，我兴趣来了，或许就应下了。”

　　虞雨一手轻轻捂着蝎揭留波的耳朵，一手揉着晴明穴，勉强提起精神。

　　在听见书生说这巨蟒一公一母时，虞雨停下动作，让书生再重复一遍，确保自己没有听错。

　　她来路上确实碰到一条蛇，比寻常蛇确实大上很多，可还没达到巨蟒的程度。

　　一公一母……

　　远远地树丛林动，分明无风，月光下的树影婆娑起舞，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虞雨立即用水扑灭火堆，冲着书生道：“想活命就跑！”

　　她不知道自己杀的是哪一条，但这种东西记仇起来十分可怕，她只能祈祷。

　　书生不大明白是什么情况，一边跑一边追问虞雨。

　　虞雨回头，怀里的蝎揭留波已经有清醒的迹象，她当即怒吼一声：“不想死就赶紧跑。我来路上杀了一条，如果另外一条发现，按照我们现在的情况，讨不着好果子吃。”

　　“什么？！”书生失声。

　　“哪条路最快出林，你应该最熟悉，带路。”

　　“可是，可是……”书生忽然停下来。

　　“磨磨唧唧的，赶紧！”虞雨踢他一脚。

　　书生叹息，无奈带着虞雨一头扎进草丛里：“这条路崎岖，羊肠小道不说，还有一条河，流势汹涌，要掉下去，眨眼人就被冲跑了，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废什么话。带路！”

　　一路上见到不少毒虫，更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毒蛇，虞雨看得作呕，一想到这种黏黏的，冰冰凉凉的触感，心理作祟，觉得恶心。

　　虞雨十分厌恶虫子。

　　此刻的她觉得自己在受着精神上的折磨。

　　羊肠小道不好走，一路上都是碎石。蝎揭留波早就醒了，说什么都要自己走。虞雨不阻拦，把人放下，让他走在自己前面。

　　于是，书生带头，蝎揭留波跟在后面，虞雨最后断尾。

　　三人屏息凝神，一路上静得可怕。让人心里头十分不安。

　　书生忽然停下脚步，他全身不受控制地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头顶的半坡，俨然是条半个人粗的蛇尾。

　　虞雨拉着蝎揭留波脚步踉跄回头跑。

　　这才是真正的巨蟒，张嘴就能把一个人整个吞下。

　　虞雨猜想自己杀的或许是它的孩子。

　　杀那个家伙已经够吃力，更别说这只。

　　这条蛇的身不知到底有多长。虞雨分明已经拉着蝎揭留波跑了许久，它却十分轻松地追上，身子盘在一颗苍天大树上。

　　蛇鳞在月光下十分好看，流光溢彩，这时候并不适合欣赏。虞雨拉着蝎揭留波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后退。

　　虞雨心知是跑不掉，当下便做了个最快的决定。

　　她一把将蝎揭留波推给那书生，抽出刺刀飞越而去，直冲巨蟒的眼睛。

　　虞雨第一下落空，巨大的蛇头冲她过来张大嘴，她立即一个翻滚避开，起身，运着轻功飞越到巨蟒头顶，手中握着到刺，蛇头一偏躲开，正好让虞雨扎进蛇身。

　　巨蟒吃痛挣扎，虞雨死死攥着刺刀不肯撒手，用尽全力吼道：“带他走！”

　　书生虽爱财，但也算靠谱。立刻抱着蝎揭留波头也不回的跑。

　　虞雨和巨蟒纠缠，那巨蟒眼看着两个猎物跑远，便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虞雨身上。

　　实力上的悬殊太大，虞雨深知纠缠没有意义，可巨蟒不这么想。它发了疯，蛇身疯狂拍打，把身边的树拦腰折断。

　　虞雨也被晃得头脑发昏，刺刀也渐渐要被甩出来，虞雨咬着牙坚持。

　　可不过片刻，她连人带刀一并被甩得远远的。

　　虞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她在半空中看见自己的一把刺刀因藤蔓拦着落在一处草丛里，而自己却像断线风筝直直飞出去。

　　对了。书生说底下是什么来着。

　　河，会吃人的河。

　　水势汹涌澎湃，瞬间就把虞雨卷入。整个人像进了滚筒洗衣机，心肝脾肺肾被甩得不知东南西北。

　　这下真的玩脱了。

　　良久，没有见到老熟人。虞雨有些耐不住，想睁眼看看。

　　“呼——，咳咳咳咳咳咳咳……”

　　虞雨咳得满脸通红，她望着水面倒映的自己，面具早就脱落，露出她原本的模样。

　　感觉头顶有些不太对，虞雨伸手拨了拨，拨下来一朵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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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雨这才有心情看四周，自己竟然身处一个莲花池。

