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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四章(中) ...

  •   “不是我。”那人的口吻就像水一样平淡,就像是在称述事实。

      “那站在我面前的是谁?”觉得这个回答实在好笑,卓闻均浮上一湾嘲讽的弧度。

      “我是说我并不是那个刺客。”声音依旧是那么的低沉,没什么波澜。

      “这我知道。”卓闻均淡淡的说,彼此间的对话就像陌生人第一次的闲聊。

      没有回答,屋里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卓闻均就这么死死的盯着他,仿佛要将他那层冷静的表皮剥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个怎样。

      那人也没有做声,任由卓闻均这么愣愣的看着,这一刻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逝。

      一股逆流涌上胸口,激得他心口阵阵绞痛,这大概就是他刚才失手的原因吧?

      “你对我下毒?!”原本平静的眼眸中再一次激起波澜,惊讶,还有那么点痛心。

      卓闻均清楚,他这话锋头直指早晨那少有的“殷勤”。

      这是很正常的思路,以他卓闻均的性格,那的确是平常不会发生的事,而意外之事,便是首当其冲被怀疑的理由。

      心理上明明清楚的知道这些道理,可不知从哪里泛起的怒火,手仿佛脱离了支配,奋力的抓起他的前襟,吼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喝下去?!我没有逼你!”直直的盯着他的双眼,那是一双时而泛着邪气的漂亮的眼睛,此时却遍布乌云。

      他没有说话,同样直直的回视他,那双眼睛,却仿佛在述说着不尽的话语。

      卓闻均在他眼中读到了一丝的怀疑,还有更多的是他读不懂的情绪,这让他更加莫明的烦躁。

      “司马相如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有对你下毒,我是对进着个屋子里来图谋不轨的人下毒!”

      见到他这个样子,司马相如信了,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他的直觉相信了他不是故意对他下毒。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乌云已经开始褪散。

      “那是……毒烟?”

      “算你聪明。”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把毒烟和椒兰(*)一起焚烧,完后再点檀香。椒兰味浓,自然能将毒烟的气味遮住,檀香起烟,更不会让人起疑。”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够清楚的凝望着彼此,他们都知道,现在,不能错过对方的哪怕是一闪而逝的表情。

      “我和彤云都服了解药,那毒烟当然只对不请自来的人有效。我知不管是你还是那个刺客,以彤云的武功,都肯定是打不过的,要生擒,这是我唯一的办法。”

      “守株待兔?!”司马相如的口气更像是自嘲,“是我小看你了。”

      胸口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可和早先的那嗜人的绞痛比起来,却是好了很多。司马相如暗暗的运气,发现气息虽然还是有受到阻碍,可显然流畅了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他疑惑的看着卓闻均。

      “哼!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喝下那碗羹,不过感谢那个原因吧!因为我在里面放了一半的解药。”察觉到了司马相如不可思议的目光,卓闻均并没有理会,“我可拿不准这毒的毒性强弱,万一来的真是你,如果被毒死了,以我的处境根本脱不了身。”换言之就是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己,你不要会错意。

      “原来是为了你自己考虑啊……想得还真周全呐……”微微低头,喃喃细语,然后是更加不可思议的抬头,“不清楚毒性就敢妄下?而且你一早就知道今晚我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卓闻均,你究竟……”

      “我只是猜测而已!”大声的打断了他的猜测,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只有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收敛锋芒,这样,才能活得随心、死得轻松……

      “因为这个……”自怀中掏出一块通透光洁的玉坠,在烛火下泛着暖暖的光,“我发现他对你好象很重要,可是你又不能正大光明的在我面前表露出他对你的重要性,唯一的解释是……它关系到你到目前为止所作所为的最终目的,所以你必须要拿到它,而又想继续瞒着我,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嫁祸。”

      注意到司马相如愈渐深邃的眼睛,卓闻均知道,今夜,他曾经努力收敛起来的某些东西,怕是要拿出来了。可是,为了从司马相如那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就必须付出这些。

      “扮成那个刺客偷走它,东西即到了你的手里,又不用承担怀疑。把责任推给一个连真面目都不知道的人,还不必担心有人会站出来说‘不是我偷的’。”

      双方仿佛都恢复了平静,就像是学者和学者间理性的学术讨论。

      “你就不担心,万一今天来的是那个刺客而不是我呢?”

