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谭》压扁了的红烧肉

51、第五十一章 南泽北泽

　　魔殿之中，阿嫄站在殿下啃着一根加量版的糖葫芦，语气平淡道：“陆渊，你现在还知道你是谁么？”

　　陆渊一袭白衣坐在大殿上，这一身穿衣打扮，不像是个大魔头，反而像是天上下凡的谪仙，他也不说话，眼神里波澜不惊，看不出情绪，也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想法。

　　“要知道你是魔君，你已与北泽做了交易，你还记得你是以什么为代价做得交易么？”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琼殇地狱里，让他绝望的并非是剔了仙骨毁了修为，而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失去他的痛苦，一开始他也知道这只是心结而已，只是反反复复的一个梦境而已，可是即便是梦境，他也忍受不了他的殿下一次一次因为自己浑身浴血，最后，他想求死，却也是奢望。

　　所以当那一日，崔琪闯入琼殇地狱，陆渊感受到了崔琪受伤后，便彻底奔溃了，梦境突然变得无比真实，他看着眼前躺在自己怀里浑身是血的崔琪，而就在此时，有人说：

　　“我可以给你自由。”

　　陆渊快要疯了，他努力克制着，可却又在奔溃的边缘。

　　“你在坚持什么呢？你因他而生，如今他已这般，你被困在这里又能守护谁呢？”

　　陆渊双眼赤红。

　　“只要你愿意，本座可将万年神力皆付于你，之后，你便可脱离琼殇地狱，恢复自由，别说太子殿下，整个三界都将成为你的囊中之物。”

　　“为何是我。”陆渊问。

　　“因为……你是我的……”

　　陆渊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虚影，虚影渐渐幻出了人形，陆渊望着眼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更是疑惑不已。

　　“千万年前，天地初始，只有神族，女娲造了人，人类在世间生存，食百谷，有了生老病死，七情六欲，人间欲望四起，民不聊生，甚至有人想要建座天梯，入主天宫。女娲大怒，却又不忍，自人间选了一位心有善念的青年，赐予神力，封为战神，他便是后世敬奉的南泽上神。

　　呵，什么南泽上神，不过是道貌岸然的小人而已。”那人突然咬牙切齿道。

　　此时正是阿嫄将冰棱刺向崔琪胸口之时，陆渊赤红着双眼，不想听眼前这个与自己一般模样的人再说些什么故事，他疯狂的用自己的身体砸向光牢。

　　“本座只有一个条件，你只要答应，本座便许你自由与无上的神力。”

　　“什么条件？”陆渊迫使自己冷静道。

　　“毁了三界，本座要你将这肮脏腥臭的三界全部毁掉，当然你和你爱的人可以活着。”

　　陆渊痛苦地跪在地上。

　　“你闻到了么？你喜欢的小太子快要坚持不住了，琼殇地狱里满是恶鬼怨灵，若没人救他，他的神力在琼殇地狱里会慢慢散光。”

　　“我答应你。”

　　话音甫一落地，幻影便入了陆渊的眉心，凝成了一道结印。接下来，他便毁了琼殇地狱，带走了崔琪，恢复了北泽之前的旧都，召集了众多魔族部下，他是真的在准备着灭了三界，可是……

　　此时眉心突然隐隐作痛，他抚着额头，想要极力压制。

　　“本尊自有打算。”陆渊轻声道，不知是说给谁听。

　　阿嫄咽下了糖葫芦，瞬间出现在陆渊的跟前，她单膝半跪在陆渊身下，仰着头疑惑地望着陆渊，像是要仔细看清他的表情。

　　“我不太明白你。”阿嫄微微蹙着眉，眼神里满是探究。

　　“无需你明白。”

　　“你知道北泽为何能成魔么？”阿嫄软下身体，盘坐在地，一副准备讲故事的派头。

　　“北泽原身是女娲捏造的第一批人类的后代，那时的人类寿命极短，北泽的父母在生下他不久后，皆亡。只有长他六岁的哥哥守护着他，可是他的出生带来太多不幸，父母皆亡，部族受猛禽野兽侵袭频繁，只有一个哥哥挡在身前，尽力维护着他。两个小孩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十年后，人类欲望越来越大，人间的资源越来越无法满足统治者的愿望，他们想要长生，想要不老，想要建造天梯去天上……女娲知晓后，下了天宫入了凡界，亲自选了哥哥，你知道么？”阿嫄望着陆渊，也未等他回答，便叹道，“女娲给了哥哥选择，众生与弟弟，而哥哥选择了众生。”