　　难道是河连接着这个莲花池？

　　还没有想明白，身后忽然听到零碎的脚步，随后是拔剑的声音。虞雨侧身，顺着剑身望去，看清来人的样貌瞠目结舌。

　　她是回来了？

　　虞雨望着蝎揭留波出神。想不明白自己就算回来，醒来也还是乱葬岗，怎么就到了毒蝎的莲花池。

　　直到颈间传来冰凉的触感，虞雨才骤然回神。

　　蝎揭留波看她的眼神十分陌生，剑身锋利，在她颈间划开一条细细小小的伤口。

　　“阁下拜访毒蝎，也该提前告知本王才是。”

　　蝎揭留波此刻面庞还带着微微的婴儿肥，虽这么说话，但却稚气，身上的气势远远不及虞雨记忆中的蝎王。

　　如果没猜错，这是年轻的蝎王。而且，还是刚起步的。

　　瞧他说话带着杀气，可连剑都握不稳。

　　虞雨一点一点爬上去，期间不忘记拧一下自己的衣物，顺手摸摸脸，易容的最大致命处就是怕水，自己的易容早就褪去，难怪蝎揭留波看她的眼神这么陌生。

　　“阁下，登门拜访不知所为何事？”

　　虞雨十分新奇地打量眼前这个蝎揭留波。

　　孩子长大了，抽条了长高了，也长俊了。

　　更重要的是，方才才到腰间的小布丁，下一瞬便突然拔高，让虞雨不得不微微仰头，这种体验十分新鲜。

　　虞雨坏心思一起，便停不下来了：“在下听闻毒蝎名声，心生仰慕。不请自来，只为一睹蝎王芳容。”

　　“心生仰慕？”

　　虞雨盯得十分仔细，所以清楚看见蝎揭留波唇角一抽：“真的，在下所说句句属实。”

　　芳容这一词和男子联系上，无论怎么听都十分怪异。

　　蝎揭留波压根不信虞雨的话：“阁下可是说笑了，毒蝎不过平平无奇，在这江湖上没什么名气。”

　　虞雨点点头，十分诚恳，目光灼热地看着蝎揭留波：“我说的是真的。”

　　蝎揭留波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初入江湖的他显然没有做好准备，虞雨这不按套路走的剧情，给蝎揭留波当头一棒，打得蝎揭留波不知所措。

　　他只听说过来比试的、来投靠的和来寻仇的，这种的倒第一次见。

　　不过……

　　蝎揭留波眼神一暗，那柄剑再度搭在虞雨颈边：“若阁下来投诚，本王十分欢迎，若不是，劝阁下自行离开。否则，这柄剑第一次拔出，见点血也不赖。”

　　“不要这么急躁……”虞雨闪身，从蝎揭留波剑下脱身。

　　蝎揭留波一惊，此时，在院外耐不住的毒菩萨说道：“蝎王，有要事禀报。”

　　虞雨招招手，人已经到了墙上，她坐着，一身湿，水迹顺着墙蜿蜒而下，虞雨穿的衣服很厚实，这还是要归功于周子舒。

　　她整个人像一块吸水的棉花，流云九宫步用起来都觉得笨重：“蝎王既然不欢迎在下，改日必定登门拜访。”

　　虞雨向后一仰，人消失在围墙上，只剩下一滩水迹和星星点点的泥斑。

　　说实话，虞雨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有多狼狈。直到她在成衣店里的铜镜中看见自己扭曲的脸，虞雨才恍然大悟。

　　试想一下，一个泥人，露出来的手臂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经过水泡，皮开始外翻，泛白，密集恐惧症一看就能当场去世。

　　所以，蝎揭留波那些剑对着她，好像也有点道理。

　　不怪蝎揭留波认不出来，虞雨自己都认不出来。

　　成衣店的大娘看虞雨的眼神十分不对劲，盯得她毛骨悚然，她在大娘的热心帮助下重新梳妆。

　　“有什么想不开的，年纪轻轻，跳河作什么。不是说我说你啊小姑娘。你看你这脸蛋长这么好看，随随便便死了多可惜，生命多珍贵啊……”

　　虞雨全程像个提线木偶，时不时点点头，面无表情。

　　大娘以为她还是想不开，便发起猛攻。虞雨最终承受不住，赶紧付钱离开。

　　她一直在一个酒家中窝了半天，补充能量，吃饱喝足瘫倒在床上，一睁眼，天就黑了。

　　她急匆匆起身，末了，又回头找了坛酒，坛身封密极好，酒家说是十几年的老酒价格不菲，虞雨也无所谓，掏钱就拿走。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