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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画皮障眼之卷·其之三 ...


  •   那面具女行动似有阻碍,只站定于一点,与白鸾交锋仅靠手中锡杖。
      白清扬躲得远远地观看,觉得那锡杖邪门得很,被那怪女团团轮舞,只听金环发出哗哗的响动,金光在她四周形成一个圆轮。
      奈何白鸾的刀法无论怎样地越攻越快,却丝毫不能靠近那光轮半分。

      不消片刻,白鸾手中长刀忽地爆出一道刺眼的血芒,将全身真气灌注刀上,刀光猛涨几分,也绕着那女子的光轮形成一道赤色的环带,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想是白鸾攻入了那比丘门锡杖的轮圈之中。
      然白鸾的刀虽然逼近那面具女子,那怪女却依旧不动如山,只不过稍稍缩小几分光轮,就让白鸾仍旧只能在她周围打转。

      此人来头甚大!白清扬心想,这怪女远非日晖使者可比。白鸾与日晖使者较量上百回合,虽不分上下但却游刃有余,可面对此敌,白鸾已经使出全力,不仅不能突入到她近身之处,反而渐渐有真气枯竭之兆。

      哎呀呀,看样子是必败啦?白清扬摇摇扇子遮住半边脸,皱起眉,心想我是帮还是不帮呢?

      白鸾此人,白清扬是十分地好奇钦赏的,原想就此出宫去,定要想个什么办法笼络白鸾,为自己所用。若是看他在此殒命,白清扬定然会感到大大地惋惜。可惜白清扬自己也不过三脚猫功夫,就算上前入阵,也是白白送命。
      但是……

      白清扬眼珠又转了转,瞄向不远处金水河上游,黑洞洞的地河洞窟,略一思索,暗道:这虽不是什么好计,但是如今境况危急,就算我不管闲事,恐怕那些个魔教高手,也不给我好果子吃,只有弄塌这隧道,大家各自保命……

      想到这里,略略打量隧道里的地形,估摸好自己的逃命路线,然后扭头去叫柳传羽帮手——

      咦?人呢?

      白清扬大大惊奇,柳传羽不知何时已经闯入杀阵中,站在丹增的面前。而那日晖使者被白鸾一道劲力震开,回过身又杀向丹增,此时与柳传羽交上了手。

      奇怪奇怪!白清扬连连拍着扇子,这小太监打扮的土包子,怎么武功忽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只见柳传羽双掌纷飞,竟然将日晖使者的龙蛇剑挡得滴水不漏,两人缠斗片刻,日晖使者往后一跃,大惊道:“七花七叶手!你是什么来历,怎么会本教武功?!”

      日晖使者心中一时大颤:前不久明明还是呆呆愣愣的一个小太监,自己一掌就能拍飞,这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就使出七花七叶手,掌上竟还有一股绵绵不绝的劲气,能将自己的龙蛇剑一一弹开?!
      莫非竟是另一隐藏高手?!
      日晖使者这一惊一疑,便放缓了攻势,小心翼翼地查探起柳传羽的招式来。

      柳传羽这厢刚好到达极限,日晖使者一退,他大喘一口气,浑身汗如雨下。
      当然他并非什么隐藏高手。只是刚刚见那面具女子现身,刹那之间,如五雷轰顶,脑中电光运转,顿时想起自己八年前被打成重伤濒死的情境来——

      八年前,柳传羽不过十多岁的少年,携着一把血红的长刀自蜀中的山道上狂奔而下,在他身后追赶的,正是一帮密宗高手。他从重王山颠逃至山谷,躲进一个猎人过夜的山洞里。这山洞是他日常在这山中玩耍时找到的,藏在密林山石之间,他躲了半日多久,只听见洞外鸟声寂寂,偶有猿猴长啼,安静得好似空无一人。虽然如此,柳传羽躲在洞里仍旧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直到天色将暮。
      柳传羽又等得许久,心想说不定那些人往别出去了,虽然想出洞去查看,但却还是按捺住了,只稍稍松松肩膀,伸展手脚,这一动,便听见洞里一声桀桀怪笑:
      “咯咯……本尊还想,你这小娃娃是不是死了,怎地一动不动,想不到还是沉不住气,咯咯咯……呵呵呵……比本尊更沉不住气……哈哈……沉不住气……”

      那笑音时而浑厚,时而尖锐,时而像大钟轰鸣,时而像破锣乱响。
      即使柳传羽武功阅历尚浅,也能听出此人体内真气乱岔,精神错乱,有些走火入魔的迹象。

      柳传羽拔腿就往洞外跑去,洞里那人就好像怪物一样变成一道黑影贴着墙壁爬上,然后黏在柳传羽后面爬到洞口,待柳传羽一出洞,他就将柳传羽扑在地上,柳传羽看到此人,吓得大叫一声滚爬起来。

      这人面部浮肿,双目像两通火炬,穿着女子彩衣,神态疯疯癫癫,就像是地狱里来的索命鬼一样。
      “经书……经书……”他手脚并用爬在地上乱挖,“我的经书……”

      柳传羽背靠着树干,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刚准备跑,那怪人忽然一下又从地上站起来,似乎清醒了一些,瞪着柳传羽:“宝瓶!快把宝瓶给我!”

