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末扉

29、第二十五章

　　“少爷！少爷！”

　　彤云兴冲冲的跑过来，老远就听见她的喊声。

　　“少爷！找到船了！”

　　“问清楚了吗？是要去长安的？”

　　卓闻均坐在一处茶寮，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完全没有全身湿淋淋的落魄样儿。

　　雨已经快停了，断断续续的水珠自棚檐上滴落，折射出缤纷的彩光。

　　“船家说水路是没有直达长安的，不过有船可以把我们送到离长安最近的武都，剩下的路，只有改乘马车了。”彤云气喘吁吁的向卓闻均汇报刚打听来的消息。

　　“没有直达吗？”卓闻均的语气里透着些许失望。

　　看来那可以把全身都摇散架的马车，他是深恶痛绝到不想再坐第二次的程度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提出要走水路吧！

　　“对啊，不过听说，武都是离长安很近的一个郡，乘马车大概十来天就到了。”

　　“什么？！十天？！这还叫近？”卓闻均痛苦的感叹道，来古代有很多东西都不适应，可是其中最不能适应的就是通讯交通不发达导致的人们时间观念的差异。

　　“很近了，如果我们从这里乘车可能要一个月左右……”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们就乘船先到武都再说。”一个月和十天，卓闻均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管事，你这儿有船到武都吗？”卓闻均对一个穿着举止类似船行管事的人问道。

　　“有！有！” 那个管事的见来人虽浑身湿透，可衣服却是上好的麻纺，不由的笑逐颜开，连连答应。

　　“公子这是要去武都？”

　　“嗯，船在哪儿？”

　　“在外面，公子请跟我来。”管事点头哈腰的走在前面为他们领路，还不时的回过头来寒暄两句。

　　“公子能选中我们鹰庄的船可真是有眼光啊！这里去武都的船很多，可是要论那家船最平稳最豪华，就非我们鹰庄的不可了……”

　　“鹰庄？”卓闻均不解的重复。

　　“咦？鹰庄？少爷我知道耶！”彤云见好不容易可以插上话，连忙说道，“就是那个拥有的产业可以和卓家媲美的航运世家嘛！”

　　“这位姑娘说得一点没错，所谓‘蜀山卓府 江水鹰庄’，我们鹰庄可是江河两运的龙头。而且这鹰庄就在武都澎县，正是客船的终点码头，所以只有咱们这条航线上的客船才是最新最大的，保证公子坐得舒服……”那管事逮这机会就说个没完儿。

　　“行了！说了半天，船到了没啊？”卓闻均不耐烦地打断他，如果你浑身湿透，身心疲惫，旁边还有个闹山麻雀叽叽喳喳，你也会不耐烦的。

　　“到了！到了！就在前面！”管事见卓闻均一脸不爽，也不敢再吱声了。

　　面前是一艘红漆木船，有顶有篷，以当时的观念来说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了。

　　管事将卓闻均领上船，船里摆了四方黑漆矮桌，有屏风将划船仓和客人坐的地方隔开。船仓不大，却很明亮，也稍加了一些布置，颇有些韵味，看得出是专门为有钱人准备的。

　　“环境还不错嘛！”彤云不由的夸道。

　　“那是，多谢小姐夸奖了，请这边坐。”管事将他们领到一个矮桌前，下面铺着垫子，看样子是要盘腿席地而坐才行。

　　操！卓闻均见了，便感叹到自己的失策，只想到了坐马车痛苦，就忘记如果是席地而坐，也好不到哪里去。

　　彤云倒是没有犹豫，将包袱往桌上一扔，盘腿坐下。

　　“管事，你这船什么时候走啊？”卓闻均见其他席位都没有人，疑惑的问。

　　“快了！我们的规矩是定时发船，不管有没有坐满。”

　　那管事倒也眼尖，见卓闻均那样表情，一下便猜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这是今天的第一出船，辰时就出发，现在算算……大概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那这船钱……”彤云倒是机灵的考虑到了最实在的问题。

　　“说好的到地儿付钱，我们鹰庄做事，向来有信，到了目的地后那边的管事自然会向您收取。”管事耐心的回答道。

　　“是吗？那就这样儿了，这没你的事了，你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吧！”彤云说罢开始翻包袱。

