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淋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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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淮打架时护住了脸，伤多数都在身上，雨水顺着黑发留下，流过高挺的鼻梁，少年的眉眼在这一刻愈发清晰，隐隐有着锐利。
“你别跟着我。”张淮身上痛，最严重的是背后的那一道伤，书包他没背着了，改为拎着，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即使狼狈，语气还是冷硬的。
身后的小尾巴不缩话，背着书包缩瑟着身子顽固的跟在张淮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药店，外面下着很大的雨，张淮浑身都湿透了，他没有走到里面，只是站在收银台前跟老板要了瓶红花油以及一盒创口贴。
在老板去拿药的期间，张淮侧头看去，那个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屋檐下，身形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人带走。
老板取了药走过来，他用扫描仪将红花油与创口贴扫上，打出小票，“十七块五。”
张淮很久都没有买过药了，听见十七块五时第一反应是有些贵，不过他还是往湿漉漉的口袋里掏了掏，纸币没找出来只翻出一个黄色五角硬币。
老板的面色有些尴尬，试图缓和气氛，“要不你下次再过来？”这话多是面子话，给张淮一个台阶下，他自己做的是小本生意，与这个少年也不相熟，还走不到可以赊账的地步。
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背后的伤隐隐作痛，稍一扯动就能感觉粗粝的衣服抵着伤口摩擦，张淮还没有说话，站在门边的人慢吞吞走了进来，他不敢抬头看张淮，递出一张皱巴巴湿透了的二十纸币，小声说：“我有钱。”
老板拿不定他们是什么关系，有些迟疑。
张淮皱着眉心浑身散发着冷意，“不用了，我下次再来。”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江书节身体一缩，不再说话。
药没有买成，张淮顺着屋檐下走，身后传来亦步亦趋地脚步声，他猛地回身，声音里全是不耐烦，“你还跟我多久？”
江书节不说话，手里还攥着钱，头垂得更低了。
张淮看了他片刻转身走进雨里。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书节才缓慢地抬起头执拗看着张淮离开的方向，黑眸沉得不见一丝光亮，他淋了雨，又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浑身上下都是冰冰冷冷。
张淮回到家时奶奶正端了菜走出来，见他全身都湿透了立即放下菜碗上前接过张淮手中的书包，寻了毛巾给他套上。
“都怪奶奶，在厨房里忙活不知道下雨了，你快去洗个澡，把寒气冲一冲。奶奶给你去煮姜茶。”
“下雨了怎么不等雨停了再回来啊。”老人家走到门口一看顿时被倾盆大雨黑压压的天吓着了，关上门转身催促张淮赶紧去洗个澡别冷着了。
“嗯，奶奶您坐歇会吧，不用煮姜茶的，没事。”
“怎么没事呢？这么大的雨，你淋着回来感冒了那多难受啊，简直是遭罪。”
张淮抚着她坐下，劝道：“现在都快晚上了，喝姜茶不好，明天喝，明天我一定喝，待会我自己冲包感冒灵就好了。”
终于把奶奶给劝说住了张淮轻轻松了口气，眼底悄悄带上不知觉的湿气。之前不懂事，总是把奶奶的关怀当作多余当作累赘麻烦，现在再一次听见管教的话时，张淮心底是说不出的感动与泪意。
子欲养而亲不在，只有失去过才明白珍惜。
奶奶是个周到有远见的人，张淮在柜子找感冒药时看见了跌打酒，手指一错他没有动那药酒，奶奶就在边上坐着，他不想让奶奶担心。
今天一天下来张淮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累几乎是沾床就倒，若不是早早定好了闹钟他第二天估计爬不起来。