      “我没有!”柳传羽大声道,背靠树干无路可逃,急得满头冷汗。

      “你骗我!”那怪人猛地扑上来,双手一抓,柳传羽情急往下一缩就地一滚,竟没想到这招竟然奏效,那人又开始疯疯癫癫地双手掐着树干:“亘迦!亘迦!快把宝瓶给我!!!”

      柳传羽心想,这人也不知是什么毛病,一时看得见人,一时又看不见人,武功像鬼神一样奇高无比,我若逃跑想必他一会又会追上来,若是甩不掉,暴露了踪迹,最终还是要被密宗派来的人抓住的。
      思及此,柳传羽从怀中摸出匕首,心道,不若我趁他发疯的时候悄悄靠近,反正此时他看不见我,给他软穴一刀,让他不死也伤,再也追不上我……

      计定,柳传羽矮下身,猫腰靠近那怪人,但还未靠近,那疯子忽然又放开树干,一转身,正对柳传羽,两眼圆睁,那疯疯癫癫的样子像是装出来的一样。
      柳传羽大叹糟糕。
      那怪人指着柳传羽的鼻子骂道:“你暗算我!你竟敢暗算我!”

      柳传羽心想逃也罢杀也罢,死活无路可走了,于是挥起匕首施了一出七花七叶手,将匕首的尖峰转成一树繁花。
      那人眼光顺着那匕首刀光看去,忽又迷惑起来:“亘迦,你这千佛千面手怎么是这种使法?不对不对!”说着竟愣愣站在那里,不妨下腹一痛,柳传羽的匕首扑哧一下刺入他的丹田要害之中。

      那怪人看着柳传羽,呆愣愣地眨眼:“你为什么刺我?”

      柳传羽脸色刷白,坏了!刺他丹田之处竟然于他无损?

      那怪人一手钳住柳传羽的头骨,抓着柳传羽的头将他提起,眼神又开始狂乱:“你暗算我?你暗算我?!!啊啊!好痛好痛!”血色弥漫那人双眼:“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说完一把掐住柳传羽的脖子。

      柳传羽只觉得自己颈骨嘎嘎作响,竟是要被生生捏碎,然而那人忽然又松下手,呆呆地瞪了他一会,又道:“我不杀你……我要你跟我一样生不如死!”
      说完,连在柳传羽的天灵,肩胛,前胸,肋侧,丹田五处连施数掌,柳传羽只觉五脏六腑之内一股撕裂的剧痛,鲜血自口鼻喷出,一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柳传羽一时间全数回忆起当初重伤的过程,浑身隐隐作痛,一股难言的恨意自胸中升起。

      那戴面具之人虽然不再疯疯癫癫,然那女子的打扮和男子的声音,仍叫柳传羽瞬间就认出她来。

      当初事情历历在目,七花七叶手的招式也随之浮上心头。
      柳传羽面对日晖使者,行云流水一样毫无滞涩地使出七花七叶手来,再加上他体内一股刚猛的真气,经由白鸾教会他的《玉函经》而运转自如,此时变成自己的助力,使双掌强如钢铁,将日晖使者的剑招一一破解。

      日晖使者不免惊疑一番,然而她虽然小心谨慎,但却仍旧高出柳传羽数个层次,不过是一时惊吓,退开数步,很快便发现柳传羽上气不接下气,没有她想象中的厉害。
      日晖使者冷冷一笑,软剑一抖,挥出一套蛇魔舞向他杀来,柳传羽精神一凛,运起快字诀,体内真气轮转加快,双掌飘动,如风中飞雨,一片蒙蒙掌影也向日晖使者罩去。

      两人快斗十几回合,柳传羽掌力渐渐有所不及,这时白鸾那边和面具女也分出了高下,只听逻珊碧虏双双齐呼一声:“主人!”
      白鸾被一杖击中肩头,一声不吭地单膝落地,地面土石龟裂,竟是势如千钧。

      “白鸾!”柳传羽眼角余光看见,不免心神岔开,一瞬便露出五六个破绽,连连被日晖使者攻破。
      日晖使者一剑刺中柳传羽的腹部,血花飞溅,柳传羽惨呼一声跌出去三丈来远。
      白鸾扭头看来,正与柳传羽目光两两相撞,四目之中,双方担忧牵挂之情竟是如出一辙。

      两人心头均是巨震。

      日晖使者一剑挑开柳传羽,便片刻也不犹豫地向丹增袭去,五指成抓,就要向丹增胸口抓取。
      丹增虽然坐在地面不能动弹,但也神色冷静,双掌并出,向日晖使者迎上,日晖使者见他虽然腿不能动,但却招式凌厉,一时不敢大意,变爪成掌,与丹增正面对上,两人掌力空中一撞,丹增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日晖使者再要拍出下一掌,却只听隧道里隆隆巨响,自隧道深处,地震般的轰鸣由远而近奔来。

      众人皆惊,不知是何事端。

      这时只听一个嘻嘻哈哈的声音叫道:“大家不要打啦!快去逃命!地河的水决口啦——”

