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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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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不可能呀!” 孙惠惠化了妆的眼睛瞪得老大,她看看周己繁,再转头看看身边的李祝君,突然笑了。
“你们两个串通的吧!一定是这样!” 她咯咯笑起来,捏起拳头轻轻砸在男朋友的肩头。
李祝君坚决地否认了。
十分钟前,收到武云章紧急召唤的红杉公园郊游原班人马齐聚在星巴克。人数增加,他们换到一张更大的桌子坐下,六个人,像开会似的。晚上九点二十三分,星巴克里的客人已不多,该继续情人节重头戏的人们已迁徙到最终目的地。
舒缓的爵士乐,稀稀拉拉的客人,本咖啡厅营造出的使人神经放松的环境。武云章这一桌子的人完全屏蔽了轻松氛围,自成一团紧绷诡异气场。
三分钟之前,周己繁出示了他亲身参与红杉公园一日游的证据—证据链的其中一环。
“这件事,除非后来他们自己主动讲出来,否则,亲眼目睹全过程的人就只有我。” 周己繁指指李祝君小两口,然后看向其余三人,目光对上武云章时,特意多停留了两秒。
武云章明白,周大公子是跟他较劲。因为,在看了周己繁手机上的东西后,武云章还是难以置信。两人各执一词,说来说去都无法说服对方。最后,周己繁提出把所有人叫过来,大家当面把各个细节对一对。
事情的离奇程度决定了就算是在情人节的夜晚,武云章也耐不住好奇心,給几人挨个去了电话,要他们无论如何立刻赶到这间星巴克。
“快讲,搞得我们两倒紧张兮兮的。” 李祝君催促周己繁。
“你考虑好了?是要我悄悄跟你说,还是当大家面说?”
“切。你说吧。你编出的故事,我们都能一一击破。” 李祝君很不屑。
“好吧。” 周己繁叹了口气,很抱歉似的,盯着李祝君。“你啊你,你是一个妻管严。”
“啊?”
“昨天在红杉公园,你和孙惠惠跑到一条小溪边吵架,孙惠惠给了你一耳光,你还哭了。”
李祝君的脸唰地红了,又唰地变白。孙惠惠挽着男友的胳膊,拧着眉,沉默不语。
“抛开男人的尊严和恋爱关系中的态度地位不谈,今晚没空关注这个命题。所以,是真的?”武云章向被扇耳光的朋友求证。
李祝君面色纠结,挣扎一番,蚊子哼哼似的回答了一声是。
“可我确定,当时吃过饭,吃烧烤那一顿,我们刻意散步到远处,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走到小溪那儿,确定距离烧烤点很远,也没人跟过来。我们才在那里谈心……”
“谈心?确定不是你单方面被谈话嘛。“
武云章心里这样吐槽,周己繁却把大实话给说了出来。
赵松松和陈琣默契地压抑了笑声。
李祝君大大地丢了脸,恼羞成怒,冲看戏的武云章,赵松松以及正在享用蓝莓司康的陈琣叫道:“肯定是你们中的谁偷窥到了,再告诉了周己繁!”
看戏三人无辜摇头。
武云章察觉到那天小情侣间的关系一度紧张,李祝君被扇耳光还哭了,对此,他一无所知。照李祝君所说,耳光事件发生在烧烤基本结束到他们继续前行中间的休憩时段。的确,有好大一阵,他的目力所及范围内不见李祝君他们。
陈琣,赵松松,这两人倒是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动。所以,他两表示对家暴小插曲毫不知情,武云章是相信的。
一个实际上不在场的人,理论上目睹了另两个人刻意隐瞒的糗事。
孙惠惠持续逼问李祝君,“是串通好的吧?一定是这样,必须是这样。” 李祝君被问得不耐烦,赌咒发誓地说:“真没阴谋!我发誓,我李祝君如果在这件事上说了瞎话谎话,上天就惩罚我,让我们分手!”
“那也大可不必。他说假话,孙惠惠你当我们的面扇他巴掌,扇到哭出来就差算过关。” 周己繁笑呵呵地说,大家也都跟着哈哈笑。孙惠惠终于消停了。
“好吧,我有问题。” 武云章望着周己繁。
“来来来。”
“你说你在我们的队伍中,漫长的一天中,你和我们必定有交集,有互动。比如说我,我单方面并没感觉到你的存在。”
两人目光交接,紧紧注视对方。武云章观察周己繁,想要从他的细微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他并非什么心理学微表情大师,不过因为和周己繁相处时间不算短,对他的行为模式言行举止的熟悉程度达到一个质变值,自然而然就能判断这人是在讲真心话,还是在实话中混入了关键性的谎言。
周己繁想了一阵,眼神突然亮了。
“有。” 他说。“昨天你们有谁在烧烤时给过武云章纸巾吗?”