在武馆当助教比张淮想的轻松，主要是来武馆学习的没有几个人，且大多都是些六七岁的小孩子，老板张虎一个人就可以管住所有小孩，张淮只在需要的时候上去给小孩子喂靶，教他们系腰带，教礼仪。
第二天走时张虎叫住他给他扔了瓶红花油，语气里尽是嫌弃，“赶快擦一下，别仗着年轻身体好就不当一回事，要不是怕你这一伸胳膊伸腿的那印子吓着小孩我才不管呢。”
张淮笑笑接过，心里对老板有了更深的定义，嘴硬心软。
白天他借口出去图书馆学习，晚上张淮在家就着台灯复习做题。
转眼到了新的一周，张淮走进教室时如同菜市场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所有说话声戛然而止停顿一瞬，他们很快又说起话来。
张淮能明显感觉到班上的人对他态度不一样了，具体怎么不一样他说不出来，路过许猛的位置时他只是脚步顿了会许猛就立马把凳子往里面推，给张淮让出过道的位置。
张淮沉默，好像知道班上的人为什么对他态度不一样了。
今天早上有些起晚了，过来的时候又正赶上高峰期，张淮算事踩着点到教师的。刚刚在座位上坐下，上课铃就打响，老师接着走进来。
张淮翻开书本认真上课，身边少了个人对张淮也没什么影响。
下课张淮被林老师叫到办公室。
两天没见，林老师的面容多出了丝愁容，看见张淮进来时她起身把办公室的门掩上。
不大的办公室里此时还坐着其他班的老师，上次代班的李老师也在，她给张淮悄悄示意着什么，表情很是担心。
当张淮坐在林老师对面时，他在想老师是不是知道他们打架的事了，甚至已经为这件事想好了解释的说辞。
然而林老师开口的第一句并不是讨论他打架的事，而是问张淮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来上晚自习，打电话家里也没人接。
张淮愣了会，想起星期天的晚上也是需要上晚自习的。
“老师对不起，我昨天生病了，身体不舒服。”张淮自是不可能把自己忘了要上晚自习的事说出来，想了一通发现只有身体不舒服这个理由最合适。
对上少年黑润的眼眸，林老师的担心与失望之情交杂，请假的次数多了她也不得不怀疑面前这个学生是不是在骗她，她还是想劝张淮好好上课，不要勾搭那些小混混，她想说老师一直都没有放弃他，因为林老师还记得张淮考进学校的成绩是很好的，至少在他们班上是前十进来的。
“身体不舒服也要跟老师打电话请假呀，你这样子做老师会很担心的。”林老师最后只能这样说。
“嗯。”张淮轻轻点头，被林老师放出去。
他一走，办公室的气氛开始流动起来。
有其他班的老师劝林老师说：“都快初三了，你还这么劝有什么用啊，成绩差不多都定下来了，他们顶多也就在混个一年。不是我夸大，这几年林老师你还没看明白吗，除了尖子班的学生，其他班很多人都是初三一毕业就去外地打工的，这时候再把心思浪费在他们身上不是多余嘛！”
“我昨天听我们班学生说那个许猛又找普通班的学生去打架的，打得那个是差点报警了。林老师，真的不是我说你啊，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有些人他就是心不在学习上，你看看他们平时那个态度，顶嘴背后辱骂这些根本管不了。做家长的都不负责任，总想着把孩子交给学校交给老师就万事大全了，临到头还来怪老师没有管好。”说话的是十班的任课老师，他们班学生的成绩更差一些，除了个别走特长班的学生，其他的老师基本上不报希望了。
李轻婷在边上默默听着，中途连插嘴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这些学生一站起来比老师都还高上一个头，特别是有几个凶神恶煞的，那发狠的样子我看了都害怕……”
“何老师，你不能以一概十呀，我们做老师的不是要尽量去开导学生嘛，放弃学生的话可不能说。”李轻婷终于找到机会说话。
她理直气壮眉飞色舞的模样让当场的老师看得一愣一愣，就在李轻婷以为老师们被她说服的时候，何老师来了句“李老师还是新来的，不熟悉啊。”
“何老师——”
“轻婷。”林老师叫住李轻婷，示意她不要继续争论下去，再议论下去对老师对学生都不好。
李轻婷沉默了，她在林老师的脸上第一次看见哀默与无力，其间还裹夹着妥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淋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