      柳传羽循声一看,只见白清扬远远地站在金水河边,喊完话,抱着一块木板跳进水里,那金水河的水流忽然变得极快,白清扬顺水一刹那就漂出隧道,没了影子。

      还不待众人有所反应,隧道里便开始地动山摇,石块坍塌,众人纷纷摔倒,一股强劲的气流从地下喷出,紧接着是巨大的水汽,丹增在地上气息微弱地无助叫道:“鸾儿!鸾儿!”
      然而白鸾隔开太远,途中落石如雨,还未到丹增近旁,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将整个隧道掀了个底朝天,柳传羽见状扑向丹增将他抱在怀里,继而滔滔巨浪淹没了一切。

      柳传羽在湍急的水流中搂着丹增载浮载沉,无法呼吸。不时呛入几口河水,十分痛苦,急难之间心念引动,默念起《玉函经》中的闭字诀来,令体内气息流转有如止水,整个人进入闭气鲸息状,脑中视野中一片茫茫,只晓得搂着怀里的丹增顺水而漂。

      过了片时半刻,水流放缓,柳传羽带着丹增顺金水河漂出地下,来到一处平缓的山谷之中,柳传羽跃出水面,长吸一口气,遂将丹增抱上河岸。
      丹增身负重伤又有痼疾,此时溺水无法如柳传羽一样闭气自救,上岸时已然嘴唇青白,浑身僵冷,无一丝生气了。

      柳传羽一时大急,按住丹增腹部,又用力摇晃几下,见丹增只是耷拉着脑袋毫无反应,登时六神无主。

      柳传羽将丹增放在地上,口中道:“救人要紧,在下得罪得罪了!”

      说罢动手散开丹增的头发,将束在发辫里的绳子解下,揭开面纱,然后捂住丹增的鼻子,用舌头顶开牙关,口对口为他度过气去。
      四片嘴唇轻轻相触,柳传羽只觉得唇上触觉细腻柔滑,透着丝丝冰凉芬芳,不由得心中荡漾起来,借着度气救人的机会,却忍不住细细磨蹭着那两瓣薄唇。

      不过一会,丹增轻咳几声,幽幽醒转,只见柳传羽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一张热乎乎的嘴唇在贴在自己嘴上粘来碾去,不觉十分惊骇。

      “滚开!”丹增弱声叫道,伸手软绵绵地推了柳传羽一下。
      “咦,你醒了!”柳传羽喜道。
      丹增一巴掌在柳传羽呼了一下,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柳传羽却仍像是被狠狠重打了一下一样,委屈地捂着脸,“干嘛打我?”

      丹增连连呸了好几口,擦嘴:“呸呸!恶心恶心!你的口水臭死了!”

      柳传羽张嘴露出一个“哦”的表情,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丹增。

      丹增起了一背鸡皮疙瘩:“你一脸阴笑,想做什么?!”

      柳传羽笑道:“在下刚刚一亲芳泽,唇齿留香,难以忘怀,于是还想再细细品尝一番。”说罢嘿嘿两声,“如此荒郊野外,你又毫无抵抗之力,真是天助我也……”
      伸手就要搂抱丹增。

      丹增气得七窍生烟:“你、你不要脸!无耻!流氓!”
      柳传羽搂住丹增的纤腰,又在丹增气得发白的唇上轻轻啄了两下:“嘿嘿,不要脸也罢,无耻也罢,流氓也罢,亲也让我亲了,摸也让我摸了,干脆,就做我的娘子吧!”
      说话间,瞧见丹增眼角通红娇媚,不觉心生爱意。

      柳传羽心道,丹增顽疾缠身,又是密宗暗中追捕的目标,幼年必定艰辛苦楚。自己也被密宗之人追杀过,想必先前一定共同患难相互扶持。思及这一层,心中更加认定丹增便是自己少年时一心喜欢的那个“陶夭”。

      丹增眉眼妩媚,虽然面容尽毁,但是脾气娇蛮任性,柳传羽看在眼里不觉丑陋,反倒怜爱之意倍增。此时调戏一番,气得丹增似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柳传羽更是觉得可爱无比。

      丹增浑身颤抖,待要继续在柳传羽那张厚脸皮上再打几下,结果一气之下,心血翻涌,又是撕心裂肺地吐出血来。
      柳传羽瞪大眼睛,大叹坏事,心说自己只是一心玩闹,没想丹增是重伤痼疾一并在身,暗暗狠骂了自己几句。
      骂完立即扶住丹增肩膀,就要为他输入真气疗伤,哪知丹增全然不领情,一掌排开柳传羽的手,取出怀中碧玉烟杆,打算要燃心血草和“凤髓”。

      柳传羽只得悻悻收了手,丹增取出柳传羽给他的那个松石坠子,一掰开,“啊”了一声,手一松,坠子落在地上。

      “怎了?”柳传羽急忙捡起坠子,一看,浑身一冷:“糟糕!”

      原来那火精晶遇水即化,柳传羽丹增二人水中漂流甚久,坠子进了水,里面的结晶竟是一丁点儿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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