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愿师》季晏之

44、第四十四章（修）

　　门开了，人没有消失，也没有任何其他情况出现。

　　陆闻朝他们点点头，下一瞬直接迈步跨过了门槛。

　　喧闹的吵嚷声，街头叫卖的声音一下子齐刷刷地往涌现，俨然是白日正盛的景象。陆闻心下震惊，这跟门里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再回头看这扇门时，里面却不是原本的暗色，而是一扇紧闭着的大门。

　　门怎么关了？

　　陆闻不带一丝犹豫，直接往那扇紧闭着门走去。预想中的头触门的痛感并未出现，迎接他的是两张惊呆了的脸。

　　沐英慌忙地跑上前，用手指头去戳陆闻的胳膊。

　　是真的大人！

　　沐英猛地抱住陆闻，将自己的头埋在肩头，陆闻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想勒死你家大人我吗？”

　　闻言，沐英忙地松开陆闻，一脸愧疚：“都是属下不好，属下没有保护好大人。”

　　说着说着，语气开始哽咽：“大人......”

　　“好了，我没事。”陆闻说：“有把握我才会去做，怎么？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莽撞的人么？”

　　沐英想说不是，可是，嗓子被哽住了，只能摇摇头。

　　陆闻往林晏兮的方向看过去，就这么一眼，林晏兮就知道他有事问自己。

　　林晏兮走到他面前：“你想问什么？”

　　“如果一扇门，门里门外的景象完全不同，这会有几种可能？”

　　这是什么意思？林晏兮皱着眉问：“你刚才在外面看见了？”

　　如果不是因为在外面看见了不同的景象，陆闻不会这么突然这么问。

　　陆闻：“是。”

　　怎么可能呢？如果是这样，就是有人用了幻术，可普通人的幻术对她是起不了作用的。

　　林晏兮突然想起之前在花园里看到的若隐若现的花瓣和唐明说的那番熟悉的话。

　　为何自己这段时间明明觉得处处不对劲，却什么都发现不了？为什么在花园里，花瓣会若隐若现？为什么唐明会忘了之前说过的话？

　　一串串的疑问从她的脑海里不断往外冒。

　　若真如陆闻所讲，门里门外的景象不同，那么这扇门应该就是幻术的结界。唐家是扬州首富，府邸的规模自然不小，要维持如此大范围的幻术十分不易，何况要使陷入幻术中的人深信自己看见的一切。

　　所以，忽略了一些细枝末节也不是不可能，比如那个花瓣，比如那个假的唐明。

　　但这都是基于这里是幻术的世界，如果这个前提不存在，这些就只能是猜测。

　　林晏兮刚有想法，手就被人抓住了，就像之前她抓住陆闻一般，陆闻也抓住了她。

　　沐英也不甘落后，他不好抓个姑娘，抓自家大人总是可以的。

　　最后，陆闻干脆一手一个，给带了出去。

　　乍然从黑暗之中跌出，白日的光线有些刺眼，等到能睁开眼的时候，沐英看着与里面完全不同的景象，才明白自家大人为何会那么问。

　　“这、这是什么？”

　　林晏兮在跌出门的一瞬间已经可以肯定这是什么了，她冷漠地转头看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一字一句地说道：“幻术。”

　　“啊？幻、幻术？”沐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间真有这种术法吗？

　　陆闻是个不信鬼神的人，在他日复一日的耳提命面之下，沐英贯彻的很彻底，执行得很坚决。

　　在云川的时候，他被林晏兮一个术法给直接整失忆了，是以当陆闻已经开始麻木接受超出自己认知的事物时，他还处于一种‘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的懵逼状态。

　　林晏兮推开门，里面的景象同陆闻之前看到的又不同了。

　　站在门口往里望，其实看到的很少，但这已经足够了，视线所及，是空无一人的唐府，就连夜色也变成了同外面一样的青|天|白|日|。

　　陆闻走到她旁边：“我进来的时候里面还是夜晚。”

　　“嗯。”林晏兮点点头，眼神愈发寒冷：“因为幻术破了。”

　　读心术算是幻术的克星，连她都没有察觉，这只能证明背后的人一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一开始就将她算计进去了，甚至这就是一个为她设的局。

　　“破了？”

　　他们什么都没做，幻术就破了？

　　“幻术能蒙蔽人的双眼，蛊惑人的心智，幻术世界由施术之人而定，他想要你看到什么东西，就会让你看到什么东西。一旦陷入幻术的人确定自己处在幻术世界，幻术便不攻自破。”

