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礼》庶忘兮

36、第 36 章成年礼（五）

　　5、
　　前面已完成的路程的枯燥是老毅意料之中的，他已经太熟悉这样的生活方式，所有的旅程都会在某一的点之后才渐入佳境，而后在某一个意料之外的时刻出现高潮。他早已知道，宜昌就是个分界点，后面会越来越精彩。
　　由宜昌进入重庆，对于老毅来说，从这里才开始走进历史，被三峡水库淹没的那一连串名字，秭归、巫山、巴东、奉节、、、、、还好，多年前老毅就一路领略过了，那时候甚至骆然还没有出生呢。一路上丰厚的历史背景和壮丽的风景，也开始牢牢地吸引着骆然的视线，老毅实际上挺拒绝自拍的，但骆然开心的拉着他到处拍照，自拍照变得比从前亲密的多，靠近得多，老毅看着一张张照片，心想“还行，看起来不油腻，没那么老，没那么不协调。”
　　到了重庆，骆然有一天洗脸的时候突然带着哭腔大喊：“哎呀，我怎么黑了？”跑出来对着老毅拳打脚踢，“呜呜，我黑了，不干净了，呜呜呜。”撅着小嘴真的掉出眼泪来了，老毅却要笑出声，尤其是那句“不干净了！”让他止不住的捧腹，看着这张气呼呼的可爱的小脸蛋，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想要亲她一下。
　　在大足，老毅第一次见识到骆然的虔诚，在整个石窟区，骆然甚至把手机打成飞行模式不让它有任何声响，也绝不让老毅拉着她的手，一丝一毫的亲密举动都不可以有，他看着骆然面对佛像，双手合十举过头顶，降到额前，再放到胸前，跪拜，双手在垫子上摊开，一丝不苟的仪轨，的确让老毅不敢上前。但看到她这样小小的年纪，如此的虔诚，老毅是有一点心疼的，他猜得到曾经的骆然是多么无助。

　　他心疼过一个人卡拉OK的小回回，但他从不曾想过有一天会牵起小回回的手，为她拭去泪水。
　　静一个人蹲在值班室门口看蚂蚁的那份孤单也让他无比心疼，那时他决心一定要带着静远走高飞。他要得到，要拥有静。
　　眼下骆然小小的身影，那份心疼，那份强烈的保护欲望，却不是那么纯然的只是想要得到，更加是一份让他挺自豪的责任，他想说出静的那句话“你不再孤单，我在。”

　　重庆成都是骆然久已向往的城市，他们总算是在大城市里停留了几天，但是骆然并没有因为向往了那么久而感到太多的兴奋，城市间的同质化太严重了，成都所有的纪念品，都早已在杭州的河坊街见过了，甚至连喊着号子捶打麦芽糖的旋律和节奏都一样，也没看出成都的龙门阵有何壮观。完全不像是歌中唱的那样。只有小吃还算不错，但熟悉的味道也让人少了眼前一亮的兴奋。

　　成都之后的画风突然就变了，变化来得那么猝不及防，他们过都江堰到达曾经被摧毁的汶川，翻过还是皑皑积雪的岷山，海拔就上升到了3000多米，又经过米亚罗，一直持有小资心态的骆然几乎目瞪口呆，她几乎不相信自己身处的地球上还有如此的壮丽与震撼，相比于留在身后的所有的城市，那些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了，俗世！
　　随着深入若尔盖草原，老毅还特意选择离开国道，走了另外一条县级公路，那条路上几乎没有车来车往，他们被真正的“无限”包围着，无垠的天地间只有他们一辆小摩托车，和似乎不会下坠的夕阳，时间如相对论描述的一般变得缓慢，无限远的距离相对于他们的速度，山山水水就像是静止的，老毅转入一条土路，深入草原，在路的尽头停了下来。
　　骆然和老毅并肩坐在路尽头的石头堆上，看着夕阳一点点的下沉，很久没有说话，四周湣寂，他们沐浴在温暖昏红的暮色中，安安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骆然开始发现这艰苦的旅行让人趋之若鹜的迷恋的真正原因。骆然转过头看着老毅，就看到了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老毅——他微微抬着下巴，嘴唇紧闭，鼻子又直又挺，微微蹙起的眉头之下，那一双眼睛让骆然再也无法忘掉，眼睑上有着让她惊羡的一厘米多长的睫毛，望着夕阳，那双眼睛前所未有的深邃，前所未有的坚毅，前所未有的锐利，暮色草原的背景中，他的脸就像文艺复兴的石雕。

　　“天哪！他好帅啊！从认识他到现在，他第一次帅得这么清晰！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帅哥吗？”
　　她看着老毅歪歪的叼起一支烟，打着Zippo，眼睑垂下来看着跳动的火苗，慢慢的优雅的点燃这支烟，慢慢的呼出一团烟雾，这一刻，在骆然脑海中定格了，这一缕青灰色的烟雾让这一刻的寂寞纯粹到了极致，美到了极致，这一刻，她完全理解了老毅的旅行，完全理解了这个人。

　　她身上披着老毅肥大的冲锋衣，她裹紧了冲锋衣，靠近老毅，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的亮起来，心里充满着幸福。

　　现在她知道，这一路不是一场赌博，而是她的选择！她的命运！

　　这辆杂牌子的摩托车，在3000多米的高原上开始显得动力不足，他们在夜色中行驶了很久，高原的夜晚清冷，月色如水，骆然裹着肥大的冲锋衣，搂着老毅的腰，伏在他的背上，老毅甚至感觉到了骆然胸前肉肉的弹性。
　　刚上路时骆然还有点害怕这一路的关山重阻，现在她伏在老毅背上，唯一的希望，就是这样的月色下，就永远这样走下去吧，永远不要停下来。
　　这时的骆然，如果不是还有最后一点羞涩和矜持，她一定会说出“我爱上了你。”