　　“好！好！那小人就先下去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那管事说完便笑嘻嘻的下船了。

　　“少爷，来先把衣服换下吧！”彤云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淡褐色的外衣和干净的内衣。

　　“彤云，还是你想得周到。”卓闻均接过衣服，便向屏风后走去。

　　“彤云！”

　　彤云正闲着喝茶，便听见屏风后在喊她的名字。

　　“快过来！”

　　“哎，少爷！你怎么到现在都还不会穿衣服。”彤云无奈的放下茶杯，帮卓闻均穿衣服去了。

　　就在这时，又上来了两个客人，而船，也开始缓慢的移动了。

　　“为什么这个衣服穿起来会这么麻烦？”

　　卓闻均大步的走出屏风，就见自己桌儿隔壁已经有客人在了，而自己桌上，包袱正大大的敞着。卓闻均皱了皱眉，上前盘膝坐下，彤云紧跟着也坐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将包袱钱财粗心的忘在桌上，而人却离开了。

　　给了卓闻均一个抱歉的眼神，彤云不着痕迹的点了点财物，才将包袱拴好，并递给卓闻均一个“东西都在”的眼神。

　　早晨的河上还有一些薄雾缭绕，把四周掩映得有些朦胧，卓闻均心不在焉的看着舱外，时不时的抿着有些涩的清茶。

　　“那个……少爷？”太沉闷了，彤云有些耐不住了。

　　“嗯……”卓闻均回过神来。

　　“今早上那个刺客……是谁啊？”

　　“不知道，我不认识。”卓闻均淡淡的说。

　　“不认识？”像是多么出人意料的回答一般，彤云惊讶的说。

　　“有必要这么惊讶的吗？”

　　“我还以为他肯定是少爷认识的人呢！要不然开始的时候怎么处处手下留情，而且最关键的是……”

　　“最关键？还有什么吗？”成功的吸引了卓闻均的注意力。

　　“少爷和他在屋里待了近一个时辰，他居然没有伤害少爷？”

　　“你不是封了他的穴道吗？”卓闻均挑了挑眉，一个让他讨厌的念头涌上脑海，而紧接着，这个念头便在彤云的口中被证实了。

　　“可是封了的穴道半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开阿啊！还没见哪种点穴的招式可以封穴一个时辰呢！”彤云肯定的说，“彤云见少爷一个时辰都还没有回来，担心得要命，正准备去看看，又想起少爷你说过绝对不能去打扰的，幸好少爷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要不我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和夫人交待……”

　　彤云自顾自的说了许多，可卓闻均大半都没有听到。

　　如果彤云说的是真的，那他当时的穴道已经解开了？那他为什么不反抗？明明知道无名拿在我手上，对于身体不受缚的自己根本没有威胁，那为什么不把我打晕？明明知道我得知真相以后一定会离开，为什么不随便编造一个可以理由骗我留下？为什么要冒着泄露机密的风险把真相告诉我？

　　卓闻均又开始迷惑了，他从以前就无法完全看透司马相如到底在想什么，而如今，他更是不明白司马相如到底想干嘛？为什么明明可以掌握一切，却要眼看着事情偏离正轨，眼看着事情变糟？

　　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越发的觉得司马相如的思维是自己怎么也无法理解的。自己可以猜测他的下一步行动，那是根据情理，根据事情发展的必然性。自己可以猜测到已经发生了的他的计划，那是根据无法掩盖的破绽，根据遗留下来的线索。可是他将来的计划，以后准备怎么做，自己却无法预测。

　　觉得口干舌燥，卓闻均抿了一口茶，又陷入了深思。

　　彤云见卓闻均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而是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不忍打扰，也没有再说话了。

　　船舱外的雾渐渐散开，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河道两旁的景物。

　　渔夫打鱼的小船，岸旁袅袅的炊烟，芦苇中嬉戏的鸭子，妇人三三两两洗衣的身影……

　　只是卓闻均心头暗涛汹涌，怕是没有眼福看见这一片祥和了。

　　“快到了！少爷，我去问了船夫，他们说是快到了！”彤云兴奋的对卓闻均说。

　　“天！终于要到了！”卓闻均伸了个懒腰，叹道。如果你在一艘没有床，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的木船里坐了两天，你也会这么感叹。