　　“南泽与北泽是兄弟？”陆渊猜到南泽与北泽肯定有什么渊源，但绝对没想到会是兄弟，若是兄弟，为何北泽后来成魔，还誓要毁了三界？

　　“对，他们是兄弟，南泽为了众生抛弃了北泽，那时北泽才十岁，说得好听是为了渡众生，说得难听，不就是为了女娲赐予的神力还有永生不老不灭的身体以及灵魂。

　　你知道南泽走了后，北泽都经历了什么么？十岁的孩子，二十岁入得魔，他早就应该死了，可是他一直在撑着，撑着能见到他，然后毁了他。

　　我一直搞不懂，北泽是南泽养大的，他怎么能丢了他？而选择那些与自己非亲非故的众生，你可知道为什么？”

　　陆渊望着阿嫄，眉心一阵阵抽痛，良久，他道：“不知。”

　　“那无尽的黑夜，无尽的寒冷饥饿，嘲笑排挤，虐打伤痕，腐尸腥臭……他的人生没有救赎，他想死，却不能死……他反反复复处于疯魔的状态，陆渊，我提醒你，他的人生很苦，他的报复心极重，他是个疯子，你已与他结了契，若有违背，你的下场会比在琼殇地狱还要惨，到时候三界若未覆灭，那么永世受尽折磨的便是你爱的人。”

　　阿嫄从怀中掏出一只泛着蓝光的玻璃药瓶，轻声道：“你把这个给太子喝下，然后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

　　陆渊皱了皱眉。

　　“魔族与天界的战争一触即发，你确定要让他看见么？你确定他能站在你这一边么？”

　　陆渊仍是不动声色。

　　阿嫄起身，“你不去，我去。”

　　陆渊突然抬手，捏住了阿嫄的肩膀，目光狠厉道：“你敢动他。”

　　阿嫄嘴角轻扯，轻松挣脱了束缚，“这三界必得覆灭，陆渊你躲不掉的。”

　　魔殿中独留陆渊一人，坐在主坐上，一袭白衣随着殿内的轻风，缓缓摆动着，他目光深邃，不知是望向何方，这三界必须得覆灭，而他的太子必须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这其中取舍，他心中自有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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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渊出现在荣琪身边，见崔琪正捧着一本书卧在榻上懒懒看着，书页翻地缓慢，陆渊伸手将其抽走，随手翻了几页，问道：“好看么？”

　　崔琪抬眼望了一眼陆渊，随即扬着笑脸道：“没你好看，这几日你在忙些什么呢？”

　　陆渊挤上榻，抱着崔琪，舒展着身体，无比的放松，“这几日我不在，你是不是有些无聊？”

　　“还好。”崔琪垂着眸子，细长的睫毛挡住了一半的情绪。

　　陆渊能感受到崔琪的紧张，他抬手环抱着崔琪的肩膀，一下一下温柔地摩挲，而后又将崔琪的下颌抬起，迫使他看着自己，他轻轻吻了上去，细细地辗转。

　　崔琪伸手想要推开，陆渊却握住不让他乱动。

　　崔琪便放弃了挣扎，随他去，可是越来越过分，崔琪便挣脱开来，喘着气道：“大白天的，你疯了。”

　　话音刚落，魔域便陷入黑夜中。

　　殿内烛火通明，陆渊将崔琪拉入怀中，笑得恣意。

　　“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像是在宣誓一般，沉声道。

　　“发生了什么？”他感受到了陆渊的反常，紧张道。

　　“不要问。”陆渊将崔琪压在身下，细密地亲吻。

　　事后，陆渊皱着眉头万分歉疚地望着崔琪，一叠声地说着对不起，崔琪无奈地摇了摇头，捧着陆渊的脸担忧道：“发生什么事了么？”

　　陆渊将崔琪抱起，将他带至一处温泉中，崔琪泡在温泉里，陆渊则轻轻帮他擦洗着身体，崔琪懒懒地靠在石壁上，若有所思的望着陆渊，到底还是开了口，可是开了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陆渊~”

　　陆渊抚着崔琪左手无名指上的血戒，一遍一遍细细摩挲着，那血色越来越深，崔琪看着陆渊如此动作，突然想到，那一日琼殇地狱之中，他无法唤出陆渊。

　　“这个血戒想来也是无用，那日琼殇地狱中，我唤不到你，也抽不出里面你的一魂一魄，无法寻你。”

　　“那时我已剔了仙骨毁了修为，陷入心结轮回之中，自然应不了你，”陆渊仰首笑望着崔琪，随即又道，“若我失了修为法力，这一魂一魄只会在关键的时候现身，一旦现身会拼劲全力护你周全，而后便会散了魂魄，所以任何人都取不出，除非你有性命之虞，才会出来救你一命。”

　　“若这一魂一魄散了，我又该如何寻你？”

　　“……”

　　“不是说好，会一直陪着我，永生不死么。”

　　“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你看我不还活着么？”

　　崔琪不忍似的皱了皱眉，却也只是一瞬，随即展开笑颜，搂着陆渊的脖子，缠了上去，将下巴抵在陆渊的肩上，轻声道：“我会让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