陈琣刚吃完司康,正好在用自备的纸巾擦嘴。“我呀,老大问我要纸巾,我给他了。”
当听到周己繁说出纸巾两个字,武云章的心里咯噔一下。
周己繁问陈琣:“是哪种?哪个品牌?”
陈琣打开抽出了一张纸的那包小餐巾纸就在桌上,她拿起那包纸,瞧瞧包装袋上的印刷字体,举起来好让所有人能看清楚。
“就这,洁柔。这段时间我身上带的就这款。超市促销,一大包里十小包那种。”
武云章没说话。如果他没记错,放在衣柜里的那个昨天用过的户外背包,最外层口袋里,有一包和陈琣手上一摸一样的洁柔牌纸巾。也有——
“我给你的,不是这种吧。” 周己繁的目光转向武云章。
“有吗?你给我的哪种?”
“牌子那种事我不会留意。但我确定,是一袋湿纸巾。”
武云章的心脏,再度咯噔一下,强度比上一次更甚。
“和陈琣一样,我也是在超市买的一大包,日常携带小包装的。要是你昨天没用完,剩下的没扔,运气好还带了回来。那么,现在那袋湿纸巾是在你的衣服口袋里吗?”
武云章顿了顿,围坐的所有人都盯着他,期待这戏剧性的一幕。
“我承认,有这回事。” 武云章说,以陈琣为首,大家发出低呼。“你号称的’那包纸巾’,在我家里。”
周己繁证明了自己,却也为事件的诡异而大惑不解。
“办公室里我的抽屉里,有我早上放进去的两小包。我们可以验证比对,和你家里的......“ 周己繁提议。
武云章点头,“可以有,晚点弄。现在,你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其他人也催促周己繁事无巨细全都说出来。从一开始的抗拒,在听了貌似铁证如山的说辞后,大家的心态逐渐转变为对奇闻逸事惯有的喜闻乐见的心情。
“我手机上的证据,还不够石锤?” 周己繁指着面前的手机,“武云章冒着被诅咒的风险把你们叫来,就是因为看过它们后受到极大的冲击。”
除了武云章,其他四个人伸长了脖子去瞧待机中的手机频幕。
周己繁拿起手机,点开,“不用这么累。我发给你们。”
在场人的手机依次响起手到微信信息的提示音,孙惠惠转发给了陈琣。
武云章的微信也收到了,虽然之前看过,再看,仍然会让他皱眉。这是两张照片,照片从背后拍下了站在一个小矮坡上撒尿的赵松松的背影。
“靠!” 赵松松一拍沙发扶手,瞪着周己繁,想想不对,又把在场的人都瞪了个遍,问:“谁拍的?”
“你在野外方便了几次?” 武云章问他。红山森林公园里建有厕所,出入口各有一个,进入森林公园内部,厕所数量就很少,每个之间的距离大约两三公里不等。
赵松松满脸不高兴,有点脸红。“就一次,你把我看成什么随地大小便的人啦。你们都知道的那次,走过上吊树的那段。”
“就是你污蔑我拍你后背吓你那次?” 李祝君幸灾乐祸的笑毫不掩饰。
“谁都没跟踪你上厕所,真的。” 陈琣哈哈笑着说。
“够不够锤?啊?” 周己繁把手机揣回裤兜。
“拍我后背的,是你?” 赵松松问周己繁。
“是我,跟你闹着闹嘛。”
赵松松叹口气。“还有,我们在小红杉服务区休息,我回哥的车里睡觉,睡着睡着,迷迷糊糊地,有人上了车。那种有人坐上车的重量产生的震动,很明显,很真实。我以为是哥回车上了,就躺在后座,闭眼开始聊天。我说了好些话,完全没人回应我。”
武云章想起来,是有这样的小插曲。
“你说是遭贼了。” 他问赵松松。
赵松松表情无奈。“是。我想你怎么不理我,就坐起来,驾驶座空的,车里除了我没的活物。然后,我就看到你抱着可乐走过来。”
“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大白天不至于见鬼。我当然只能在有小偷光顾的现实可能性上分析。”
赵松松说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周己繁。
周己繁犹豫了。他回忆了一会儿,摇摇头,但并不坚定。“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