　　“对啊！船夫说了，大概还有半柱香的时间。”

　　彤云早就不耐烦了，她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看了两天的山山水水，纵然那景色是多么的优美，也只会让人觉得千篇一律，索然无味。

　　其实舱里还有两个人，只是大家各坐各的，彼此间自始自终都没有交谈。

　　船驶缓缓的进了码头，这里不愧是最靠近长安的码头，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了那种应有的繁华。

　　货船客船商船来往穿梭，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啊！终于到了！”

　　卓闻均又伸了个懒腰，撑着桌子试图站起来，可因为坐得太久，腿上传来了一阵酥麻。

　　“少爷，我扶你。”

　　彤云好像很习惯用这种姿势长坐，虽然没有觉得麻，倒也了解这种感觉，连忙过来扶着卓闻均。

　　待卓闻均感觉到腿没有那么疼的时候，船已经靠岸停了有一会儿了。

　　彤云、卓闻均一先一后正准备下船，卓闻均用余光瞄到那两个人依旧坐着地上，好像在窃窃私语什么。

　　卓闻均顿时感到不妙，正准备提醒彤云当心。

　　只见其中一人一把推开卓闻均，另一人抢了彤云肩上的包袱就跑。彤云因为走在前面，刹那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待意识到自己被抢劫的时候，那两人已经跑下船了。

　　“少爷你没事吧？！”彤云赶紧上前把卓闻均拉起来。

　　“没事！”卓闻均因为条件反射的采取了保护动作，所以没什么大碍。连忙跳下船，可是那两人早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都是彤云不好……”彤云见包袱已经追不回来了，心中很是愧疚。关键是，他们带的所有值钱的东西，可都放在那包袱里，如果包袱没了，就意味着他们将身无分文。

　　“不怪你……”卓闻均安慰彤云道，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向这里走来，心中大叫不好。

　　卓闻均二话没说，拉起彤云就跑，如果现在让那管事逮到，自己可就变成坐霸王船的了，而后果，在这个权利金钱至上，人道TM是狗屎的古代，那就是一个字——惨！

　　“快逮住那两个人！”一声令下，只见几个大汉迅速的围了上来，大概是好久没人敢霸王鹰庄的船，一身蛮劲儿没地方使，所以显得特别激动，个个都拎着棍子，跃跃欲试。

　　一下子便把彤云和卓闻均围在了中间，那个管事微笑着走过来，“这位公子，您还没付钱呢？怎么就走了？”

　　“我们的钱被刚才那两个人抢走了！”彤云不满的喊道。

　　“那小人可不管，小人只负责收钱，至于抢劫……去县衙吧！”那人一点点的靠近，目不转睛的盯着彤云，一脸□□。

　　“你……那你怎么不去找刚才那两个人付钱？！”彤云仍然想要辩解。

　　“小姑娘是说刚才那两个人吗？他们可是已经付了钱的。”他越走越近，看着彤云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一双咸猪手不安分的往彤云脸上伸。

　　“你他妈的闪远点儿！”卓闻均本来是想想个办法脱身，可见那个管事越来越放肆，忍无可忍，大声骂道。

　　“嗯？”那人终于将视线从彤云身上转向她后面，脸色从开始的一脸不爽变成惊讶，然后又变成一脸的窃喜和兴奋。

　　卓闻均看了他那张马脸上变化多端的神情，真恨不得一拳打上去，可是碍于目前的不利状况，硬是忍住了。

　　“来人啦！给我把他拿下！”那人装腔作势的吼道。

　　立马有两个大汉围上来，按住卓闻均的肩，不让他挣扎。

　　“你们要做什么？！”彤云惊得大叫，出手和其中一人打了起来。

　　“混蛋放开我！”

　　卓闻均拼命的挣扎，可是体型上的劣势让他根本无法逃脱大汉的钳制。

　　彤云一记横扫将围他的那人放倒，刚转身，便看见一人拿着木棍站在卓闻均身后，作势就要打下去。

　　“少爷小心！”彤云一边向卓闻均跑去，一边对着卓闻均大喊。

　　“来人，快把这小丫头拿下！”

　　说罢又有两三个人围上彤云。

　　卓闻均正想提醒彤云小心，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眼前一黑，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