　　背后的人可能没有料到，陆闻是个例外，不光读不了他的心，甚至连幻术对他都不起作用

　　林晏兮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早就知道唐府里有古怪？”

　　不然他为什么会适时出现在花园，还叮嘱自己不让她出房门。

　　陆闻点点头：“你还记不记得唐明回来的那个晚上？”

　　“记得。”

　　那个晚上，唐明的确很奇怪，明明失踪了大半夜，结果回来却像没事人一样，她一度还以为是自己记忆错乱了。

　　现在想想，应该就是从那晚开始，她就已经中了幻术，唐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所有被网罗的人都沉浸在施术者织就的世界。

　　可是，施术者需要媒介，她当晚可是在唐府一直没有出去过，所以施术者应该是在唐府设的界。

　　但陆闻呢？沐英呢？

　　他们可是都出去过，那么短的时间，幻术不可能起作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谁精心打造了这个幻境？目的又是什么？

　　“你、你们出去的时候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林晏兮急切待想求证什么。

　　“没有。”

　　林晏兮不死心，继续问：“那奇怪的味道？”

　　“没...”

　　不对，是有的，就在青楼，唐风呆的那个房间！

　　陆闻沉吟道：“有，催情香。”

　　陆闻这一句话，直接让她想起了之前恶补的那些话本子，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奇怪：“陆大人好兴致。”

　　出去找个人的功夫也能找点乐子，这不是好兴致是什么？

　　陆闻：“？”

　　陆闻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痛，心知林晏兮误会了，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去青楼找人的，唐风在青楼。”

　　看着林晏兮一脸怀疑的神情，陆闻无奈指着沐英：“不信你问他。”

　　林晏兮瞄着陆闻，心道沐英是你的属下，当然什么时候都唯你马首是瞻，你都这样了，他还敢说不？

　　沐英还处在世上居然还有幻术的震惊之中，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但是作为陆闻的心腹，反应能力绝对是一绝的，他嘴巴一秃噜，话就溜出来了：“是，大人说的没错！”

　　就这个样子，林晏兮绝对相信，不管陆闻说什么，沐英都是这句话。

　　林晏兮问：“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么？”

　　陆闻：“没有！”

　　如果陆闻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应该就是在青楼中的招。背后的人怎么敢保证陆闻一定会去那儿。对了，他刚说他是去找唐风的！

　　唐明失踪，唐府无人，他们肯定是要让唐风这个直系血亲出来主事的。依着唐明和陆闻的关系，他一定不会袖手不管，那么只要保证唐明失踪，唐风去青楼两件事，陆闻就一定会中招。

　　再周密的事，也会有疏漏，所以要保证整个计划顺利进行，那个人一定要在青楼，确保陆闻闻到催情香，再确保他回到唐府。

　　能做到这些事的人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唐风！唐明的亲弟弟！

　　陆闻瞧见林晏兮脸色大变，像受了什么巨大打击似得，上去扶着她：“怎么了？”

　　林晏兮：“唐风！是唐风！”

　　陆闻听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像是......

　　林晏兮一脸不可置信：“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幻术世界，普通人待在里面，一旦时间太长，就算最后心里知道这是假的，也出不来了，一辈子就只能活在幻术世界里。

　　“我也只是觉得他不太对劲，但是一直没有抓到他的把柄。”陆闻察觉到她的怒气，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万一这所有的背后都是唐风搞的鬼，就这么贸然告诉你，如果被他发现，他不会放过你的。我的身份不一样，就算他知道我发现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轻易动我。”

　　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站在陆闻的角度，这个做法的确是损失最小的方案，

　　原本躁动的情绪突然就被抚平了，再开口时林晏兮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走吧，去找唐风，我怀疑唐明的失踪跟他有关。”

　　陆闻：“好。”

　　——

　　书房内，唐风惬意地坐在以前唐明坐的椅子上，手一寸一寸抚过桌上的镇纸、毛笔、砚台，像是在抚摸心爱的物事一般，眼睛里是几近痴狂的迷恋，与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若是他之前只是跟唐明性格不同，那现在就是连这张脸都不一样了，因为唐明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放松，所以就连有人走近都未曾察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面前了。

　　唐风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到了多少？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唐风眯起眼睛，眼底慢慢聚起杀意。颈间突然一阵冰凉，所有杀意烟消云散，陆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二公子，小心刀剑无眼啊。”

　　唐风干笑着：“陆大哥，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陆闻可不信他这一套，捏住他的肩膀，一个巧劲用力，就卸掉了他半边肩膀。

　　他做惯了这些事，动作很迅速，唐风还没反应过来，额上的冷汗就先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