      “那根本与我无关,就算是那个刺客,我也有信心能从他嘴里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不过既然是你,大家都认识,也不必拐弯抹角了,我要知道事情的全部!”

      “你不是已经都分析出来了吗?”

      “虽然你计划的大概是猜到了,但是我并不清楚你这样做的原因。我免费给你当了这么久的诱饵,我有权知道原因!”

      “有权?!”司马相如淡讽的笑了,“何必要知道那么多呢?你既然这么聪明,自然就应该明白内幕了解得越少越好的道理。”

      “告诉你!如果是其他的我根本不屑知道原因,大不了被你利用一次,反正人与人的关系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然后一拍两散,各走各的。可是这件是不光牵涉到我,还有双儿,她不是已经被你们带走了吗?你们这样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你妹妹真的着么重要?重要到你明知这样做会把自己带入火坑也还是要知道?!” 司马相如仿佛是在试探,又仿佛觉得好笑,嘴角浮起了淡淡的弧度。

      “你少废话拖延时间!”寒光乍闪,锋利短剑瞬间便出现在了司马相如的颈间,凛冽的剑锋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命。这场景,有些熟悉,似曾相识。

      “我告诉你,搞清楚现在的局面,是我在问你而不是你在调查我!”

      这下,司马相如的笑容有些凝滞,又蓦的变得更浓了。

      “你这是想杀我?”

      “怎么?你不相信?”

      “不信。”说得底气十足。

      “哼!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别忘了现在我只要动动手你就死了。”

      “如果我死了你也不好脱身,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卓闻均笑了一下,仿佛这件事她早已经考虑清楚。“如果你是因为中毒而死在我的屋里,我的确无法脱身。可如果你是因刀伤而死,我完全可以说成是‘司马大人因护我而死’,将责任推给那无法出面的刺客,司马大人可以落个因公殉职的美名,我也可以平安脱身不是吗?”

      司马相如笑了,他笑自己以前怎么会没看出在他那清秀美丽的外表下,是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自己错得是那么彻底,那么可笑。

      “我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梁王刘鸶的部下,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皇上曾经授梁王的密令,要调查后宫一系列谋杀案的真凶。”

      本来司马相如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全部,或者索性胡乱编造,毕竟,泄漏密令是杀头的大罪。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改变了主意。知道聪明如他不会蠢到去泄漏这件事,也很想看看他知道了真相后打算做什么。

      “皇上亲政不久,宫中时势未定。后宫更有以王太后为首的先皇遗妃王姓外戚,以陈皇后为首的嫔妃夫人以及刘姓皇族。前不久宫中又出了一系列的谋杀案,有好几个刚入宫不久的良人、顺常(*),才刚得到几次宠幸,就要么上吊自杀,要么精神错乱,更甚者死于非命。后宫出此大案,本因由后宫之主陈皇后代为处理,或者由王太后主持此事,可是……两派本就是貌合神离,如今这烫手山芋是谁都不接,彼此相互推卸。此事无人主持,只能将尸体草草掩埋,疯人打入冷宫,可是这其中又不乏王孙贵胄之女以及诸侯国的公主,皇上那里很不好交代,好事之人更是乐得坐山观虎斗。而且……”

      “而且……凶手只怕就是后宫之人。”他所说的卓闻均一听便懂了大概,想着想着,便不由自主的接了下去。

      司马相如惊异的挑了挑眉,继续说道,“没错。陈皇后善妒,对于得宠的夫人大多冷眼相对,她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但皇后毕竟是一宫之主,母仪天下,若非证据确凿,谁又敢说她是凶手。”

      “所以,你们借这次的什么选妃,是为了查找证据?!”

      “可以这么说,要怪也要怪你卓文君名气太大,皇上好象知道你似的,看到你的画像,不但立刻封你为容华,还下令让梁王亲自传旨,可见对你的重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能引起凶手的注意。”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做这么大的动静,虽未言明,但自然是有这个意思,做臣子的,必须学会揣摩圣意。”司马相如说得轻描淡写,可谁都知道这决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

      “而且这个计划是梁王拟订的,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哼!如果你想拒绝,他还能强迫你不成?!”卓闻均不屑的哼哼。

      “我的确可以拒绝,可梁王予我有知遇之恩,用得上我的时候,我自然是竭力而为。”司马相如说得很认真,知遇之恩,值得用一生去效忠。

      “所以,你们就联合起来上演了这场好戏?”卓闻均不觉加大了音调,对于他利用他的这件事他还是无法不在意。

      “不过你是男的这的确是个意外,这才让我们不得不用你妹妹替你。”

      “可这对你们的计划并没有影响吧?!先将我妹妹用圣旨接走,想必是扮做普通人家,低调的走水路入京吧?”卓闻均很轻易的就猜中了他们计划的一部分,这让司马相如对他更加的好奇,好奇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那一面才是真正地他……

      “然后在随便找个人扮做‘卓文君’,从官道正大光明的用梁王的御驾入京。可是我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是我?”卓闻均问出了他长久以来的疑惑。

      “你妹妹毕竟不是真正的卓文君,如果被识破,真人也在京城那一切都还有挽回之地……”司马相如静静的说,他要仔细的观察卓闻均,仔细看看他平时根本看不见的一面。

      “呵?”卓闻均听了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竟有些寒心,“司马大人可真是深思熟虑啊!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一石二鸟的决定啊!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哪里,过奖了……”

      仿佛没有听见司马相如说的一样,卓闻均仍自顾自的说着,“居然找我做这个诱饵,虽然我很感激你把我带离那个卓府,也很努力的装做没有看见那一个个的破绽,可当这诱饵的难度也真大啊!不但要白天防暗箭晚上防暗杀,穿女装扮女人接受你那些拙劣的谎言,晚上睡不好觉白天还要轻言细语的和那个吴县令谈笑风生……妈的!本少爷耐心有些不想再和你玩这个无聊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了!”竟然是越说越激动,本来在来后就完全改掉的秽语,竟也不自觉的骂了出来。

      “我知道你的处境很危险,我也在努力的保护你的安全……”说到这里,司马相如的确有些愧疚。

      “还真是辛苦你了,大哥……搞得像是我想这样儿的一样!现在好啦!你的任务完成啦!”卓闻均拿起那枚玉坠,“相信这个就是你想要的证据吧?有了这个,这场华丽的闹剧可以谢幕了吧?而本少爷这个临时演员可以走了吧?”

      卓闻均真的生气了,从他的眼中,司马相如可以看见怒火。他紧紧地握着无名的手,竟有些微微的颤抖。他的话语,让司马相如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不该一时兴起就让他搀和进这件本就已经够复杂的事里来,是不是不应该去打扰他的生活,或者,用一种更加正常的方法与他认识?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了。

      “好!我也不想在和你多说了,如今事情的原委我也知道了,你的目的你也达到了。我还是该感谢你把我带离开卓府,我自己出来怕还是要废一点工夫的,而作为我的回报,你也顺利的完成了你的任务,从此我们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路。”

      不就是被利用了一下嘛!我也没缺胳膊少腿的我这么激动干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别人利用了,不是早已经看开了吗?卓闻均努力的想平复自己的心情。

      将那枚玉坠放到旁边的桌上,又自怀中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

      “这个就是解药。”说罢将它放到玉坠的旁边,“连同这个玉佩一起给你。而这个……”

      卓闻均看了看架在司马相如项间的无名,湛冷的寒光时时威胁着劲动脉中温热的鲜血,“就当是我这些天被刺杀的一个精神补偿吧!”说罢将剑收入鞘中。

      “至于这里的烂瘫子,我相信你有能力自己解决,也不用我操心了。那么,从此以后我们就是陌路人了!”卓闻均转身走出了房门,“虽然原本就不怎么熟……”小声的低语,他没有回头。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毕竟已经是夏天了,这倾盆之势有增无减,天还未全亮,现在却越发暗淡了。

      听到卓闻均渐渐远去的脚步,司马相如动了动的身子,随手拿起桌上的瓶子和玉坠,笑了。

      那笑很轻,很模糊,让人不明原因,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举起瓶子,将里面的粉末一饮而尽,然后……瓶子划过绝美的弧度,碎成了一地晶莹。

      (*)椒兰:两种香料植物,古代用来做薰香的
      良人、顺常:都是有俸禄滴~~~~刚进宫能被封到这两个称号已经非常不错了,良人滴爵位略高,可和容华都还差五等,可见刘彻对那个君君滴重视程度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四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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